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生辰宴上，我爹當眾宣布由我繼承家業。只因他夢見收養的義子奪我家產，
將我送給六十老翁折磨致死。又夢見招贅的夫君毒殺我，獨吞沈府。【清梧，從今日起，
為父教你經商之道。】1今日是我的七歲生辰宴。我是父親的老來女，更是他唯一的孩子。
他前半輩子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唯一的軟肋就是我的母親。可惜，
我的母親在生下我之后就撒手人寰了，從此，我就成了他的軟肋。
當時有許多人勸我父親再娶一個，好歹生下個帶把的繼承香火。我父親縱有千般不好，
可唯獨對我母親是真心的。絲竹管弦的靡靡之音纏繞著滿堂貴客的談笑聲，
空氣里浮動著上等女兒紅清冽的甜香和幾十道珍饈佳肴蒸騰的油膩熱氣。
就在這浮華喧囂的廳堂里，父親的聲音穿透了所有的嘈雜，不高，
卻像一塊巨石投入了滾沸的油鍋：【自今日起，我沈度的獨女沈清梧，
便是沈氏家業唯一的繼承人。】滿堂的聲浪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猛地扼住，戛然而止。
無數道目光，驚愕、懷疑、探究，甚至藏著不易察覺的輕蔑與貪婪，瞬間聚焦在我身上。
身上簇新的百蝶穿花遍地金錦緞襖裙沉甸甸的，我挺直了小小的背脊，
努力擺出一副沉穩的樣子。父親的手按在我肩頭，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雖不明白阿爹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但卻不會質疑他。只是可惜，
無憂無慮的日子要一去不復返了。畢竟女人當家做主的，古往今來也就那么幾個。夜闌人靜，
白日里喧囂的沈府終于沉入一片深水般的寂靜。書房厚重的門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響，
空氣里只剩下父親沉重的呼吸和燈花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他靠在寬大的紫檀木圈椅里，
喚我：【清梧，過來。】我依言走近，仰頭看著他。【爹做了一個夢。】他艱難地開口，
【一個……很真很真的夢。】他閉上眼，眉頭痛苦地擰緊，
仿佛再次被拖入了那個恐怖的夢境：【夢里……我聽了那些宗親的話，
過繼了你二叔家的承嗣。起初他待你如親妹，恭敬有加，可等我撒手人寰，他立刻變了臉！
】【霸占家產，將你……將你許給了那六十歲的漕運總督做填房！那老匹夫，
他……他……】父親猛地睜開眼，眼中布滿血絲，一把攥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驚人，
聲音卻抖得不成樣子，【爹夢見你，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最后……最后更是活活被他打死！】我的手腕被他攥得生疼，
一股冰冷的寒意卻順著脊梁骨猛地竄上來，瞬間凍僵了四肢百骸。
六十歲的老頭……折磨……打死……這些字眼帶著血腥的腐臭，狠狠砸進我七歲的意識里，
激起一片本能的恐懼和惡心。父親松開手，頹然滑坐回椅子里，眼神空洞地望著跳躍的燭火，
額頭上沁出細密的冷汗，【后來，爹又做了另一個夢。】【這一次，爹沒有相信宗族，
便想著為你招一個才貌雙全、家世清白的夫婿入贅。】【那書生，溫潤如玉，對你百般呵護，
人人都道是良配。】【可爹一閉眼……】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
【他就在你的藥碗里下了慢性毒藥！爹眼睜睜看著你日漸消瘦、咳血，最后就死在他的懷里！
他拿著你的印信，轉眼就接管了沈家所有的產業！】【清梧！】父親猛地看向我，
那目光銳利如刀，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絕望和燃燒的決絕，【爹不能再賭了！這世間人心，
隔著肚皮，爹看不透！爹唯一能信的，只有你！只有讓你自己立起來，
才能在這虎狼環伺的世道里活下去！】2最后，爹拿出了一把大刀遞給我，
說是給我的生辰禮。我看著大刀有些一言難盡。我不害怕刀，我見多了。
守在我家院子里里外外的護衛，他們都有。我只是有些不情愿，在我年幼時的認知里，
大家閨秀應該是拿著針線，優雅的。只有臭烘烘，高高大大的男人才會拿這種東西，
