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青梅竹馬的仙君夫君抽去靈根,獻給他新娶的凡人嬌妻。 “凡人壽短,你修行千年,
該懂得以大局為重。”他親手將我釘在天罰臺上。 寒鐵刺骨時,
我體內沉寂的荒古血脈驟然覺醒。 仙界大婚那日,我踏碎漫天琉璃燈盞。
在萬千賓客面前捏碎他的金丹。 “夫君,這份新婚賀禮,可還滿意?”這地牢,
是仙界最深層的傷口。萬載玄冰在黑暗中幽幽泛著藍光,冷得刺骨。寒氣不是彌漫在空氣里,
而是凝成實質的冰針,無孔不入地鉆進皮膚、血肉、骨髓。
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無數細碎的冰刃,從喉嚨一路割到肺腑,在胸腔里攪動出麻木的鈍痛。
空氣沉重得如同凝固的水銀,死死壓在身上。角落里,
不知名的幽藍苔蘚散發著微弱而冰冷的光暈,勉強勾勒出粗糲巖壁的輪廓,
更襯得這方寸之地如同巨獸貪婪的胃袋,緩慢地、無聲地消化著一切生機。我的琵琶骨,
被兩道碗口粗細的寒鐵鎖鏈貫穿。那鎖鏈烏沉沉的,表面覆蓋著一層永不融化的霜花。
每一次極細微的牽動,哪怕只是指尖試圖蜷縮一下,都會引發鎖鏈深處刻蝕的惡毒符咒。
符咒驟然亮起刺目的猩紅光芒,隨即,一種仿佛能凍結靈魂的陰寒便順著鐵鏈兇猛地灌入,
瞬間流遍四肢百骸。那寒意并非僅僅是冷,更像億萬根淬毒的冰針,
在血脈經絡中瘋狂攢刺、爆裂。劇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淹沒所有感知,
只留下身體在冰冷刑具下無法抑制的痙攣,像一條離水的魚,徒勞地掙扎在干涸的死亡邊緣。
鎖鏈的另一端,深深沒入身后冰冷的玄冰壁中,紋絲不動,嘲笑著我所有的徒勞。
意識在劇痛與酷寒的輪番碾磨下,早已變得稀薄而脆弱。像一盞在狂風中搖曳的殘燭,
隨時可能徹底熄滅。思緒如同沉入冰冷渾濁的泥沼,只剩下一些破碎的、帶著血色的片段,
固執地浮沉。云珩。這個名字像一根燒紅的鐵釬,每一次在心頭滾過,都烙下更深的焦痕。
那個曾與我一同在昆侖初雪下追逐靈鹿、在蓬萊云海之上共賞朝霞的少年仙君。
他的笑容曾是我漫長修煉歲月里唯一的光,溫暖而明亮。他說,待我修得金仙道果,
便以九天星輝為聘,三界為證,娶我為妻。誓言猶在耳邊,字字滾燙,
如今卻成了淬毒的冰凌,狠狠扎進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呵……金仙道果?我閉上眼,
干裂的嘴唇嘗到一絲咸腥,是咬破舌尖滲出的血,卻感覺不到痛。靈根被生生抽離的劇痛,
早已蓋過了一切。那感覺,像是整個世界的根基在腳下轟然崩塌,靈魂被連根拔起,
留下一個巨大、冰冷、不斷漏風的空洞。千年苦修,日夜不輟的靈力錘煉,
無數次在生死邊緣的搏殺……所有的一切,在云珩親手探入我丹田的那一刻,都化作了齏粉。
他溫潤如玉的手指,曾經無數次溫柔地拂過我的發梢,那一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屠刀,
精準而冷酷地斬斷了我與天道的所有聯系。為什么?那個無聲的疑問,
無數次在死寂的地牢里回蕩,撞在冰冷的巖壁上,碎成更細小的絕望。
僅僅是因為他新迎娶的那個凡人女子?那個蒼白、柔弱、像一朵依附著他才能存活的菟絲花?
