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春天,圖書館巨大的落地窗外,那棵老櫻花樹開得不管不顧。風一過,
淡粉的花瓣便簌簌地飄落,像一場無聲的嘆息。林楊坐在靠窗的角落,陽光被花枝曬過,
在他攤開的速寫本上投下晃動的光斑。他盯著窗外看了一會兒,鉛筆無意識地在紙上滑動,
留下流暢的線條。等他回過神,本子上已勾勒出櫻花紛揚的輪廓,
還有遠處籃球場上奔跑跳躍的身影。他微微嘆了口氣,想翻過這一頁。就在他抬頭的瞬間,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了鄰桌那雙清澈的眼睛。陳曦。她正微微側著頭,
專注地對付面前攤開的物理習題集,眉心微蹙。一縷柔軟的發絲從她耳后滑落,
拂過白皙的側臉,陽光恰好勾勒出她鼻梁到下頜柔和的弧線,像鍍了一層溫潤的暖金。
她似乎遇到難題,無意識地用筆尾部的筆蓋輕輕點著飽滿的下唇。
林楊的心跳猶如猛地漏了一拍,隨即瘋狂擂動起來,像有只莽撞的兔子在胸腔里橫沖直撞。
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低下頭,死死盯著自己的速寫本——剛才那無意識的線條旁,
竟多了一個模糊卻無比生動的側影,每一根線條都帶著心跳的溫度。他慌亂地一把合上本子,
金屬環扣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在安靜的圖書館里格外清晰。陳曦聞聲抬起頭,
有些疑惑地看向聲音來源。林楊只覺得一股熱血“轟”地沖上頭頂,連耳根都燒得發燙,
只能把頭埋得更低,假裝專注地研究起桌面的木紋,手指緊緊攥著速寫本的邊緣,指節泛白。
直到那束帶著探尋的目光終于移開,他才敢悄悄呼出一口灼熱的氣息,
手心里全是黏膩的冷汗。速寫本靜靜躺在桌上,像藏著一個滾燙而羞恥的秘密。1.“喂,
林楊!發什么呆呢?接著!”吳浩的大嗓門伴隨著一顆呼嘯而來的籃球,打斷了林楊的怔忡。
他手忙腳亂地接住,掌心被砸得生疼。班級籃球友誼賽正進行到白熱化,
場邊女生們的加油聲浪幾乎要掀翻操場。吳浩在場上像頭活力四射的小豹子,
沖他齜牙咧嘴地比劃著戰術手勢。林楊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場邊那個最耀眼的身影。
陳曦穿著干凈的白色校服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纖細的手腕。
她正用力揮舞著臨時充當的啦啦隊彩球,跳躍著,大聲喊著班級的口號,
馬尾辮隨著她的動作在陽光下甩出青春的弧線,臉頰因為興奮而泛著健康的紅暈,
笑容明媚得晃眼。林楊悄悄退到喧鬧人群的邊緣,背靠著一棵老槐樹粗糙的樹干,
從書包里摸出那個隨身攜帶的速寫本。鉛筆在紙頁上快速游走,線條簡潔卻異常傳神。
場上的激烈拼搶、吳浩夸張的投籃姿勢,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只有場邊那個跳躍、吶喊、笑容燦爛的女孩,在紙頁中央越來越清晰,
每一個飛揚的發絲都仿佛帶著生命力。終場哨響,人群爆發出歡呼或嘆息。
陳曦抹了一把額頭的細汗,抱起一箱礦泉水,挨個遞給大汗淋漓的隊員。她走到場邊樹蔭下,
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林楊和他攤開的速寫本。“哇!”她發出一聲短促而真誠的低呼,
眼睛亮晶晶地湊近了些,“林楊,你畫得真好!把浩子那個夸張的投籃動作抓得太像了!