我不喜歡。爹看著比我人還高的刀一時語塞，尷尬地哄我道：【清梧乖，
爹爹讓他們把大刀給你換成短劍，在劍柄上再鑲一顆寶石，好不好？】我這才笑起來，
跟爹說我還想要一匹小馬。爹爹也笑著，一一應了下來。那時的我還不知道，
這是他能給予我的，最后的輕松時光。從那天開始，
我的世界不再是后花園的秋千和閨房里精致的首飾。爹爹為我請了先生。
我的課程從琴棋書畫，慢慢變成了刀劍騎射，還有最讓我頭疼的數算。紫檀木書案上，
厚重的賬冊堆積如山，散發著墨香和陳年紙張特有的氣息。
我小小的身子幾乎被淹沒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數字里。爹的聲音總是低沉而清晰，
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清梧，看這里。糧行上月進項，表面看是三千七百兩，
可你細核這些出倉憑據和碼頭過秤單，再對一下倉庫存底，看出問題了嗎？
】我趴在高高的凳子上，指尖劃過一行行墨字，眉頭緊鎖。終于，
一個微小的出入被我揪住：【爹，碼頭過秤單上，三月初七運入的粳米是二百石，
可倉庫存底登記卻只記了一百八十石？這二十石憑空沒了？
】爹嚴峻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極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贊許：【嗯。繼續想，這二十石，
去了哪里？是損耗？還是……】他沒有說下去。但我的心跳卻快了幾分，
指尖點在賬冊上那個經手人的名字——糧行大掌柜，劉福。那個總是笑容滿面，
對我格外恭敬，時常塞給我新奇小玩意的胖掌柜。我有些疑惑，問道：【爹爹既然知道，
為何不辦了他？】【還沒到時候。】爹看著我說道。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我被父親帶在身邊，浸泡在沈家龐大商業帝國的每一個角落。漸漸地，
父親開始帶我出入各種他談判的場合，把我介紹給許多人認識。有不屑的，
但礙于父親的威信不敢多說什么。也有人會把我當做宴會上的點綴，要求我吟詩作對，
彈琴跳舞，這時，父親就會大發雷霆。他告訴我：【清梧，你是我沈度的女兒，我的繼承人，
沈家未來的掌權者。如果有任何輕視你的，那么我們也沒有和他合作的必要了。
】記憶中那個和藹可親的父親慢慢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苛的，不茍言笑的父親。
每當我喊累想放棄時，他總會說：【清梧，這個世道對于女人而言總是艱難的，
你只有比那些男人更強大，他們才不會輕視你。】為著那份不輕視，我沒再喊過一句累，
因為我不想躲在后面，做男人的附庸品。父親的書房成了我真正的課堂。在我十四歲那年，
我的師傅說我可以出師了。父親聞言，和我說可以動手了。
我帶著父親指派給我的幾個心腹老賬房，一頭扎進了糧行近三年的海量賬目里。
悶熱的房間里，只有紙張翻動的沙沙聲和算珠碰撞的噼啪脆響，汗水浸透了我的小衫。最終，
一張精心偽造的糧食損耗清單被我們抽絲剝繭般挖了出來，上面赫然蓋著劉福的私章。
鐵證如山。當父親帶著我，將那張薄薄的紙和如山鐵證推到劉福面前時，
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那堆滿諂媚笑容的胖臉先是驚愕，隨即扭曲成一片死灰般的絕望。
他癱軟在地，肥胖的身軀像一灘爛泥，再也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他被拖出去時，
那雙曾經對我堆滿笑意的眼睛，最后死死地剜了我一眼，那目光里淬著毒，冰冷刺骨。
我站在父親身側，背脊挺得筆直，手心卻一片冰涼濕膩。父親沒有看我，
只是沉聲對肅立兩旁、噤若寒蟬的其他管事道：【都看見了？沈家的銀子，每一文都帶著汗，
浸著血！誰敢伸手，這就是下場！我沈度的女兒，容不得背叛！】3我十七歲那年，
父親已經五十歲。年輕時候的傷病還有這些年的殫精竭慮早已掏空了他的身體。
父親已經教會了我所有，但他卻苦苦支撐，遲遲不肯閉眼，
似乎只是為了多看我一眼······我握住他的手貼在我的臉上：【爹，我不怕，
你也不要怕。我向你保證，我會守住沈家，守住我自己。】他摩挲著我的臉，
手卻漸漸落了下去。我想他終于解脫了，如果不是為了我，他早就想去見我娘了。
我正式接過父親的家業，成為了人們口中的【沈當家】。父親料的沒錯，
