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清泉在KTV學外語被抓的瞬間重生了。這次他決定把“學外語”變成正經事業。十年后,
侯亮平帶隊突擊檢查他的“清泉書院”。推開門卻見陳清泉正給法國大使上中文課,
直播鏡頭對準全場。“侯處長,學外語犯法嗎?”陳清泉笑問。
侯亮平看著滿墻的“漢語推廣大使”證書,臉都綠了。
法國大使起身怒斥:“你們憑什么打擾陳老師教學?
”陳清泉切換十國外語:“歡迎各位監督,我們清泉書院,絕對正規!
”1震耳欲聾的鼓點像重錘,一下下砸在陳清泉的太陽穴上。
劣質香水混合著隔夜啤酒的酸腐氣息,濃烈得讓他胃里翻江倒海。他費力地睜開眼,
視線模糊,只看到一片晃眼的、俗艷的玫紅色燈光,
以及……一個碩大、波浪卷的金色頭顱正熱情地往他懷里拱。“哈尼!再來一杯嘛!
”甜膩發嗲的聲音鉆進耳朵,帶著一股濃重的異域腔調。陳清泉渾身一激靈,
混沌的腦子像被高壓電流瞬間擊穿!這場景!這味道!
這該死的、刻進DNA里的“外語”環境!——是那個KTV包房!
他人生斷崖式下跌的起點!“砰!”包間那扇厚重的門被一股蠻力狠狠撞開,
刺眼的白光如同冰冷的瀑布,瞬間淹沒了房間里所有曖昧的、昏沉的色彩。
幾個穿著制服的身影如同神兵天降,輪廓在強光里顯得格外冷硬、高大。“警察!不許動!
”這一聲斷喝,如同九天驚雷,在陳清泉早已被酒精和“學習熱情”麻痹的神經上轟然炸響。
他全身的血液在那一刻徹底凝固,仿佛被扔進了西伯利亞的冰窟窿。完了!徹底完了!
侯亮平那張年輕卻如同鐵板般冷硬的臉,像一幀高清的噩夢截圖,
比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審查、雙規、冰冷的手銬、高墻電網……所有他曾經擁有的一切,
權力、地位、旁人艷羨的目光,都將在這扇門被撞開的瞬間,灰飛煙滅!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他的心臟,勒得他幾乎窒息。
他下意識地想推開懷里那團金色的“學習資料”,身體卻像灌滿了鉛,僵硬得完全不聽使喚。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幾張嚴肅得如同審判官的面孔逼近,
手電筒刺目的光柱無情地掃過他驚恐扭曲的臉……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猛地吞噬了一切!
緊接著,是仿佛從萬丈高空失足墜落的恐怖失重感!“呃啊——!
”陳清泉喉嚨里爆發出一聲短促、驚駭的抽氣聲,
整個人像彈簧一樣從某個柔軟的表面猛地彈坐起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咚咚咚,
幾乎要撞碎肋骨跳出來。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襯衫布料,黏膩冰冷。他大口喘著粗氣,
如同溺水獲救的人,貪婪地攫取著空氣。眼前不再是刺目的警用手電光,
也沒有了制服的身影。光線柔和得近乎昏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一股熟悉的、陳舊絨布沙發混合著廉價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還有……書頁的油墨味兒?他驚恐地、僵硬地轉動眼珠,視線一點點聚焦。
玫紅色的旋轉燈球在天花板角落緩慢地、無聲地旋轉著,投下曖昧而詭異的光斑。身下,
是KTV包房里那種典型的、坐久了會塌陷的劣質長絨沙發。包間里靜得可怕,
只有他自己粗重急促的喘息聲在回蕩。不對!
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懷里——預想中那團金發碧眼、波濤洶涌的“學習對象”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本硬邦邦、棱角分明的……書?陳清泉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又用力揉了揉,幾乎要把眼珠子揉出來。沒錯!就是書!
本厚厚的、簇新的、封面印著燙金法文和中文對照標題的——《法語語法精要與實戰會話》。
封面上那個戴著貝雷帽、表情嚴肅的法國老頭,
正透過鏡片用一種近乎學術審視的目光“瞪”著他。
“這……這他媽……”陳清泉的聲音干澀發顫,舌頭像是打了結。
他像丟開一塊燒紅的烙鐵一樣,猛地將那本法語書甩在沙發另一頭。書脊撞在靠背上,
發出沉悶的“啪”一聲。他觸電般地跳起來,動作幅度大得差點把自己絆倒,
手忙腳亂地摸索著自己身上。沒有!沒有那些該死的、滑膩膩的蕾絲邊!
