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些旅行，是和某個人一起規劃，卻不得不一個人出發。火車票安靜地躺在手機錢包里。
那串數字昆明南，硬座，13號車廂本該是屬于我們兩個人的旅途起點。如今，
只剩我自己反復確認，像是在溫習一場已經走調的劇本。我們分手是在一周前。那天雨很大，
我們在咖啡館的角落，彼此說了很多廢話，然后把“分手”兩個字輕輕放在桌面上。
沒有大吵大鬧，沒有聲嘶力竭。他說，對不起，我好像沒法陪你走下去了。我點頭，
說沒關系。其實哪有那么容易沒關系？后來他還問，要不要把票退了，
或者……我們可以各自去。那時候我裝得特別堅強，說票我留著，我還想去。今晚，
我收拾著屬于一個人的行李，心里一片空白。我發現，和一個人分手，
最狼狽的時刻不是道別，而是失去那些本該“我們一起”的未來。比如，
我蹲在地上看著箱子里的那雙拖鞋，是給情侶間拍照用的那種。本來想帶著拍些好看的合照，
發朋友圈讓朋友們羨慕，現在我猶豫著到底還要不要帶上。最后還是塞進了箱底，
像是帶著一段沒勇氣扔掉的回憶。手機屏幕一直亮著。
媽媽發消息問：“小張明天會來接你嗎？”我回：“不，他臨時有事。我自己去。
”發出去以后我把聊天頁面關掉，不想再多解釋。我們交往三年，
家里早已默認為我們是“要走下去的那種”。分手這件事，暫時還沒有勇氣攤開說。
外面雨還在下，屋里只有打包箱子發出的塑料摩擦聲和自己的呼吸。
我的朋友們那些在夜深時分享零食和心事的人都說我是瘋了。“你一個人去云南？就你？
你行嗎？”“怕你路上哭暈在廁所。”“要不然咱倆換換，帶我去。”說歸說，大家都忙，
沒人真的能陪我走這一趟。我笑著回復“放心啦，我會拍照片回來的”，但其實我心里沒底。
我不是勇敢的人。只是有些路，非得一個人走一遍，
才知道哪里疼、哪里癢、哪里是深夜里最舍不得的風景。收拾完最后一件衣服，
房間安靜下來。桌上擺著旅行筆記本。我翻開第一頁，
租小摩托在束河喝一杯古城咖啡一定要去嘗玉龍雪山的酸奶……我用筆把這些字一條條劃掉，
卻在“洱海日出”那里停住了。明天的我，會不會真的爬得起來？一個人，
能不能堅持到看完日出？手機響了一下，是他發來的微信：“明天一路平安。
”我盯著那行字，心里有點酸。分開了還要互道祝福，到底算什么關系？我想了很久，
最后只回了一個字：“好。”關掉燈，躺在床上，我沒有像過去一樣和他通電話、討論路線，
只能聽見外面的雨滴敲打窗戶。我默默在心里盤點，明天會不會在路上遇見些什么人，
會不會在某個時刻，突然就不那么難過了。閉上眼睛前，我對自己說“反正路已經定了，
就算哭也得走下去。”第二天一早，鬧鐘還沒響我就醒了。天剛亮，窗外的雨停了。
我拖著箱子下樓，出租車已經等在門口，司機笑著問：“一個人啊？去哪兒這么早？
”我愣了一下，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去火車站。”風吹進脖子里，有點冷。
我把箱子拎得更緊了一些。也許從今天開始，我真的要學會，怎么一個人走完剩下的路了。
火車進站的那一刻，我回頭看了一眼城市的天色，心里想，或許云南的風，
會把我的故事吹得輕一點。2火車駛出站臺的那一刻，我終于明白，原來世界那么大，
大到可以裝下一個人所有的難過和希望。昆明的空氣是溫暖的。下了火車，
我第一反應是深吸一口氣。這里沒有北方那種粘膩的濕冷，也沒有江南梅雨天的悶熱，
只有淡淡的花香和喧囂。早上八點，天光明亮，街上的人都在奔波。我站在人群中間，
手心握著手機，導航還沒來得及打開，突然有點慌。原本計劃里，
這一刻應該是他拉著我的行李箱，笑著說：“歡迎來到彩云之南。
