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唐璇從小分享同一根冰棍。二十六歲生日那天，我準備了向她求婚的鉆戒，
她卻收下了情敵的厄瓜多爾玫瑰。“普通朋友而已。”她晃著玻璃杯，一臉的毫不在意。
直到暴雨夜看見她鉆出陸泛舟的跑車。風雨中，我聽見自己送她的草莓發繩落進積水的聲音。
后來她對我哭喊：“你從來不說愛我！”我輕笑：“現在你的玫瑰會說了。
”陸泛舟晃著酒杯對我笑：“那晚她腰真軟。”我差點打死他，警察局里唐璇質問。
“顧冠城，我們相識二十六年，你是這樣想我的？”1.七月的午后，
陽光毒得像是要榨干這座城市的最后一點水汽。咖啡館的冷氣開得十足，
玻璃窗上凝結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將外面那個滾燙的世界暫時隔絕開來。
顧冠城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冰涼的玻璃杯壁。杯子里，
幾片檸檬隨著化開的冰水懶洋洋地浮沉著，杯壁上凝結的水珠不斷滑落，
在桌面印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他清楚記得，七歲那年的夏天，比現在還要燥熱。
小小的唐璇，穿著洗得發白的碎花裙，臉蛋曬得紅撲撲的，像顆熟透的蘋果。她踮著腳，
費力的把一個同樣凝結著水珠的搪瓷缸子舉到他面前，
里面是偷偷藏下來、用井水鎮得冰涼的酸梅湯。她眼睛亮晶晶的，
聲音帶著點孩子氣的得意：“喏，小城哥，快喝！我特意給你留的，可甜啦！
”其實那酸梅湯酸得他直咧嘴，可那股帶著井水涼意的甜，卻固執地滲進了骨頭縫里，
成了往后無數個酷暑里唯一的解藥。“冠城哥？”熟悉的聲音帶著一絲笑意，
將顧冠城從遙遠的記憶里拽了回來。唐璇拉開對面的藤椅坐下，她鼻尖沁著細密的汗珠，
幾縷碎發黏在頰邊，隨手將那個略顯沉重的帆布托特包放在腳邊。她自然的伸手，
拿過顧冠城面前那杯幾乎沒動過的檸檬水，仰頭灌了一大口。“渴死我了。還是你懂我，
提前點好了。”她放下杯子，杯壁上立刻留下了她清晰的指印。顧冠城沒說話，
目光落在她額角。那里有一道極其細微、幾乎被發絲遮掩住的舊疤。那是他十歲闖的禍。
為了夠樹上的青棗，他慫恿唐璇在下面接，結果自己的長竹竿落下時，狠狠撞在她額角，
血瞬間就冒了出來。他嚇得哇哇大哭，反倒是唐璇，雖然疼得直冒冷汗，
卻用臟兮兮的手背胡亂抹著血，反過來安慰道：“不、不疼，
真的…你別哭呀…”在每每看見那道淺痕時，那愧疚感就會微微刺痛他的心。
“今天怎么有空約我？大設計師不是日理萬機么？”唐璇抽出紙巾擦著臉頰上的汗，
隨口問道。“今天，”顧冠城一臉寵溺，目光溫柔，“是你生日。”“啊！
”唐璇猛地抬起頭，眼睛瞬間睜圓了，臉上掠過貨真價實的懊惱，“瞧我這破記性！
最近趕稿子趕得昏天黑地，我爸那邊又…”她的話音低了下去，眉宇間籠上一絲疲憊，
隨即又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用兒時的稱呼道，“對不起啊，冠城哥哥！這頓我請，管夠！
”她說著就要抬手招呼服務員，動作帶著點急切。......就在這時，
咖啡館那厚重的玻璃門被推開，機械的女聲再次響起“歡迎光臨！”。
一個身影逆著門口強烈的光線走了進來，瞬間吸引了店內不少目光。陸泛舟。
他穿著一身剪裁精良、看不出明顯品牌卻質感極佳的淺灰色休閑西裝。目光掃過，
徑直朝著他們這一桌走來，步履從容，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淺淡笑意。“璇璇。
