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得那么好，那么妥帖，所有親戚都夸我，有福氣，找了個好女友。是啊，福氣。

回到那個空蕩蕩的家。每一個角落都是我媽的影子。陽臺上她沒來得及收的衣服。

廚房里她泡發的木耳。我走到她床邊，按照遺書，在床底下，拖出一個紅色的舊餅干鐵盒。

蓋子上的漆都磨掉了。打開。里面是錢。一沓一沓，整整齊齊用皮筋捆著。有嶄新的一百塊，

也有皺巴巴的十塊，五塊，甚至一塊。還有一張銀行卡，密碼寫在小紙條上，壓在底下。

那是我媽的血汗錢。是她一條命換來的錢。我把那些錢捧在手里。錢上好像還有她的溫度。

還有飯店后廚的油污味，消毒水的味道。這不是錢，這是她的命。她臨死前，想的還是還債，

是把那五十萬，還給那個「受害者」。她到死，都覺得是自己犯了罪。她到死，

都在感激凌雨煙的「不離不棄」。她讓我，要好好對她。我跪在地上，終于哭出聲來。

眼淚砸在那些錢上。一種巨大的悲憤和自責混合在一起，幾乎要把我撕裂。我恨自己沒用。

我恨那個突然竄出來的「死者」。我恨那五十萬，逼死了一個老實巴交的，善良的，母親。

我一定要完成她的遺愿。我要把錢送過去，替她道歉。替她贖罪。哪怕對方是吸血鬼，

是閻王爺，我也得去。凌雨煙走進來，從背后輕輕抱住我。她的身體貼著我的背。

她的聲音依然溫柔。「阿默，別太難過了。阿姨是為了我們好，她的心意，我們領了。這錢，

我們一起去送給受害者家屬吧，把這件事了結了，阿姨也能安息。」我木然地點頭。安息。

我媽還能安息嗎？我握緊拳頭，指甲嵌進肉里。好。了結。我一定親手去了結這件事。

餅干盒很輕，里面的錢卻重逾千斤。我數了數，卡里的，現金的，加起來，

三十八萬七千六百五十二塊。還差十一萬多。這是她拿命換來的。

凌雨煙說「剩下的我來補上吧，湊個整，也好看些。」我沒有拒絕。我現在滿腦子只想快點，

快點把錢送到那個地址去。那個媽生前去過好幾次，每次都被罵出來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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