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著手機屏幕上的"租個伴"APP界面，
手指在"立即下單"按鈕上方懸停了足足十秒鐘。32歲，廣告公司創意總監，年薪40萬，
有房有車——按說我這條件在婚戀市場不算差，
可偏偏連續三年春節回家都被爸媽催婚催到懷疑人生。"鄭執啊，
你王阿姨家兒子比你小五歲，孩子都會打醬油了！"老媽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
深吸一口氣，我按下了那個按鈕。"恭喜您成功下單！
您選擇的是'春節特惠·7天女友套餐'，服務提供者蘇暖將在24小時內與您聯系。
"APP彈出提示。我長舒一口氣，把手機扔到沙發上。這個決定有些瘋狂，
但比起再忍受七大姑八大姨的輪番轟炸，
花八千塊租個女友回家過年簡直是性價比最高的選擇。手機鈴聲在第二天下午響起，
一個清亮的女聲從聽筒里傳來："您好，是鄭先生嗎？我是蘇暖，
您在'租個伴'APP上預約的服務提供者。""你好，是我。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像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方便的話，我們明天見個面？
需要提前對一下'劇本'。""沒問題，您定地點。"她回答得很干脆。
我們約在了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館。周六下午，我提前十分鐘到達，選了個靠窗的角落位置。
正當我第三次檢查手機確認她沒有發消息說要取消時，一道身影站在了我的桌前。"鄭先生？
"我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米色毛衣、牛仔褲的年輕女孩站在那里。
她比APP上的照片還要好看——不是那種網紅臉的漂亮，而是帶著一種清新的活力。
微卷的栗色短發，笑起來時眼睛彎成月牙，右臉頰有個若隱若現的小酒窩。"蘇暖？
"我站起身，突然有些局促，"請坐。"她輕盈地落座，
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文件夾："這是我的身份證、健康證、學歷證明復印件，
還有平臺的服務協議。按照慣例，我們需要互相了解一下基本情況。"我接過文件，
驚訝于她的專業。25歲，自由插畫師，本地美術學院畢業。健康證顯示她連蛀牙都沒有。
"你很...專業。"我斟酌著用詞。蘇暖笑了："這是我的副業，已經做過五次了，
客戶評價都是五星。"她掏出手機劃開相冊，"這是之前和客戶家人的合影，
可以參考一下風格。"我瀏覽著照片，里面的她或挽著"男友"的手臂，
或親密地靠在他們肩頭，笑容自然得看不出任何表演痕跡。"所以，
鄭先生有什么特別要求嗎？牽手？擁抱？還是需要...更親密些的接觸？"她問得直接，
耳根卻微微泛紅。"不不，普通就好！"我連忙擺手，"主要是應付我爸媽和親戚，
不用太...深入。"說完我就后悔了，這話聽起來怎么這么奇怪。
蘇暖卻理解地點點頭："明白，春節限定版女友，主打溫馨居家風格。"她俏皮地眨眨眼，
"能說說您家里的情況嗎？我需要知道'角色背景'。"接下來的兩個小時，
我們像編劇一樣精心設計著我們的"愛情故事"——如何相識（朋友聚會），
交往多久（三個月），為什么之前沒提起（想穩定了再告訴家人）...蘇暖甚至做了筆記，
敬業程度讓我這個廣告人都自愧不如。"最后一個問題，"她咬著筆帽，"為什么選我？
APP上比我漂亮、收費更低的選擇不少。
"我誠懇地回答："因為你的自我介紹里說擅長打麻將。我全家都是麻將迷，春節必備節目。
"蘇暖大笑出聲，引來旁邊幾桌的側目。她趕緊捂住嘴，眼睛卻依然笑得彎彎的："鄭先生，
你做了一個明智的選擇。我可是號稱'小麻將天后'。"就這樣，
我們達成了協議：七天服務，從除夕到初六，包吃包住，應付家人，絕對專業不越界。
定金四千，尾款結束后支付。"合作愉快。"我伸出手。"合作愉快，男朋友。
"她握住我的手，調皮地加了那個稱呼。除夕前一天，我開車去蘇暖的公寓接她。按約定，
我需要幫她搬行李并提前一天出發，以應對可能的高速堵車。蘇暖住在一個老式小區，