”可現在只剩我自己和一個笨重的行李箱，還有半夜沒睡好、腫成核桃的雙眼。
我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個游刃有余的旅者，步子邁得比平時大一些，不敢回頭。
地鐵口有拉客的大姐圍過來問：“去大理嗎？包車便宜！”我本能地搖頭。
其實我連第一個住的地方都還沒去過，只是在網上定了一家叫“自由行旅舍”的青旅。
出發前翻了無數攻略，還是怕住得不安全。預訂頁面上寫著“女生專屬房間”“公共廚房”，
還有很多住客寫的評價，照片里都是一群笑得很開心的女孩子。那時候的我覺得，
或許可以交些朋友。到了青旅樓下，我遲疑了一下，發了條微信給閨蜜：“我到昆明了。
”她很快回了個語音，滿是擔憂：“你真的可以嗎？要不還是訂個酒店吧？”我沒敢回，
只是笑著發了一張院子照片。陽光斜斜地照進來，木質大門吱呀作響，
空氣里全是干凈的植物味道。前臺是個卷發的姑娘，戴著一副眼鏡，聲音軟軟的。
她接過我的身份證，問：“第一次來云南嗎？”我點點頭。“一個人？”我遲疑了一下，
還是點頭。她看了我一眼，笑得很溫柔：“一個人挺好的啊，我們很多女生都是獨行來的。
”她說話的語氣讓人一下子放松下來，好像“一個人旅行”并不是多稀奇或者丟臉的事情。
房間不大，床單是淺藍色的，窗外有一棵高高的芒果樹。舍友還沒來，我把行李箱擺在床頭，
整個人突然泄了氣。把手機翻出來，發現微信沒有新的消息。他那句“平安到就好”之后，
再沒有聯系。我有點想他了，可又覺得自己不該這樣。這趟旅行，不就是為了學會一個人嗎？
下午我去逛了翠湖公園。昆明的陽光把一切都照得暖洋洋的，我一個人坐在湖邊，
看著水面上漂浮的海鷗，身邊的情侶在自拍。風吹過來，有點涼，我拉緊外套。
這座城市明明很美，但我總覺得身邊缺了點什么。我把自己和湖水拍進同一個畫面里，
照片里只有我和一只偶爾飛來的小鷗鳥。朋友圈想發又不敢發，怕他看到，怕朋友們問起，
怕所有關于“你怎么只有一個人”的問題。走回青旅的路上，我碰到了剛才的前臺姑娘，
她在院子里種花，見到我笑著打招呼：“玩得開心嗎？”我點頭，說風景很好，
就是人有點孤單。她眨眨眼：“沒事的，一個人很快就能習慣啦。
你今天晚上一起來院子里喝酒吧，我們常常聚著聊天。”夜幕下的院子點著燈，
幾個人圍著桌子，笑聲融在一起。我怯生生地坐在角落，聽他們聊各自的旅途故事。
有人一個人騎行到拉薩，有人剛失戀，也有人在讀書間隙來云南打工換宿。
大家輪流說自己的心事，沒有人問你為什么來，也沒有人追問你的過往。
有男生遞給我一瓶啤酒，問：“你也失戀了？”我被問得一愣，竟然沒有否認，
只是點頭笑了。他說：“那挺好，這地兒專治失戀。”我忽然松了口氣。原來，
孤單是可以被理解的。晚上回到房間，室友還沒回來。外面的院子還很熱鬧，我靠在床上，
打開日記本，寫下今天的第一句話：“我到昆明了，一個人的旅行才剛剛開始。
”我的心還是有點疼，但好像，真的沒有一開始那么怕了。第二天我要啟程去大理，
一個人第一次坐長途大巴，會不會丟東西，會不會遇見新的人？我不知道，只知道無論如何，
我已經上路。3大理的風很輕，帶著一點遙遠的自由氣息。我坐在靠窗的大巴車上，
看著公路兩側的田野慢慢后退，心里既緊張又期待。前一晚，我幾乎失眠。
也許是新環境的陌生氣味，也許是院子里大家的故事攪得我心里泛起波瀾。凌晨兩點，
還收到朋友發來的微信：“你是不是睡不著？”她總能猜到我情緒的縫隙。
我回了句：“有點，但挺好。”早上天還沒亮，我就起床收拾。
青旅的姑娘幫我叫了輛順風車送到大巴站，司機是個熱情的大叔，
一路上不停介紹昆明的花鳥市場、小吃街，還有他的家鄉普洱。“一個人出來玩啊？
多拍點照片，別怕。”他說。我點點頭，沒解釋太多。也許在旅途中，
