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殺了他又如何?!剮了他又如何?!你就算把他挫骨揚灰又如何?!”“你身子臟了!
今晚的事,他府里上上下下幾百雙眼睛都看見了!你被他剝光了按在床上,都被看了個精光!
你的痕跡……從里到外……都打上了那低賤軍漢的烙印!一輩子都洗不掉了!”“從此以后,
你得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生怕他聞到一絲其他男人的氣息?!
你要永遠活在這個骯臟的秘密里!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像個永遠見不得光的賊!
這樣的滋味,我在地獄等你一起品嘗!”1現在,我眼前有四張臉,二男二女,
我一個也不認識。其中一個女孩拿了面鏡子,我對著鏡子照了照,
是一張完全陌生但美麗的女人的臉。我搖了搖頭,四臉震驚的望著我。是的,我失憶了。
杏林世家的云千蘭,說,我是跑到假山上放風箏時,掉了下來,摔壞了腦子,患了離魂癥。
也許會好,也許一輩子也記不得了。她溫言軟語,指尖搭著我的脈搏,目光卻掠過我的顱頂。
我的未婚夫鐘子昂,告訴我,我是這大魏國陸將軍家的二小姐,幼時父親戰死,
只余我與長姐相依為命,我平素低調很少出門,自小與他訂了親,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我嫡親的姐姐是當今的皇后娘娘陸半青。而我是她的妹妹,陸淺予。姐姐在宮中,
我就是這陸家唯一的主子。大約是因為上次傷的嚴重,現在一步不得自由,
時時刻刻都有護衛昭隼跟隨,這被保護的滋味,可不大好受。
將軍府中一花一草我都那樣的熟悉,閉上眼睛,滿園花香。有人在我耳邊笑,
帶著烈酒氣:“這招『柳葉斬』要是再劈歪,明日實戰該拿你當箭靶了。
”風卷著他的聲音掠過耳廓,我卻看不清他握劍的手。一個月來,我無論怎樣觀察,
似乎我都是嬌弱的官家小姐,有愛我的未婚夫,時時為我診脈的閨中摯友,
有身為皇后的長姐做后盾,實在是好命的閨秀。可我,總是帶著不安。云千蘭來時,
她只是簡單診脈,不曾檢查過我頭部傷口,我自己檢查過,大約沒有檢查的必要,
頭上沒有腫起。從那么高的假山上摔了下來,竟是油皮都不曾破一塊。實在稀奇?!皽\予,
你命真大,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都沒有受傷,僅僅是離魂癥,我肯定能治好你的。
”云千蘭安慰著我。“還不是你醫術高超,沒了記憶也沒什么,你們都待我這樣好。
”我柔順的拉著云千蘭的手。阿芳每日與其說是恭恭敬敬的服侍我,
不如說是戰戰兢兢的服侍著我。不敢多看我一眼,幾乎是放下東西就跑的地步。
按我醒來那日她表現的關切,不至于被我嚇成這樣啊。不過我盡最大的努力,
對阿芳表達了最大的善意。阿芳總算不像老鼠見了貓一般看著我了。但還總是躲躲閃閃,
讓我不舒服?!鞍⒎迹蔽彝蝗话醋∷质岬氖?,“我摔下來那天,頭上真的沒傷口嗎?