”陸泛舟的聲音低沉，充滿磁性。他目光掠過顧冠城，微微頷首，“顧先生也在。
”唐璇臉上的笑容在看到陸泛舟的瞬間微微凝滯了一下，隨即又漾開，帶著點驚訝：“陸總？
你怎么…找到這兒來了？”“知道你在這兒見朋友，”陸泛舟唇角彎起的弧度紋絲不動，
視線若有若無的掃過顧冠城，“順路過來看看。”他身后半步，
跟著一個穿著深色套裙、妝容一絲不茍的年輕女子，
手里捧著一個巨大的、用黑色霧面紙和銀灰色緞帶精心包裝的長方形花盒。“生日快樂，
璇璇。”陸泛舟的聲音變得更加柔緩。他微微側身，身后的女子立刻上前一步，
恭敬地將那個巨大的花盒遞向唐璇。盒子打開的瞬間，里面整齊地排列著二十六朵玫瑰，
一股馥郁卻不濃烈、帶著露水般清冷氣息的玫瑰花香頓時彌漫開來。
2.花瓣呈現出一種極其深邃、近乎絲絨質感的酒紅色，邊緣微微卷曲，
像是凝固的濃烈葡萄酒。幾片深綠色的尤加利葉點綴其間，更襯得那紅濃得化不開。
“厄瓜多爾空運過來的‘黑魔法’”陸泛舟的聲音平淡，“覺得襯你。試試？
”空氣仿佛凝固了。顧冠城看著那盒刺目的、昂貴的玫瑰，又看向唐璇。他放在桌下的手，
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的軟肉里，他摸了摸裝在褲袋里的鉆戒，心跳加劇。“哈，
第一次有人送我玫瑰呢！”唐璇臉上突然洋溢起笑意，推辭道：“只是，陸總，
這太貴重了…”“花而已，再貴也是給人看的。”陸泛舟打斷她，語氣溫和，“收下吧，
璇璇。放在你辦公室里，添點生氣。”短暫的沉默。顧冠城清晰的看到，
她長長的睫毛快速顫動了幾下，像被驚擾的蝶翼。終于，她伸出手，
指尖有些遲疑的碰觸了一下那冰冷的、帶著高級質感的霧面包裝紙。她沒有立刻接過花盒，
而是轉向顧冠城，語速有點快，帶著一種解釋的意味：“冠城哥，
陸總他…我們就是普通朋友，一起合作過幾個項目，比較談得來。”她拿起桌上那杯檸檬水，
手指用力的晃了晃，杯底的未完全融化的冰塊撞擊著杯壁，發出突兀而清脆的“叮當”聲。
“真的，你不會多想吧？”唐璇仍然在笑。顧冠城想不明白，
只覺得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然后狠狠地、無聲地揉搓了一把，劇痛無比。
他松開了攥著鉆戒的手，指關節卻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他將桌上那個包裝樸素、甚至有些簡陋的圓形小蛋糕盒子往唐璇面前推了推。
蛋糕是早上特意繞路去城西那家老店買的，唐璇從小就愛吃那家的奶油蛋糕。“嗯，知道。
”顧冠城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平靜，故作輕松，“我多想什么？快許愿吹蠟燭吧。
”“黑魔法”陸泛舟的聲音優雅，拿過花盒，指尖輕點花瓣，看向唐璇，“這種紅，
配你剛好。”唐璇睫毛快速顫動了兩下，余光掃過顧冠城青筋微凸的手背。“陸總太破費了。
”她聲音發顫。陸泛舟突然上前一步，虛虛托住她的手腕。“試試看？
”不容拒絕的將花盒放在她的面前。玫瑰的冷香劈頭蓋臉漫上來，花瓣如火，
似在無情嘲諷著顧冠城最后的一絲尊嚴。“陸泛舟，你在干什么？”顧冠城霍的站起身來，
眼中快要噴出火來。“你都看到了。”陸泛舟站在一旁，姿態閑適。
“你不知道我和她的關系嗎？”顧冠城聲音冰寒。“那又怎樣？”陸泛舟眸中閃著一絲精芒，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玻璃杯突然重重磕在大理石臺面上。顧冠城帶翻了椅子，
金屬腿刮擦地面發出刺耳聲響。他伸手按住花盒邊緣，包裝紙在指腹下發出脆響。
