痛，真的是太痛了。
沒有阿爺的呼呼，沒有阿爺摸著她頭，問她疼不疼，有的只剩下阿爺給她的信念，讓她咬牙撐住。
她不哭，一點都不要哭。
可是，這個時候她好想阿爺，鼻翼酸澀的厲害，抬起袖子，她生生把淚又憋了回去。
因為她知道，沒有人在乎她了。
忍著肚子里傳來燒灼的饑餓感又走了很久，鳳南茵看到前面有村莊的影子，她再一次躲了起來。
這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有村民向她這邊過來。
這些人有的手里拿著鏟子，有人拿著木棍，都在地里刨著。
她知道這些人在刨什么，“觀音土”，一種可以吃的土塊，入口有軟糯的口感，滿足一下口腹之欲用來緩解饑餓。
可那東西是不能吃的，因為不消化，吃完只會讓人腹脹，最終死去。
她也餓，摸著懷里那錠小小的碎銀，生生咬牙撐著沒有加入刨觀音土的行列。
她心中打著鼓，一邊害怕被人發現，一邊又怕等的時間太久，自己會餓死在這里。
忽然有人大喊，“阿奶，阿奶。”
有人倒下了，可那些人似看到了光一樣，都向死者飛撲過去。
鳳南茵嚇得用力蜷縮著小小的身子，極力隱藏自己，她知道，他們根本不是緬懷那個死去的老者，而是——把她當成了“兩腳羊”抗走了。
“嘔!”
一想到這些人煮了那位老者，鳳南茵便忍不住作嘔。
可她嘔了好一會，也只是吐出兩口酸澀的苦水。
村民都走了，她才悄悄從石頭后面出來，用盡了力氣穿過林子，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鳳南茵小小的人承受著親人的絕情，人間的慘寰。
心智也在快速地蛻變著，一路走來，原本還會無助、彷徨，到最后小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只是機械地、麻木地向前。
離京城近了，官道旁的村落反而少了，可是涌向京城的流民多了起來。
鳳南茵看到隨行中有孩子，這才敢不遠不近地跟在后面，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終于在日落的時候，看到了巍峨的皇城墻。
可是她一步也走不動了，腳踝的劇痛，還有饑餓讓她無力。
眼前陣陣發黑，她卻不敢倒下，怕這樣一摔，會成為別人嘴里的“兩角羊”。
眩暈間，她看到后面有馬車緩緩駛過來，車上坐著的女人一身錦緞身材豐腴，頭發梳得光亮。
她的車上坐著五六個半大女孩子，都和她一樣，灰頭土臉，瘦骨嶙嶙。
“救，救救我。”
鳳南茵說完這句話，再也撐不住身體躺倒在地上。
可身在荒年，到處都是餓死的百姓，像她這樣的人隨處可見，哪里又救得過來。
馬車從她身邊經過，給鳳南茵帶來希望，又帶來失望。
她看著不遠處的城墻，再堅持一下她就能活下去了，可最終還是絕望地閉上眼睛。
“夢媽媽，救救她吧！”一個小女孩子怯生生的聲音。
“救，你拿什么救她？”
小女孩子看著手中啃剩下的半塊黑餅子，“我以后只吃一半的飯，你救救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