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是全校聞名的學神，我是萬年老二。每次考試發榜，
他總用紅筆圈出我的錯題：“審題失誤，扣五分。”我氣得牙癢：“下次一定贏你！
”他挑眉：“賭什么？輸了當眾親我？”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我拼盡全力終于超越他。
興奮之下我揪住他衣領吻上去：“江臨你也有今天！”他愣住片刻，
反手扣住我的后頸加深這個吻。高考結束，他遞來一張滿分卷：“林晚，你偷走的不只是吻。
”卷子背面是他工整的字跡：“還有我全部心跳。”---教室里靜得可怕，
只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單調又固執。空氣里浮動著油墨的微腥、未散盡的粉筆灰，
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某種昂貴墨水的清冽氣息——那是江臨的味道。我伏在課桌上，
掌心被汗浸得濕滑，黏膩地貼在試卷上。面前最后一道物理題像一座沉默的山巒，
橫亙在我和勝利之間。磁場疊加，粒子軌跡……復雜的公式在腦子里攪成一鍋漿糊。
我煩躁地用筆桿戳了戳太陽穴，眼角余光不受控制地、小心翼翼地向右前方飄去。
江臨就坐在那里。窗外的天光斜斜落進來，勾勒出他專注的側影。他坐得筆直，像一桿標槍，
微微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安靜的陰影。握著筆的手指修長干凈，骨節分明，
此刻正以一種流暢得近乎冷漠的速度，在那張該死的試卷上書寫著答案。那姿態，
從容得像在公園里臨摹碑帖，而不是在爭分奪秒的高三模擬考戰場上。
一股酸澀又尖銳的情緒猛地沖上我的喉嚨。又是這樣。永遠這樣。無論我怎樣拼命追趕，
怎樣挑燈夜戰啃下那些艱澀的題目，江臨，江臨，這個名字就像一道無法逾越的界碑，
穩穩地、永遠地壓在我頭上。我恨透了這種感覺，
恨透了每次成績公布時那種從云端跌落的窒息感，
更恨透了江臨那雙漂亮卻毫無波瀾的眼睛里，偶爾流露出的、那種近乎憐憫的平靜。
他根本不知道“第二名”意味著什么。那意味著你拼盡全力，
卻永遠差一口氣；意味著歡呼永遠屬于別人，而你，只是那個被用來襯托主角的背景板。是，
“萬年老二”林晚——多么精準又殘忍的標簽。下課鈴尖銳地撕裂了寂靜。
教室里緊繃的空氣瞬間松懈下來，像被戳破的氣球，
泄出一片混雜著嘆息、抱怨和如釋重負的嘈雜。我幾乎是立刻癱軟在課桌上，
額頭抵著微涼的桌面，閉著眼，聽著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膜里咚咚作響。完了，那道大題，
最后一步，我好像搞錯了方向……“讓讓，讓讓！貼榜了！” 班長的大嗓門在門口炸開。
人群像被磁石吸引的鐵屑，呼啦一下涌向教室后墻那塊巨大的、刺眼的成績公告板。
我猛地抬起頭，心臟驟然縮緊。身體比腦子更快，幾乎是憑著本能擠進了攢動的人頭里。
周圍全是嗡嗡的議論聲。“江臨又是第一？服了，非人類吧！”“廢話，學神跟你開玩笑呢？
理綜滿分！數學滿分！語文……嘖，也就扣了三分作文吧？”“林晚呢？第二？差多少？
”“總分差……三分！又是三分！我去，她跟三杠上了是吧？
萬年老二實錘了……”那“萬年老二”四個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耳朵里。
血液轟地一下沖上頭頂，臉頰燙得像是要燒起來。我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用那點細微的疼痛提醒自己別在眾目睽睽之下失態。目光艱難地越過前面同學的肩膀，
釘在那張象征著榮耀與屈辱的紅榜上。第一行，無比刺眼。江臨，總分：728。
語文：142，數學：150，英語：148，理綜：288。下面一行，緊隨其后，
像一個永恒的注腳。林晚，總分：725。語文：138，數學：148，英語：147，
理綜：292。292。我死死盯著那個理綜分數，眼前陣陣發黑。
最后那道物理大題……我果然錯了。十五分！整整十五分！如果……如果我當時再冷靜一點，
思路再清晰一點……那點微弱的、不甘的火苗在胸腔里亂竄，燒得我五臟六腑都在疼。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帶著淡淡墨水清冽的氣息籠罩下來。
周圍的嘈雜聲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我僵硬地轉過頭。江臨不知何時站到了我身側。
他個子很高，肩膀寬闊，輕易就隔開了擁擠的人群，在我身邊投下一小片陰影。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目光平靜地掃過榜單，然后，