“她花粉過敏。”兩個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空氣里炸開無形的火星。
3.顧冠城記得清楚，十二歲那年唐璇因為野薔薇全身起疹，他背著她狂奔三公里去診所。
“厄瓜多爾玫瑰經過脫敏處理。”陸泛舟的拇指摩挲著包裝緞帶，“當然，
這種細節...顧先生不知道也正常。”“呵呵，那又怎樣？”顧冠城冷笑一聲，
目光如淬了冰，“她不喜歡玫瑰，這里也不歡迎不速之客。”“過敏，不速之客？
顧先生這話見外了。” 陸泛舟忽然輕笑。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唐璇旁邊，
指尖竟故意拂過她的肩頭，“上周的玫瑰主題展，璇璇可是在溫室待了三小時。
”他故意咬重 “三小時”，目光似有若無地在唐璇的臉頰上流連。唐璇的面頰瞬間漲紅，
她正想說話。顧冠城猛地傾身逼近陸泛舟，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陸泛舟，
別在我面前說這些。現在，立刻、馬上離開。”陸泛舟站直身軀，
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胸口西裝，與顧冠城對視，輕笑道，“這么大火氣，該不會是心里沒底？
”他突然再次伸手竟想摸唐璇的頭發，“璇璇，還記得我們...”話未說完，
顧冠城已一拳揮在他臉上。他胸口劇烈起伏，聲音暴怒：“你他媽的算什么東西，
竟敢在我面前對她動手動腳。”陸泛舟踉蹌著撞翻鄰桌的咖啡杯，
深褐液體在米色地毯上洇開一片污漬。“顧冠城！”唐璇尖叫著起身，卻被顧冠城拽到身后。
陸泛舟抹著嘴角直起身，眼底閃過一絲陰鷙，卻在看到唐璇煞白的臉色時忽然笑了。
“馬上滾出去，別讓我再看到你。”顧冠城抬手指向陸泛舟。“夠了！
”唐璇沖到顧冠城面前，發絲掃過他下巴如同刀割，“你瘋了嗎？干嘛打人？
”咖啡廳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就憑這個。”顧冠城抓起一只玫瑰，尖刺扎進掌心，
“難道他今天不過分嗎？”“過分！我看你才過分！”唐璇的嘴唇開始發抖，
“我都給你解釋了，我和陸總只是有過幾次合作而已...”“你說我過分，唐璇，
小時候你被薔薇扎到，是我背你去的診所，你怕黑，是我...”顧冠城有些歇斯底里。
唐璇突然抬頭，眼底燃著幽暗的火，打斷了他的話，“你記得我花粉過敏，記得我怕黑，
記得我所有喜好...”她聲音越來越尖，“可那又怎樣？我要的不只是這些！
”整個咖啡廳鴉雀無聲。陸泛舟的瞳孔微微收縮，像發現獵物的蛇。顧冠城后退一步。
“你說得對。”他丟棄那沾血的玫瑰，“我確實不如陸總浪漫。”他雙手垂落，
忽然碰到褲袋中的那枚鉆戒，心中怒意更甚。“至少他舍得送厄瓜多爾玫瑰，不像我，
我給過你什么。”唐璇的眼淚突然砸下來。陸泛舟竟遞來一塊真絲手帕，她沒接。
唐璇抓起那杯沒喝完的檸檬水潑向顧冠城。冰塊砸在他胸口，檸檬片黏在襯衫上，
像一記響亮的耳光。“我恨你。”她渾身發抖。玻璃門被狠狠摔上的瞬間，
顧冠城看見陸泛舟捧著那束玫瑰，緊跟在唐璇身后。鮮紅花瓣襯著唐璇雪白的側臉，
像心口剜出的血。他盯著唐璇的背影，聲音輕得像嘆息，“你記不記得，
小時候你總說草莓發繩比玫瑰花好看？”4.暴雨是午夜突然砸下來的。
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拍打在窗戶上，噼啪作響，很快就連成了狂暴的水幕。狂風卷著雨水，
發出嗚嗚的嘶吼，仿佛要將整座城市掀翻。顧冠城站在公寓巨大的落地窗前，
