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腹產刀口處還在一陣陣疼。寶兒皺皺眉,硬忍著,輕輕拍著身邊熟睡的孩子,
家里沒有一個幫手。門外有爭論聲,驚醒了孩子。崇安進來,看到寶兒側身躺著喂奶。
“崇安,外面什么聲音?”寶兒抬頭看到丈夫一臉疲憊地進來,連孩子都沒正眼看過來。
崇安雙手搓了搓,抱著頭在床對面坐了,幾次抬頭,欲言又止。“崇安,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我,我堵伯輸了錢,人家來討債了.....”“多少?”“一千萬!
”崇安抬起頭盯著寶兒看。寶兒感覺頭要炸開,眼前的人模糊看不清了。“怎么還,
把這房子賣了?”寶兒感覺喉嚨梗阻了,這是這個家里唯一的值錢大件了。“不用。
”崇安緩緩起身,說,“我把你抵債了。三天后就有人來領取。”七月酷暑,寶兒凍僵了,
“你,混蛋!”氣得想下床來廝打,卻在起身前天昏地轉,
眼前一黑......1、這是哪?寶兒醒轉過來,看到睡在一張豪華大床上,
屋里的裝飾古典高貴,都是紅木、楠木家具。對面的梳妝臺雕花中還鑲著金絲。手摸了邊上,
空的,我的孩子?“君兒!”寶兒驚慌大叫!“夫人,孩子在這。
”一個中年婦人抱著孩子急急進來。“這是哪?”“夫人,我是月嫂張媽。有事您直接吩咐。
”中年婦人低垂著眼,靠近床輕輕拍哄著孩子。寶兒急切地想起身抱孩子,張媽側身退后,
“夫人,您要養身子,月子里不能勞累。”寶兒看著孩子臉色紅潤,小嘴巴札巴咂吮著奶嘴。
“夫人好好休息!”張媽趁寶兒發愣之際,急急抱著孩子離開。“還我孩子!
”寶兒赤腳下床,發現渾身無力,邁腿都困難,頭好暈。有一個白色身影急切地跑進來,
扶住寶兒。寶兒鼻尖聞到了青草煙味,抬頭看來人,慌得推開,身子不穩,一屁股跌到地上。
“是你!”寶兒驚慌地站起來,顫巍巍地往外跑。外面是露天陽臺,薔薇花爬滿枝頭。
“寶兒!”“別過來!不然我跳下去!”寶兒步步后退。“好,我不過來。別緊張,
我沒有惡意。是他打電話讓我領你過來的。”寶兒腦里電閃雷鳴地播放。“我,
我堵伯輸了錢,人家來討債了.....”“多少?”“一千萬!”“我把你抵債了。
三天后就有人來領取。”寶兒感覺空氣都結冰了,渾身發寒,兩手抱胸,蹲下無力地哭泣。
身上多了件白色西裝,一雙溫暖的大手環抱住她。“別哭,月子里落淚會落下病根。
”帶骨節的手指輕輕抹去寶兒眼角的淚。男人打橫抱起地上脆弱的瓷娃娃,小心地放在床上,
給捻好被子,“什么都別想,好好養身子,公司事情多,我暫時不過來,有事跟張媽說。
”為什么?秦崇安,你混蛋!你說過會護我一輩子,
為什么就這么把我賣了!還賣給一個我最不想見的人!2、兩年前。
寶兒在一家服裝外貿工作公司做業務員。寶兒對面料很在行,工廠壓價本事也高,
她經手的業務都是大生意,老板把寶兒看做是寶,平常應酬都是帶些花瓶過去,
不需要寶兒在酒桌上拼命。這天,老板眉眼上翹,中指輕輕翹著寶兒的辦公桌。“寶兒,
等會陪我去見客戶。”“老板,饒過寶兒,寶兒不會喝酒,應付不來。”寶兒敲打著鍵盤,
眼睛盯著色卡。“今兒給個面子,點名要你作陪談,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
