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孔宜彤!你給我站住!"一聲怒吼從孫府后院傳來,驚飛了樹上的麻雀。
只見一個身著湖藍色長裙的少女提著裙擺,像只受驚的兔子般在花園小徑上狂奔,
身后追著一個錦衣華服卻滿臉怒容的年輕男子。"孫恩瑞,你這個紈绔子弟!
有本事來抓我啊!"孔宜彤回頭做了個鬼臉,腳下卻不停,靈活地繞過一叢月季花。
"你竟敢在我爹的壽宴上當眾說我是'只會花錢的草包'?"孫恩瑞氣得臉色發青,
加快了腳步,"今天不教訓你,我就不姓孫!"孔宜彤邊跑邊笑:"那你跟我姓孔好了!
反正我們兩家已經定親了!"這句話像是火上澆油,孫恩瑞一個箭步沖上前,
一把抓住了孔宜彤的衣袖。只聽"刺啦"一聲,上好的云錦料子應聲而裂。"啊!
我的新衣服!"孔宜彤瞪大眼睛,看著自己精心挑選的衣裙被撕開一道口子,"孫恩瑞!
你賠我衣服!""賠?"孫恩瑞冷笑一聲,"你先賠我名譽!
誰讓你在那么多人面前詆毀我的?"兩人怒目而視,鼻尖幾乎相碰。
花園里的下人們早已見怪不怪,紛紛低頭裝作沒看見,繼續忙自己的活計。
這已經是本月第三次了。自從半月前孔家與孫家為商業聯姻訂下婚約,
這兩位準新人就像天生的冤家,見面必吵,吵必動手,把兩家府邸鬧得雞飛狗跳。孔宜彤,
孔家獨女,雖出身商賈之家,卻自幼飽讀詩書,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只是性格過于直率潑辣,
一張利嘴從不饒人。而孫恩瑞,孫家嫡子,生得一副好皮囊,卻整日游手好閑,
最喜斗雞走狗,是城里出了名的紈绔子弟。兩家結親本是為了聯手對抗日益壯大的周家商行,
誰曾想這樁婚事竟成了全城最大的笑話。"放手!"孔宜彤用力掙扎,突然靈機一動,
抬腳狠狠踩在孫恩瑞的靴子上。"嗷!"孫恩瑞吃痛松手,孔宜彤趁機掙脫,
卻不慎踩到自己的裙擺,整個人向后倒去。"小心!"孫恩瑞下意識伸手去拉,
結果兩人一起摔進了旁邊的荷花池。"撲通"一聲巨響,水花四濺。下人們這才慌了神,
紛紛跑來救人。孔宜彤從水中冒出頭來,發髻散亂,妝容盡花,活像只落湯雞。她抹了把臉,
正好看見同樣狼狽的孫恩瑞浮出水面,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笑什么笑!
"孫恩瑞惱羞成怒,卻見孔宜彤笑得花枝亂顫,一時竟看呆了。陽光透過水珠折射在她臉上,
那張平日總是對他橫眉冷對的臉此刻竟顯得格外生動可愛。"少爺!小姐!快上來!
"下人們手忙腳亂地遞來竹竿。兩人被拉上岸后,孔宜彤擰著裙角的水,
突然發現孫恩瑞的外袍還漂在水面上。"你的衣服..."她指了指池塘。孫恩瑞低頭一看,
自己只穿著濕透的中衣,形象全無。他本該生氣,卻不知為何,看著孔宜彤同樣狼狽的樣子,
突然也笑了起來。"這下扯平了。"他聳聳肩,"你毀我名譽,我毀你衣服,咱們兩不相欠。
"孔宜彤歪頭看他,突然覺得這個紈绔子弟似乎也沒那么討厭了。"誰跟你兩不相欠?
我的衣服可比你的名譽值錢多了!""是嗎?那要不要再比試比試?"孫恩瑞挑眉。
"比就比!怕你不成?"孔宜彤揚起下巴,眼中閃爍著不服輸的光芒。
正當兩人又要吵起來時,孫府管家匆匆趕來:"少爺!孔小姐!