白芷……她的名字,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清新。“阿鳶,莫怪我。凡人壽數不過百年,
太過短暫。”云珩的聲音,在抽離靈根的前一刻,清晰地在我耳邊響起。那聲音依舊溫醇,
卻裹挾著地牢深處最冷的寒氣,每一個字都凍得人靈魂戰栗。“你已修行千年,道心堅韌,
根基深厚。失去靈根雖痛,但假以時日,未必不能另尋他途。而芷兒……她只有這一生。
你向來識大體,顧大局,當明白我的苦心。”大局?苦心?識大體?顧大局?
哈……多么冠冕堂皇!多么理所當然!他口中的“大局”,就是用我的千年道基,
去填他那凡人嬌妻短暫而貪婪的壽數?他所謂的“苦心”,就是親手剜出我的道基,
作為他新婚的獻祭?一股強烈的惡心感猛地沖上喉頭,伴隨著撕裂般的咳嗽。
喉嚨深處涌上鐵銹般的血腥味,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在這絕望的深淵里,
連嘔吐都成了一種奢侈的力氣活。眼前陣陣發黑,
只有那兩張面孔在黑暗中交替浮現——云珩那看似痛惜實則冷酷的眼神,白芷依偎在他懷中,
那看似怯弱無辜、眼底深處卻藏著一絲隱秘得意的神情。恨意,不再是熊熊燃燒的烈火,
而是沉淀下來,如同這地牢萬載的玄冰,堅硬、深寒、刺骨,帶著毀滅一切的重量,
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每一寸角落。它緩慢地凝結,在每一次寒鐵鎖鏈的震顫中,
在每一次符咒噬骨的劇痛里,變得更冷、更硬、更沉。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
也許是幾天。地牢深處永恒的黑暗,模糊了時間的界限。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踏碎了死寂的冰層。那聲音沉悶而規律,每一步都精準地敲打在神經最脆弱的地方。
不是看守。看守的腳步是拖沓而散漫的。這腳步聲帶著一種刻意的從容,
一種屬于上位者的、不容置疑的威儀。玄冰牢門無聲地向內滑開,刺眼的白光猛地灌了進來,
像無數把燒紅的針,狠狠扎進我早已適應黑暗的瞳孔。劇烈的刺痛讓我猛地閉上眼,
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涌出,滑過冰冷骯臟的臉頰。待那陣令人眩暈的光斑稍退,
我才勉強睜開刺痛的眼睛,透過模糊的淚光,看向門口。他站在那里。
一襲流云般的雪白仙袍,纖塵不染,在幽暗的地牢中散發著柔和而圣潔的微光,
如同降臨淤泥的謫仙。衣袍上用銀線細細繡著繁復的云紋,
隨著他極細微的動作流淌著水波般的光澤,
與這骯臟、冰冷、充滿血腥和絕望的地牢格格不入,形成最殘酷的諷刺。那張臉,
依舊是記憶中風華絕代的模樣,眉目如畫,鼻梁挺直,薄唇微抿。
只是那雙曾盛滿星輝與溫柔的眼眸,此刻卻如同昆侖山巔終年不化的冰雪,剔透,
卻只剩下俯瞰塵埃的漠然。云珩。他就這樣站著,身姿挺拔如孤峰上的雪松,
目光平靜地落在我身上,如同在審視一件蒙塵的舊物,一件需要被妥善處理的障礙。
那目光里沒有愧疚,沒有波瀾,只有一種完成必要程序般的平靜。“時辰到了,阿鳶。
”他的聲音清越依舊,在這死寂的空間里回蕩,卻比萬載玄冰更冷,“該去刑臺了。
”沒有解釋,沒有安撫,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停頓。冰冷的宣告,
直接為我的命運蓋上了最后的印章。他微微側身,讓開門口的光。
兩名身著玄甲、面無表情的仙衛走了進來。沉重的鎧甲摩擦聲在狹小的空間里異常刺耳。
他們步履沉穩,動作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機械感,徑直走向被鎖鏈貫穿的我。
粗糙冰冷的金屬手指,毫不留情地扣住了我的手臂。那力道極大,帶著不容抗拒的禁錮意味,
指關節幾乎要嵌進我皮下的骨頭里。“走!”一聲毫無情緒的低喝,如同驅趕牲畜。
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從冰冷的地面扯起。貫穿琵琶骨的寒鐵鎖鏈驟然繃緊!嗡——!
鎖鏈深處沉寂的符咒瞬間被激活,猩紅的光芒如同毒蛇吐信,驟然亮起!