”阿芳猛地抽回手,木梳掉在妝臺上,磕出“當啷一聲。她垂著頭,
發間銀飾簌簌發抖:“小姐是貴人福相,假山那么高……”“是啊,
假山那么高……”我盯著鏡中那張施著薄粉的臉,右頰酒窩處有塊極淡的疤痕,
像被細劍劃過的痕跡。哪個深閨小姐會在臉上留這種疤?我想吃些榛子酥,
找了阿芳半日沒有找到,只好自己出去命小廝去集市上買了些,送來的榛子酥還冒著熱氣。
阿芳卻突然出現撲過來搶走食盒:“二小姐!您吃不得這個!”她袖口滑落,
露出腕上一點鮮紅守宮砂。那抹紅刺得我眼疼,下意識摸向自己小臂——皮膚光滑如緞,
別說朱砂點,連塊胎記都沒有。“去年您誤食榛子,渾身起疹子燒了三天,
還是云小姐用犀角散才壓下去的!”阿芳緊張兮兮的拿著所有榛子酥離開了,換了一盤桃酥。
我望著那盤桃酥,心里想著剛剛已經下肚的一塊榛子酥,已過了半日,竟是毫無反應。
他們好像不遺余力讓我做另一個人呢。我仔細的觀察著我的手,
這真的是一雙大家閨秀的手嗎?為什么虎口有老繭,這是陳年老繭,長年練武的人才會有。
我輕輕的撫摸著,她不該長在一個嬌生慣養的閨秀手上。護衛昭隼時時刻刻跟著我。
他似一個影子,與其說保護,不如說是監視。大家閨秀由護衛貼身跟隨,
就不怕傳出去有礙名聲嗎?我真的,只是陸家養在閨中的二小姐嗎?我滿腹疑慮,
卻默不作聲。我正在家中梳妝,卻聽阿芳說鐘子昂來了。
這個每個人都與我講愛我如命的未婚夫,在我受傷后僅僅露了一面。所謂的情深意切,
未免夸張了些。鐘子昂徑自走入我的閨房,這個程度,想來從前也是常來。怎么受傷了,
反而不來了呢?“阿淺,我這一段事忙,都沒來看你,你沒有生我氣吧?!薄霸趺磿?!
”我笑著望著他略顯回避的眼睛“莫非子昂幾日不見,便把阿淺忘了?”“阿淺,
許多事你不記得了,我見了你,總覺得你不如從前一般乖順了?!薄拔覐那昂芄皂槅??
那我如今不乖順了,你是不是就棄了我呢?”我緊張的望著他,雙手揉搓著手絹,
一副小女兒的模樣?!鞍\,”鐘子昂靜靜凝視著我的臉,“再過半月,我就入宮,
向皇后娘娘請旨賜婚。到時候,我們便可天天在一起了?!蔽逸p輕靠近鐘子昂肩頭,
抬起手撫摸著他的面頰,露出一段潔白的手臂。鐘子昂低頭看著我,身體卻不似我柔軟,
他緊張的繃緊了全身的肌肉。“子昂在看什么?”我故意歪頭,讓流蘇掃過他下頜。
他視線從我的手臂跳到銅鏡,鏡里映出我們挨得極近的身影——我的手臂光潔白皙,
而他的呼吸突然變得粗重,帶著一種壓抑的急促。“沒什么?!彼偷赝崎_我,
力道大得讓我踉蹌半步。但下一刻,他又慌忙攥住我的手腕,竟在微微發抖。
“只是覺得……你今日與往日不同?!彼哪抗饴舆^我小臂,又迅速移開,像被燙到一般。
“阿淺,你從前總是自持身份,從不肯與我這樣靠近?!蔽胰滩蛔〔[了瞇眼睛,“是嗎?
大約是失去了記憶,也失去了矜持,既然子昂不喜歡,我以后離你遠些就是了。
”我帶著嗔怒的嬌笑?!斑€未成婚,不能如此無禮。”陸子昂認真的說。
我笑著不再與他談情,只是撿一些日常說與他聽。又與他在府中花園游玩半日。直到傍晚,
鐘子昂才離去。我站在門口默默送了半日,阿芳才與我披了件衣服,送我回了房間?!鞍⒎?,
桌上都是水,快將衣袖挽起。”我回了房間,靜靜坐在一邊,
看著阿芳收拾桌子上我與鐘子昂吃剩的餐食。阿芳依言,挽起衣袖,雪白的手臂上,