老爺和孔老爺請你們立刻去前廳!"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這下又要挨訓了。
前廳里,孫老爺和孔老爺面色陰沉地坐在上首。看著兩個渾身濕透、頭發蓬亂的年輕人,
孫老爺氣得胡子直翹:"又打架?這已經是第幾次了?你們是要把兩家臉面都丟盡嗎?
"孔宜彤低頭不語,孫恩瑞則小聲嘀咕:"是她先挑事的...""住口!
"孔老爺拍案而起,"宜彤,你一個姑娘家,整天跟未婚夫打打鬧鬧,成何體統?""爹!
"孔宜彤委屈地抬頭,"是他先...""夠了!"孫老爺打斷她,"從今天起,
你們兩個給我好好相處。恩瑞,帶宜彤去換身干凈衣服,然后陪她去街上逛逛,
買些她喜歡的東西。若是再讓我聽說你們打架,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孫恩瑞不情不愿地應了聲"是",偷偷瞥了孔宜彤一眼,
發現她也正用同樣的眼神看著自己。出了前廳,兩人并肩走在回廊上,一時無話。
"那個..."孫恩瑞打破沉默,"我妹妹有幾套新做的衣裳還沒穿過,你先湊合穿?
"孔宜彤點點頭,突然問道:"你為什么那么討厭我?"孫恩瑞一愣:"我討厭你?
明明是你一見我就冷嘲熱諷好嗎?""那是因為你第一次見面就放蟋蟀嚇我!
"孔宜彤氣呼呼地說。"誰讓你在訂婚儀式上遲到一個時辰?"孫恩瑞反駁,
"我腿都站麻了!"孔宜彤想起那天的情景,
忍不住笑了:"那只蟋蟀跳到你父親酒杯里的時候,他的表情可真精彩。
"孫恩瑞也笑了:"你尖叫著跳上椅子,裙子還掛住了桌布,把整桌酒菜都掀翻了。
"兩人相視一笑,氣氛突然輕松了許多。"其實..."孫恩瑞猶豫了一下,
"你那天彈的琴很好聽。"孔宜彤驚訝地看著他:"你聽了?我以為你早溜出去斗雞了。
""我躲在屏風后面聽的。"孫恩瑞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也不是整天只知道玩。
"孔宜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許,這個紈绔子弟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簡單。換好衣服后,
兩人按照長輩的要求上了街。起初還有些尷尬,但很快就被街上的熱鬧吸引了。
"看那個糖人!"孔宜彤興奮地指著一個攤位,"我小時候最愛吃了。
"孫恩瑞二話不說買了一個遞給她:"給,兔子形狀的,像你。""我像兔子?
"孔宜彤瞪眼。"急了會咬人那種。"孫恩瑞壞笑。孔宜彤作勢要打他,孫恩瑞趕緊躲開,
兩人在街上追逐起來,笑聲引來路人側目。逛到一家書畫鋪前,孔宜彤停下腳步,
被一幅山水畫吸引。"這意境真好..."孫恩瑞湊過來看了看:"筆力不夠,
遠山渲染得太生硬了。"孔宜彤驚訝地看著他:"你懂畫?"孫恩瑞聳聳肩:"略知一二。
我書房里有幾幅不錯的,
改天...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孔宜彤突然覺得眼前的男子有些陌生,
又有些令人好奇。"好啊,我很想看看。"回府的路上,兩人并肩走著,
距離似乎比來時近了些。"其實..."孔宜彤猶豫著開口,"我不該在眾人面前那樣說你。
我...我只是聽說你...""整天不務正業,游手好閑?"孫恩瑞苦笑,
"大家都這么說,我已經習慣了。""但你會品畫,還懂音律..."孔宜彤輕聲說。
孫恩瑞看著她,眼神突然認真起來:"孔宜彤,我們重新認識一下吧。我是孫恩瑞,
喜歡書畫和音樂,偶爾...確實會斗雞走狗,但那不是全部的我。"孔宜彤笑了,
伸出小手:"我是孔宜彤,喜歡彈琴和讀書,脾氣有點急,
但...我也不是只會罵人的潑婦。"兩人的手在空中輕輕相握,
一種奇妙的感覺在心頭蔓延。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喲,
這不是孫大少爺和孔大小姐嗎?怎么,打完了架又和好了?"兩人轉頭,
看到周家公子周文昌帶著幾個跟班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譏諷的笑容。
孫恩瑞臉色一沉:"周文昌,這里沒你的事。""怎么沒我的事?"周文昌走近,
目光在孔宜彤身上來回打量,"聽說兩位的婚事是迫于家族壓力?真是可憐啊,
孔小姐這么漂亮,卻要嫁給一個草包。"孔宜彤感到孫恩瑞的手瞬間握緊,她上前一步,