一個女人想要當家確實困難重重。首當其沖的不是外人，而是來自本家人的背刺。
父親出生在大家族，卻并沒有享受到家族的好處。一個不受寵的庶子家的庶子，
家族里的邊緣人物，硬是靠著自己雙手的打拼才走到今天。等他打下偌大的家業時，
那些舊時高高在上的人物，立馬變了一副嘴臉，諂媚著貼上來，企圖分一杯羹。
他們為了討好父親，就連我這個女孩都被準許踏入祠堂，每年都由我上頭香。現在父親走了，
他們立馬變了嘴臉。一群人召我來祠堂，上首坐著太叔公，左右兩邊各坐著幾位老太爺，
平日里看著慈眉善目的，今日一瞧確是目光不善。【沈清梧，你一個女孩子，才疏學淺，
恐難以守住偌大的家業，將來遇到什么事情還是得家族給你撐腰。】說話的是沈承嗣，
當年我爹差點過繼的堂哥。【你把錢財拿出來，我們替你保管，保準不讓外人動你分毫，
你爹也能在九泉之下瞑目。】我冷哼一聲，環視一圈，
忍不住嘲諷道：【真真是道貌岸然的一群偽君子啊！想要錢，
也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呢！】為首的太叔公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放肆！
列祖列宗面前也敢撒野。你爹姓沈，這本就是沈家的財產，你一個女娃能站在這里，
也是給你爹面子了，還敢在這兒大放厥詞！】【今天，我就代替列祖列宗來教訓教訓你。
】說完，他拄著拐杖抬起手想要給我一個巴掌。不等他的巴掌落下，小桃已經擋在我身前，
只是輕輕一推，太叔公就站不住了，踉踉蹌蹌幾步又跌回到了座椅上。
當著這么多人被下了面子，他的臉色瞬間漲紅，顯出幾分滑稽。我被他的模樣逗笑了，
嘖嘖兩聲：【老太爺，你悠著點，歲數大了就不要那么激動了。
】【我沈清梧從來不打無準備的仗，不叫外人進祠堂也是給祖宗面子了。你們猜猜，
我一聲令下，各位還能不能悠閑地坐在這兒了？】眼看嚇唬不在我，這些人交換了一個眼神，
開始懷柔政策。三叔公干笑道：【瞧你說的，難道我們這些長輩眼里只有錢嗎？
大家也是為你好，今天叫你來是有一樁大事，你父親臨死前給你說了一門親事，這不，
今天讓你相看相看。】三叔公話音剛落，左下角站出來一個年輕男子，身著月白色的長衫，
頭發梳的一絲不茍，面容看起來卻有些慘白。【沈小姐，小生這廂有禮了！
】男人名叫許世澤，三叔公的遠親，一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去歲在宴席上打過一個照面，
之后又遇到過幾次，每次他都想獻殷勤，卻又擺出一副讀書人的清高嘴臉，看起來甚是別扭。
果不其然，他私下里憑著這副不錯的皮囊，不知禍害了多少娘家婦女。【世澤是童生，
才高八斗，配你那是綽綽有余了。】我噗嗤一笑：【二十歲的童生也能叫才高八斗，
我也真是漲了見識了。】小桃聞言在旁邊也捂著嘴偷笑。許世澤臉上掛不住，
漲紅了臉指著我：【你······】【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上下打量我一番，
眼里止不住地輕視與淫邪：【我不與你計較，只是婚后萬不可這樣。女子應當端莊淑雅，
以夫為天，沈家的生意你也不要插手了，安心給我生個孩子才是正經事。
還有······】我不想再聽他的淫言亂語，抽出腰間的短劍，一劍捅穿了他的下體。
隨著許世澤的一聲慘叫，場面開始混亂起來。無視他們的驚慌，我把滴著血的劍遞給小桃，
拿出手帕擦了擦手，不屑道：【沒了那玩意，看你還怎么生孩子！
】許世澤躺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徹底沒了氣息。二叔伯還有幾分膽色，指著我，
恐懼中透露出難以言喻的興奮：【殺人了，殺人了！這小娘皮殺人了，她得給世澤償命！
哈哈哈······】我聽著他天真又愚蠢的發言，忍不住糾正：【償命？
哪里需要那么麻煩。不過是幾個江湖游俠跑來沈家尋仇，現在世道這么亂，
死幾個人甚至一個家族，那都是稀松平常之事，各位說對不對？】我環視一周，
每個人都噤若寒蟬，似乎是被我的想法給驚呆了。我踱著步子坐到上首，
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們，笑著問他們：【各位長輩說說看，今天這地上應該躺幾個好呢？
】4我還沒有心狠手辣到要把他們都殺光的地步，畢竟我只需要震懾住他們就好了。
我撐著頭，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記得父親在世時，每年都給沈氏五千兩銀子的補貼，