”她的氣息帶著運動后的微熱,拂過林楊的耳畔。林楊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再次涌向頭頂,
巨大的羞窘和一種隱秘被窺破的恐慌瞬間攫住了他。他像只受驚的兔子,猛地合上速寫本,
緊緊抱在胸前,動作大得差點撞到陳曦。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砂紙堵住,
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感到臉頰火燒火燎,連脖子都紅透了。陳曦被他過激的反應弄得一愣,
隨即似乎明白了什么,理解地笑了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不好意思,
嚇到你了。”她沒再多問,轉身繼續給其他隊員送水,仿佛只是隨口一句真誠的夸贊。
林楊卻僵在原地,懊悔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住心臟,勒得他喘不過氣。
他恨不得立刻挖個地洞鉆進去。陽光透過樹葉縫隙落在他低垂的頭頂,暖洋洋的,
他卻只覺得一片冰冷的灰暗。2.畢業照的拍攝現場像一鍋煮沸的粥。
穿著統一校服的學生們擠擠挨挨地站在操場的臺階上,嬉笑打鬧,
互相整理著被風吹亂的頭發和衣領。空氣里彌漫著梔子花的香氣和離別的躁動。
林楊站在人群外圍,目光越過攢動的腦袋,牢牢鎖定著前排中央的陳曦。
她正和身邊的好友說著什么,眉眼彎彎,笑容像夏日最清澈的溪流,
陽光毫不吝嗇地灑在她身上,仿佛自帶光環。林楊的心臟又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畢生最大的勇氣,捏緊了口袋里那張被汗水浸得有些發軟的紙條,
上面只有他反復練習后寫下的五個字——“祝你前程似錦”。他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
想擠到陳曦斜后方那個位置。那樣,在照片定格的瞬間,他就能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仿佛這樣就能將這一刻偷偷珍藏。然而,人群的洪流輕易地裹挾了他瘦削的身體。
他被興奮的同學推搡著,身不由己地后退、偏移。最終,當攝影師大聲喊著“看鏡頭!
一、二、三!”時,他發現自己被擠到了最邊緣的角落。鏡頭閃光燈亮起的剎那,
他下意識地望向前方,目光依舊執著地追尋著那個光芒四射的身影。而照片洗出來后,
他只是一個模糊的、站在人群邊緣、眼神帶著遙遠專注的背景板。陳曦的笑容清晰燦爛,
占據著絕對的焦點。拍攝結束,人群散去。櫻花樹早已謝盡,
只剩下濃密的綠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陳曦和幾個女生笑著從他身邊經過,
她們清脆的聲音飄進林楊的耳朵。“曦曦,想好報哪個大學了嗎?” “嗯…想去南大,
聽說那里的環境很好,專業也喜歡。” “哇,好厲害!我們曦曦肯定沒問題的!
”林楊站在原地,看著她們漸行漸遠的背影。手指在口袋里,
將那張寫著祝福的紙條揉捏得更皺、更軟,最終,它變成了一小團濕漉漉的紙球,
被他悄悄丟棄在路邊的垃圾桶里,像一個被埋葬的、無人知曉的微小心愿。
六月的風帶著暑氣吹過,卷起地上的塵埃,也帶走了他高中時代最后一點隱秘的勇氣。
3.大學開學典禮的禮堂穹頂高闊,嶄新的藍色座椅如同整齊的波浪。
空氣里混合著新印刷品的油墨味、年輕肌膚散發的蓬勃氣息,還有一絲對未來的憧憬與茫然。
新生代表清越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在禮堂回蕩。“很榮幸能站在這里,
代表全體新生……”林楊坐在靠后的位置,目光卻像被磁石吸引,
牢牢定格在聚光燈下的那個身影上。陳曦。她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站在講臺中央,
從容自信,侃侃而談。燈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愈發精致的輪廓,
比高中時更添了幾分沉靜的魅力。她談論著理想,談論著責任,聲音清晰有力,
笑容依舊溫暖,卻多了一種令人仰望的從容。臺下的目光,無論男女,都帶著欣賞甚至仰慕。
吳浩用胳膊肘用力捅了一下林楊,湊到他耳邊,聲音壓不住興奮:“看!林楊!是陳曦!
新生代表!我去,緣分啊兄弟!這還不沖?天賜良機!”林楊的嘴角勉強扯動了一下,
算是回應了一個苦笑。沖?拿什么沖?眼前的陳曦,像一顆被托舉到更高天幕的星辰,
光芒愈盛,距離也愈發遙遠。而他,依舊是那個蜷縮在角落里的影子。典禮結束,
洶涌的人潮如同退潮的海水,瞬間淹沒了他的身影。他隨著人流機械地移動,
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個已經走下講臺、正被一群熱情的同學圍住的明亮身影。隨即,
他低下頭,像一滴水融入了茫茫人海。4.藝術史選修課的階梯教室,
彌漫著舊書紙張特有的、微帶塵土的氣息。
李教授溫和而略帶催眠感的聲音在講解著中世紀教堂的玫瑰窗。林楊習慣性地提前十分鐘到,
選了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位置坐下,攤開筆記本,像一個安靜的觀察者。離上課還有一分鐘,
教室門被推開,帶進一陣微風。陳曦抱著幾本書,腳步匆匆地走進來,
目光快速掃過幾乎滿座的教室,最后落在了林楊旁邊的空位上。她微微松了口氣,
徑直走過來,帶著一陣淡淡的、像是陽光曬過的青草味道的香氣,
自然地在他旁邊的空位坐下。“好巧啊林楊!”她轉過頭,
對他露出一個熟悉的、毫無芥蒂的笑容,眼睛彎彎的,“你也選這門課?太好了!