擋在孫恩瑞前面:"周公子,請注意你的言辭。我未婚夫是什么人,輪不到你來評價。
"周文昌一愣,顯然沒料到孔宜彤會維護孫恩瑞:"孔小姐,我這是為你好。
孫家現在生意每況愈下,嫁過去只怕...""只怕什么?"孫恩瑞冷冷地打斷他,
"周文昌,你再敢多說一句,別怪我不客氣。"周文昌被他的氣勢震住,后退一步:"哼,
咱們走著瞧!"說完帶著跟班灰溜溜地走了。孔宜彤轉頭看孫恩瑞,發現他臉色異常難看。
"你沒事吧?"孫恩瑞深吸一口氣:"沒事。只是...周家最近一直在打壓我們家的生意,
我爹為此很頭疼。"孔宜彤輕輕握住他的手:"兩家既然聯姻,就是一家人了。
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孫恩瑞驚訝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感動:"謝謝。
不過這是男人該操心的事,你...""我怎么?"孔宜彤挑眉,"看不起我們女子?
我打理孔家鋪子的本事可不比任何人差!"孫恩瑞笑了:"是我失言了。孔大小姐文武雙全,
在下佩服。"兩人相視一笑,之前的隔閡似乎在這一刻消融了許多。回到孫府,天色已晚。
分別前,孫恩瑞突然叫住孔宜彤:"明天...你還來嗎?"孔宜彤歪頭看他:"怎么?
孫大少爺還想再打一架?""不是..."孫恩瑞有些局促,
"我是說...我書房那些畫..."孔宜彤笑了,
眼中閃著狡黠的光:"那得看你準備什么點心來招待我了。""最好的桂花糕,
我讓廚房現做。"孫恩瑞立刻說道。"成交。"孔宜彤轉身離去,腳步輕快。
孫恩瑞望著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也許,這樁婚事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2.孔小姐,您來了!"孫府管家福伯笑吟吟地迎上來,"少爺吩咐了,
您一到就帶您去書房。"孔宜彤點點頭,跟著福伯穿過幾進院落。孫府比孔家更為寬敞,
庭院布置得典雅精致,假山水池錯落有致,顯然花了不少心思。
"你們少爺...平時都做些什么?"孔宜彤忍不住問道。福伯笑瞇瞇地回答:"少爺啊,
早晨練字,午后讀書,偶爾撫琴作畫。只是近來老爺讓他學著打理家業,常常忙到深夜呢。
"孔宜彤挑眉,這與她聽說的"整日斗雞走狗"的紈绔形象相去甚遠。
難道孫恩瑞有兩副面孔?書房門半掩著,飄出一縷檀香。孔宜彤輕輕推開門,
只見孫恩瑞背對著她站在書架前,正踮腳去取最高層的一卷畫軸。
他今日穿了一件靛青色長衫,腰間系著銀白色紋帶,襯得身姿挺拔如松。"需要幫忙嗎,
矮個子?"孔宜彤忍不住調侃。孫恩瑞一驚,差點從矮凳上摔下來,
轉身時臉上還帶著未褪的慌亂。"誰矮了?我比你高一個頭好嗎?"他跳下凳子,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塵,"來得真早,我還以為你要睡到日上三竿呢。
""為了早點見識孫大少爺的珍藏,我可是天沒亮就起床了。"孔宜彤環顧四周,
這書房比她想象中要整潔雅致得多,四壁書架上擺滿了書籍,案幾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還有一張古琴擺在窗邊。孫恩瑞注意到她的目光,
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個...桂花糕在那邊桌上,還熱著。"孔宜彤走到茶幾前,
捏起一塊金黃色的糕點咬了一口,香甜軟糯的口感讓她瞇起了眼睛。"唔...不錯嘛,
你們家廚子的手藝。""我做的。"孫恩瑞小聲說。"什么?"孔宜彤差點噎住。
孫恩瑞耳根微紅:"我說,是我早上起來做的。我們家廚子做的太甜了,
我記得...你好像不喜歡太甜的點心。"孔宜彤怔住了。她確實不喜歡過甜的食物,
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哦,對了,上次兩家一起吃飯時,她曾抱怨過甜品太膩。
沒想到他居然記得這種小事。"謝謝。"她輕聲說,突然覺得手里的桂花糕更甜了幾分。
孫恩瑞清了清嗓子,指向墻邊攤開的幾幅畫:"這些是我收藏的,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孔宜彤走近細看,驚訝地發現這些竟都是名家真跡,
有一幅甚至是前朝大師李嵩的《山水圖》。"這...這些很貴重吧?