他穿著的是……一件洗得有些發白、但熨燙得還算平整的灰色夾克,
里面是普通的白襯衫和一條略顯肥大的西褲。這不是他被抓那晚的行頭!
這……這至少是十年前他剛調到市府外聯處打雜時的舊衣服!“轟!
”又一個炸雷在他腦海里爆開。一個荒謬絕倫、卻又帶著某種致命誘惑力的念頭,
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攫住了他全部的心神——重……生?!
2他跌跌撞撞地撲到包間角落那個嵌著廉價鏡面的墻壁前,鏡子里映出一張臉:年輕!
雖然依舊帶著點長期坐辦公室的虛浮和常年熬夜的黑眼圈,但臉頰的輪廓還沒完全松弛,
頭發也還算濃密,眼神里更多的是茫然和驚恐,
而非前世后期那種被酒色和恐懼掏空后的渾濁與絕望。真的是十年前!
那個他人生徹底脫軌、摔進爛泥潭的夜晚!
“哈……哈……”陳清泉看著鏡子里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喉嚨里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介于哭和笑之間的怪響。
巨大的荒謬感、劫后余生的狂喜、以及一種被命運狠狠戲耍后的憤怒和茫然,
如同沸騰的巖漿在他胸腔里激烈沖撞。他慢慢轉過身,背靠著冰冷的鏡面,滑坐在地毯上。
目光死死盯著被他甩在沙發角落的那本法語書,金色的標題在昏暗的燈光下幽幽反光。前世,
這地方是銷金窟,是溫柔鄉,是他通往地獄的快車道。侯亮平踹開這扇門,
把他釘在了恥辱柱上,成了漢東官場乃至全國老百姓茶余飯后最大的笑柄。
“學外語”三個字,成了他陳清泉永遠洗不掉的烙印,成了猥瑣和下流的代名詞。
那么……今生呢?一股奇異的、近乎瘋狂的火焰,猛地從他眼底深處竄起,
瞬間燒盡了所有的恐懼和迷茫。他盯著那本法語書,嘴角一點一點地向上扯動,
最終形成一個極其扭曲、卻又帶著某種豁出去般狠勁的獰笑。
“侯亮平……”他低低地念出這個名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裹挾著前世的恨意和今生破釜沉舟的決絕,“老子這次……就他媽學外語給你看!
”3十年光陰,彈指一瞬。曾經喧囂浮華、藏污納垢的“麗晶國際娛樂會所”,
早已改頭換面。那俗艷的霓虹招牌被徹底拆除,
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巨大的、深藍色啞光金屬招牌,
上面是遒勁有力的行楷大字——“清泉國際語言文化研習中心”。字體端正大氣,
透著一股子學術的嚴肅,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大樓外墻也重新粉刷過,
簡潔明快的米白色,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取代了原來那些窄小、遮遮掩掩的窗戶,
陽光可以毫無阻礙地傾瀉而入。門前的景象更是天翻地覆。
曾經一到夜晚就豪車云集、脂粉飄香的車位,此刻停滿了各式各樣的自行車、電動車,
偶爾有幾輛樸素的國產轎車。穿著各色校服的學生,背著沉重的書包,
步履匆匆地進出大門;穿著商務套裝的白領,夾著文件夾,
低聲交談著快步走過;甚至能看到幾位頭發花白、戴著老花鏡的老人,相互攙扶著,
臉上帶著一種求知若渴的神情。大樓內部,曾經彌漫的煙酒氣和廉價香水味被徹底驅逐,
空氣中飄蕩著淡淡的咖啡香和油墨書香。走廊墻壁上,不再是閃爍的彩燈和暴露的明星海報,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裝幀精美的世界風光攝影,下面配著多國語言的簡介。
擴音器里流淌著舒緩的古典音樂,或是清晰的標準外語聽力材料。頂樓,
視野最佳、曾經最奢靡的“帝王包間”,如今是陳清泉的院長辦公室兼“高級私塾”。
厚重的實木門緊閉著,門上掛著一塊小小的、同樣材質的名牌——“院長:陳清泉”。門內,
氣氛肅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開闊的天際線。
室內陳設卻異常簡潔雅致:一整面墻的頂天立地書架,
塞滿了各種語言的原版書籍和工具書;一張寬大的深色實木辦公桌,
上面除了電腦和一疊文件,最顯眼的是一個造型奇特的煙灰缸——一個抽象派的銀質雕塑,
線條扭曲糾纏,透著點后現代的不羈。墻上掛著一幅裝裱精美的書法,
龍飛鳳舞四個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落款居然是本市一位德高望重的退休老教授。此刻,陳清泉就站在辦公桌前。
十年的時光在他身上沉淀下來,褪去了曾經的虛浮油膩。身材保持得不錯,沒有明顯發福,
一套剪裁合體的深灰色羊絨西裝,襯得他腰背挺直。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戴著一副無框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神銳利、精明,帶著一種久居上位、掌控全局的從容。
唯一殘留的“遺跡”,大概是那微微凸起的小腹,被西服馬甲巧妙地收束遮掩著。
他微微傾身,手指正點著攤開在桌面的一份文件,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流利的法語如同塞納河的水,
une adhésion littérale aux mots. ‘有朋自遠方來,
不亦樂乎?