露出一點鮮紅的守宮砂。大魏女子出生便以朱砂混合守宮血點砂,
這紅點除非成婚后經房事摩擦,否則終身不褪,是寫在《女誡》里的鐵律。
我的手不自覺的覆在手臂上,我剛剛故意與鐘子昂親密,露出手臂,
雪白手臂沒有一點守宮砂的痕跡,鐘子昂分明看見了,按道理若是他,他不該如此緊張,
若不是他,未婚妻婚前不潔,怎么嚇到的人反倒是他?那么,是誰?若不是鐘子昂,
那會是誰?莫不是,我也如同戲本子上的那些富家小姐一般,偷偷看上哪個郎君?恍惚間,
有雙帶著薄繭的手穿過記憶的霧靄,摘下枝椏間最盛的一朵,別在我鬢邊。
少年的聲音拂過耳畔:“這樣才好看?!痹捯粑绰?,畫面便碎成光斑,只留下指尖殘留的,
若有似無的暗香?;蛘?,我不是陸家小姐?可這個陸家,一草一木都讓我如此熟悉,
我走入庭院,見一棵大樹立在那里。總是恍惚間看見一位少年郎,倚在樹上,說著什么,
笑的那般讓人如沐春風。可我總是看不清他的臉,我追了過去,不小心腳下一滑。
被身邊的護衛穩穩扶住??磥碜o衛還是有必要的,不是嗎?“我沒有生病前,
你也是這樣時時貼身保護嗎?”“屬下是在您受傷后,被派來保護您的。”回答了滴水不漏,
卻沒有告訴我,是誰派來保護我的!“是姐姐還是子昂?”我追問?!笆窃菩〗?。
”昭隼誠實的回答。我笑著拍了拍昭隼的肩膀,“勞她費心了?!蔽掖蠹s猜到,
我生活在一個美麗的謊言里。雖然美麗溫馨,但終究是謊言。夜晚云千蘭來看我,
親親熱熱的摸著我的脈搏?!扒m,我們真的是一起長大的朋友嗎?
”我笑瞇瞇的拉著云千蘭的手,總覺得這個人,如此的陌生?!鞍\,你是有什么心事嗎?
”云千蘭擔憂的看著我?!拔覐那?,真的很愛子昂嗎?為什么我感覺不到他對我的感情,
兩個月了,他只來了一次。”我苦惱的說。云千蘭回避我的目光,低下頭,
長長的睫毛好似掩蓋了情緒。“嗯,你自小就愛慕他啊。”“自小嗎?看來他并不愛我,
千蘭,你只說了我,卻沒有說他?!蔽也唤獾?,憂傷的說。“怎么這樣說,你們是有婚約的。
”“是嗎?可你能告訴我,這是怎么回事?”我亮出白皙的手臂,
瞇起眼睛觀察著云千蘭的表情?!翱觳仄饋?,別讓人看見了。
”云千蘭慌張的沖到門口關上了門。我已將手臂蓋好?!扒m,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我沒有告訴你嗎?”我疑惑的問她。“你從前與我說過,是子昂,真是的,雖說馬上成親了,
也不要讓別人知道?!痹魄m肯定的告訴我。又安撫了我幾句,拿著藥箱走了,
連藥都忘記給我開。腳步快的,讓我覺得她是落荒而逃。我好似明白了一些。2第二日,
宮中傳來旨意。是我那深宮中的長姐,不是口諭,而是一道正經的懿旨。因我行事胡鬧,
給家中蒙羞,令我跪在家祠悔過三日,而后與鐘子昂完婚。
府中人給我講的那位疼愛的我長姐,竟是這般嚴厲。我獨自一人,或者說不是獨自一人,
是我和我的那位護衛昭隼,在祠堂度過了三日,雖是悔過,卻是水米全無。
我實在佩服我自己的這個大小姐的身體素質,跪了三日水米未進,卻并未覺得有大礙。
一個嬌養的閨秀,身體果真不錯。家祠昏暗的光線下,我好似看見一個少年,
重疊著上次我在樹上看見的幻象。“又被罰跪了,就說女孩子,偷偷練什么武呢?