你爹知道你把它們隨便拿出來給人看嗎?""你又不是'隨便什么人'。
"孫恩瑞不假思索地說,隨即意識到這話太過親昵,趕緊補充,"我是說,
你畢竟是我的...未婚妻。"兩人目光相接,又同時移開,
書房里的空氣突然變得有些稀薄。
"這幅《春江花月夜》的筆法很特別..."孔宜彤試圖轉移話題,指著其中一幅畫。
孫恩瑞眼睛一亮:"你看出來了?這是模仿吳道子的'蘭葉描',
但加入了書法的飛白技巧..."他滔滔不絕地講解起來,眼中閃爍著專業人士才有的光彩。
孔宜彤聽著聽著,不由得入迷。這個在眾人面前吊兒郎當的公子哥,
談起書畫竟如此博學多識,言辭間透露出深厚的藝術修養。"你懂得真多。"她由衷贊嘆。
孫恩瑞突然停下,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抱歉,一說到這些就停不下來。
我爹總說這些是'無用之物',不如學算賬管生意實在。""才不是無用之物!
"孔宜彤反駁,"藝術養人心性,通書畫者必明事理。我爹就常說,做生意不光要會算賬,
更要懂人心,而藝術最能陶冶性情。"孫恩瑞望著她,
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沒想到...我們還挺像的。"兩人相視一笑,
昨日落水的尷尬仿佛已成遙遠的過去。"你會彈琴嗎?"孔宜彤指著窗邊的古琴問道。
"略懂皮毛。你呢?"孔宜彤走到琴前坐下,輕撫琴弦試了試音:"我彈一曲給你聽?
"孫恩瑞點頭,在她對面坐下。孔宜彤深吸一口氣,指尖在琴弦上輕輕一撥,
一曲《高山流水》便從她指間流淌而出。琴音時而如清泉叮咚,時而似飛瀑轟鳴,
整個書房仿佛被音樂充滿。孫恩瑞閉目聆聽,手指在膝上輕輕打著節拍。
當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空氣中時,他睜開眼,發現孔宜彤正緊張地看著他。"怎么樣?
"她小聲問。"美極了。"孫恩瑞的聲音有些沙啞,"就像...山間的清風,
或是...雨后的第一縷陽光。"孔宜彤臉上飛起兩朵紅云,
她低頭撥弄琴弦以掩飾自己的羞澀:"你倒是很會夸人。""實話實說而已。
"孫恩瑞站起身,"要不要去花園走走?我讓人準備了茶點。"花園里,
涼亭中的石桌上果然擺好了茶水和點心。兩人坐下后,孫恩瑞親自為孔宜彤斟茶。
"昨天...謝謝你。"他突然說道。孔宜彤疑惑:"謝我什么?""在周文昌面前維護我。
"孫恩瑞看著茶杯,"很少有人...會為我說話。"孔宜彤心頭一軟:"我只是實話實說。
再說,他那種人,一看就是來挑事的。
"孫恩瑞苦笑:"周家一直想吞并我們孫家的綢緞生意,最近更是變本加厲。
我爹為此憂心忡忡,我卻...幫不上什么忙。"孔宜彤敏銳地注意到他眼中的自責,
與平日玩世不恭的形象判若兩人。"你懂書畫,會琴藝,還能做一手好點心,怎么就沒用了?