”老板長寶兒幾歲,像個溫和地大哥哥,和聲和氣地說。這個態度也就只有寶兒享受了。
單位里有些同事看不慣,私下說寶兒與老板有染,不然同一個人,
怎么對他們就這么雷厲風行。不過,寶兒是大條。沒有的事也就不會去爭論,
同事想怎么說就怎么說,誰能堵住別人的嘴。反正自己與老板就是剝削和被剝削的關系。
“寶兒,收拾一下。走了。”老板按住寶兒纖細的小手,阻止她敲擊鼠標。“老板,
我真的不行,上不了臺面。”寶兒抽回手,被迫關電腦。老板起身往外走,這是沒得商量了。
寶兒拿人工資,不得不低頭。車子在一家豪華俱樂部停了。寶兒平常都沒來過這樣的地方,
心里頭有點怵。老板攬過大手,擁著她進去,耳邊輕語,“ 別怕,有我呢。”推開包廂,
里面煙霧繚繞,寶兒對煙還真是過敏。咳咳咳,進來就咳。里面坐著一個穿黑色西服裝的,
冷冷瞟了一眼,煙頭按在了煙盒上。左右兩個看了,紛紛把煙頭按滅了。
寶兒跟老板在下手坐了。“秦老板,這是金屋藏嬌了不是,這么美的妞可沒見你帶出來啊!
”左手邊肥頭臉靠過來,寶兒身子有意識的向后仰了。“樣品跟現貨有色差。
”冷冷地聲音響起,周邊溫度頓時降下來。寶兒看到老板站起來,
殷勤地給端起酒瓶打算給人倒酒。對面黑西服的把酒杯移到邊上了,
這是明顯的不給老板示好的機會。寶兒低著頭,手指一直攥著衣角。
那肥頭豬遞給老板一支煙,老板也沒接。“秦崇安,限你15天內重新交貨。
”冷得掉冰渣的話蹦出來,兩邊的人手上都僵了一下。15天,50萬件,
這明顯的是給出難題了。“蓁少!能否寬限幾天.....”老板瑟瑟討價。“可以,
按照合同價賠償。或者.....”,那蓁少毒蛇一樣的目光射過來,寶兒緊張地低下頭,
手指甲都摳出血了。。“15天,一定準時發貨。”老板不知哪來的勇氣,一下子應下來。
“好,吃菜。”對方的冷氣收起來,兩邊開始吆喝碰杯。“秦老板,
這餐飯是我們蓁少出錢的,沒道理不給小美人喝酒啊!
”邊上一個瘦瘦長長的站起來給寶兒添滿了酒。“來,干杯!”蓁少舉起杯,
邊上的就站起來與他碰杯。老板也是笑呵呵地站起來。寶兒遲疑了會,老板把她也拉起來了。
三個人都一飲而盡,只有寶兒輕輕抿了一口。“這是不給蓁少面子了,秦老板!
”肥頭大腦地冷哼。“周老板,小姑娘不會喝酒,我自罰兩杯!”老板拿起酒瓶,
邊上的瘦長的伸手把酒瓶拿下了。“這就是你秦老板不是了,陪蓁少喝一杯,
那是多少女人夢寐追求的!”手已經重重按在了秦崇安拿酒杯的手上,施壓明顯。
對面的蓁少倒是沒事一樣,晃著酒杯,懶洋洋地發聲,“沒事,東歐那批業務,
秦老板是看不上了。”“這,蓁少,不是.....”寶兒看到老板額頭冒細汗了。
東歐的業務那是公司的主業務,如果沒有了,自己都要喝西北風去了。寶兒舉起杯,
咕嚕嚕咕嚕嚕當喝貓尿一樣。“寶兒!”老板叫了一聲,還是無可奈何地看著她灌。“爽快。
”對方緩緩拍了拍掌。寶兒剛喝的時候沒感覺,見底感覺腳都不穩。夾起菜吃了幾口,
想壓住喉嚨里的火辣辣,結果越來越不舒服。“失陪一下。”寶兒搖搖晃晃地去找衛生間。
肚里翻江倒海,渾身無力。看到水槽,再也忍不住,嘩啦啦啦的一陣豪吐。抬頭看鏡子,
看到黑色西服的人正斜靠著墻看著自己。嘭!衛生間門被踢關了。“你!