”他稚氣的童聲中帶著威嚴?!拔蚁霂偷?,也想幫你。”我聽見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在說話。
那大概是我。三日后,我被放出。又被關入房中待嫁,
阿芳說我大約也失去了原本女子的手藝,好針線都沒有了呢。
我看著嫁衣和放在身邊的針線籃子。記憶中我曾穿過嫁衣,走過一條很長的路。門外吵嚷著,
又來幾位女官?!肮霉檬菫榱嗣魅沾蠡榈氖聛韱??”我乖巧的請了個安。
“小姐還有臉說大婚,殘花敗柳之身怎配鐘家嫡子。”那女官提高的聲音,
惹得府中下人指指點點?!岸〗悖屎竽锬镆褌髦既∠嘶榧s,
”她正色大聲傳達著長姐的旨意,“你婚前失貞,奸夫乃城門將宋耀,自古聘為妻,奔為妾。
何況宋耀已有妻室,你既然選定了他,今日便將你送入她家為妾。這都是你自己選的路,
日后不得以陸家女自居,陸家沒有你這般不知檢點的女兒?!蔽夜蛟诘厣仙l抖,
想要反駁,卻不知該反駁什么。她說的名字,我不記得,難道是我記憶中的那個少年?
“來人,扒了她的華衣,宋耀不過百戶,你身為他的妾室,該穿什么你們總該知道。
不準她帶走陸家任何一樣東西?!迸倮淅涞目粗遥恍嫉霓D身。“皇后娘娘有令,
將此事告知各高門貴戶,我陸家出此不孝女,實不能留了,念姐妹一場留她一條性命,
不攔她向愛之心。只是陸家卻再無此女了?!迸僬f話間,我已被幾人粗魯的扒掉衣服,
釵環更是被扔了一地,只拿了件粗布衣服穿在我身上。阿芳在一旁瑟瑟發抖,
我卻再也忍不住,抓住她的雙肩:“這都是真的嗎?我不是家中愛女,長姐愛護,
又只愛那鐘子昂嗎?怎么會?出來個宋耀?宋耀究竟是何人。
”阿芳卻在一旁哭著抱緊我:“小姐,你得了這離魂癥把宋將軍忘了。我想忘了也好,
鐘公子是個好人,日后好好過日子也是個好歸宿,誰知你竟將身子也給了她。
”阿芳越哭越大聲:“想來那些日子,你不要我伺候您睡覺沐浴,支走所有女史,
就是為了與這宋將軍……”未等阿芳說完,我便被幾個仆婦七手八腳的用繩子綁的死死的,
扔進馬車。莫不是我隱隱看見的人影,就是那位宋將軍?我竟為了他,
如此不顧一切嗎?我是這樣的人嗎?那個人到底是誰?馬車中芳香撲鼻,是迷藥,
我失去了意識。意識混沌,冰冷的觸感讓我一激靈,勉強掀開沉重的眼皮,
入眼是陌生的床幃雕花。手腳沉得不像自己的,該死的迷藥!口里被死死塞著布團。
還沒等看清周遭,劇痛便狠狠抽在小腿上!“唔——!”悶哼被堵在喉嚨里,抬眼,
床前站著一個粗布麻衣的婦人,面皮倒是健康的紅潤。她挽著發髻,
手里攥著一條油亮的牛皮鞭子,正高高舉起。鞭影帶著破風聲再次落下,
我疼得渾身劇烈一顫,“仗著幾分狐媚功夫勾引男人!若不是皇后娘娘開了金口,
施舍你給將軍做妾,你以為配進我家門?”“啪!啪!”鞭子毒蛇般接連噬咬,
毫無章法地落在身上。我想躲避,可酸軟的四肢根本不聽使喚,全身的筋骨都像被抽掉了,
只剩下無止盡的、令人窒息的綿軟?!昂?!”那婦人啐了一口,湊近了,
居高臨下地用鞭柄戳著我的臉,冰冷的觸感貼著顴骨滑下,“上面下了旨意,
今晚將軍就要跟你圓房!圓了房,才算真入了這賤籍!哼,什么狗屁高門貴女?
還不是這樣送進來了!”旁邊幾個同樣穿著粗劣的仆婦圍了上來,
她們毫不留情地撕扯我的外衫、中衣……冰涼的空氣猛地攫住肌膚,
激起一片戰栗的雞皮疙瘩。我成了砧板上赤裸的魚肉!我死死咬住口中的破布,
用盡全身力氣忍住崩潰的哭泣?!皣K,就這?還高門貴女呢?”一個仆婦捏著我的胳膊,
鄙夷地撇撇嘴,“被趕出府門,連個壓箱底的銅板都沒帶?窮酸晦氣!