那股熟悉的、足以凍結靈魂的陰寒和撕裂般的劇痛再次洶涌而至,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狂暴!“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不受控制地從喉嚨深處擠出。眼前瞬間被黑暗和血色的光斑充斥,
身體所有的力氣仿佛都被這劇痛抽空,雙腿一軟,幾乎要直接栽倒下去。
但仙衛的手臂如同鐵鉗,牢牢地架住了我,強行拖拽著我向前。鎖鏈在身后拖行,
發出沉重而刺耳的金屬刮擦聲,在這死寂的地牢通道中不斷回蕩,如同送葬的挽歌。
每一步邁出,都伴隨著鎖鏈的拖拽和符咒的噬咬。冰冷的空氣重新灌入肺腑,
卻無法帶來絲毫生機,反而像無數冰針在肺葉上穿刺。視野搖晃著,模糊著,
只能看到前方云珩那雪白、纖塵不染的袍角,在幽暗中穩定地移動,
像一盞引向死亡彼岸的魂燈。仙衛拖拽著我,如同拖著一具行尸走肉,
沿著蜿蜒的玄冰甬道向上。鎖鏈在身后拖行,摩擦著堅硬冰冷的地面,
發出沉重而刺耳的“哐啷……哐啷……”聲,在狹窄的通道里不斷回蕩、放大,
每一次聲響都敲打在早已繃緊的神經上,提醒著那份屈辱和絕望。
甬道盡頭的光線越來越強烈,不再是地牢苔蘚的幽藍,而是帶著一種冰冷、慘白的質感。
那是屬于刑臺的光,屬于審判和毀滅的光。刺骨的寒風猛地灌了進來,
帶著細小的、如同沙礫般的雪粒子,狠狠抽打在臉上、身上。
那風像是裹挾著九幽之下的怨氣,帶著尖銳的呼嘯,瞬間穿透了單薄的囚衣,鉆入骨髓深處,
帶來比地牢更甚的寒意。視野驟然開闊,卻是一片令人心悸的蒼白與肅殺。天罰臺。
它懸于仙界一處斷崖之巔,由整塊巨大的、暗沉如血的玄罡石打磨而成。石面冰冷光滑,
上面蝕刻著無數古老而扭曲的符文,此刻正隨著某種規律的脈動,
散發出極淡、極不祥的幽暗紅光。這些符文如同活物的血管,在石面下緩緩流淌。斷崖之下,
是深不見底的萬丈云淵,灰白色的霧氣在其中翻涌不息,如同饑餓巨獸張開的巨口,
散發出令人膽寒的吸力。平臺四周,矗立著九根通天徹地的巨大玄冰柱,柱身同樣刻滿符文,
頂端沒入鉛灰色、低垂得仿佛觸手可及的厚重云層之中。凜冽的寒風在冰柱間穿梭、嗚咽,
發出鬼哭般的尖嘯。刑臺周圍,早已密密麻麻圍滿了“觀眾”。仙娥們身著各色飄逸的紗衣,
卻在這刺骨的寒風中凍得臉色發青,簇擁在一起,瑟瑟發抖,
眼神中交織著恐懼和一種近乎病態的好奇。天兵們則肅立如林,披堅執銳,
冰冷的鎧甲在慘淡的天光下反射著金屬的寒芒,面無表情,如同沒有生命的雕塑。更多的,
是來自仙界各方的仙神、宗門長老、世家子弟。他們懸浮于半空,
或是端坐在各種華美的飛行法器之上,寶光流轉,形成一片片隔絕風雪的溫暖光暈。
他們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投來,如同觀賞一場精心準備的盛大戲劇,眼神里有憐憫,有淡漠,
有審視,更多的,是一種事不關己的疏離和獵奇。無數道視線,帶著各種復雜的情緒,
如同無形的針,密密麻麻地扎在我殘破的身體和靈魂上。那些低低的、壓抑的議論聲,
如同毒蜂的嗡鳴,穿透風聲,斷斷續續地鉆進耳朵:“那就是鳶華上仙?
