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者無意。
聽者有心。
蘇若眸光一亮:“倒也不是不行。”
宋今棠:“……”
她隨口一說,她還當真了。
喝人血,一聽就怪惡心的。
她抖了抖,甩掉這個念頭。
“我這身子自個清楚,能活一日是一日了,你不必再為我過度勞費心神。”
“我看你和蟬衣最近都瘦了不少,回頭我給你們多發點月錢,你們有什么想吃的、想買的就自個去買,別委屈了自己。”
蟬衣鼻尖一酸:“姑娘……”
宋今棠知道她想安慰自己,伸手揉揉她腦袋:“好了好了,少說些煽情的話,免得又惹你家姑娘我哭。”
蟬衣只好將眼淚憋了回去。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車外雨聲漸小。
就在宋今棠昏昏欲睡時,馬車停了下來。
外間傳來車夫聲音:“姑娘,我們到府了。”
剛下馬車,一張明媚焦急的小臉闖入眼簾。
“棠姐姐,你可算回來了。”宋今月撲進宋今棠懷里,聲音直發顫:“嚇死我了,我以為你出事了。”
宋今棠被她撲的趔趄了下,堪堪穩住身形拍拍她后背。
笑著解釋:“我能有什么事,就是路上馬車陷進泥坑回來晚了。”
宋今月抬起頭,一雙眼睛紅紅的:“爹娘都快急瘋了,你快跟我去見見他們吧。”
原本昨日宋今月答應了要陪宋今棠一起去普濟寺的,誰知她今早賴床起晚了。
等爬起來洗漱好,下人告知她宋今棠想讓她多睡兒會兒,已經帶著蘇若和蟬衣走了。
還好人安然無恙回來了,不然她爹得打死她。
姐妹兩人一路來到正廳。
一進屋。
兩道關切目光直直朝宋今棠看來。
“阿棠。”宋鴻淵從椅子上起身上下打量她:“沒事吧?”
“我沒什么事,讓叔父叔母擔心了。”宋今棠福身行禮。
宋鴻淵和沈氏忙扶住她。
“好孩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宋鴻淵看到她身后的宋今月,當即變了臉色,火氣噌一下躥了上來:“昨日你是怎么答應的?”
宋今月熟練的跪下,聲音弱弱道:“爹,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下次?還有下次!你堂姐身子弱你不是不知道,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我怎么跟你去世的大伯交代?”
宋鴻淵朝外喊:“來人,把二姑娘帶去祠堂悔過,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放她出來。”
沈氏平日寵宋今月,唯獨這次沒有幫她說話。
宋今棠知道自己不出面,宋今月這頓罰定是跑不了。
她將人護在身后開口:“叔父,這事不怪阿月,是我昨夜纏著她陪我說了半宿的話她今早才沒起得來,你要罰便連我一起吧。”
宋鴻淵頭疼的扶額:“阿棠,今月不懂事,你也要跟著一起胡鬧嗎?”
她說話間故意輕咳出聲,纖薄雙肩上下顫著:“叔父,你是一家之主、是長輩,你的命令今棠不敢忤逆。”
“可阿月要是因我受罰,我也會良心難安,與其兩難,你不如連同我一起罰。”
望著她隨時都能被風吹走的纖弱身軀,明知她現在是在裝柔弱騙取他同情,宋鴻淵還是不忍罰她。
最后無奈的嘆了口氣,他甩了甩袖:“罷了罷了,所幸你人沒事,這次就饒了她。你舟車勞累了一天,快回去歇著吧。”
沈氏吩咐蟬衣:“扶著點你們姑娘。”
“是。”
宋今月正揉著發疼的膝蓋,看到宋今棠朝她眨眼,她立馬心領神會站起來:“我來,我來。”
她和蟬衣一人一邊扶著宋今棠,在宋鴻淵和沈氏注視中大喇喇出了正廳。
待確定安全后,她如釋重負吐了口氣:“嚇死我了,還以為今晚又要跪祠堂了。”
拍拍胸口,她雙手摟住宋今棠腰,腦袋靠在她肩上蹭啊蹭。
撒嬌道:“棠姐姐,還是你最疼我,我最愛你了。”
看著小孩脾性的宋今月,宋今棠搖搖頭,打趣道:“最愛我?那下次把你的鹵蒸酥蹄全給我?”
“啊?”談到最最愛的酥蹄,宋今月猶豫了。
“不愿意?”宋今棠扭頭看她。
“不是不是!”她連連搖頭,斟酌好一會兒伸出一根手指頭,咧著嘴商量的問:“分一半行嗎?”
宋今棠:“……”
說什么最愛她。
她信鬼都不信她那張嘴。
……
春日多雨。
自暴雨那日回來宋今棠窩在自己院子沒再出過門。
將手中繡品放到籃子里,她扭頭問侍立一旁的蟬衣:“蘇若呢?”
她好像有幾天沒見到她了。
蟬衣伸手扶她:“回姑娘,蘇姑姑這幾日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里,估計是在看醫書吧。”
蘇若是宋今棠母親留下的人。
習得一手好醫術。
自她八歲就跟在了她身邊,可以說是看著她長大的。
在宋今棠心中,她不是親人勝似親人。
嘴角露出一抹苦澀,宋今棠嘆氣:“她啊,還是不聽勸。”
這些年蘇若為解她的毒沒日沒夜鉆研醫書古籍,她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每次她提出新的解毒藥方,她都配合的試藥。
只是經歷了一次又一次失敗后。
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偏偏蘇若比她還執著,發誓一定會找到解毒的法子讓她活下來。
宋今棠曾問過蘇若執意救她的原因。
她說,她只是想還她母親的恩情。
宋今棠母親將她從死人堆里救了回來,給她飯吃,給她衣穿,教她讀書寫字,送她學醫……
人人都說女子生來就是為了生兒育女的。
要依附男子而活,要為兄弟犧牲。
就連她那為了給弟弟湊上學束脩,將她賣給人牙子的父母也是這么說的。
可宋今棠母親卻說女子生來不比男子差。
只要有一技之長,女子亦可頂天立地,亦可成為自己最大的倚仗,甚至比那些男子還要優秀出色。
這些年蘇若用親身經歷證明,宋今棠母親沒騙她。
對她來說,宋今棠母親不僅是恩人,更是知己,是再生父母。
以她醫術原本可以有更廣闊的天地,但在宋今棠母親燒毀她賣身契放她自由后,她還是選擇了留下。
……
思緒漸漸回籠,宋今棠打算去看看蘇若,一道青色身影忽的閃進屋中。
“姑娘,我找到了,我終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