精準地落在了我的名字后面。他微微傾身。我甚至能看清他纖長睫毛的弧度。
他手里那支我無比熟悉的暗紅色鋼筆——據說是什么限量款，
貴得離譜——被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隨意地轉了個圈。筆尖在陽光下閃過一點冷硬的光。接著，
那支筆，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近乎殘忍的優雅，輕輕點在了公告欄上，我的理綜分數旁邊。
“嘖。” 一聲極輕的、幾乎聽不出情緒的單音從他喉間逸出。他微微蹙起眉，
像是在仔細研究一道極其復雜的實驗題，視線緩緩上移，落在那刺目的“292”上。
“物理最后一題，磁場疊加。”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穿透周圍的嘈雜，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粒子在洛倫茲力和電場力共同作用下的軌跡分析。你，”他頓了頓，
筆尖在那“292”上不輕不重地畫了一個小小的圈，
“混淆了粒子在純磁場和復合場中的運動規律。等效重力場的建立方向錯了，
連帶后面的計算全盤失誤。”他側過頭，那雙總是沉靜如深潭的眼睛終于看向我。
里面沒有得意，沒有嘲諷，
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學術探討般的惋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困惑？仿佛在疑惑，
這么“簡單”的陷阱，我怎么會掉進去。“審題失誤。”他下了結論，
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典型的。扣十五分，合理。” 他收回了筆，
習慣性地在指尖又轉了一圈，動作流暢得讓人牙癢。那“合理”兩個字，像最后一根稻草，
徹底壓垮了我搖搖欲墜的理智堤壩。
有此刻被他如此冷靜地、精準地剖析失敗的難堪……所有積壓的情緒瞬間找到了決堤的出口。
“江臨！” 我猛地轉過身，幾乎是用吼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尖利，
瞬間蓋過了周圍的喧鬧。無數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唰地聚焦過來，但我顧不上了，
眼里只有他那張過分平靜、過分好看的臉。“你少在這里裝模作樣！審題失誤？
扣十五分合理？說得輕巧！” 我的胸口劇烈起伏著，臉頰燙得驚人，
“你憑什么每次都用你那支破筆圈圈點點？我的卷子，我的分數，用得著你來評判嗎？
”江臨似乎沒料到我反應這么大，眉頭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他看著我，沒說話，
那目光沉靜得可怕，像是在觀察一個失控的實驗對象。他越是這樣，
我心底那股邪火燒得越旺。“三分！又是三分！江臨，你是不是覺得耍我特別好玩？
看我永遠差那么一點點，永遠在你后面追得跟條狗一樣，你很得意是不是？
” 我幾乎是口不擇言，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沒意識到的顫抖和委屈，“‘萬年老二’？呵，
這稱號你聽著是不是特爽？”四周徹底安靜了。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發生在學神和萬年老二之間的沖突。
空氣凝固得像一塊沉重的鉛。江臨的目光沉了沉。他微微瞇起眼，
那種純粹學術探討的平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更難以捉摸的東西。
他沒有被我的憤怒點燃，反而向前逼近了一小步。他個子本就高，這一步，
瞬間帶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迫使我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脊背幾乎要抵上冰冷的公告欄。
“耍你？” 他重復了一遍，聲音低沉，像大提琴最低沉的弦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
他微微俯身，湊近了些，那股清冽的墨水氣息更濃了，幾乎將我包裹。
他的視線銳利地鎖住我的眼睛，嘴角似乎極其輕微地向上牽了一下，那弧度冷峭又危險，
帶著十足的挑釁意味。“林晚，” 他清晰地念出我的名字，
每一個音節都敲打在我緊繃的神經上，“你覺得，我是在‘耍’你？”他頓了頓，
目光掃過我因為激動而泛紅的眼角，還有緊握到指節發白的拳頭，
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快的光芒，快得讓人抓不住。“既然你這么不服氣，