"她頓了頓,"而且,我看你書房里那些賬本,筆記做得挺工整的。
"孫恩瑞驚訝地看著她:"你注意到了?""當然,我又不瞎。"孔宜彤抿了口茶,
"你其實很關心家業,對吧?只是...不想讓人知道?"孫恩瑞沉默片刻,
輕聲道:"我爹總覺得我長不大,我索性就...演給他看。反正無論我做什么,
在他眼里都是'不務正業'。"孔宜彤突然理解了孫恩瑞的矛盾。他想得到父親的認可,
卻又因長期被否定而產生了逆反心理,于是用紈绔的表象來保護自己。
"我爹也總說我太潑辣,不像個大家閨秀。"她輕聲說,"有時候,越是親近的人,
越看不清真實的我們。"兩人相視一笑,仿佛找到了知音。正當氣氛融洽之際,
福伯匆匆跑來:"少爺!不好了!周家派人來報,說我們在江南的那批綢緞被官府扣下了!
老爺讓您立刻去前廳!"孫恩瑞臉色驟變,起身時不小心碰翻了茶杯。"抱歉,我得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孔宜彤也站了起來。孫恩瑞猶豫了一下,點點頭。兩人快步走向前廳,
遠遠就聽見孫老爺憤怒的聲音:"豈有此理!明明是正常通關的貨物,憑什么扣押?"廳內,
孫老爺正對著一個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大發雷霆。見孫恩瑞進來,他立刻說道:"恩瑞,
江南那批云錦被扣了,說是涉嫌走私!這分明是周家搞的鬼!
"孫恩瑞眉頭緊鎖:"押貨的人呢?有沒有打聽清楚具體原因?"孔宜彤站在一旁,
看著孫恩瑞瞬間變得嚴肅干練的神情,與平日判若兩人。
他詳細詢問了貨物數量、扣押地點、官方文書等細節,思路清晰,問題切中要害。"爹,
我親自去一趟江南。"孫恩瑞最終說道,"這批貨價值上萬兩,不能就這么丟了。再說,
若是被坐實走私的罪名,咱們家的商譽就毀了。"孫老爺搖頭:"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
況且,周家既然敢這么做,必定有所準備,你去了也是羊入虎口。""那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孫恩瑞急道。"我去。"孔宜彤突然開口。廳內所有人都轉向她,
孫老爺驚訝地問:"孔小姐?"孔宜彤上前一步:"我舅舅在江南按察使司任職,
或許能幫上忙。再說,由我出面,周家不會太防備。"孫恩瑞皺眉:"太危險了。
萬一出什么事...""怎么,看不起我們女子?"孔宜彤挑眉,
"我十歲就跟著父親走南闖北做生意,江南去了不下五次,比你熟絡多了。
"孫老爺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孔小姐,這...會不會太麻煩你了?""兩家既已聯姻,
就是一家人。"孔宜彤堅定地說,"孫家的麻煩就是孔家的麻煩。"孫恩瑞望著她,
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最終,他輕聲道:"那...我跟你一起去。""不行。
"孔宜彤搖頭,"你是孫家少爺,目標太大。我一個人去反而方便行事。"孫老爺沉吟片刻,
終于點頭:"那就拜托孔小姐了。恩瑞,你送孔小姐回去準備,明日一早就出發。
"回孔府的路上,孫恩瑞一直沉默不語。直到孔府大門前,他才開口:"為什么要幫我們?
"孔宜彤歪頭看他:"不是說過了嗎?一家人啊。""可我們之前...那么不對付。
""那是我還不了解你。"孔宜彤笑了笑,"現在我知道了,孫恩瑞不僅會做桂花糕,
還懂書畫音律,更關心家業...只是藏得比較深而已。
"孫恩瑞的耳根又紅了:"路上小心。有事就派人送信,我...我會立刻趕去。
""放心啦,我又不是小孩子。"孔宜彤擺擺手,轉身要走,又想起什么似的回頭,"對了,
等我回來,你再給我做一次桂花糕吧?"孫恩瑞點頭,眼中滿是承諾:"一定。"三日后,
江南揚州。孔宜彤站在按察使司衙門外的茶樓里,透過窗戶觀察著進出的官吏。
她已通過舅舅的關系打探到,扣押孫家貨物的是新上任的轉運副使周琨——周家的遠親。
"果然是一丘之貉。"孔宜彤喃喃自語。她抿了口茶,思索著對策。硬碰硬肯定不行,
得想個迂回的辦法。正思索間,茶樓門口進來幾個官員模樣的人,大聲談論著什么。
孔宜彤豎起耳朵,隱約聽到"孫家""賄賂"等字眼。她悄悄靠近,假裝整理裙擺。
"...孫家那批貨,周大人是鐵了心要扣下的。聽說已經找到'證據'了。
"一個瘦高個子的官員說道。"什么證據?"同伴問。"在貨箱夾層里藏了私鹽!