”寶兒驚恐地睜大了瞳孔。“怎么熟人相見,連個招呼都不打了。
”帶著骨節的手指揚起寶兒下顎。寶兒側身躲過,想去拉門鎖,被身后人制止了。
寶兒低頭狠咬了一口,那人松手。寶兒趁這個空檔,匆忙跑出來。躲了10年了,
居然還會這么碰上。在大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給老板發了一條短信。2、頭脹痛得很,
寶兒伸手看了下鬧鐘。9點!這是睡過頭了,慌忙穿衣刷牙,拿起手機打算出門。
看到一條未讀短信,“準你一天假。”這資本家還是良心發現了。寶兒倒頭再睡,
精神頭還是很萎靡,晚上起來吐了好幾次,肝膽都吐出來了。寶兒發誓再也不喝酒了,
打死也不喝了。太陽光太艷麗,寶兒被照著睡不著,索性起來走走。陽臺放著一盆鳶尾花,
藍色的花瓣像展翅高飛的燕子。手指撫摸著花瓣,淚水滴答滴答落到花盆里。她原想著,
這輩子都不會見到這個人了,但是他像陰魂不散一樣來糾纏。他是她的噩夢,她不想回憶,
但是他偏狠心地讓她不能好過。這個單位的人都只當她是一個普通大學畢業生,
其他的過往她從來不講。那是心頭深深的痛。那個人與寶兒可謂青梅竹馬。小時候,
兩家大人經常有來往,小孩自然結識了。他比她大兩歲,好巧二年級他轉學,
跟她同一個學校了。兩人一起上學放學,都是學校里的優秀生。同學經常起哄。
但是寶兒一直叫他哥哥。因為她沒有哥哥,這個異姓哥哥對她不錯。12歲那年,
是她的人生冰點。那天像往常一樣,有他陪同放學。他的父母開車半路把寶兒接去,
說是家里有事,暫住一下。但是她很執拗,一直吵鬧,男主人發話,送她回去。當她回到家,
滿臉都是白色,白色的紗布,白色的衣服,白色的帽子。親戚都在了。大伯看到她,
招手讓她過去。“我爸媽呢!”寶兒有一種很不祥的感覺,但她不愿意相信。大伯抱起寶兒,
去了靈堂。“磕幾個響頭。”“誰死了?”因為寶兒經歷過幾個親戚的喪事,還是有點了解,
這是給死人磕頭。寶兒家沒啥親戚,就爸爸的一個哥哥,叫大伯。現在的大伯一臉愁容,
“孩子,可憐的孩子......,跟大伯去鄉下住吧!”“大伯,我要在這兒讀書。
我爸媽呢!”“你爸媽出差去了,要很久很久......”“騙她做啥,你爸媽都死了,
還讀屁書!”伯母氣呼呼地抱來紙錢。“不,你們騙我,
你們騙我......”寶兒生氣地跑出家門,她跑了很久很久,跑到沒有力氣了,
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她知道伯母說的是真的,要不了家里也不會辦喪事。她成孤兒了,
是孤兒了,沒人要的孤兒了......她抱著腿腳哭,不知道何去何從。哭得眼睛很疼,
渾身發麻,也不知啥時候昏迷過去了。寶兒醒來,發現睡在陌生的床上。3、“你醒了?