樓道里貼滿了春聯和福字。我按響門鈴，門很快開了，
眼前的景象卻讓我愣在原地——蘇暖穿著一身紅色毛衣，黑色長發披肩（顯然是假發），
妝容淡雅，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溫婉的氣質，與上次見面時的活潑形象截然不同。"怎么樣，
'好媳婦'標準皮膚？"她轉了個圈，"根據大數據，父母最喜歡這款。
""你...連造型都做了調研？"我驚訝地接過她手中的行李箱。"專業素養。
"她得意地笑，鎖好門后自然地挽上我的手臂，"從現在開始練習，
避免到家后身體接觸不自然。"她的手臂輕輕貼著我的，傳來溫暖的觸感。
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氣，突然意識到這是三年來第一次有異性離我這么近。下樓時，
鄰居阿姨正好迎面走來："小蘇，這是男朋友啊？""是啊阿姨，準備回家過年呢！
"蘇暖笑得甜蜜，手指在我臂彎里輕輕捏了捏，示意我配合。"小伙子挺精神！
"阿姨上下打量我，"什么時候結婚啊？""快了快了。"我干笑著回答，
感覺后背已經滲出細汗。坐進車里，蘇暖立刻松開了手，
恢復了業務性的態度："剛才表現不錯，但回答'快了快了'太模糊，容易引發更多追問。
建議下次說'正在計劃中'，既滿足期待又不會太具體。""受教了。"我啟動車子，
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你每次都這么...投入角色嗎？"她系好安全帶，
從包里拿出一個小本子："每次服務都是定制化的。根據你的描述，
你父母應該是傳統但不固執的類型，所以我的角色設定是'懂事但有主見的準媳婦'。
"她翻開本子，"這是我準備的關于廣告行業的筆記，免得聊天穿幫。"我瞄了一眼，
上面密密麻麻記著廣告公司的運作流程、專業術語甚至還有我公司的幾個知名案例。
"你...調查我？"我有些吃驚。"基礎背景調查而已。"她合上本子，
"你公司官網上都有。既然要假裝是你女朋友，總不能連你做什么都不知道吧？
"高速果然如預料中堵車。原本四小時的車程，開了兩小時才走了一半。
車載廣播里播放著喜慶的新年歌曲，窗外是連綿不斷的返鄉車隊。"無聊嗎？"我問。
蘇暖已經盯著窗外看了半小時。"不會啊，我習慣觀察人群。"她轉過頭，
"你看右邊那輛小車，后座堆滿了年貨，
一定是第一次帶女朋友回家；左前方那輛SUV里的夫妻全程沒說話，
大概率是剛吵完架..."我跟著她的指點觀察，果然看出了許多平時不會注意的細節。
"你真的很擅長觀察人。"我感嘆。"職業需要嘛。"她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個保溫杯，
"喝點熱水？我泡了陳皮山楂，防暈車。"我接過杯子，溫熱傳遞到掌心。
杯口有淡淡的唇印，我突然意識到這是間接接吻，趕緊驅散這個不合時宜的念頭。
"說說你吧，"我試圖轉移注意力，"為什么做這個...副業？
"蘇暖沉默了一會兒："缺錢啊。自由插畫師收入不穩定，這個來錢快。"她頓了頓，
"而且...我喜歡觀察不同的家庭關系。每次服務都像體驗不同的人生。
""不覺得別扭嗎？假裝是別人的女友。""開始會，
后來發現大多數時候是在幫人解決問題。"她看向窗外，"像你這樣的客戶很多，
不是找不到對象，只是需要時間緩沖家人的壓力。"天色漸暗，我打開車燈。
蘇暖調低了廣播音量，車廂里突然安靜下來。"其實..."我打破沉默，
"我前女友就是因為受不了我家催婚才分手的。"蘇暖轉過頭，目光柔和："三年沒談戀愛？
""工作太忙，加上...有點怕了。"我苦笑，
"每次約會都想著'這個會不會是結婚對象'，壓力太大。""理解。"她點點頭，
"所以這次服務結束后，你可以告訴父母我們性格不合分手了，
又能爭取半年到一年的緩沖期。""你連售后理由都替我想好了？"我半開玩笑地問。
"全套服務嘛。"她俏皮地眨眨眼。晚上八點，我們終于抵達了我老家的小城。
街道兩旁掛滿了紅燈籠，鞭炮聲此起彼伏。"緊張嗎？"在等紅燈時我問。"有點。
"蘇暖罕見地流露出些許不安，"這次...有點不一樣。""哪里不一樣？
"她猶豫了一下："以前都是去客戶父母家，這次你要帶我見整個家族。難度系數高了不少。
