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七載,上官釗在青樓偷偷包下清倌。我淡笑著提出和離。他不屑甩來一紙休書。
“成婚七載無所出、又善妒,父親早就讓我把你休棄!蘇家滅門三載,若非母親憐惜,
你以為,上官府還容下你嗎?”他沒想到,最終,我帶著這紙休書和婆母,
一起離開了上官府。1我叫蘇淺月,是前總督府嫡女,曾名滿盛京。
如今卻成了鎮國將軍府被休棄的棄婦。三年前,父親因兵事獲罪,蘇家滿門抄斬。
母親懸梁自盡前將唯一的玉簪塞入我手中,那簪尾刻著“清”字,至今仍硌得掌心生疼。
曾和父親把臂言歡的義弟——我的公公上官鴻見我蘇家敗落,日日冷眼譏諷。
唯有婆婆葉靈兮會在晨昏定省時悄悄塞給我暖手的鹿皮手套。與上官釗成婚七年,
我始終無所出。太醫診斷是我自幼體弱,需靜養調息。
可當我看見上官釗在青樓“攬月閣”為清倌人季靜瑤包下整座西廂時,
方知這無子的真相何其諷刺。那日我裹著素色斗篷潛入攬月閣,廊下琵琶聲如泣如訴。
季靜瑤的閨房掛著上官釗題的“靜月軒”匾額,我指尖撫過那“月”字時,
忽覺喉間腥甜——原來他早將我的閨名贈予了旁人。“姐姐既來了,何不推門一敘?
”季靜瑤倚門輕笑,腕間翡翠鐲子與上官釗送我的那對竟是一對。我攥緊袖中玉簪,
推門而入。上官釗正替季靜瑤描眉,見我闖入,眉峰驟蹙:“蘇淺月,你怎敢擅闖此處?
”我舉起玉簪:“當年蘇家陪嫁的十二支玉簪,皆是先帝御賜之物,
如今可都在季姑娘妝匣里?”竊用御賜之物,乃重罪。上官釗臉色煞白,季靜瑤卻掩唇輕笑,
得意地看著我“將軍莫慌,妾身已經全都收拾好,必將原物奉還!”上官釗面色緩和,
憐惜地牽起季靜瑤纖手,“還是瑤兒懂事!”我上前半步,簪尖抵住上官釗心口。
“和離書若明日未呈至我面前,我便將這蘇家最后的玉簪,釘在鎮國將軍府的牌匾上。
”轉身時,瞥見上官釗袖口露出的半枚虎符——那是上官鴻密謀軍權的信物。
次日休書砸在院中時,墨跡未干的“無子”二字刺痛雙目。婆母葉靈兮踉蹌著來尋我,
鬢邊銀絲顫動。“好孩子,莫哭……他父子二人狼心狗肺,你且隨我回西苑,婆母自有計較。
”2婆母葉靈兮的西苑布滿奇花異草。夜半我驚醒時,見葉婆母對著匣中舊物垂淚。
燭火搖曳間,她忽將一疊泛黃信箋推到我面前,字跡潦草如刀。“上官鴻這禽獸!
當年設計娶我,不過是為了給那個外室子一個嫡子身份,可憐我親生兒子出生之日就被溺亡!
淺月,這上官家就是一個狼窩!”我倏然攥緊被角。“您是說,上官釗并非您的親生兒子?
”婆母葉靈兮冷笑如冰。“他生母是上官鴻的青梅柳如煙,柳如煙是犯官之后入了娼籍。
上官釗是上官鴻和他這外室生下的孽種。”“那您這些年……為何對他視如己出?