” 他慢悠悠地開口，那支暗紅色的鋼筆在他指間靈活地轉動著，像某種危險的信號，
“那不如，我們賭一局？”“賭？” 我下意識地重復，聲音還有些不穩，
被他的氣勢和他話語里的轉折弄得有些懵。賭什么？拿什么賭？“嗯。” 他輕輕應了一聲，
站直了身體，居高臨下地看著我，那種掌控全局的篤定感又回來了。
他慢條斯理地將那支昂貴的鋼筆插回筆袋，動作優雅得像在完成某種儀式。
“就賭下次考試——高考前最后一次全市模擬考。” 他清晰地說出賭注，目光牢牢鎖住我，
不容我有絲毫退縮，“賭誰的總分更高。”“賭注呢？”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問出來，
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干澀和緊張。心在胸腔里跳得毫無章法。
江臨的唇角再次勾起那抹冷峭的弧度，這一次，更加清晰，也更加……危險。
他微微歪了歪頭，像是在認真思考一個極其有趣的提案。陽光透過窗戶，
落在他線條利落的下頜上。他沉默了兩秒，那短暫的兩秒卻像被無限拉長，
周圍的空氣都凝滯了，所有圍觀的同學都屏住了呼吸。然后，他薄唇輕啟，
清晰地吐出了幾個字，不高不低，卻像一顆炸彈投入死水：“輸了的人，當眾親對方一下。
如何？”“轟——！”整個教室瞬間炸開了鍋！“臥槽！玩這么大？！”“親……親一下？
我沒聽錯吧？”“江臨瘋了嗎？還是林晚瘋了？”“賭命啊這是！”“學神這是被刺激到了？
萬年老二要翻身了？”各種驚叫、抽氣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像沸騰的開水，
瞬間淹沒了整個空間。無數道目光像燒紅的烙鐵一樣，在我和江臨之間來回灼燒。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像是被那“親一下”三個字迎面狠狠砸中，嗡嗡作響。
臉頰上的熱度“騰”地一下直沖頭頂，燙得幾乎要燒起來。血液瘋狂地涌向四肢百骸，
又在下一秒似乎全部倒流回心臟，讓我眼前陣陣發黑，手腳冰涼。我猛地抬起頭，
對上江臨的眼睛。那雙深潭般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著我呆滯而驚惶的臉。那里面，
沒有一絲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冷靜和……一種獵手鎖定獵物般的篤定。
他仿佛篤定了我會退縮，篤定了我不敢接下這個荒謬絕倫又帶著致命誘惑的賭注。退縮？
當眾認慫？在所有人面前，再次被他踩在腳下？一股混雜著極度羞憤和破釜沉舟的決絕，
猛地沖垮了所有的理智和猶豫。那“萬年老二”的標簽，那每次被他紅筆圈點的屈辱，
那永遠差三分的陰影……瞬間化作了最熾烈的燃料。“賭就賭！”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
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得變了調，蓋過了全班的喧嘩。我挺直了背脊，用盡全身力氣瞪著他，
像一頭被逼到絕境、亮出獠牙的小獸，一字一頓，清晰無比地砸回去：“江臨，你等著！
下次考試，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到時候，你最好別賴賬！
”丟下這句擲地有聲（在我自己聽來）的宣戰，我猛地推開擋在身前的同學，
像一顆出膛的炮彈，頭也不回地沖出了教室。身后，
是死寂一瞬后爆發的更加洶涌的議論狂潮，還有……我似乎能感覺到，
那道來自講臺方向的、沉靜而專注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我狼狽逃離的背影。
門在身后重重關上，隔絕了那片喧囂。我背靠著冰涼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臉頰燙得能煎雞蛋，
手指還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完了。林晚，你完了。你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了。然而，
在巨大的恐慌和羞恥之下，一股更加洶涌、更加陌生的力量，正從心底最深處，
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狠勁，瘋狂地滋生、蔓延開來。接下來的日子，
我像是被按下了某種瘋狂模式的開關。以往是拼命，現在簡直是搏命。
桌面上堆砌的習題冊和試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高，像一座座沉默而冰冷的小山，
將我牢牢圍困其中。咖啡和濃茶成了維持清醒的唯一燃料，黑眼圈濃重得像是被人打了兩拳，