最自在的就是可以不用解釋一切。大巴車出發時，窗外天色漸亮。我靠著玻璃，
刷了一會兒朋友圈，看到他也發了動態是跟朋友聚餐的照片，笑得很自然。
我的指尖在屏幕上停了一下，沒有點開細看。原本計劃里，這一段路應該是我們并肩坐著，
討論第一頓米線要去哪家吃；現在，我只能一個人對著導航和筆記本，
默默回憶他曾經說過的每一件小事。三個小時后，大理的天已經全亮。下車時，
風吹亂我的頭發，我努力把頭發別到耳后。天很藍，云很低，陽光有點晃眼。
我站在陌生的汽車站門口，看著人來人往，有點茫然。我打開手機導航，找到預訂的小民宿，
步行過去。一路經過古城的青石路、低矮的白墻，還有門口種滿鮮花的小院子。
我在民宿門口停下，按門鈴，一個戴著帽子的女老板開了門，笑著說：“歡迎，終于來了呀！
”房間很簡單，窗子很大。打開行李箱，突然發現自己帶的東西太多了，
好像準備應對各種意外，可實際上，最怕的還是內心突然空下來的那個時刻。我坐在床邊，
環顧四周，沒有熟悉的人和聲音。想起曾經和他一起規劃行程時的熱烈“我們要租小摩托，
環洱海，看日出！”那時候我以為，我們會一起把這些夢想都實現。可現在，只有我自己。
中午下樓覓食，點了一碗米線，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對面的人熱鬧地聊天。
有一對小情侶點了很多菜，不時對著彼此的碗夾菜。我假裝專心吃飯，不去看他們。
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他發來的信息：“到大理了？”我心里一跳，假裝很自然地回：“剛到，
風景很好。”他秒回：“多拍點照。注意安全。”我盯著那句話，看了很久，
然后把手機反扣在桌上。他還是關心我的，只是不再屬于我了。下午去了古城閑逛，
隨手拍了很多照片，發給朋友，大家都說風景漂亮。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張照片里，
都藏著一點點不舍和釋然。有陌生人主動幫我拍合照，是個看起來很溫柔的小姐姐，
她說：“一個人旅行挺好的，自由。”我忍不住笑起來，仿佛得到了什么鼓勵。
天快黑的時候，民宿院子里點起燈。我坐在院子里發呆，
老板過來遞給我一杯熱茶：“一個人也不怕，來這里的很多客人，都是帶著點遺憾，
帶著點希望的。”我問她：“你也一個人旅行過嗎？
”她點頭：“我以前就是環著洱海騎摩托，后來才留下來的。
”她說：“沒有誰規定旅行一定要兩個人完成。有時候，一個人反而能遇見不一樣的自己。
”晚上寫日記時，我在本子上記下“今天是孤獨的，但也是真的自由。
”我終于沒有再因為想起他而哭，只是在風吹進房間的時候，有點感傷。
明天打算一個人去洱海，租一輛電動車，看日出。也許在路的盡頭，會遇見新的故事，也許，
只是和自己和解的開始。4人生第一次，一個人凌晨四點起床，拉開窗簾時，
外面的天空還帶著夜色。整個大理古城都安靜極了，連風都小心翼翼。鬧鐘響了好幾遍，
我才從迷糊里掙扎出來。窗外偶爾傳來摩托車駛過的聲音。我洗漱完畢，
穿上提前準備好的外套，把所有重要東西裝進小背包。民宿的門口還留著昨晚落下的花瓣，
踩上去有點滑。租車的地方離民宿不遠。老板娘前一晚專門叮囑我，早點去才有好車。
天還沒亮，只有路燈投下昏黃的光。小巷口的租車店門還沒開，我在門口等了幾分鐘。
老板是個戴著棒球帽的年輕人，看見我愣了下，“姑娘這么早？
”我笑笑：“想去洱海看日出。”他打量了我一眼，似乎想起什么：“你一個人？”“嗯，
一個人。”他也沒再問，把鑰匙遞過來：“別怕，一個人也能看到最美的風景。
”我騎上小電動車，順著導航，一路往洱海邊駛去。清晨的大理帶著薄薄的霧氣，