”我顫聲問。“上官鴻給我下了慢性毒藥,我便以血喂養他心愛的兒子!”葉靈兮撕開袖口,
露出腕間猙獰疤痕。“你以為我真心教養這孽障?不過是日日喂他吃摻了慢性毒藥的補品,
不過是教他如何貪婪權欲,好讓他父子反目成仇!”我看著她眼底迸出癲狂的恨意,
恍若從佛堂觀音化作羅剎。……次日晨,我帶著婆母葉靈兮召全府族老至正堂,
手中高舉那疊信箋。“諸位皆知,我蘇家與上官家乃世交,
當年我被圣旨賜婚的是上官家嫡子。今日卻有樁丑事須昭告天下——上官釗,
實乃上官鴻與青樓女子柳如煙的外室子!”相比庶子,外室子是更不入流的存在,
人人鄙夷側目。滿堂嘩然,族老們面色大變。上官鴻欲奪信箋,卻被我早有準備的侍衛攔住。
我讓婆母葉靈兮安坐,隨手擲出一枚玉佩。正是當年柳如煙托人轉交的信物,
玉佩背面刻著“釗”字,與上官釗生辰八字相契。“當年你為了給這孽障一個嫡子身份,
不惜殺死我的孩兒,以外室子充嫡子,可曾想過報應今日?”婆母葉靈兮滿眼恨意,
上官鴻面如死灰,上官釗則癱倒在地,嘶喊著“母親救我”。我冷眼看著,
當年驚才絕艷的小將軍,我那人人艷羨的夫婿,從神壇跌落泥潭。
3我看著上官釗不顧五品將軍的體面,跪地抱著葉靈兮小腿。
葉靈兮卻連正眼都不瞧他:“自今日起,我與這孽障斷絕母子關系!按律,
外室子不得繼承家業,更無權占有嫡妻嫁妝!”她轉而看向我,眼底寒意褪去三分:“淺月,
隨我取回你蘇家清白之物。”我們徑直闖入上官釗院中,
我命人將蘇家陪嫁的十二支玉簪、赤金百兩、古籍孤本等嫁妝盡數搬出。上官釗撲上來撕扯,
卻被我一腳踹翻。他惱羞成怒拔劍欲殺我,“賤人,都是你挑撥是非,
害我母子反目、家宅不寧!”葉靈兮卻擋在我面前,“孽畜,你敢違逆孝道,砍殺嫡母?
”上官鴻在院外怒吼威脅,葉靈兮卻早有準備——她取出上官家世代相傳的主母令,
此令可召族老重審家產。“蘇淺月乃是先帝賜予我嫡子之婦,上官釗區區一介外室子,
無資格休妻,今后,我要與上官鴻析產別居,淺月就陪著我吧。”族老們見狀,
無可奈何默然點頭。上官父子眼睜睜看著嫁妝被搬空,府中器物變賣充公,
昔日煊赫的將軍府轉瞬清貧如洗。那夜,葉靈兮將嫁妝清單遞與我,
眼底恨意未消:“上官鴻當年殺我親子,我如今必要斷他血脈傳承,毀他半生基業。淺月,
這仇才報了第一刀。”我望著我鬢邊銀絲與腕間疤痕,
忽覺這溫柔婆母原是蟄伏二十年的復仇之魂。她掌心輕輕撫過我發頂,
聲音卻如淬毒:“明日,該查那虎符的真相了。”上官鴻父子是三皇子心腹,出了這等丑聞,
在三皇子轉圜之下,也不過是罰俸一年,閉門思過三月。想要扳倒上官父子,
必須從三皇子下手,因而,我向四皇子蕭燁發出了合作暗號。合作的第一步,就是找到虎符。
葉靈兮將虎符殘卷遞到我手中時,殘陽正斜照在書房案幾上。
那卷軸上斑駁的紋路與蘇家藏書閣中的一幅古陣圖隱隱相似。
我指尖微顫——父親臨終前曾提及,虎符乃蘇家世代守護的軍權信物,上官鴻當年為奪此物,
不惜血洗蘇宅,將抄家后遺留的奴仆砍殺殆盡。“虎符分陰陽兩半,陰符在將軍府,
陽符卻不知所蹤。”葉靈兮摩挲著殘卷邊緣。“上官鴻這些年暗中派人搜尋,卻始終無果。
淺月,你蘇家遺孤,或許能窺破其中玄機。”我展開殘卷,目光落在卷末的殘缺篆文上。
忽憶起幼時父親教我辨認上古星宿陣,其中“北斗七宿”的排列與篆文筆畫竟有暗合!