"我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全家都很好相處。而且有我在。
"這個動作如此自然，說完我才意識到我們似乎已經超越了"雇主與雇員"的界限。
蘇暖看著我們接觸的手，沒有抽開，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車停在家門口時，我的心跳加速了。
透過窗戶能看到客廳里人影綽綽，顯然已經聚集了不少親戚。"準備好了嗎，女朋友？
"我半開玩笑地問。蘇暖深吸一口氣，突然伸手幫我理了理衣領："領子都歪了。
"她的手指輕輕擦過我的下巴，帶來一陣微妙的觸電感。然后她握住我的手，
十指相扣："記住，從現在開始，你是全世界最愛我的人。"她的手小而溫暖，
牢牢地與我交纏。我看著她堅定的側臉，突然希望這段假裝的關系能夠再長久一些。
推開家門的瞬間，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我們。我握緊蘇暖的手，
說出了練習過無數次的臺詞："爸，媽，這是我女朋友，蘇暖。"我話音剛落，
客廳里的嘈雜聲瞬間安靜下來。十幾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蘇暖身上，
我感覺她的手在我掌心微微收緊。媽媽第一個反應過來，
快步走過來拉住蘇暖的另一只手："哎呀，這姑娘真水靈！鄭執在電話里提過你，
說又漂亮又懂事，果然沒騙我！"我什么時候說過這種話？我偷偷瞥了蘇暖一眼，
她正對我媽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羞澀笑容："阿姨好，叔叔好。打擾你們過年了。
""不打擾不打擾！"我爸站在不遠處，眼睛笑得瞇成一條縫，"快進來暖和暖和，
外頭冷著呢！"接下來的半小時像一場精心編排的舞臺劇。
姨的各種問題——哪里人、做什么工作、怎么認識的...我們的"劇本"完美發揮了作用。
看著她落落大方的樣子，我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下來。"小蘇啊，你會做飯嗎？
"二姨突然拋出這個經典問題?？蛷d安靜了一秒。我正準備解圍，
蘇暖已經笑著回答："會一些家常菜，不過水平一般。這次特意帶了本食譜，
想跟阿姨學幾道鄭執愛吃的菜。"我媽臉上的笑容瞬間放大："這孩子真有心！
明天年夜飯跟我一起準備吧！"危機就這樣被輕松化解。我悄悄對蘇暖豎起大拇指，
她眨了眨左眼作為回應。晚飯后，按照我家傳統，女眷們收拾廚房，男人們喝茶聊天。
我正要加入叔叔們的談話，媽媽卻把我拉到一邊："你和小蘇...睡一屋？
"我耳根一熱："當然不！她睡我房間，我睡沙發。
"媽媽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談三個月了還這么規矩？""媽！
我們...我們想慢慢來。"我結結巴巴地回答。"行吧。"媽媽拍拍我的肩，壓低聲音，
"這次你找對人了，媽挺喜歡這姑娘的。"回到客廳，發現蘇暖正被表妹們圍著看手機相冊。
"這是我們去迪士尼的照片，"她指著屏幕，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鄭執非要說自己不怕過山車，結果下來臉都白了。
"我瞪大眼睛——我們根本沒去過什么迪士尼！蘇暖卻沖我招手："親愛的，
來找找那張你和唐老鴨的合影？"我硬著頭皮走過去，接過她的手機。
相冊里赫然是我和"她"在迪士尼的合影，P得毫無破綻。"P圖技術一流。
"我咬牙切齒地小聲說。"專業素養。"她同樣小聲回應，然后提高音量，"啊，
可能是我記錯了，那張在另一個相冊里。"晚上十點，親戚們陸續離開。
媽媽抱出被褥在客廳給我鋪沙發床，蘇暖則被帶到我臥室參觀。"有點亂，別介意。
"我尷尬地看著書桌上積灰的游戲手辦和墻上大學時期的海報。"比想象中整潔多了。
"蘇暖環顧四周，目光停在書柜上的相框上，"這是你前女友？"我心里一緊。
那是和林悅的畢業合照，忘了收起來。照片里的我們穿著學士服，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