臉色蒼白得嚇人。宿舍熄燈后，小小的充電臺燈成了我的燈塔，微弱的光暈下，
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成了深夜唯一的旋律。
子里塞滿了公式、單詞、歷史事件年表、化學方程式……偶爾在極度疲憊、神思恍惚的間隙，
那張線條冷峻、眼神平靜的臉會猝不及防地跳出來，還有那句清晰無比的“當眾親一下”，
瞬間像冰水澆頭，讓我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然后咬著牙，一頭扎進更深的題海里。
我幾乎避開了所有可能遇見江臨的場合。食堂？錯峰！圖書館？換樓層！走廊？繞路走！
那場轟動全校的賭約就像一個無形的漩渦中心，我像只受驚的兔子，
只想離那個危險的源頭越遠越好。然而，有些東西，是避無可避的。
又是一個被解析幾何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晚自習。教室里人不多，
安靜得只剩下翻書和寫字的聲音。我正對著眼前一道刁鉆的圓錐曲線大題苦思冥想，
焦躁地用筆尖一下下戳著草稿紙，畫出一個又一個凌亂的墨點。思路像一團亂麻，
怎么也理不清。就在我幾乎要抓狂的時候，一個修長的身影無聲無息地籠罩下來，
擋住了頭頂的燈光。一股熟悉的、清冽的墨水氣息侵入我的感官。我渾身一僵，猛地抬起頭。
江臨不知何時站在了我的桌旁。他手里拿著一個普通的筆記本，臉上沒什么表情，
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只是路過。“林晚。” 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我耳中。
我的神經瞬間繃緊，像拉滿的弓弦。手指下意識地攥緊了筆桿，指節泛白。他想干什么？
來看我笑話？還是來提醒我不要忘了那個該死的賭約？他仿佛沒看到我瞬間豎起的尖刺，
只是目光淡淡地掃過我攤在桌上、被戳得面目全非的草稿紙，然后，極其自然地，
將手中的筆記本放到了我的桌角。“這道題，” 他伸出食指，
輕輕點了點我正苦戰的那道圓錐曲線題，“你的思路卡在參數方程和幾何性質的轉換上了。
”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討論天氣，沒有任何多余的情緒，“這個點，用極坐標轉化處理，
結合焦點弦的性質，會簡單很多。”我愣住了，像被施了定身咒。大腦一片空白，
完全沒預料到他會是來說這個。他不是應該……應該冷眼旁觀我掙扎嗎？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江臨已經極其自然地拉開我旁邊的空椅子，坐了下來。他靠得很近，
手臂幾乎要碰到我的胳膊。那股清冽的氣息瞬間變得濃郁，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讓我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脊背僵硬。他拿起筆，從我凌亂的草稿紙上抽過一張空白處，
動作流暢地開始寫寫畫畫。他的手指修長有力，握筆的姿勢標準而穩定，筆尖在紙上劃過，
發出清晰而利落的沙沙聲。“看這里。” 他側過頭，目光專注地看著草稿紙，
下頜線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利落。他的聲音低沉平緩，每一個步驟都拆解得清晰明了，
邏輯鏈條嚴絲合縫，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瞬間剖開了我眼前的迷霧。
“設點P的極坐標為 (ρ, θ)，過焦點F。
利用極坐標下的圓錐曲線統一方程……”“這里，聯立切線方程，
利用弦切角等于圓周角……”“這個式子化簡后，
目標函數就很清晰了……”他的講解簡潔高效，沒有任何多余的廢話，直指核心。
我像個被強行拖拽上高速列車的乘客，大腦被迫高速運轉，努力跟上他那近乎跳躍的思維。
然而，不得不承認，那層困擾我許久的窗戶紙，被他三言兩語、幾筆勾勒，
就輕而易舉地捅破了。思路豁然開朗！
巨大的解題快感和一種被碾壓的復雜情緒同時涌上心頭。
我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拿他剛寫好的那張演算紙，想再看清楚一點。指尖卻在半空中，
猝不及防地碰到了他剛剛放下筆的手背。溫熱的觸感，帶著一絲干燥的、屬于紙張的微涼感。
像觸電一樣！我猛地縮回手，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漏跳了一拍。
臉頰不受控制地開始發燙。我飛快地低下頭，掩飾自己的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