ami partageant les mêmes idées…”(“…正是如此,
大使先生。翻譯孔子這句名言的關鍵,在于捕捉其哲學精髓,而非拘泥于字面意思。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重點并非地理上的遙遠,
而是由遇見志同道合的真摯朋友所引發的深層精神價值和喜悅…”)坐在他對面沙發上的,
是一位頭發銀白、面容儒雅、身著考究三件套西裝的老者。他正是法國駐華大使,讓·杜邦。
此刻,杜邦大使身體微微前傾,聽得極其專注,不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灰藍色的眼睛里閃爍著欣賞的光芒。他放在膝蓋上的筆記本,已經密密麻麻記錄了好幾頁。
辦公室一角,一個穿著職業套裙、妝容精致的年輕女助理正舉著專業攝像機,
鏡頭穩穩地對準交談的兩人,旁邊的三腳架上還架著一臺開著錄制狀態的平板電腦,
題赫然是:“‘清泉書院’院長陳清泉對話法國大使:從《論語》看中法文化交流新視角”。
在線觀看人數正以驚人的速度跳動攀升著,彈幕區更是被各種語言的驚嘆和討論刷得飛起。
“C’est brillant, Professeur Chen!”(“太精妙了,
陳教授!”)杜邦大使由衷地贊嘆,用筆在筆記本上飛快地標注了一下,
dialogue interculturel.”(“您的視角超越了單純的語言翻譯,
觸及了跨文化對話的核心。”)陳清泉謙遜地笑了笑,正準備回應,
辦公室厚重的木門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外面猛烈撞擊!“砰!砰!砰!
”4粗暴的砸門聲如同重錘,瞬間擊碎了室內專注而高雅的學術氛圍,
震得書架上的書似乎都微微顫動。陳清泉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鏡片后的目光驟然變得銳利如鷹。他迅速掃了一眼直播鏡頭和杜邦大使驚愕的臉。門外,
一個冰冷、強硬、穿透力極強的聲音透過門板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開門!
京州市檢察院反貪局!陳清泉,立刻開門接受調查!”是侯亮平的聲音!這個聲音,
哪怕隔了十年,也如同淬了冰的鋼針,瞬間刺穿了陳清泉所有的記憶屏障,
精準地扎在他靈魂最深處那個恥辱的烙印上!來了!終究還是來了!只不過,
這一次……陳清泉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胸腔里瞬間翻騰起的復雜情緒——有恨意,有快意,
還有一種等待獵物終于踏入陷阱的冰冷興奮。他臉上迅速恢復了一種恰到好處的驚愕和困惑。
他抬手示意助理穩住鏡頭,保持拍攝狀態,然后快步走向門口,聲音帶著被打斷工作的不悅,
但依舊維持著基本的禮貌,用清晰的中文問道:“誰啊?這里是教學區域,請保持安靜!
”“少廢話!開門!侯亮平!”門外的聲音更加嚴厲,帶著明顯的不耐煩和壓迫感。
陳清泉的手搭在了門把手上,指尖微微用力,指節有些發白。他側過頭,
文化產業突出貢獻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語言文化合作特別顧問”……以及最顯眼位置,
由國家漢辦頒發的“漢語國際推廣杰出貢獻大使”金質獎牌。一抹極淡、極冷的笑意,
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在他嘴角一閃而逝。他猛地擰動門鎖,拉開了厚重的實木門。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