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揣著疑慮和警惕回到家屬院。她沒有聲張庫房的發現,只是將買回來的東西仔細檢查了一遍,尤其是那瓶藍黑墨水,確認沒有異常才放心。
接下來的幾天,她更加深居簡出,連去壓水井打水都格外小心。蘇雪柔那邊似乎也暫時偃旗息鼓,沒再搞什么幺蛾子。但林晚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那支被動了手腳的鋼筆,像一根無形的刺,扎在她心頭。
這天下午,林晚正在空間里全神貫注地推演一道復雜的化學方程式,試圖理解幾種藥材可能的化學反應路徑。突然,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是趙大娘帶著哭腔的呼喊:
“顧家媳婦!顧家媳婦!快!快救命啊!”
林晚猛地從空間抽離意識,心頭一緊。又出事了?她迅速起身拉開房門。
只見趙大娘臉色煞白,扶著門框幾乎站立不穩,而她身邊,一個穿著軍裝、臉色同樣慘白、捂著肚子痛苦呻吟的年輕戰士,正被另一個戰士攙扶著。那戰士林晚認識,是經常跟在顧淮安身邊的通訊員小劉!
“小劉?這是怎么了?”林晚連忙問。
“嫂子……”小劉疼得齜牙咧嘴,額頭上全是冷汗,“我……我肚子……疼死了!像刀絞一樣!剛……剛從訓練場下來就……就這樣了!”
“他中午就吃了食堂的飯!回來就說肚子疼,越來越厲害!”攙扶他的戰士焦急地說,“衛生員今天去團部開會了!周主任讓我趕緊送來找您!說您有辦法!”
趙大娘也急得直抹淚:“顧家媳婦,你快給看看吧!這孩子疼得臉都青了!”
急性腹痛?林晚眼神一凝,迅速上前。她先觀察小劉的臉色和狀態:面色蒼白帶青,冷汗淋漓,捂著上腹部,身體蜷縮。她伸手按了按他的腹部,在按壓到上腹偏右的位置時,小劉猛地發出一聲慘叫!
“這里最疼?”林晚沉聲問。
“是……是!嫂子……疼死了!”小劉幾乎虛脫。
闌尾炎?膽囊炎?或者……食物中毒?林晚腦中飛快閃過幾種可能。她正想進一步詢問,目光卻無意間掃過小劉軍裝上衣口袋別著的一支嶄新的、筆帽鍍著廉價金漆的鋼筆!
那支鋼筆……和她那天在供銷社庫房聞到異味的鋼筆一模一樣!
一股寒意瞬間竄上林晚的脊梁骨!蘇雪柔的目標……是顧淮安身邊的人!她想通過傷害顧淮安的親信,制造混亂,甚至嫁禍?!
“小劉!你這支鋼筆哪來的?”林晚厲聲問道,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緊迫感。
小劉疼得意識都有些模糊,斷斷續續地說:“鋼……鋼筆?是……是蘇……蘇雪柔同志……今天上午……在……在供銷社門口……說……說顧營長……訂的……讓我……捎回來……” 話沒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絞痛襲來,他痛苦地蜷縮起來。
蘇雪柔!果然是她的手筆!還打著顧淮安的旗號!好毒的計!
林晚瞬間明白了!那鋼筆上涂抹的,根本不是什么致命的劇毒,而是一種能強烈刺激腸胃、引發劇烈腹痛和嘔吐的草藥提取物!劑量不大,不會致命,但足以讓人痛苦不堪,短時間內失去行動能力!蘇雪柔是想用小劉的痛苦來試探她?還是想制造顧營長手下戰士莫名生病的恐慌?或者……等她救治時,再暗中做手腳陷害?!
“快!把他扶進來!平躺在炕上!”林晚壓下心頭的怒火,當機立斷。現在救人要緊!
她迅速指揮戰士將小劉扶進屋躺下。情況緊急,她顧不得許多,直接打開針囊,抽出銀針。
“嫂子……這……”攙扶的戰士看著明晃晃的銀針,有些遲疑。
“想讓他少受罪就聽我的!”林晚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她動作如電,幾根銀針精準刺入小劉的足三里(膝眼下三寸)、內關(腕橫紋上兩寸)、中脘(肚臍上四寸)等穴位!針法以瀉法為主,旨在快速緩解痙攣,疏導氣機!
同時,她意念沉入空間,飛快地從藥柜里取出幾片性味苦寒、能清熱燥濕、緩解急腹痛的黃連片,在掌心碾碎。借著轉身倒水的動作掩護,將藥粉迅速溶入一杯溫熱的靈泉水中!
“小劉,把這水喝了!快!”林晚將水杯遞到小劉嘴邊。
小劉疼得意識模糊,本能地大口吞咽下去。黃連的苦味讓他眉頭緊皺,但混合著靈泉水的清冽甘甜,倒也不算難以下咽。
銀針刺穴加上黃連粉與靈泉水的雙重作用,效果立竿見影!小劉臉上的痛苦之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解,額頭的冷汗不再滲出,緊捂肚子的手也慢慢松開,急促的喘息漸漸平復下來。
“好……好多了……嫂子……不……不那么疼了……”小劉虛弱地說著,眼中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感激。
攙扶的戰士和趙大娘都看得目瞪口呆!
就在這時,院門口傳來一陣喧嘩。聞訊趕來的鄰居和周主任擠在門口,正好看到了小劉從劇痛到緩解的全過程!眾人臉上充滿了震驚和不可思議!