心念電轉間,我蘸墨在宣紙上畫出星陣圖,將篆文筆畫對應星位連線——剎那間,
一幅簡略地形圖躍然紙上。圖中標記的方位正是……將軍府后山的廢棄演武場!“葉姨母,
若我猜得不錯,陽符必藏于演武場地下!”我指向圖中北斗第三星對應的坐標。
葉靈兮眸中迸出熾光。“當年蘇將軍為防虎符被奪,定設了極精巧的機關。你我需速去探查,
恐上官鴻亦有所覺!”暮色沉沉,我與葉靈兮扮作仆婦潛入后山。4演武場荒草叢生,
唯有中央石臺殘留舊時演武痕跡。我依星圖所指,在石臺東南角尋到一塊紋路異常的青磚。
磚縫間嵌著一枚銅扣,與殘卷上的暗紋完全吻合!“機關在此!”我按下銅扣,
石臺轟然下沉,露出一道向下石階。地道深處傳來腐朽氣息,我舉燈照去,
石壁上竟刻滿蘇家軍陣密文!行至盡頭,一具青銅匣靜靜嵌在墻內,匣面虎紋猙獰,
正是失傳的陽符!“成了!”葉靈兮喜極而泣,
我卻察覺匣鎖有異——鎖芯內竟藏有極細的銀針,觸動機關便會射出毒霧。若貿然開匣,
符必毀于毒。我凝眸沉思片刻,從袖中取出父親遺留的《機關瑣記》,翻至“連環鎖解法”,
以簪尖挑動鎖芯卡簧,銀針盡數縮回,匣門豁然開啟。蘇家世代研習機關之術,
每一輩都有機關術大成者,我在機關術上天賦異稟,曾被父祖爭相夸贊。
葉靈兮捧符贊嘆:“蘇家世代精研機關術,淺月你竟承得如此精妙!”我未答話,
只覺身后傳來沉穩腳步聲。回頭望去,四皇子蕭燁不知何時立于地道入口,玄甲未卸,
手中長劍仍染血痕,卻定定望著我手中的虎符。“蘇姑娘智破星陣鎖,巧解連環機關術,
實乃蕭某平生僅見。”他聲音沉如潭水,卻掩不住眼底驚艷。我心頭微震——數月來,
這冷面王爺總以公事之禮待我,此刻目光卻似含了星火。他伸手接過虎符,
指尖無意擦過我手背,溫熱的觸感讓我耳尖發燙。回府的馬車上,
四皇子蕭燁忽將一卷密報遞過來。“上官鴻勾結北境藩王,欲借虎符調兵謀反。陽符既得,
須速擬對策。”我展開密報,見其中提及叛軍將在三日后于雁門關換防,
正是奪符誅逆的最佳時機。“將軍,若我以蘇家舊部遺孤之名,召舊部于雁門關集結,
再借虎符號令,必能圍殲叛軍!”我指尖在輿圖上畫出圍困陣勢,
四皇子蕭燁眸色漸深:“此計險,卻可一網打盡。但……你如何能信服舊部?