路上只有稀稀落落的早起人。整個世界像剛睡醒，還帶著溫柔的倦意。
騎行在通往洱海的公路上，風吹在臉上，有點冷。手機里播放著之前做攻略時特意下的歌單。
每首歌他都聽過，也說過“以后我們一起聽”。可現在，只有我在聽。
我的影子在晨光里拉得很長，像是和過去的自己告別。到達洱海邊時，天色漸亮。
湖面還蒙著一層淺藍色的霧，遠處的山輪廓清晰，天邊泛著淡淡的橙光。
有零零星星的旅人已經在湖邊等著日出，有情侶、有攝影師、也有像我這樣安靜獨行的人。
我找了個干凈的石頭坐下，把背包放在身旁。湖水輕拍岸邊，一切都很安靜。
我在本子上寫下：“人生第一次一個人看日出。”這一刻，沒有誰在身邊，
沒有誰和我討論角度、構圖、分享感受。只有我和湖，和那些曾經說好要一起實現的心愿。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媽媽發來的早安消息：“在外面注意安全，早點吃飯。
”我打字回復：“放心，天亮了就回去。”那一刻我忽然有些釋然，原來無論我身處何地，
總有人會關心我，只是這種溫柔不再是愛情。太陽一點點升起來，橙色的光把湖面點亮。
很多人舉起手機拍照，我也舉起手機，但很快放下我突然明白，有些風景，
拍下來不如留在心里。這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不是來“療傷”或“證明什么”，
只是單純想給自己一個交代：曾經那些“我們”的計劃，我可以一個人完成。
身邊有陌生人主動和我搭話。是個女孩子，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紀。
她問我是不是一個人來的，我點頭，她說她也是。我們互相幫對方拍了照，笑著說，
照片里看不出孤單，反而有種輕松。太陽升起來的時候，我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腦海里浮現他曾經說過的“你要是能一個人看日出，也挺酷的”。我有點想笑，
眼淚卻沒忍住滑了下來。但很快，我擦掉眼淚，沖著洱海大喊：“加油啊！
”身邊的女孩子也笑起來，跟著喊：“我們都會好的！”那一刻我真的覺得，
人生或許真的可以重新開始。回到民宿已經是上午九點多。路上經過古城的早餐攤，
買了杯熱豆漿。老板娘問：“一個人玩習慣了嗎？”我點頭：“今天很開心。
”她笑得很溫柔，說：“一個人旅行才剛剛開始，慢慢玩吧。”我在心里默默記下，
這趟旅程的意義，也許不是忘記誰，而是學會喜歡上一個人獨自看世界的樣子。晚上，
我發了條朋友圈，配圖是洱海的日出，配文：“今天，一個人看了最美的風景。
”評論里朋友們都在點贊，有人問“你不孤單嗎？”我第一次坦然地回：“還好，
一個人也很好。”大理的夜晚很安靜，明天我想去束河古鎮。聽說那里有很多故事，
不知道有沒有屬于我的。5束河古鎮是我在計劃里最期待的一站。
原本以為會和他一起騎小電驢去喝古城咖啡、聽民謠，后來才知道，有些路只能一個人走。
一大早我在大理古城坐上開往麗江的長途車，四個小時的山路，晃得人發暈。
窗外是層層疊疊的云和山脈，像在不斷推遠我的過去。我靠在車窗上，
耳機里放著熟悉的歌單。車過麗江新城的時候，導航提醒“還有十分鐘到達束河”。
我下車時，天開始飄小雨。民宿在古鎮的一條老巷子里，老板娘戴著寬沿草帽站在門口迎我，
她幫我拎箱子進院，笑說：“一個人出來最自由了，別怕，束河很安全。”房間很有味道，
窗臺上擺著很多老舊的相機，墻上貼滿世界各地旅客的明信片。老板娘泡了壺普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