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號進診室,有雷萬鈞幫忙,確實讓蘇半夏很省心。
在醫生的一番檢查下,她不光是小腿傷了,身上還有多處軟骨組織傷,都需要上藥。
“在醫院觀察一天,如果沒事了,明天才能出院。”
蘇半夏急了。
她本來就時間緊迫,哪里能在醫院耽擱。
上輩子,她就是在醫院住了一天,給了陸琰臣獻殷勤的機會。
等回到家,家里人為了不讓她跟著著急,都瞞著她。
直到,瞞不住了......
“劉阿姨,我想就拿點藥回去擦一擦,免得我媽操心?!?/p>
“也好,你家里都是大夫,有點什么事應該能處理,那就先拿點藥回去?!?/p>
醫生也沒難為她,給蘇半夏媽媽工作的中醫院打了個電話,笑著給她開了一點藥。
蘇家是醫學世家,京都醫學這個圈子里,幾乎沒人不認識。
等在診室外的雷萬鈞,耳力驚人。
屋內的談話,包括給蘇半夏的媽媽葉文錦的電話,他都聽到了。
他挑了挑眉:“葉文錦?這不就是首長讓我來京都要見的大夫嗎,還真是巧了?!?/p>
因為這通電話,雷萬鈞也沒急著走,而是留了下來。
葉文錦接到女兒摔傷的電話,立刻跟單位請了假,蹬著自行車就來了醫院。
眼瞅著坐在走廊上的女兒,她小跑了過去。
“半夏,你沒事吧?”
“媽,我沒事?!?/p>
見到媽媽,蘇半夏的眼淚奪眶而出,跟斷線的珠子一般。
葉文錦一愣,伸手就把女兒抱在懷里。
“很痛嗎?要不然給你辦住院吧,等傷好了再回去?!?/p>
女兒平時并不是個嬌氣的性子,也不是很愛哭,這回哭得這么慘,肯定是又痛又怕。
蘇半夏搖頭,吸了吸鼻子。
“不,我想現在回去,找爺爺?!?/p>
“你爺爺......行!”
葉文錦本來想說老爺子年紀大了,這些外傷她也可以處理,沒必要麻煩他。
但看到女兒祈求的目光,葉文錦的心一下就軟了。
立刻點頭答應。
蘇半夏破涕為笑。
她從葉文錦懷里掙脫出來,指著坐在她旁邊的雷萬鈞道:
“媽,我今天多虧了這位雷同志幫忙?!?/p>
葉文錦終于注意到,這個從一開始就坐在女兒旁邊的俊朗青年,她感激地沖對方笑道:
“小同志,我女兒多虧你幫忙。”
“這樣吧,你留個聯系方式,改天請你吃飯感謝。”
眼下,她要把女兒帶回家,騰不出時間。
“葉醫生,我是雷萬鈞,首長前幾天跟您聯系過的,讓我明日去中醫院找您看病?!?/p>
雷萬鈞站起身,笑著打量一眼面前的溫婉女人,連忙自報家門,說明身份。
葉文錦是真的驚訝了。
沒想到,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年僅二十六歲,就立功無數,已經晉升副團長的雷萬鈞。
她點點頭:“好好好,沒想到你就是雷團長,你們首長給我打電話說了你的情況,具體治療方案,還需好好檢查一番才能確定?!?/p>
“有勞了。”雷萬鈞點頭。
葉文錦的眼睛在雷萬鈞的胸口看了一眼,有些歉意的說道:
“雷團長,那我先送小女回去了,明天中醫院見。”
“葉醫生,我送你們回去吧,反正我也沒其他事。”
雷萬鈞伸手扶著蘇半夏從凳子上起來,順手提起半夏的帆布包。
蘇半夏簡直驚呆了。
這人剛剛還說,他等會兒有事要辦的。
怎么看到自己老媽,就無事可干了?
葉文錦連忙扶著女兒的腰,讓她的重量都靠在自己身上,不動聲色拂開雷萬鈞的手。
雷萬鈞笑了笑,也不逞強。
把母女兩人送回家,然后就離開了。
家里這會只有奶奶在家,見應該在上班的蘇半夏,綁著繃帶一瘸一拐的回來,放下繡了手里的繡品,站起身擔心的問:
“怎么受傷了?吃午飯了嗎?”