”她的語氣里充滿了幸災樂禍。破布終于被扯了出來,帶著唾液和干涸的血腥氣。
我貪婪地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氣,屈辱幾乎要將我逼瘋。
“諸位……姐姐……”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破碎得連自己都認不出,
無盡的羞恥和寒意讓我牙齒咯咯作響,
“求……求你們……給我件……衣服……”為首那個執鞭的婦人嗤笑一聲,
鞭柄重重戳在我光裸的肩膀上,留下一個紅?。骸耙路??伺候將軍,穿什么衣服?
裝什么黃花閨女?不早就伺候過了么?惺惺作態!”那眼神,是在看一堆穢物。“可不是!
門就敞著,好讓大家都看看,這所謂貴女是個什么貨色!將軍府的門楣,都被你玷污了!
”幾人哄笑著,帶著十足的惡意,果然大喇喇地敞著房門離去。恥辱感已經超出了極限,
門口人來人往,他們毫不掩飾的看著屋內的我,冰冷的空氣和灼燒的鞭傷交替折磨,
更可怕的是未知的恐懼——她們口中的那個“將軍”,即將到來。身體的藥效仍在,
依舊綿軟無力,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這種徹底的、令人窒息的無力感,
混雜著赤身裸體任人宰割的羞恥,匯聚成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慌,死死攥緊了心臟。
沉重的腳步聲,一聲聲,由遠及近。每一步都踏在我的神經上。心臟在胸腔里狂跳,
幾乎要撞碎肋骨。門框被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不是他!不是記憶中那個溫煦的人影!
巨大的失望和更深的恐懼瞬間填滿了我整個身體,血液仿佛都凍僵了。來人向前一步,
踏入室內微弱的光線下。是宋耀。他不出聲,但是他的目光,一寸寸緩慢下移,
肆無忌憚地掃過身體的每寸肌膚。帶著赤裸裸的、估價般審視,
以及毫不掩飾的、令人作嘔的占有欲。“宋耀……宋將軍……”我喉嚨發緊,
聲音像砂紙摩擦,“你明知……我是被冤枉的……你我,根本沒有……”“冤枉?
”宋耀開口了,聲音帶著一種虛假的溫和,卻更顯其猥瑣。他嗤笑一聲,蹲下身,
粗糙的手指猛地捏住我的下巴,強迫我抬起淚眼模糊的臉,
他那帶著酒氣和汗味的呼吸噴在我臉上?!霸┩饕埠?,實情也罷,都不打緊了。
”他的目光再次垂落,
極其精準地、充滿惡意地盯住我身體上某些象征著不堪過往的隱秘位置,他的聲音陡然壓低,
帶著令人窒息的狎昵意味?!瓣懝媚铩愕摹灏住缇蜎]了。
這身子……”他故意拉長聲調,手指沿著下巴滑到頸側,滑膩膩的觸感讓我渾身一顫,
胃里翻江倒海,“……早已不堪。現在外面誰不知道,你是個被破了身子的‘貴女’?
”他的指尖劃過我的肌膚,在那些能輕易辨認出非少女特征的敏感處刻意停留、按壓。
他的話像無數根淬毒的針,精準地刺穿我那點僅存的、搖搖欲墜的尊嚴。
“貞潔已毀”這幾個字,此刻不再是單純的概念,
而是被他用最不堪的方式“驗明正身”的酷刑。宋耀眼中最后一絲偽裝的溫和徹底褪去,
露出貪婪、急不可耐的獸性光芒。“你叫陸淺予,我以后就叫你阿淺!”他獰笑著,
巨大的手掌猛地覆上我裸露的肩膀,帶著蠻力壓下。
“以后我會好好對你……只要你學會如何恭順服侍夫君,
學會如何敬畏你的主母……”他沉重的身體帶著令人作嘔的酒氣和侵略性壓了下來。
我拼命想扭動反抗,卻毫無力氣,只能被迫完全攤開在這冰冷恥辱的境地里,赤裸地承受。
宋耀粗喘著,在我身上獸性大發地馳騁、宣泄。一切結束,他重重倒在一旁,
一只手仍像鐵箍一樣死死圈住我的腰肢,另一只骯臟的、方才在我身體上肆虐的手,
竟肆無忌憚地流連在我的肌膚上摩挲。“呵呵……”他發出滿足的、粗鄙的低笑,
手指捻著一縷我的頭發玩弄,嘴里嘖嘖有聲,“真沒想到,
爺這輩子還能把像你這樣的‘貴女’,
弄到床上做小老婆……”他充滿了對“貴女”身份的扭曲褻瀆和卑劣的征服快感。
胃里翻騰著劇烈的惡心,幾乎要嘔吐出來。迷藥的余威終于開始退潮,
手腳的筋骨似乎找回了一絲掙扎的力氣。
就在宋耀得意忘形、用那只油膩膩的手再度摸上我胸口,
試圖繼續他的猥褻言論時——一股無法遏制的暴怒猛地沖垮了堤壩!“滾開!