從今天開始，這一項就沒有了。】似乎有人想說什么，但看到我滴著血的劍，
終究是敢怒不敢言。我接著說：【到底是親戚，我也不是那等無情之人，
老宅的人手我就不往外撤了，不過大家不用擔心，銀錢我會承擔的。】我走到三叔公面前，
塞給他一張銀票，故作惋惜地說道：【許公子不幸被沈家的仇家波及沒了性命，
這一百兩你拿著，好好安葬了。至于各位，如果想掙這一百兩，得看我心情哦！
】我得讓他們知道，一旦哪天他們惹我不高興了，懸在他們頭頂的那把刀隨時都會落下來。
出了祠堂我神清氣爽，這下這群蠢貨總該明白，就算我爹不在了，我也不是他們能拿捏的。
小桃滿眼星星地看著我：【小姐，你剛剛實在是太帥了！咱們就這么放過那群人了嗎？
】我拍了拍她的腦袋瓜，告誡她：【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對付這群人，殺雞儆猴足矣！
】更何況在外人眼里，沈氏是個大家族，留著他們遠比殺死他們有用的多。
而且我現在形單影只，不管能力有多出眾，自古以來，女性掌權者，畢竟是少數。
料理完這群老東西，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挑戰。我父親剛走，
那些自詡忠心的人當然不會明面上給我難堪，他們只會在背地里捅刀子。這不，
管家王伯急匆匆地跑過來對我耳語：【不好了大小姐，咱們名下的幾個布莊都在鬧罷工。
還說你德不配位，還是早點讓位的好。】【哦？】我冷哼一聲，【那就把布莊先關了，
最近的確不景氣。既然莊子關了，那些管事的自然也不必留。
你吩咐阿大阿二帶些人清點一下庫存，我要開莊施布。】【什么？施布？
】王伯被我的決定驚到了，不禁提高了聲音，【小姐，我們要賠很多錢的。
】我不屑道：【那又怎么樣？難道我賠不起嗎？對我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
對背后的人來說可就不一樣了。你放心，我自有應對的法子。
】王伯忍不住擔心道：【那些背后之人不會善罷甘休的。】【要的就是他們鬧起來。王伯，
你傳達下去，本月十日，我要在迎賓樓里宴請賓客，請這些人務必準時到場。】送走王伯，
我又招來小桃，給她派了個差事：【上次你不是夸書社的抄書先生長得俊又有文采嗎？
你拿些錢，請他幫我寫首詩，務必要寫得好，要傳得滿城皆知。
】小桃歡歡喜喜地捧著錢走了，她知道我向來大方，做完這些事，她也會有些錢財到手。
有錢能使鬼推磨，不過三日，滿城都流傳起了贊頌我的詩：【誰言女子遜兒郎，
沈家有女甚華章。玉骨冰姿涵霽月，撐起乾坤半壁光。】【沈家有女初長成，
永絮才高追謝韞。志高從遠施衣布，義薄云天震古今。】字字句句，把我夸得絕無僅有，
天下無雙，聽得我自己都臊得慌。我開莊施布這件事已鬧得人盡皆知，
老百姓都稱我為活菩薩。一時間，沈氏阿落風頭無兩。觀眾湊齊了，
坐等好戲開場······5我正在為明天的宴席挑選首飾，小桃扭扭捏捏地走了進來，
十分不好意思地把一袋錢放在桌子上，囁嚅著：【小姐······】我挑了挑眉，
示意她有話就說。小桃的臉唰的一下就紅了：【晉遠說，不要錢，那些詩都是他自愿寫的。
】晉遠，這么快就直呼其名了？看起來關系匪淺。不過他一個抄書先生不要錢，那要什么？
無端示好，必有所求。我把手里的玉鐲子一放，正視小桃：【我不喜歡拐彎抹角，
這個人情他想換什么？】小桃知道再磨嘰下去我會不耐煩，急忙說道：【晉遠說，
他不想在書社抄書了，想來咱們商會。他說小姐仁義，他也想出份力。】百無一用是書生，
尤其是在這個亂世，書生除了寫幾首酸詩，我實在想不起來他能出什么力。
可我看到小桃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也不好打擊她，只得按捺住心里的不快，
問道：【除了寫詩，他還會干什么？】總不能把人招進來，就是讓他每天寫歌頌我的詩詞吧？
小桃聞言愣了，支支吾吾半天沒說話。我暗自搖了搖頭，果然美色誤人。【算了，
既然你開口了，就給你這個面子。就讓林叔帶他吧，先學學謄抄賬目。
】小桃知道能跟林叔已經是不錯的差事了，雖然還想在爭取一下，但看我的樣子，
最終咽下了口中的話。宴席設在迎賓樓三樓，我進來時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我也不怵，
微微一笑，向一眾叔伯噓寒問暖，當真是恭敬有加。尤其到了大管事吳興全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