孩子中午沒按時回來吃飯,她還以為第一天上班,半夏為了和同事熟悉,不回來吃飯了。
沒想到,等回來的孩子一身是傷。
“奶奶,我騎車回來的路上,被人推倒溝里了?!?/p>
蘇半夏將陸琰臣的事一說,聽得蘇奶奶和葉文錦氣得不行。
“欺人太盛,什么年代了,還想制造英雄救美這一套,引小姑娘上當?!?/p>
蘇奶奶把午飯端了放桌上,招呼蘇半夏快吃東西。
葉文錦扶著她坐在桌邊,“還好半夏你聰明,沒有上當?!?/p>
蘇半夏嘴里含著飯,心里苦笑。
上輩子,她就蠢得沒有識破陸琰臣的計謀,還以為他真的是個正直善良的好人,輕易相信了他......
若非重來一世,她做不到這么清醒。
“就是,咱們家的半夏,可聰明著呢!”葉文錦笑瞇瞇的拿起筷子,給女兒夾了一塊紅燒肉,滿眼的疼愛。
久違了的飯菜味道,讓蘇半夏差點吃哭了。
上輩子,得知爺爺奶奶,還有爸媽去世,無數個日日夜夜,她想念的都是和他們一起度過的時光。
隔了十多年,再次吃到奶奶做的飯菜,一時間百感交集。
“怎么啦?是不是身上痛?”
“不是!是奶奶做的紅燒肉太好吃了。”
蘇半夏搖頭,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就你嘴甜!晚上奶奶再給你燒好吃的?!?/p>
吃完飯,蘇奶奶讓蘇半夏去休息:
“藥堂那邊你媽給你請了假,你安心在家休息。”
“奶奶,爺爺呢?什么時候回來?”
蘇半夏現在就想立刻見到爺爺。
跟他把家里即將遇到的危機說一說。
找找爺爺這些年結交的人脈,能否避免被下放。
蘇奶奶以為半夏是想找蘇爺爺看傷,笑著安慰道:
“你爺爺被一個首長請走了,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呢。”
葉文錦給她掖了掖被子,也安慰她:
“好了,你的傷我看過了,劉阿姨處理得很好。
休息個一晚上,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其他的,你就別多想了。
派出所那邊,我會找人跟進后續,免得那個算計你的混蛋找關系逃脫懲罰。”
說完,蘇奶奶和葉媽媽離開了臥室。
留下蘇半夏一人躺在床上養傷。
蘇半夏看著這間住了十幾年的房間,心緒復雜。
上輩子,自家里出事之后,這棟房子就被收走了。
直到運動結束,政府陸陸續續返還財產,這棟小洋樓才被還到她手里。
說是到她手里也不準確。
因為就簽字時,那房產證在自己手里過了一遍。
后來就被陸琰臣收走了。
美其名曰要找人把這里修繕好,還原舊貌。
實際上,卻再也沒讓她踏入過這里一步。
想到這里,蘇半夏咬著嘴唇,左手不由自主握緊胸前的黑色石牌。
冰涼的觸感,讓她的頭腦很快從憤怒不甘的情緒中抽離。
其實,這塊石牌當初也被陸琰臣搶走過。
他拿去研究了一段時間,發現這只是一塊平平無奇的黑石頭。
丟進垃圾桶,被收拾房間的半夏重新撿了回去。
此刻,這塊石頭握在手里,除了有一絲清涼之外。
竟然讓半夏心里生出一種奇異之感。
似乎,她和石牌之間,產生了某種特殊的聯系。
她把石牌取了下來,拿在手里觀看。
肉眼可見的,石牌上的黑色緩緩退去,直至變成一塊透明的石頭。
”石頭還會褪色?”
她記得爺爺給她的時候說過,這是祖上傳下來的。
帶著這個石牌,蘇家的傳承就不會斷。
本來,這塊石牌應該留給大哥的。
可是大哥對醫學不感興趣,癡迷于物理學研究。
二哥也不喜學醫,繼承不了石牌。
只有她,從小跟著爺爺背湯藥歌,熟悉藥理。
大一點之后,每次看診爺爺也喜歡的帶著她。
及至她滿了十八歲,這塊牌子就從老爹身上,到了她手里。
不過。
可她上輩子戴了那么久,及至死了,都沒看到什么傳承。
沒有發現這塊石頭的異樣。
透明的石頭,靜靜的臥在纖細潔白的掌心中,好似快要化作一灘水,緩緩融入掌心里面。
隨著透明的水狀樣石牌徹底融入皮膚,蘇半夏眼里的場景瞬間一變。
變成了一片十幾畝的土地。
她的眼前,是一大片種植了各種藥材的藥田。
身后,還有一棟搖搖欲墜的茅草屋,茅草屋前有一口井。
蘇半夏:“?。。 ?/p>
她狠狠的閉上眼睛,平復了一番心情。
再睜開——
眼前還是那片藥田、水井、茅草屋。
“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