而更巧的是,蘇雪柔不知何時也出現在了人群里!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擔憂”,但當看到小劉明顯好轉、痛苦消失時,她眼底的驚愕和難以置信幾乎要溢出來!怎么可能?!那藥效她找人試過,至少要折騰大半天才會慢慢緩解!林晚幾針下去,一杯水,就好了?!
林晚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瞬間鎖定了人群中的蘇雪柔!新仇舊恨涌上心頭!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準備上前關心小劉時——
林晚猛地轉過身,拿起炕桌上小劉那支嶄新的、筆帽鍍金的鋼筆,高高舉起!她的聲音清亮、冰冷,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瞬間穿透了所有的嘈雜,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蘇雪柔同志!麻煩你給大家解釋一下!”
“為什么你親手交給小劉同志、讓他‘捎給顧營長’的這支鋼筆上,會涂抹著能讓人腸穿肚爛的劇毒草藥?!”
“轟——!”
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瞬間在小小的家屬院里炸開!
所有的目光,瞬間從林晚身上,齊刷刷地、帶著難以置信的驚駭,聚焦在人群后方、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的蘇雪柔身上!
劇毒?鋼筆?蘇雪柔?!
剛才還喧鬧的院子,死寂一片!落針可聞!
蘇雪柔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大腦一片空白!她精心設計的、天衣無縫的局……怎么會被林晚當眾揭穿?!她是怎么知道的?!還知道得這么清楚?!
“你……你胡說!”蘇雪柔尖聲叫道,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調,“林晚!你血口噴人!我……我怎么會做這種事!那鋼筆……那鋼筆明明是新的!你自己醫術不精差點害了小劉同志,現在想栽贓給我?!”
“栽贓?”林晚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鋒,步步緊逼,“蘇雪柔同志,供銷社庫房新到的這批英雄616鋼筆,紙箱還沒拆封入庫!你上午在供銷社門口交給小劉同志的時候,是怎么提前拿到還沒上柜臺的新貨的?!”
蘇雪柔瞳孔驟縮!她當時只想著盡快把東西送到顧淮安身邊人手上,根本沒注意這個細節!
“還有!”林晚舉起那支鋼筆,湊近鼻端,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一切的冰冷,“這鋼筆筆帽和筆桿連接處,有一股很淡的、甜腥的‘七里麻’草汁氣味!七里麻,性大寒,有劇毒,少量服用能致人劇烈腹痛、嘔吐!過量則傷及臟腑!這種草在咱們縣后山陰溝里就有!蘇雪柔同志,你敢說,你不知道?!”
“我……我不知道!什么七里麻八里麻!我聽都沒聽過!”蘇雪柔臉色慘白,拼命搖頭,眼神慌亂地掃過周圍鄰居懷疑、震驚、甚至厭惡的目光,“林晚!你少在這里妖言惑眾!你一個鄉下丫頭懂什么草藥!你就是嫉妒我在供銷社工作!嫉妒顧營長……”
“我懂不懂,試試就知道了!”林晚厲聲打斷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鋒芒!她猛地拔下筆帽,露出里面的筆尖!
在所有人驚恐的目光注視下,林晚毫不猶豫地用那支鋼筆的筆尖,在自己左手食指指腹上,輕輕劃了一道!
一道細小的血痕瞬間出現!
“林晚!” “顧家媳婦!” 趙大娘和周主任同時驚呼!
蘇雪柔也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林晚瘋狂的舉動!
然而,預想中的劇痛和痙攣并沒有立刻出現。林晚只是微微蹙了下眉,看著那細小的傷口。她知道劑量很小,劃破皮膚接觸也不會立刻致命,但足以讓她……
幾秒鐘后,林晚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她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左手捂住腹部,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臉上露出了極其痛苦的神色!她踉蹌著后退一步,靠在門框上,指著蘇雪柔,聲音虛弱卻充滿了控訴的力度:
“大家……看到了嗎?這……就是證據!這鋼筆……有毒!”
“蘇雪柔!你好狠毒的心腸!想害顧營長身邊的人!還想把這臟水潑到我頭上!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林晚的“表演”逼真到了極點!她調動了全身的肌肉和精神,模擬出劇烈腹痛的癥狀,加上靈泉水可以短暫刺激局部神經制造痛感,以及她本就蒼白的臉色,瞬間坐實了鋼筆有毒的事實!
“天啊!真有毒!”
“蘇雪柔!你怎么能這樣!”
“太可怕了!還是供銷社的干部呢!”
“快!快去報告保衛科!”
人群徹底炸了鍋!憤怒的指責和驚恐的議論如同潮水般涌向面無人色的蘇雪柔!周主任臉色鐵青,厲聲喝道:“蘇雪柔同志!請你立刻跟我去保衛科說明情況!小張!去通知廠保衛科和顧營長!”
蘇雪柔看著周圍一張張憤怒的臉,看著林晚捂著肚子“痛苦”控訴的樣子,看著被戰士扶起來、一臉后怕和憤怒瞪著她的小劉……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百口莫辯!她精心編織的溫柔善良、知書達理的人設,在這一刻,被林晚當眾撕得粉碎!
“不……不是這樣的……是她陷害我!是林晚陷害我!”蘇雪柔發出絕望的尖叫,狀若瘋狂地想要撲向林晚,卻被幾個憤怒的軍屬大嫂死死攔住!
場面一片混亂!
而靠在門框上“痛苦”蹙眉的林晚,在混亂的人群縫隙中,冷冷地看著蘇雪柔歇斯底里的丑態,眼底深處,是一片冰冷的寒芒。
這場撕破偽善的戰爭,才剛剛開始。而她林晚,絕不會再給敵人任何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