手里捏著半罐冰啤酒。腳下散落著幾個空了的啤酒罐，像被遺棄的銀色貝殼。
幾個小時前咖啡館里那盒玫瑰刺目的紅。唐璇閃爍的眼神。
還有陸泛舟那張仿佛掌控一切的臉。混雜著窗外瘋狂的雨聲，
在顧冠城腦子里反復沖撞、轟鳴。“普通朋友而已…”“冠城哥，
你別多想…”他煩躁地將罐子里剩下的啤酒一飲而盡，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
卻絲毫澆不滅心口那股無名火。他猛地轉身，抓起沙發背上的外套，動作帶著一股狠勁。
路面積水已經很深，迎面車輛駛過，激起渾濁的水浪，嘩啦作響。
街道兩旁的店鋪大多已經熄燈，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只是憑著一種近乎本能的方向感在狂奔。直到拐過一個熟悉的街角，他才猛地意識到，
自己前進的路線正朝著唐璇租住的那個老小區。雨水劃過，遮蔽他的雙眼。
他下意識地想回頭，但腳下卻像生了根，依舊固執地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他站在小區對面的路邊，隔著雨幕，只能看到小區門口那盞昏黃的路燈，
在滂沱大雨中搖曳成一團模糊的光暈。他向前走了兩步，又退了回來。他閉上眼，
試圖將那些混亂的畫面和聲音驅逐出去，可越是抗拒，它們就越是清晰。
唐璇潑出檸檬水的樣子，陸泛舟遞出花盒時篤定的眼神，還有那句“襯你”… 襯她什么？
襯她終于要飛離他貧瘠的天空，奔向那片鑲著金邊的云彩了嗎？兩道雪亮的的光柱，
由遠及近，割開厚重雨幕，猛地刺破了他眼前的黑暗。一輛線條流暢、低矮張揚的銀色跑車，
滑行到小區門口。顧冠城的心臟瘋狂擂動起來，撞得胸腔生疼。他死死盯著那輛車，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成冰。副駕駛的車門被推開。
一個纖細的身影，低著頭，從車里鉆了出來。唐璇。隔著咫尺卻又似天涯的距離，
隔著喧囂狂暴的雨幕。顧冠城依然能一眼認出那個刻入骨髓的身影。
她似乎對車里的人說了句什么，然后轉身，快步朝著小區單元門的方向跑去，腳步有些踉蹌。
就在這時，跑車駕駛座的車窗，緩緩地降了下來。陸泛舟的臉出現在降下的車窗后。
他側著頭，看向唐璇跑向單元門的背影，臉上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
就在唐璇即將踏上單元門臺階的瞬間，一個東西，從她因為奔跑而有些散亂的發間倏然滑落。
一個小小的、鮮紅色的草莓形狀發圈。那是顧冠城送的。很久以前，在地攤上隨手買的，
幾塊錢一個。唐璇很喜歡，戴了很多年，草莓上的紅色珠子都磨得有些黯淡了。
那枚小小的、紅色的草莓發圈，在昏黃路燈的光暈下劃過一道極其短暫的弧線，然后，
悄無聲息地，落進了單元門口那一片渾濁的積水里。渾濁的泥水瞬間將它吞沒，
只留下一個微小的漣漪，隨即被狂暴的雨點打得粉碎。陸泛舟似乎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極淡、極快，像是某種嘲弄，
又像是對某種預期結果的滿意確認。隨即，車窗無聲地升了上去，隔絕了車內的一切。
銀色跑車引擎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輪胎碾過積水，迅速匯入雨夜的洪流，消失不見。
雨點瘋狂地砸在顧冠城的臉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他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