昔日的昆侖翹楚……竟落得如此下場……” “為了一個凡人女子……云珩仙君,
未免太過……” “噓!噤聲!慎言!你懂什么?聽聞那白芷姑娘身負罕見的純陰靈體,
對云珩仙君參悟天道有大裨益!犧牲一個鳶華,成全仙君大道,豈非理所當然?
” “話雖如此……可這手段……” “哼,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只怪她命不好,
擋了路……” “看那鎖鏈……穿的是琵琶骨啊!千年修為,算是徹底廢了……”這些聲音,
或惋惜,或冷漠,或為云珩的“大義”辯護,像冰冷的雪水,
一瓢瓢澆在心頭那點殘存的火星上。屈辱如同藤蔓,纏繞著每一寸骨骼,越收越緊。
我下意識地試圖挺直早已被痛苦和鎖鏈壓垮的脊梁,哪怕只是一寸。然而,
仙衛那如同鐵箍般的手掌猛地加力,
一股強大的、帶著警告意味的靈力粗暴地壓向我的肩胛骨!“老實點!
”低沉的呵斥伴隨著鎖鏈符咒被引動的紅光。“唔!”劇痛再次席卷,眼前發黑,
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幾乎要撲倒在地。殘破的尊嚴,
在這一刻被徹底碾入刑臺冰冷的石屑之中。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屈辱和劇痛中,
一道柔和卻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如同溫潤的暖玉,
清晰地響徹整個喧囂而冰冷的刑臺:“夫君……”這聲音不高,
卻奇異地壓過了風聲、議論聲和鎖鏈的拖拽聲,帶著一種刻意放大的柔弱、依戀,
還有一絲恰到好處的、楚楚可憐的顫抖。人群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撥開,
自動向兩邊分開一條通道。白芷來了。她穿著一身素得近乎縞素的月白宮裝,
寬大的衣袖和裙擺在寒風中微微飄拂。衣料是極其名貴的鮫綃紗,薄如蟬翼,
流淌著水波般的光澤,卻顯然不足以抵御這刑臺上的酷寒。她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嘴唇也泛著淡淡的青紫,纖細的身體在寒風中微微發抖,如同風中一朵隨時會凋零的白蓮。
她的眼睛很大,此刻蒙著一層水汽,眼尾微微泛紅,目光怯怯地、帶著無限依賴和哀傷,
投向刑臺中央的云珩。她步履細碎而急促,在兩名同樣衣著素雅的仙娥攙扶下,
跌跌撞撞地朝著云珩的方向奔去。那姿態,柔弱得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
每一步都踩在圍觀者心尖上,激起一片低低的、充滿同情的唏噓。
“夫君……”她終于奔到云珩面前幾步之遙,停下腳步,仰起那張蒼白精致的小臉,
淚水如同斷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滾落,沾濕了長長的睫毛。
“我……我實在不忍心……鳶華姐姐她……”她的聲音哽咽著,帶著泣音,斷斷續續,
充滿了不忍與自責,“為了我這區區凡人……讓姐姐受此酷刑……我……我寧愿即刻死去!
夫君,求求你……放過姐姐吧!芷兒不要這靈根了!不要這壽元了!”她說著,
竟作勢要掙脫仙娥的攙扶,朝著刑臺邊緣那深不見底的云淵撲去!“芷兒!不可!
”云珩臉色驟變,那一直維持的平靜與漠然瞬間破裂,顯露出真切的緊張和心疼。
他身形如電,瞬間掠至白芷身前,一把將她顫抖的嬌軀緊緊攬入懷中,
用自己的身軀和寬大的袍袖為她遮擋住刺骨的寒風。“傻芷兒,莫說胡話!