這下走私的罪名坐實了。"瘦高個得意地說,"周大人說了,事成之后,少不了咱們的好處。
"孔宜彤心頭一震。私鹽?這可是重罪!孫家絕不可能做這種事,必定是周家栽贓。
她必須盡快找到證據,洗清孫家冤屈。離開茶樓后,孔宜彤直奔碼頭貨倉。憑借舅舅的關系,
她得以進入查看被扣押的貨物。果然,在一箱箱精美的云錦中,
她發現了幾個夾層被撬開過的痕跡,里面還殘留著少許鹽粒。
"果然是被做了手腳..."孔宜彤咬牙。她仔細檢查了那幾個貨箱,發現撬痕很新,
而且手法粗糙,顯然是在貨物被扣押后才動的手腳。接下來的兩天,孔宜彤四處奔走,
收集證據。她找到運輸貨物的船夫,證實出發時并無夾層;又賄賂了倉庫守衛,
得知周家的人曾深夜來過。最關鍵的是,
她從一個貪杯的小吏口中套出了周琨收受周家賄賂的細節。拿到這些證據后,
孔宜彤通過舅舅的關系,直接求見了按察使本人。她條理清晰地陳述了事情原委,
并呈上證據。按察使本就對周琨的突然升遷有所懷疑,見此情形,立即下令調查。五日后,
孫家的貨物被全部發還,周琨則因受賄和栽贓被革職查辦。消息傳回孫府,孫老爺喜出望外,
連聲稱贊孔宜彤能干。"恩瑞,你這未婚妻了不得啊!"孫老爺拍著兒子的肩膀,
"年紀輕輕就有如此膽識和手段,將來必是孫家的賢內助!"孫恩瑞笑著應是,
心中卻五味雜陳。他既為孔宜彤的成功高興,又為自己的無能為力感到羞愧。
更讓他不安的是,自從孔宜彤去了江南,他竟日日思念,擔心她的安危。"爹,
我想去接她回來。"孫恩瑞終于忍不住說道。孫老爺意味深長地看了兒子一眼:"去吧。
記得多帶些人手,路上小心。"當孫恩瑞帶著家丁風塵仆仆趕到揚州時,
孔宜彤正在客棧收拾行裝準備返程。聽到敲門聲,她警覺地問:"誰?""是我。
"孫恩瑞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孔宜彤一愣,隨即快步開門。門外,孫恩瑞一身風塵,
發髻微亂,眼中滿是疲憊與擔憂。見到她安然無恙,他明顯松了口氣。"你怎么來了?
