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將養了一個星期后,江照終于可以吃點流食了。
一頓飯幾口粥或是一兩勺食材打得稀碎的糊糊,半個小時吃下去,總算不再反嘔上來了。
史密斯醫生懸著幾日的心終于放回肚子里了——命算是暫時保住了。
但是這個月胖五斤的目標還是不太好實現。
以病人目前的身體狀況,別說五斤,兩斤都困難。
“病檢結果腫瘤是惡性的,惡性化的程度是中度,新研制的藥還在實驗階段,不敢在江少爺身上試,我現在給他用的都是過了試藥期的,藥性穩定溫和,小姐放心,目前來看,病情是控制住了,驗血的數據比上一次好了許多。”
并不是他每一次來,夏宜晴都過問的,有七叔跟著,史密斯不需要每天都向夏宜晴匯報。
但是,依照夏宜晴對該名病人的重視程度,他這個做主治醫生的,必須一個星期總結一次。
別看史密斯四十多歲的年紀,面對比他小二十幾歲的夏宜晴,他甚覺對方帶給他的壓迫感太強烈了,心理與生理雙重不適,總感覺脖子隨時會被扭斷。
所以他每次向小姐匯報時,都是低著頭。
——心里的敬畏,由身體很好地表達出來了。
每一次來小姐這做匯報,都像是他的一次自虐之旅。
“好,新藥盡快,不要計較成本,明年的預算你可以再多報三成。”
“多謝小姐,請小姐放心,新藥研究出來,我們后期可以投入高端市場,回報率不會低的。”
“知道就好。”
站在二樓平臺處,正好可以看到一樓向陽面的沙發。
江照半躺在沙發里,一只手輸液,另一只手的手指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漫無目的地畫著圈。
“小八!”
“小姐!”
小八高大的身軀忽然出現,擠得站在夏宜晴身后的史密斯醫生自覺退后一步。
“等他輸完液,帶他在別墅里走一走。”
“是,小姐!”
“別去外面,外面冷,我記得別墅后面有個暖棚,帶他去那兒吧。”
“是,小姐!”
目睹這一切的史密斯醫生覺得自己瞬間真相了,更加確定快點把新藥研究出來,這位叫江照的病人確實不一般。
他大概會‘佛光普照’這一技能點,無意間把他家小姐的‘善心’都點亮了。
可惜這個‘善心’程度有限,只針對他自己,別人沾不到一星半點。
下午,透進玻璃窗的陽光看著嫵媚溫柔,其實外面報的溫度并不高,高溫低溫都在零下,別墅溫度恒溫,會讓人也產生外面溫度也很好的錯覺。
“江少爺,外面實時溫度零下十度,不適宜外出散步,小姐讓我陪您在別墅里走一走。”
“好,謝謝!”
可以走動走動,江照也愿意。
能喝幾口粥后,他現在的身體比剛來別墅時好太多,至少上下樓,他可以選擇走樓梯了,不一定非要電梯。
他這才知道他和夏宜晴住的那間臥室,還有一個專門上下的樓梯,樓梯處也有一個防護大門,和直接入戶的電梯一樣需要指紋鎖。
除了七叔有卡,別人是進不來的。
小八原是想扶著他,他擺手說:“咱們走慢點,我能走得動。”
小八不勉強,多他半步,在前面引領著。
走過這一圈,江照這才知道,他住了近小半個月的別墅有多大。
竟然還有一個三層樓那么高,有半個足球場那么大的人工暖棚。
里面不僅養著各種植物,靠近西北角的地方還挖了大水池,養了一尺多長的大錦鯉和幾只肥嘟嘟的水豚。
“我可以喂它們嗎?”
沒被夏宜晴接來之前,他連續三個月幾乎是被錢總限制人身自由的,又病得那么重,他好久沒看到這么鮮活的東西了。
他麻木僵硬的神經一下子興奮起來,高興地伸手去摸趴在岸邊石塊上的水豚。
那小東西呆愣愣的也不躲,任由他摸。
“您當然可以!”
小八把專門喂水豚的食料裝在盒子里拿過來,遞給江照,還給江照準備了一小盆魚食,順帶可以喂喂池子里的錦鯉。
“那邊還有幾種飛禽,您若喜歡,可以一起喂了。”
江照以為小八說的飛禽可能是幾只錦雞什么的,等他過去,他才看到那飛禽是散養的兩只孔雀以及圈在大籠子里的一對老鷹。
都活得很恣意驕傲,看他的眼神充滿著不屑,大約是喂得太飽,扔過去的東西也不吃。
江照總結了一下,沒有水豚可愛。
下午的兩個小時時光都消耗在暖棚里,小八陪同他回去的時候,發現一樓正廳里竟然坐著個外人。
江照在別墅里十幾天,這是第一次看到別墅里來外人。
很巧,這個外人,他還認識。
那外人見到他們兩個人后,‘騰’得從沙發上起來,大步走過來,擋到他們兩個面前。
“他是誰?”
他怒氣浮于臉上,指著江照問小八。
“小周總,他是江少爺。”
小八神色淡定,語氣更淡定。
這顯然不是對方想聽到的答案。
他怒氣騰騰地再次重復:“我問你他是誰?”
“小周總,他是江少爺!”
小八仍然是之前的回答,順便挪了挪他那身高二米、體重二百斤,如鐵塔一樣的身體,擋到了江照的前面。
“我最后問你一遍他是誰?”
小周總還不客氣地伸手扒拉小八一下。
沒扒拉動。
江照正想著如何應對這位擋在他們面前脾氣不好的小周總,總不能讓小八受他牽連。
二樓平臺傳來夏宜晴的聲音。
“你有什么想問的,問我就好了,沒必要為難我下屬。”
一樓的三個人同時抬頭。
小周總還深情地喚了一聲‘阿晴’,江照情緒復雜地低下了頭。
這一幕里,他站在這兒是不是……又尷尬又多余?
夏宜晴涼涼地問:“你叫我什么?”
“阿晴啊,”小周總還沒覺出來,回答得理直氣壯。
“哈哈……”
夏宜晴仿佛聽到了什么天大笑話,一邊笑著一邊從二樓走下來。
走到小周總面前,笑聲戛然而止,隨后抬手甩出一個狠狠的巴掌,沒有半分情面地扇到小周總那張還算看得過去的油頭粉面上。
格外清脆的聲音后,小八習以為常地微垂下頭。
站在他身后的江照一臉錯愕。
被夏宜晴接過來同吃同住這段時間,夏宜晴一直對他好脾氣,讓他幾乎忘了夏宜晴本來性子。
很快,他回想起第一次在酒店宴客廳見到夏宜晴時,夏宜晴也曾這般突如其來地砸了錢總一紅酒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