”我解開頸間玉佩,那是父親生前佩戴的“蘇氏將印”。玉色沁血,
正是蘇家三百忠魂的見證。“此印一出,舊部必從。”四皇子蕭燁忽擒住我手腕,
掌心溫度灼人:“蘇姑娘,你以身犯險,可知若事敗……”我抽回手,
冷笑如刃:“上官鴻殺我蘇家滿門,我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剜他心肺!”他喉結微動,
忽傾身近我,氣息籠在我耳畔:“若你敗,我四皇子蕭燁便以性命護你周全。”馬車顛簸,
他指尖拂過我鬢發,動作輕柔似怕驚碎琉璃。我心跳如擂鼓,卻強自鎮定:“四皇子此言,
可是……賞識之外,另有他意?”他眸中墨色翻涌,終化作一聲長嘆:“蘇姑娘聰慧如刃,
蕭某……甘為執刃之人。”窗外月光斜入,映得他側臉線條冷峻,卻染了三分柔色。
我忽覺這鐵血王爺眼底的冰,似有融化的征兆。5三日后雁門關外,我立于高臺,
將印佩符高舉。舊部將士見印色泣,紛紛跪拜。四皇子蕭燁率精兵圍困叛軍,我以虎符號令,
軍陣如龍騰,叛軍潰不成軍。刀光血影間,四皇子蕭燁忽策馬至我身側,
劍鋒劈開襲來的暗箭,鎧甲為我擋下飛濺血沫。“我,你既執刃,我便做你盾。
”他側首看我,眼中再不見冷冽,唯有熾火。我心弦驟顫,忽覺這復仇之路上,
似有暖意悄然生根。四皇子蕭燁的暗閣藏滿密報,我抖開上官鴻的賬冊,
他眸中寒芒驟現:“通敵賣國……若將這些呈至御前,上官家必滅。
”我凝望著他袖口暗紋:“你母妃真名喚葉靈苑?”他倏然攥住我手腕:“你如何知曉?
”我取出葉靈兮的信物——半枚裂玉玨,與他腰間殘玨嚴絲合縫。葉靈兮曾提及,
這玉玨原是一對,她姨母臨終前分贈姐妹二人。四皇子蕭燁的母妃正是葉靈兮的妹妹,
她姐妹二人是南疆王的私生女,姐姐葉靈兮嫁給上官鴻,妹妹葉靈苑當年被送入宮中,
后誕下四皇子蕭燁。他坦言,母妃臨終前將身世托付于他,
并暗示葉靈兮手中握有更大的秘密。金碧輝煌的昭陽殿內,珠簾輕晃,熏香裊裊。
今日是太后舉辦的賞花宴,滿園牡丹爭奇斗艷,卻不及殿中權貴們暗涌的鋒芒。
大奉朝以孝治天下,太后地位超然備受尊崇。太后是我遠房族親,曾在抄家后庇佑于我。
因而,宮中每逢盛宴,也會給我一份請柬。我著一襲素色錦袍立于廊下,指尖捻著帕子,
眉目間凝著清冷的疏離。我早料到會在此遇見上官釗——那位曾與我夫妻七年,
卻在和離文書上毫不猶豫落下朱印的鎮國將軍。如今他身披玄鐵鎧甲,
腰間佩著皇帝御賜的螭龍玉佩,眉宇間盡是得意。“蘇氏,數月不見,倒似清減了些。
”上官釗攜著新納的妾室踏近,語氣譏誚,“棄婦的日子,想來寒酸。
本宮如今新得陛下恩寵,若你肯低頭求我,許能賞你半盞殘羹?”我抬眸,眸中寒光如刃。
周遭貴女議論紛紛,射向我的目光滿是憐憫,還有不屑和嫌棄。
似是不滿我這罪臣之后、下堂之妻,竟能與她們同堂。我深知此刻若露怯,便是萬劫不復。
忽而輕笑出聲,指尖緩緩撫過腕間玉鐲。“殘羹?上官將軍怕是忘了,
這鐲子乃先帝御賜蘇家之物,見之如見圣顏。您如今佩著螭龍玉佩,
倒不知是陛下更看重將軍,還是更看重我這‘棄婦’手中先帝御賜之物?”此言一出,
周遭貴女紛紛色變。新帝登基后,對先帝舊物格外忌諱,上官釗此刻佩戴螭龍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