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露出沾滿油污的工裝褲腿和一雙磨得發白的舊球鞋。金屬敲擊的“鐺鐺”聲有節奏地傳來。

“王師傅？” 程默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盡量顯得平靜。敲擊聲停了。

王賽賽從車底滑出來，臉上蹭著幾道黑灰，看到程默時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

露出一口被煙熏得微黃的牙齒：“哎呀！是你啊姑娘！沒事了？出院了？快進來坐！

這外面臟！” 他熱情地招呼著，隨手用沾滿機油的手背抹了把額頭的汗，

留下一道更深的油漬，眼神里是純粹的關切，毫無作偽。狹小的修理間里堆滿工具和零件，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機油、汽油和金屬粉塵的味道。王賽賽手忙腳亂地搬開一個輪胎，

給程默騰出個勉強能坐的小馬扎，又用還算干凈的毛巾擦了擦一個搪瓷缸子，

倒了杯熱水遞過來。“謝謝…謝謝您救了我，王師傅。” 程默接過溫熱的杯子，

指尖的冰涼被驅散些許。她仔細觀察著這個環境：墻上貼著幾張過時的汽車海報，

一張小桌上放著吃了一半的饅頭咸菜，角落里一個破舊的小冰箱嗡嗡作響。

這是一個掙扎在溫飽線上的底層勞動者的真實空間，充滿了生活的粗糲感。“咳，謝啥！

趕上了！誰見了能不管啊？” 王賽賽擺擺手，坐在一個倒扣的油漆桶上，

拿起地上的大茶缸灌了一大口濃茶，“那井蓋子，真是害死人！市政那幫…咳！

” 他似乎意識到失言，及時剎住，但臉上的憤懣和不平清晰可見。“對了姑娘，你叫啥？

那天太急，都沒顧上問。”“我叫程默。沉默的默。” 程默回答，

同時捕捉到他話語中對市政的不滿。“王師傅，您好像…對這事兒挺生氣？

”王賽賽嘆了口氣，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缸上磕掉的瓷釉：“能不氣嗎？

那片兒井蓋，老出問題！報修過幾次，修修補補，糊弄人！我那破電驢的輪轂，

就是被個松動的蓋子顛變形的，修一次好幾百！我們這種跑生活的，耽誤不起啊！

” 他的抱怨帶著底層小人物的無奈和積怨，指向的是城市管理的不作為，而非具體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