”他低沉的嗓音里是毫不掩飾的痛惜與溫柔,與方才對我的冰冷判若兩人。
他一手緊緊環住白芷的腰,另一只手帶著無限憐愛地輕輕撫過她冰涼淚濕的臉頰,
動作輕柔得如同呵護世間最易碎的珍寶。“你的心意,為夫明白。但此事關乎你的性命,
豈容兒戲?鳶華……她深明大義,早已應允。此乃天道因果,非你我所能強求或推拒。
莫要自責,更不許再做傻事!”他擁著她,微微側身,
目光重新投向被仙衛死死架住、如同待宰羔羊般的我。那目光中的溫柔瞬間褪去,
只剩下一種沉重的、仿佛背負著巨大使命的“無奈”和“決絕”。“阿鳶,
”他的聲音再次響起,清晰而沉重,穿透風雪,傳遍整個刑臺,“芷兒純善,不忍見你受苦。
然大道無情,仙途維艱。你千年修為,根基深厚,靈根雖失,未必不能重頭再來,覓得他法。
可芷兒……她只有這短短一生。你既已應允成全,此刻,便莫要再令芷兒心傷,
令這刑臺……徒增變數。”他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刻刀,
將“深明大義”、“自愿成全”的枷鎖,牢牢地套在我的身上。他懷抱佳人,
站在道德的云端,悲憫地俯視著刑臺上滿身血污、被釘在恥辱柱上的我。而白芷,
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里,淚水漣漣,身體卻不再顫抖,只是將臉更深地埋進云珩的胸膛,
那微微顫抖的肩膀,在旁人看來是悲慟,在我眼中,卻像是一種無聲的、勝利的宣告。
“仙君大義!白芷姑娘純善!此等犧牲,當為仙界楷模!”人群中,不知是誰,
率先高聲附和,帶著一種諂媚的激昂。 “是啊!鳶華上仙……為了仙君大道,
為了白芷姑娘性命,犧牲小我,實乃……實乃可敬!”另一個聲音響起,
帶著言不由衷的虛偽。 “大局為重!大局為重啊!” “……”應和聲此起彼伏,
如同瘟疫般在人群中蔓延。那些懸浮于半空的華光里,
冷漠的眼神似乎也多了幾分“理解”和“贊許”。仿佛我即將承受的剜骨之痛,
成了某種值得歌頌的、崇高的祭獻。深明大義?自愿成全? 哈哈哈哈!
一股濃烈的、帶著血腥味的荒謬感猛地沖上喉嚨,堵得我幾乎窒息。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
卻像灌進了燒紅的炭火。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搖晃。云珩那看似悲憫實則冷酷的臉,
白芷那柔弱中透著隱秘得意的淚眼,周圍那些麻木或虛偽的嘴臉……所有的一切,
都在眼前旋轉、變形,最終被一片無邊無際的、粘稠的黑暗所吞噬。視野徹底暗了下去。
身體里最后一絲力氣也被抽空。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向著無底的深淵急速墜落。
只留下那穿骨的寒鐵鎖鏈,依舊冰冷地釘在血肉之中,成為這荒謬絕倫的祭臺上,
唯一的真實。最后的感知,是身體被仙衛粗暴地拖拽到刑臺中央,
那蝕刻著最密集、最扭曲符文的區域。冰冷的石面透過薄薄的囚衣,將寒意滲入骨髓。然后,
是云珩那清冷得不帶一絲波瀾的聲音,如同判官的敕令,在呼嘯的風聲中響起:“縛!
”嗡——!隨著他一聲令下,刑臺地面那些幽暗的符文驟然爆發出刺目的猩紅光芒!
仿佛沉睡的兇獸睜開了血色的眼睛!九根通天玄冰柱頂端的云層中,
驟然傳來沉悶而巨大的轟鳴,如同遠古巨神的咆哮!
無數道碗口粗細、閃爍著幽藍電光的玄冰鎖鏈,如同擁有生命的毒蛇,
從九根冰柱中咆哮著激射而出!它們撕裂空氣,帶起凄厲的尖嘯,
精準無比地纏繞上我的四肢、脖頸、腰身!咔!咔!咔!
冰冷的、帶著雷霆之力的鎖鏈瞬間收緊!巨大的力量如同山岳傾軋,
將我死死地禁錮在冰冷的石臺上!每一道鎖鏈都深嵌進皮肉,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貫穿琵琶骨的寒鐵鎖鏈更是被引動,符咒的紅光熾烈到刺眼,
比之前強烈十倍的陰寒劇痛如同決堤的洪流,瞬間沖垮了意識最后的堤壩。痛!無邊的痛!