”林楊的身體瞬間僵硬,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他幾乎能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
他不敢看她明亮的眼睛,只能盯著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手指緊張地蜷縮起來,
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喉嚨發緊,他費了好大力氣,
才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干澀的音節:“嗯…是…好巧。” 聲音低得幾乎只有自己能聽見。
課上討論一幅描繪圣徒受難的油畫,氣氛凝重。陳曦舉手發言,她的聲音清晰悅耳,
分析畫面中光影的運用如何強化了悲愴感,
又延伸談到宗教藝術中“苦難”與“救贖”的永恒母題,觀點新穎又言之有物,
引得李教授頻頻點頭。“林楊同學,”李教授溫和的目光忽然投向后排角落,
“你對這幅畫中色彩的象征意義,有什么看法嗎?”猝不及防被點名,林楊只覺得頭皮一炸,
所有血液都涌上了臉頰。他猛地抬起頭,正對上陳曦也好奇地轉過來的目光,
那雙清澈的眼睛里帶著純粹的探詢和鼓勵。他腦子“嗡”的一聲,瞬間一片空白。
課前預習的內容、那些零散的想法,此刻像被狂風吹散的落葉,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張了張嘴,喉嚨卻像被扼住,
個意義不明的音節:“呃…色彩…那個…紅色…是血…嗯…苦難…很…很壓抑…”詞不成句,
語無倫次。他窘迫得恨不得立刻消失。他能感覺到陳曦的目光停留在他燒紅的耳根上,
那目光不再是好奇,似乎帶上了一絲淡淡的、不易察覺的……同情?
這個認知像一根冰冷的針,刺得他更加難堪。他猛地低下頭,恨不得把臉埋進筆記本里。
后半節課,他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只覺得如坐針氈。下課鈴一響,陳曦剛收拾好東西,
轉頭想跟他聊幾句剛才課上提到的另一位畫家,林楊卻像被火燎到一樣,抓起書包,
含糊地丟下一句“對不起,我…我還有事!”便倉惶地逃離了教室,留下陳曦站在原地,
看著他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微微蹙起了秀氣的眉毛,眼中掠過一絲不解和淡淡的失落。
5.大學城邊緣有一棟舊實驗樓,頂層角落一間廢棄的繪圖教室被林楊發現并“據為己有”,
成了他的秘密畫室。這里遠離喧囂,窗外是連綿的屋頂和更遠處城市的剪影。
陽光透過積滿灰塵的高大窗戶,形成一道道斜斜的光柱,光柱里塵埃飛舞。
林楊沉浸在這個只屬于他的世界里。畫架上夾著一幅未完成的油畫。
畫面主體是籠罩在暮色中的校園:圖書館巨大的輪廓被夕陽染成溫暖的橘紅,
蜿蜒的小徑上人影模糊,高大的梧桐樹投下長長的影子。然而,畫面最引人注目的,
是遠處圖書館三樓一扇明亮的窗戶。窗邊,一個纖細的身影被刻意描繪得異常清晰,
她微微側著頭,似乎在眺望遠方,專注而安靜。夕陽的金輝勾勒著她的輪廓,
仿佛是整個灰藍色調畫面中唯一的光源。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那馬尾辮的弧度,
微微揚起的下頜線,無不指向一個熟悉的名字。李教授背著手,不知何時站到了林楊身后,
默默看了許久。林楊太過投入,竟未察覺。“林楊,”李教授溫和的聲音打破了畫室的寂靜,
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你的感覺非常敏銳!特別是對光影的捕捉和氛圍的營造。
” 他指著畫中那個窗邊的背影,目光深邃,“尤其是這里,
這個‘守望’的姿態……非常動人。寂靜,卻蘊含著一種強大的力量。你在‘守望’什么?