"孔宜彤驚訝地問。孫恩瑞張了張嘴,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
最終卻只憋出一句:"我來...接你回家。"孔宜彤心頭一暖,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傻瓜,我自己能回去。不過...謝謝你來接我。"兩人相視而笑,
一種無需言語的默契在彼此間流淌。回程的馬車上,孫恩瑞詳細詢問了事情經過。
孔宜彤一一道來,說到驚險處,孫恩瑞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你太冒險了。"他責備道,
"萬一被周家發現...""這不是沒事嘛。"孔宜彤不以為意,"再說,
我也不是毫無準備。我舅舅派了人暗中保護我的。"孫恩瑞搖頭:"下次再有這種事,
一定要告訴我。我...我很擔心你。"這簡單的一句話讓孔宜彤心頭一顫。
她低頭掩飾自己泛紅的臉頰:"嗯...知道了。"馬車顛簸了一下,
孔宜彤不小心撞進孫恩瑞懷里。兩人都愣住了,卻誰也沒有立刻分開。
孫恩瑞的手輕輕扶住她的肩膀,低聲道:"小心。"孔宜彤抬頭,正對上他溫柔的目光。
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個曾經討厭的"紈绔子弟",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感覺。
"孫恩瑞,"她輕聲說,"我答應你的桂花糕,還沒吃到呢。"孫恩瑞笑了,
眼中閃爍著溫柔的光芒:"回家就做給你吃,管夠。"馬車繼續前行,
載著兩顆逐漸靠近的心,駛向歸家的路。3."再加一勺糖。""不行,已經夠甜了。
""就一小勺!""半勺,不能再多了。"孔宜彤嘟著嘴,
看著孫恩瑞小心翼翼地將半勺糖加入鍋中。廚房里蒸汽氤氳,彌漫著紅豆與桂花的香甜氣息。
自江南歸來后,孫恩瑞果然兌現承諾,親自下廚為孔宜彤做桂花糕,
而且是在她"監督"下完成。"你這人真是固執。"孔宜彤用木勺攪了攪鍋中的紅豆餡,
"甜一點怎么了?"孫恩瑞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
面粉在他鼻尖留下一點白痕:"太甜對身體不好。再說,上次你說我做的桂花糕甜度剛好。
""我那是客套話。"孔宜彤嘴硬道,卻忍不住伸手抹去他鼻尖的面粉,"都沾到臉上了,
笨手笨腳的。"孫恩瑞沒有躲開她的觸碰,反而微微低頭方便她動作。
這個不經意的親昵讓兩人都愣了一下,孔宜彤迅速收回手,假裝專注于鍋中的紅豆餡。
"快看,是不是煮好了?"她急忙轉移話題。孫恩瑞湊近看了看:"再煮一會兒,
等水分收干些。"他的呼吸輕輕拂過孔宜彤的耳畔,讓她耳根一陣發熱。廚房外傳來腳步聲,
孫府管家福伯在門口輕咳一聲:"少爺,孔小姐,老爺請你們去書房。
"兩人迅速分開一段距離,孫恩瑞清了清嗓子:"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
"福伯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的笑意,轉身離去。孔宜彤低頭攪動著紅豆餡,
不敢抬頭看孫恩瑞的表情。"那個...我們先把火關了吧。"孫恩瑞打破了短暫的沉默,
"待會回來再繼續。"書房里,孫老爺面色凝重地坐在案幾后,面前攤開著幾本賬冊。
見兩人進來,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了?坐。
"孔宜彤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對:"孫伯父,出什么事了嗎?"孫老爺嘆了口氣,
將一本賬冊推到她面前:"周家開始報復了。他們聯合了幾家大商行,壓價傾銷綢緞,
我們的存貨已經半個月沒賣出去了。"孫恩瑞皺眉翻看賬冊:"價格壓得這么低?
他們這是虧本買賣啊。""正是。"孫老爺苦笑,"周家財力雄厚,撐得住一時虧損,
就是要逼我們資金鏈斷裂。"孔宜彤快速瀏覽著賬目,
腦中飛速計算:"目前庫存價值約五萬兩,如果按周家的價格出售,
至少要虧損兩萬兩...但若不出貨,
下個月的工錢和原料款就..."她抬頭看向孫家父子:"我們有多少流動資金?
"孫恩瑞不假思索地回答:"不到八千兩。江南那批貨雖然追回來了,但耽誤了交貨期,
客戶只付了一半貨款。"孔宜彤咬了咬下唇:"我回去跟我爹商量,看孔家能支援多少。
"孫老爺搖頭:"不可。孔家與我們有生意往來不假,但如此大額的借款,
恐怕...""不是借款。"孔宜彤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是投資。孫伯父,
我記得孫家在城西有塊閑置的地皮?"孫恩瑞眼前一亮:"你是說...合作開發?
""正是。"孔宜彤點頭,"那塊地位置不錯,若能建成商鋪出租,收益可觀。
孔家可以出資,孫家出地,利潤分成。"孫老爺若有所思:"這主意不錯,
但遠水解不了近渴。眼下這關怎么過?"孫恩瑞突然站起身:"我倒有個想法。
既然周家壓價,我們何不將計就計?"孔宜彤疑惑地看著他:"怎么說?