眼睛死死盯著那片渾濁的積水。草莓發圈不見了，徹底消失了。“我真的是個傻子，
自欺欺人。”顧冠城猛地轉身，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咆哮著沖入無邊無際的雨夜，
因寒冷和心碎而變得蒼白的臉上，也已經分不出雨水還是淚痕。
5.日子像被投入水中的石子，表面上波瀾不驚，底下卻暗流洶涌。
顧冠城把自己徹底埋進了工作里，文檔、代碼、沒完沒了的會議，成了隔絕外界的冰冷堡壘。
他和唐璇之間，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那些曾經每天響個不停的微信提示音消失了，
周末約飯的電話鈴聲也再未響起。只有朋友圈，
偶爾還會跳出她的動態——一張深夜辦公桌散亂的圖紙，一杯孤零零放在窗臺上的咖啡，
或者，某個高端藝術展的邀請函一角。邀請函下面，陸泛舟點了一個贊。
顧冠城面無表情地劃過去，指尖冰涼。那盒厄瓜多爾玫瑰的紅，
和暴雨夜積水中消失的草莓紅，交替著在腦海里閃現。
他開始習慣性地在下班后繞開唐璇工作所在的那條街，寧愿多開二十分鐘。
咖啡館也再沒去過。直到那個周五的黃昏。顧冠城剛結束一個冗長的跨洋視頻會議，
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走出寫字樓旋轉門。手機在口袋里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他指尖頓了一下——唐建國，唐璇的父親。“喂？唐叔？”他接起電話，
聲音盡量放得平穩。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卻帶著一種被壓抑的、濃重的疲憊和沙啞：“小顧啊…是我。
小璇她…她電話打不通，信息也不回…我有點擔心…”顧冠城的心猛地一沉：“唐叔，
您別急，慢慢說。小璇她怎么了？”“不，是我…我這身體，老毛病又犯了，
今天早上在醫院…暈了一下。”唐建國喘了口氣，聲音里透著一絲老人特有的惶惑。
“醫生說得…得住院觀察幾天。我想著…想著告訴小璇一聲，讓她別擔心…可這丫頭，
電話死活打不通…她以前…從來不這樣的…”顧冠城立刻明白了。老年人向來報喜不報憂，
唐建國這次主動打電話，情況恐怕比他說得要嚴重。而唐璇失聯…“唐叔，您在哪家醫院？
病房號告訴我。別擔心，我馬上去找小璇。”顧冠城語速加快，一邊快步走向停車場，
一邊安撫著電話那頭焦慮的老人。“市一院…住院部…7樓，心內科…702床…小顧，
麻煩你了啊…”老人的聲音帶著點兒哽咽。“您好好休息，別多想。”顧冠城掛斷電話，
拉開車門坐進去。啟動引擎的瞬間，他沒有任何猶豫，車子朝著唐璇那個老舊小區飛馳而去。
所有刻意筑起的壁壘，在老人帶著惶恐的聲音面前，瞬間土崩瓦解。車子停在她家樓下時，
天已經完全黑透了。“不在家？”顧冠城站在門口，摸出手機，找到唐璇的號碼撥過去。
“您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他蹙緊眉頭，又撥了一次，結果依舊。
心頭的焦灼感像藤蔓一樣纏繞上來。就在這時，一道刺眼的、雪白的光柱猛地射來。
顧冠城下意識地抬手擋了一下刺目的強光，瞇著眼回頭。又是那輛銀色的跑車。車門打開，
陸泛舟走了下來。他今天沒穿西裝，只著一件質地柔軟的深色羊絨衫，姿態依舊從容不迫。
他繞過車頭，走到副駕駛一側，拉開了車門。唐璇從車里鉆了出來。顧冠城的呼吸瞬間停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