或者,是誰?”林楊握著畫筆的手猛地一顫,
一滴濃郁的鈷藍顏料“啪嗒”一聲滴落在調色板上,濺開一小片深色的痕跡。
他像受驚的小獸般轉過身,臉頰迅速染上紅暈,眼神慌亂地躲閃著教授洞察的目光。
“沒…沒什么…教授,就…隨便畫的。” 他語無倫次地解釋,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守望?這個詞像一把鑰匙,猝不及防地打開了他緊鎖的心門,讓他精心構筑的防御搖搖欲墜。
他感覺教授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畫布,看到了那個他從未敢宣之于口的名字。
6.美術系的小型學生作品展在學院一樓展廳舉辦。素白的墻壁上掛著風格各異的作品。
人流不算多,但氛圍輕松。林楊的三幅作品入選了。其中就有那幅最終完成的《守望》。
它被掛在展廳靠里的一面墻上。畫面色調沉靜,巨大的暮色校園背景下,
那扇亮著燈的窗和窗邊清晰的背影,形成了一種奇特的張力,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陳曦和同寢室的女生結伴來看展,說說笑笑地走過一幅幅作品。當她們走到《守望》面前時,
陳曦的腳步停住了。她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目光被那幅畫牢牢吸引。她微微歪著頭,
仔細地看著,眼神里充滿了純粹的欣賞和一絲困惑的探究。“咦?這幅畫……”她輕聲呢喃。
一直不遠不近跟在林楊身邊的吳浩,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幕。他眼睛一亮,
立刻用足以穿透半個展廳的音量,大聲“自言自語”道:“嘖!這畫絕了!誰畫的?林楊!
可以啊兄弟!深藏不露啊!” 他一邊說,一邊用力拍著林楊的肩膀,把他往前推。
林楊猝不及防,被推得一個趔趄,差點撞到陳曦身上。他窘迫得無地自容,只想立刻消失。
陳曦聞聲驚訝地轉過頭,目光從畫作移到近在咫尺、滿臉通紅的林楊身上,
眼中充滿了真誠的、毫不掩飾的驚艷:“林楊?原來是你畫的!真的……畫得太好了!
” 她的目光又落回畫面上,帶著一種被深深打動的神情,聲音很輕,
卻清晰地傳入林楊耳中,“這副畫…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很安靜,但又…好像藏著很多話。
特別是那個背影……讓人覺得很專注,很溫柔,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守護著什么。
真的很打動我。”她眼中的欣賞和探尋如此直接,像一束強光照進林楊幽暗的心底。
那句“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守護著什么”更是像一枚精準的子彈,
擊中了他內心最隱秘的角落。他幾乎要脫口而出:“畫的是你!畫的就是你!
”血液在耳中奔流,勇氣在喉嚨口聚集。他張了張嘴,嘴唇顫抖著,
那幾個字幾乎要沖破齒關。然而,
當他對上陳曦那雙清澈見底、帶著純粹欣賞和好奇的眼睛時,
巨大的自卑和恐懼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般涌來,瞬間澆滅了那點剛剛燃起的火星。
他仿佛看到自己笨拙的表白會換來怎樣的錯愕、尷尬,甚至疏離。最終,他慌亂地低下頭,
避開她探尋的目光,聲音干澀緊繃,像從喉嚨深處擠出來:“謝謝…就…就隨便畫畫。
” 說完,他幾乎是落荒而逃,擠開旁邊看畫的人,狼狽地沖出了展廳,留下陳曦站在原地,
望著他倉惶消失的背影,又看看畫中那個沉靜的窗邊身影,眉頭微蹙,
眼中那抹探尋的光芒漸漸黯淡下去,最終化為一絲淡淡的、難以言喻的失落。那天晚上,
林楊回到空無一人的畫室。他拿出手機,對著那幅《守望》拍下照片。然后,
他登錄了一個無人知曉的匿名博客。界面簡潔,背景是純黑,只有寥寥幾篇加密日志。
他把照片上傳,標題欄里,他手指懸停了很久,最終只敲下了一個字:《窗》。
7.大學城中心廣場的跨年夜,是年輕人的狂歡海。震耳欲聾的音樂,流光溢彩的燈光,
喧囂的人聲鼎沸,混合著爆米花、烤腸和冷空氣的味道。巨大的倒計時屏幕矗立在廣場中央,
數字在寒風中跳躍。林楊和吳浩擠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吳浩興奮地東張西望,
手里還揮舞著一個發光的熒光棒。“看那邊!林楊!”吳浩猛地扯了一下林楊的胳膊,
激動地指向不遠處一個被朋友圍著的熟悉身影,“是陳曦!機會啊兄弟!這氛圍!這節日!
天時地利人和!快去!說句話!約她!過了這村沒這店了!”林楊順著他的手指望去。
陳曦穿著一件紅色的牛角扣大衣,襯得皮膚愈發白皙。她正和朋友們笑著說話,
仰頭看著天空中不時炸開的零星煙花,側臉在變幻的光線下顯得生動而美好。
她身邊站著一個高大陽光的男生,正低頭對她說著什么,陳曦聽著,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
還抬手輕輕捶了一下男生的肩膀,姿態熟稔而親昵。這一幕,像一盆冰水,
瞬間澆熄了林楊心頭被吳浩鼓動起來的、那一點點微弱的火星。那男生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