”凝聚了所有憤怒與絕望的一腳,帶著瞬間爆發的力量,狠狠踹在宋耀的側腰上!
宋耀猝不及防,滾落地磚上,發出沉悶的巨響。趁他摔懵的瞬間,我用盡全身僅有的力氣,
裹著身下早已被汗水和淚水浸濕、皺成一團的被子,連滾帶爬地撲向散落在地的衣物。“你!
”地上的宋耀捂著腰,疼得齜牙咧嘴,狼狽地爬起來,臉上是驚愕和被冒犯的狂怒。
“反了你了!”我胡亂抓起衣物掩住身體,背對著他,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不再顫抖,
只剩下一種刮骨般的冰冷和嘶啞:“放——我——走!”宋耀眼露兇光:“你說什么?
再說一遍!”“我說——放我走!我絕不做你的妾室!”“敬酒不吃吃罰酒!
看來剛才的教訓還不夠!”他怒吼著,面目猙獰地朝我猛撲過來,
蒲扇般的巴掌帶著風聲狠狠朝我的臉摑來!然而!
耳光即將印上臉頰的瞬間——一股不知從何而來、源自靈魂深處極盡屈辱和憤怒的磅礴力量,
如同沉睡火山驟然噴發,猛地自我小腹丹田處炸開!一股熾熱的氣浪轟然擴散!
宋耀甚至來不及驚叫,他那龐大的身體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巨錘擊中,慘叫著再次倒飛出去,
重重撞在堅實的墻壁上,震得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他癱軟在墻角,眼睛瞪得像銅鈴,
臉上除了劇痛,只剩下難以置信的驚恐,死死盯著我。我是會武的嗎?
宋耀沒了剛剛的囂張氣焰,卻又憑著一股蠻力向我撲來。本能的一套招數,
我掐住宋耀的脖子,沒有猶豫,沒有言語。3我拎著宋耀的頭顱,跌跌撞撞走入大街。
我知道我不是陸淺予,可我不是陸淺予我又是誰?那個我恍惚中的身影,
如沐春風的聲音又是誰?隱隱約約聽見一聲笛音。如此熟悉,指引我飛身而去。只見一人,
青布麻衣,頭戴斗笠,吹著我熟悉的曲調?!澳闶钦l?”這人熟悉的讓我放心?!扒嗲?,
你怎么把自己搞得這么狼狽?”青青?我明明不叫這個名字?!澳闶遣皇钦J錯了人,
我是陸淺予。”我嘴上說著,內心卻并沒有那么肯定?!瓣憸\予?你那個妹妹?青青,
你莫不是讓人掉包了吧?”那人三分嘲笑三分關切,讓我抬眼看見一片清明的眼神,
不自覺地信任他?!拔沂Я擞洃?,你認得我?每個人都告訴我,我是陸淺予。
可什么都不對勁?!薄扒嗲啵沂悄銕熜?,我是黎川?!彼曇羝椒€,伸手搭上了我的脈搏。
我并不反抗,只是靜靜等待?!霸瓉硎撬?,青青莫怕,師兄能幫你解這毒。
”黎川在懷里摸出幾個瓶子,倒來倒去,最終拿出一個小瓶,遞給我。我接過來,
低頭摸著藥瓶,手感這樣熟悉?!拔也皇顷憸\予,我是陸半青。那我豈不是皇后娘娘?