吞噬一切的痛!身體被徹底固定成一個屈辱的、無法動彈的“大”字。
冰冷的石面貪婪地汲取著我身上最后一絲可憐的體溫。寒風如同刀子,刮過裸露的皮膚。
意識在劇痛和酷寒的雙重絞殺下,沉入了最深、最冷的黑暗之淵。仿佛墜入了無光的深海,
不斷下沉,下沉……周圍只有冰冷和死寂。然而,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消散、沉淪于永恒的黑暗深淵之際。一點光。不,那不是光。
是一種更深沉、更古老、更暴烈的……灼熱!它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我的身體最深處,
從血脈的源頭,從靈魂的裂隙中,猛地爆燃而起!仿佛沉寂億萬載的荒古火山,
在靈魂崩塌的廢墟下,轟然噴發!一股無法形容的、蠻荒而暴戾的洪流,
瞬間沖破了所有的禁錮!它無視了那刺穿琵琶骨的寒鐵鎖鏈,
無視了周身纏繞的、閃爍著雷霆之力的玄冰鎖鏈,無視了刑臺符文那吞噬生機的紅光!
這股力量帶著開天辟地般的原始野性,如同掙脫了時間枷鎖的洪荒巨獸,
在我的四肢百骸、每一寸血肉、每一條干涸的經脈中瘋狂奔涌、咆哮!“呃啊——!
”一聲完全不受控制的、撕裂般的嘶吼從我喉嚨深處迸發出來!那不是痛苦的哀嚎,
而是某種古老存在被徹底激怒、宣告回歸的咆哮!伴隨著這聲咆哮,我的身體猛地向上弓起!
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強行拉開的硬弓!咔嚓!咔嚓!咔嚓!令人牙酸的金屬崩裂聲驟然炸響!
那束縛著四肢脖頸、足以困住金仙的玄冰鎖鏈,
在這股驟然爆發的、純粹源自血肉的力量沖擊下,寸寸崩斷!
碎裂的玄冰碎片裹挾著幽藍的電光,如同炸開的冰晶煙花,向著四面八方激射!
貫穿琵琶骨的寒鐵鎖鏈發出刺耳的哀鳴,
那刻蝕其上的惡毒符咒瞬間被一股無形的、更為霸道的力量湮滅、抹去,如同沸湯潑雪!
猩紅的符文光芒驟然熄滅,鎖鏈本身雖然沒有斷裂,卻仿佛失去了所有惡毒的靈性,
變得如同死物!刑臺中央那蝕刻的符文矩陣,原本穩定流轉的猩紅光芒,
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劇烈地扭曲、震蕩起來!紅光忽明忽暗,
發出不穩定的、如同瀕死野獸般的“滋滋”聲,仿佛隨時可能崩潰!這突如其來的劇變,
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萬鈞巨石!刑臺上空,所有懸浮的華光、法器猛地劇烈搖晃!
那些端坐其上、原本帶著冷漠或虛偽悲憫神情的仙神們,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如同拙劣的面具被狠狠砸碎!驚愕、難以置信、以及一絲本能的恐懼,
如同瘟疫般在他們眼中迅速擴散開來!有人甚至失態地猛地站起,帶翻了身下的玉幾,
仙果瓊漿灑落一地!“怎么回事?!” “鎖鏈……玄冰鎖鏈斷了?!” “那是什么力量?
!好生……好生古老暴戾!” “快看刑臺符文!陣法不穩了!
”驚呼聲、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瞬間壓過了呼嘯的風雪。“阿鳶!
”云珩那一直維持著沉痛與“無奈”的面具終于徹底碎裂!他猛地松開懷中的白芷,
上前一步,死死盯著刑臺中央那弓起的、周身仿佛蒸騰起無形扭曲熱浪的身影。
他的眼中充滿了極致的震驚和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慌亂!他清晰地感覺到,
那從刑臺中央爆發出的力量,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范疇!那絕非仙靈之力,也非妖魔之氣,
而是一種……仿佛源自混沌初開、天地未分時的本源蠻荒之力!霸道!純粹!無視規則!
“夫君!”白芷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臉色瞬間比身上的素衣還要慘白。
她下意識地想要再次抓住云珩的衣袖尋求庇護,
但云珩此刻全身的注意力都已被刑臺上的異變牢牢攫住,竟無暇顧及她。她踉蹌了一下,
被旁邊的仙娥慌忙扶住,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驚懼和一種計劃被打亂的茫然。“穩住陣法!
”云珩厲聲喝道,聲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促。他猛地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