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你想要隱瞞的那些,其實我早就明白,我只是想讓你親口說出來。”
這怎么可能?我心里一驚,瞪大眼睛看著她。
她像是看透了我的疑惑,淡淡笑說:“這世上知道你秘密的,只有念安。”
“要是我告訴你,她還活著呢?”
念安雖然是婉兒的孩子,可她自小跟著我,我又一直沒有生育,對她早已視如己出。
我幼時便沒了母親,又不被父親喜愛,這種不被重視的感覺,我不想讓念安再經歷一次。
于是所有的好東西,只要我買得起,我都會給她買來。
到了能識文斷字的年齡,我找來了京城最好的教書先生為她授課。
裴焰總說,一個女娃娃,又不為官做宰,讀那些書做什么?長大了還不是要嫁人。
可我的念安志向高遠,她跟我說過,男子能做的事,她都能做。
她并不只是說說而已,長到十四那年,就成了國子監唯一的女弟子,且次次文試都能奪魁,那些男子只能望其項背。
我總想著,這般優秀的女娃娃,即便不能做官,也能遂自己心意做個才女,自在一生。
可裴家人不這么想。
念安十六那年,裴老夫人做主,為她指婚,嫁的是當朝宰輔劉大人。
這劉大人已過不惑之年,半年前剛死了老婆,如今想要續弦,居然把心思動到了念安身上。
我氣急了,去找裴焰討個說法:“劉大人的年歲,給念安做父親都足夠了,你就眼睜睜看著老夫人把她推進火坑?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
他說這是弟弟的主意,一切還能轉圜。
可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外出禮佛半月,再回到家中時,念安已經被活活打死,丟到了亂葬崗。
老夫人把這一切錯誤都歸結在我身上。
“要不是你成天教她那些污糟東西,她怎敢違抗?”
“劉大人是當朝一品大員,我們兩家結親是強強聯合和,我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可不滿意的!”
“我們女人,本就是該嫁人的,似她這般不服管教,丟盡祖先顏面,死了也罷!”
而裴焰,全程站在一邊,一言不發,就好像被活活打死的,不過是路邊一只不值錢的小貓小狗。
那個晚上我徹夜未眠,想著這幾年在府里的時光,我有念安陪著,雖然辛苦,但是心里有了著落。
可現在,我感覺自己像是個丟了根的浮萍。
彼時,故土已經徹底淪為焦土,我又剛剛弄丟了最愛的人,我到底還有什么活下去的意義?
有的,我要讓世人知道,向來光風霽月的裴焰,內里如此不堪,我要把他府中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全都拉出去曬曬太陽。
我偷偷溜去府衙,敲響登聞鼓,訴說冤屈,可喚來的只有閉門不見,京城顯貴們還把我當成了眾矢之的。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命都是父母給的,要她的命又犯了誰的法?”
“她不肯嫁,氣得劉大人大病一場,真要算起這筆帳,怕她死上十次都不夠!”
“這毒婦還有臉喊冤,她怎么不算算她自己手上幾條人命?要不是將軍保她,她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