”我心中疑慮更甚,可我喝了能做什么?做回陸半青,失了身的皇后,還能做皇后嗎?
那個皇帝怕也會殺了我?!拔抑滥泐檻]些什么,可有些事只有做回你自己。
才有解決問題的......”黎川突然抬手撫向我頸間,
我知道他看到了被宋耀欺辱時留下的痕跡。他的手指在瘀青處懸停半拍,
指腹輕輕碰了碰那片青紫色,喉結重重滾了一下。本該穩如磐石的掌心,
此刻卻在我皮膚上燙出一片顫栗?!胺怂?,忘了一切,也會忘了武功。
你是怎么恢復的功力?!崩璐ú懖惑@的眼睛里承載著滿滿的憤怒與心疼?!澳侨?,
我已殺了。”我將宋耀的人頭舉起來,而后將瓶中藥水一飲而下。罷了罷了,就算是毒藥,
死了便死了吧。藥瓶落地的脆響里,黎川突然伸手按住我后頸,
掌心嚴絲合縫地貼住我發間的碎發。這個總說“藥王谷弟子不動情”的人,
此刻呼吸亂得像漏了氣的風箱,
指縫間還滲著沒藏住的顫音:“傻丫頭......”記憶洶涌而來,仿若絕地的洪水。
點點滴滴襲來的,是與皇帝程司安攜手十年的甜蜜。那夜我在家中練劍,
程司安不知何時爬到樹上,又不知在那看了多久。想是更深露重,輕咳了一聲。被我發現,
那時我便知他是當朝太子,我的未婚夫。“大魏女子,以柔為美,
我這樣子不適合太子的口味,不若回了陛下,換個人怎樣?”我朗聲道。
“青青如何知道本太子的口味,莫不是也同我一樣時時記掛呢?”程司安不要臉地說。
“太子不想退親?我做不成母儀天下的那個人!”我斬釘截鐵地說?!安灰隳竷x天下,
只想你這樣的女子做我的妻子?!背趟景蔡聵?,長身玉立,
比我高出許多樹下少年是太子程司安,笑擲蘭枝:“青青,這樣才配你?!蔽覟橹麏Z嫡,
選孤兒建暗衛,血火無數。帝后恩愛,傳為佳話……直至妹妹陸淺予伏在我膝頭,
那雙曾盛滿欽慕的眼里,閃過的恨意,我只當是晃了眼睛。直至霜沙彌漫那夜,
是她親手奉茶……見我記憶恢復,黎川卻突然用竹笛尾端敲我額頭:“想什么呢?
咱們藥王谷的人,還能讓只雀兒占了巢?“他蹲在巷口石頭上晃著腿,
月光把斗笠影子投在青石板上:“要我說啊,你那妹妹挺有膽——敢偷皇后的位子,
卻沒偷到你三分利落?!拔蚁腙憸\予該嫉妒了許久,我唯一的妹妹,捧在手心的妹妹,
狠毒起來,還真是狠毒。“把你的東西奪回來就行了,又不費力!”黎川打斷了我的思慮。
“師兄,幫我回宮,陸淺予奪我愛人,奪我身份,又派人毀我清白。我得殺了她。
”黎川非常利落的拉起我?!霸谶@都能等我,別一個人走。”我站在原地,
看著黎川一點點消失在我視線內。等了許久,終于聽見黎川的聲音。“那身衣服不適合你,
我去給你弄了一套?!崩璐t灑的落在我身邊,塞給我一套衣裙?!霸蹅円ゴ蚣?,
弄得滿身綾羅綢緞的干什么?”這一身華服霞帔,我十分擔心它影響我出手?!坝袔熜衷?,
你打什么架,你就貴氣四溢就行了?!崩璐M意的看著他的作品。我搖了搖頭,走吧。
穿這種衣服是真不好翻墻。“師兄,皇宮你不熟悉,還是我帶路吧?!蔽覍⑦@些衣服卷了卷,
讓我自己方便一些?!澳銕?,我解決那些廢物?!薄盎噬吓囵B那批是廢物,
我那暗衛可不是廢物?!蔽也粷M的說。潛入宮城,竟出奇的順利。
“看來現在只有皇帝養的廢物,你養的廢物一個沒有。”黎川看我臉色不好,更是生氣。
“師傅早說你跟那皇帝要吃虧,看看吃了這么大個虧?!蔽覐娙糖榫w,賬是一定要算的。
4皇城,丹青宮。我和黎川如同兩道夜色凝成的剪影,
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陸皇后”——我的妹妹陸淺予——身后,她正對鏡孤芳自賞。
銅鏡冰冷的光面上,猝然倒映出三道清晰的人影。鏡中那張與我別無二致的絕色容顏上,
驚愕瞬間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千層恐懼的漣漪!她渾身劇震,幾乎是彈坐起來!“你?