""他們不是想讓我們資金鏈斷裂嗎?"孫恩瑞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我們就假裝中計,
暗中派人以低價大量收購他們的綢緞。
"孔宜彤恍然大悟:"然后轉手賣到他們勢力不及的地方!""正是。"孫恩瑞笑道,
"我認識幾個北方的客商,一直抱怨南方綢緞太貴。若能以低于市價兩成的價格給他們,
他們必定大量吃進。"孫老爺驚訝地看著兒子:"恩瑞,你何時與北方客商有往來?
"孫恩瑞略顯尷尬:"這個...我偶爾會去茶樓聽商人們聊天,結識了一些朋友。
"孔宜彤敏銳地察覺到孫恩瑞話中有話,但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這計劃可行,
但需要大量資金周轉。"她思索道,"我私房錢有兩千兩,可以先拿出來。""我也有積蓄。
"孫恩瑞立刻說。孫老爺看著兩個年輕人,眼中滿是欣慰:"好,
我這就派人聯絡可靠的下家。恩瑞,你負責與北方客商接洽;孔小姐,
能否請你與孔老爺商議合作事宜?""沒問題。"孔宜彤爽快答應,
起身時不小心碰倒了茶杯。孫恩瑞眼疾手快地接住,兩人的手在茶杯上短暫相觸,
又迅速分開。"笨手笨腳的。"孫恩瑞小聲嘀咕,嘴角卻帶著笑。"要你管。"孔宜彤回嘴,
眼中同樣含著笑意。接下來的日子,三人分頭行動。孫老爺坐鎮家中,
應付各路債主和探子;孫恩瑞則頻繁出入茶樓酒肆,
與各路商人密談;孔宜彤則往返于孫孔兩家,協調資金和地契事宜。這天傍晚,
孔宜彤帶著好消息來到孫府,卻被告知孫恩瑞一早就出門了,至今未歸。"去哪兒了?
"她問福伯。福伯搖頭:"少爺沒說,只交代不必等他用晚飯。"孔宜彤皺了皺眉。
最近孫恩瑞神出鬼沒,問他去見誰,總是含糊其辭。雖然相信他不會亂來,但周家虎視眈眈,
她難免擔心。"我去找他。"孔宜彤決定道,"他常去哪些地方?
"福伯猶豫了一下:"近來少爺常去'聚賢樓',說是...見朋友。
"聚賢樓是城中最大的茶樓,也是商人們談生意的地方。孔宜彤換了身素凈的衣裳,
戴上面紗,獨自前往。茶樓里人聲鼎沸,各色人等穿梭其間。
孔宜彤在二樓角落發現了孫恩瑞的身影,他正與幾個商人模樣的男子低聲交談。
她本想上前打招呼,卻見孫恩瑞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遞給對方,神情嚴肅而精明,
與平日判若兩人。孔宜彤悄悄退到柱子后,觀察著這一幕。那商人接過銀票,仔細清點后,
從桌下取出一個錦盒遞給孫恩瑞。孫恩瑞打開看了看,滿意地點頭,又說了幾句,
那商人便起身離去。等商人走遠,孔宜彤才從柱子后走出,故意加重腳步。孫恩瑞聞聲抬頭,
見是她,明顯一驚,手忙腳亂地將錦盒塞入袖中。"你怎么來了?"他起身問道,
神色略顯慌張。孔宜彤在他對面坐下:"來找你啊。剛才那人是誰?""呃...一個朋友。
"孫恩瑞眼神飄忽,"生意上的往來。"孔宜彤挑眉:"什么生意需要私下交易,
還神神秘秘的?"孫恩瑞給她倒了杯茶:"就是些普通貨品...對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見他避而不答,孔宜彤心中疑惑更深,但決定暫時不追問。"我爹同意了合作計劃,
地契已經準備好了。"她說道,"另外,我籌到了五千兩銀子,可以用于收購周家的綢緞。
"孫恩瑞眼睛一亮:"太好了!我也聯系好了北方客商,只要貨到手,立刻就能發往北方。
"兩人詳細討論了接下來的計劃,不知不覺已是華燈初上。孫恩瑞執意送孔宜彤回府,路上,
孔宜彤幾次想問他錦盒的事,卻終究沒開口。三日后,孫家的計劃開始實施。通過中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