”蓁家哥哥拿著一杯牛奶過來。寶兒接過,還是暖暖的。“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家。
”他的母親進來,抱著寶兒,說著安慰話。他們一家對寶兒很好,就當自家女兒。
穿的、吃的都沒有少她的份。一轉眼寶兒大學畢業了。蓁家還給辦了場畢業宴,很隆重。
那天,他破例給她倒滿酒,祝賀她!寶兒很感激這家人,是他們給了她家人的溫暖。
寶兒從沒有喝過酒,一杯酒下肚,臉火燒火燒的熱,重心也不穩了。他撇下眾人,
扶寶兒回房休息。寶兒睡得迷迷糊糊地,聽到隔壁有爭吵聲。擦了把冷水,悄悄開門。
“兒啊,看上哪家姑娘都行,但不能是林家那丫頭。我不同意,你爸也不會同意!”“媽,
為什么?”“她爸媽的死跟你爸......哎,總之不行就是不行。
”原來一切都是假惺惺的。爸媽是他們害死的。他們這是贖罪。寶兒居然認賊作父!
寶兒悄悄退回房,假裝睡著了。等客人散去,沒啥動靜了,寶兒打著哈欠下樓。“阿姨,
我去A地實習,學校聯系的。”“注意安全,有事打家里電話。”蓁母也沒做多想。
寶兒回房收拾,也沒什么東西,就拿了幾件換洗衣服。他開門進來。
“學校根本沒有A地的實習機會,你撒謊!”他關門,紅著眼睛奪過寶兒的衣服。伸手一攬,
把寶兒抱住。“放手。”寶兒冷冷地發話。“不放。”“阿姨!.....嗚嗚嗚!
”他伸手捂住寶兒的嘴,寶兒伸腿狠命踢了一下他的下身,疼得他歪腰捂下盤,
寶兒趁機跑了出去。那以后,寶兒給人洗過碗,端過盤,在娛樂場唱過歌,
反正能賺錢的就行。因為沒有身份證,她到大單位都被拒絕了。干什么都行,
寶兒認為自食其力,沒什么丟人的。但某人就是不給她好過。一次娛樂城歌舞會上,
遇上了他。他在歌舞結束時截住了她,強行拉她進了車子。把她帶到了一幢別墅 ,
聽他說是他買的。在那,寶兒被徹底軟禁了。只有一個保姆,負責她的吃喝。
他每天白天出門,晚上進門。進門就是折騰寶兒,寶兒求饒也沒用。
寶兒徹底成了他的金絲雀。偶爾心情好了逗逗她,心情不好了找她發泄。寶兒反抗了,
他會更加發狠。后來寶兒學乖了,不再反抗了,逆來順從了。不過他也是有潔癖的,
每次都是戴套,這個讓寶兒倒是安心。這樣的昏天黑夜的日子,寶兒過了半年。有一天,
他說要出長差。寶兒那晚極盡逢迎他,讓他覺得寶兒需要他,舍不得他。一覺睡醒,
他起身吻了一下寶兒,拿過外套出門了。寶兒等他走遠,阿呦阿呦開始喊疼。
保姆開門來查看,寶兒拿起煙灰缸狠命一砸,保姆暈過去。寶兒根據僅有的幾次偷看,
記住了大門密碼。哆嗦著手指按開門密碼,533983.手柄能轉動,開了。
寶兒奮力奔跑,別墅區沒有車,她徒步跑了很久很久。看到一輛送菜的車,求搭車,
幸好那大叔好心,幫了寶兒。寶兒沒有錢,把耳朵上的一對耳環拿去典當地方,
換了2000元。這個應該值更多的錢,是賤賣了。但是有這2000元,
寶兒就可以遠走高飛了。寶兒攥著火車票,這是去千里之外的D市,是一個很落后的小城市。
但寶兒覺得踏實,覺得從此可以過上新生活。在火車上,遇到了秦崇安,他們的座位面對面。
寶兒跟他說,父母意外過世,自己出來打工。秦崇安就說自己公司正缺少大學生人才,
并給了一張名片。4、寶兒找了幾家應聘,都因為沒有身份證,給拒絕了。
最后根據名片信息找到了“崇源服裝貿易公司。”寶兒向蓁崇安坦言,身份證丟了,
父母的戶口本也沒有,補做身份證也不行。蓁崇安表示,只要她愿意干,這些都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