!不——!” 尖利的驚叫剛剛沖出喉嚨,便被黎川閃電般彈出的一縷淡粉色香塵無情撲滅!
毒香入鼻,陸淺予頓時失了氣力。我俯身,冰涼的手指如蛇,輕輕捏住她被迫仰起的下巴,
唇角彎起一抹足以讓寒冰凍結的微笑:“好妹妹,這身皇后吉服,這丹青宮的錦繡堆,
滋味如何?坐得……可還穩當?” 聲音輕柔似情人低語,卻字字如冰錐扎心。不待她回答,
我指下微微用力,將她纖細的脖頸扭轉向那面巨大的、映著兩張一模一樣面孔的華麗銅鏡。
“瞧瞧,” 我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玩味的殘忍,指尖劃過她因恐懼而顫抖的蒼白臉頰,
又落在鏡中自己那張笑意溫柔卻眼底寒冰千丈的臉上,“真是奇妙的緣分,不是嗎?
像不像一對……精心仿制的瓷娃娃?……”我緩緩抬起手,
拔下她發髻中最華麗璀璨那支九鳳銜珠步搖。黃金冰冷,紅寶泣血。我細細端詳,
仿佛在欣賞一件失而復得的珍寶。“這是我的?!?我輕聲陳述,帶著不可置疑的宣示,
隨手將它精準地放入妝臺上一個略顯陳舊的紫檀木妝盒內——那才是真正屬于我的舊物。
陸淺予的身體在椅中篩糠般顫抖,眼神死死盯著那個盒子,
那是她試圖抹去、卻從未真正融入的過去的印記。我繼續“梳理”她的發髻,
毫不留情地、一根根將價值連城的東珠釵、羊脂玉簪、點翠華盛……悉數拆下。每一次拔取,
都像是在剝離她精心偽裝的皇后外皮。指尖勾纏一縷她的發絲,我微微用力——啪!
一根青絲應聲而斷,飄落在地毯上。“哎呀呀,” 我發出一聲虛假而惋惜的驚呼,
指尖捻起那根斷發,輕輕一彈,“對不住啊,妹妹,弄疼你了吧?” 眼中,
卻只有冰封千年的寒意。陸淺予的忍耐終于到了極限,
那堵住喉嚨的毒粉似乎被極致的恐懼沖破一絲縫隙:“你……你竟然還活著?!
” 聲音嘶啞變形,充滿了絕望的不甘。我停下動作,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饒有興致地回望著鏡中她那張因扭曲而不再那么相似的臉:“哦?我的好妹妹,
姐姐為什么……就不能活著呢?” 我微微俯身,貼近她顫抖的耳廓,
“難道……你早已替我寫好結局了?嗯?”“哼!” 陸淺予強自鎮定,
恢復了一絲刻骨的尖酸,斜睨著我,帶著一種自以為是的洞悉,
“以你陸半青寧折不彎、視清白重于性命的剛烈性子,
早在被宋耀那等下賤軍漢糟蹋的那一刻,就該尋一處清白水潭,一頭栽下去,
或是一尺白綾懸梁自盡了!你怎么還有臉茍活于世?!”她的聲音充滿了不屑與惡毒的期盼。
我臉上的笑意倏然加深,但那笑意絲毫未達眼底,反而讓周遭溫度驟降:“嘖……妹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