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光中浮現的古老觀星臺畫面突然碎裂。姬星瀾感到后腦撞上堅硬地面,鼻腔里滿是臭氧與草藥混合的刺鼻氣味。她眨掉眼中的生理性淚水,發現頭頂不是研究室穹頂,而是鑲嵌著無數發光晶體的拱頂——那些晶體排列成星座圖案,正在緩慢旋轉。
"試煉中止!"蒼老的聲音在遠處回蕩,"立刻帶她來星儀大廳!"
艾瑞斯的臉出現在視野上方。他的星云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銀發間新增的白絲觸目驚心:"能站起來嗎?"他聲音壓得極低,"記住,無論發生什么都別碰你的胎記。"
姬星瀾被他半扶半拽地拉起來。星盤試煉的后遺癥讓四肢像灌了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穿過長廊時,她注意到墻壁材質奇特——看似大理石,細看卻能發現其中流動的星光。某些墻面上突起著星形浮雕,當她經過時,那些浮雕會輕微震顫,發出類似風鈴的聲響。
"共鳴反應越來越強了..."艾瑞斯眉頭緊鎖,"連星髓墻都..."
星儀大廳的門扉是整塊水晶雕琢而成,表面浮動著不斷變化的星圖。門前站著八名紫袍老者,他們手持不同形狀的星杖,組成半圓陣型。姬星瀾認出為首的卡爾長老——三天前在哨所見過的那位——此刻他權杖上的黑水晶正對著她的心臟位置。
"站到星儀中心。"卡爾長老的聲音像砂紙摩擦,"別做多余動作。"
踏入大廳的瞬間,姬星瀾的星盤印記與鎖骨胎記同時灼燒起來。大廳呈完美的球形,內壁刻滿立體星圖,中心懸浮著直徑三米的星盤投影。與研究室見過的不同,這個星盤有十二層同心圓,每層都鑲嵌著實體寶石。最令人窒息的是地面——透明水晶下封印著銀河般的漩渦,仿佛踏在宇宙之上。
"雙月交匯前最后一次星象觀測。"卡爾長老的權杖輕敲地面,星盤投影開始加速旋轉,"按照傳統,所有新覺醒的星眷者都要接受星儀祝福。"他渾濁的眼睛盯著姬星瀾,"雖然你的來歷可疑..."
艾瑞斯突然插話:"試煉結果顯示她沒有暗能污染。"
"試煉被中斷了!"紫袍老者中唯一的女性厲聲道,"星靈鏡像捕捉到叛星者頻率!"
姬星瀾發現所有長老的星杖都對準了自己。她本能地后退,腳跟卻碰到星盤投影邊緣。剎那間,十二層同心圓同時亮起,整個大廳的光線扭曲成螺旋狀。更可怕的是,她鎖骨下的胎記開始自主吸收星力,黑氣在血管中奔涌的觸感清晰可辨。
"開始儀式!"卡爾長老高喊,"所有星守就位!"
十八名白袍修士從暗門涌入,每人手持星形法器,在大廳邊緣組成復雜陣型。艾瑞斯退到陣眼位置,從懷中取出那枚發扣星盤。當修士們的吟唱聲響起時,星盤投影突然裂變成數百個小型星圖,環繞姬星瀾旋轉。
"伸手觸碰主星儀。"艾瑞斯用星盤傳音,聲音直接在她腦中響起,"只有這樣才能證明你的本質。"
姬星瀾顫抖著抬起右手。就在指尖即將接觸中心星圖的剎那,整個星辰高塔劇烈震動。拱頂的星座晶體紛紛墜落,在地面砸出藍色火團。長老們驚呼著撐起防護罩,而姬星瀾看到的景象更恐怖——透明地板下的銀河漩渦正在變色,從銀藍漸變成暗紫。
"星力潮汐逆轉!"女性長老尖叫,"這不可能!"
卡爾長老的權杖爆發出刺目紫光:"是她引起的!阻止她接觸星儀!"
但為時已晚。姬星瀾的指尖已經碰到中心星圖。沒有預想中的劇痛,只有冰涼的觸感,就像浸入夏夜湖水。隨后整個世界安靜了——修士們的吟唱、長老的怒吼、星杖的嗡鳴,全部消失不見。
她"看"到自己站在宇宙中心。北斗七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改變位置,天樞星迸發出不自然的藍光。更遠處,某個從未見過的星座正在形成——七顆黑星組成完美的七芒星圖案,與她的胎記一模一樣。
現實中的星儀大廳亂作一團。星盤投影失控膨脹,十二層圓環各自扭曲變形。艾瑞斯試圖靠近姬星瀾,卻被反震力彈開??栭L老的權杖射出的紫光在接近她身周三米處就消散無蹤。
"星圖重組!"有人指著穹頂大喊,"快看昴宿星團!"
石雕星座正在穹頂上移動。昴宿六星分離出新的星點,組成全新的圖案。姬星瀾仰頭看去,突然明白那是什么——獵戶座。地球冬季星空的標志,此刻正在異世界的穹頂顯現。
"上古預言..."艾瑞斯艱難地爬起來,"'當異域星辰顯現,七芒之子將重塑天軌'..."
卡爾長老的表情變得猙獰:"不是預言!是警告!"他轉向其他長老,"啟動封魔大陣!她體內有叛星者核心!"
姬星瀾想辯解,卻發現喉嚨發不出聲音。她的視線開始裂變——一只眼睛看到長老們結印念咒,另一只眼睛卻看到宇宙尺度的奇觀:兩條從未交匯的星軌正在她面前融合,而融合點正是她的心臟。
星儀大廳的地板突然透明化。下方不再是銀河漩渦,而是深不見底的黑暗。七根星光鎖鏈從虛空中射出,纏住姬星瀾的四肢。她感到胎記處的黑氣被強行抽離,在胸前凝聚成微型黑洞。
"就是現在!"卡爾長老高舉權杖,"剝離暗核!"
十八名修士同時發力,鎖鏈驟然繃緊。姬星瀾發出無聲的尖叫,感到某種本質性的東西正被撕扯。就在意識即將渙散時,她聽到艾瑞斯念出古怪的音節:
"星辰為證,命軌可改。"
發扣星盤化作流光沒入她的眉心。霎時間,所有鎖鏈齊齊斷裂。姬星瀾墜入地板下的黑暗前,最后看到的是艾瑞斯被三名長老按倒在地,以及卡爾長老權杖上凝聚的、足以貫穿星辰的致命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