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浸染著濱海市的每一個角落。霓虹燈勾勒出城市繁華的輪廓,
卻也在某些角落投下更深的陰影。凌晨三點,大多數(shù)人還在沉睡,
而“星穹大廈”頂層的觀景臺,卻成了死神臨時的舞臺。
林默坐在他那間堆滿了舊書和檔案盒的工作室里,指尖劃過一本泛黃的筆記本。
工作室位于老城區(qū)一棟不起眼的公寓樓六層,沒有電梯,樓道里彌漫著潮濕的灰塵味。
但這里對林默來說,卻是唯一能讓他感到些許平靜的地方。
他曾是濱海市公安局最年輕的重案組組長,以其驚人的記憶力和縝密的邏輯推理聞名,
人稱“行走的數(shù)據(jù)庫”。然而,三年前的一起案件,像一把生銹的刀,
在他心上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也讓他離開了那個曾經(jīng)充滿榮光的崗位。如今,
他靠著幫人整理舊檔案、尋找失物為生,過著近乎隱居的生活。
工作室的窗戶正對著一條狹窄的后街,此刻只有遠處高樓的霓虹燈光偶爾閃爍,
映照出林默棱角分明卻略顯疲憊的臉龐。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藏著一片不見底的海洋,
偶爾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和……痛苦。“滴答,
滴答……”墻上的老式掛鐘不緊不慢地走著,像是在丈量著他沉寂的時光。突然,
一陣急促而略顯猶豫的敲門聲打破了室內(nèi)的寂靜。林默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這個時間點,會是誰?他沒有預約的客戶,也幾乎斷絕了和過去同事的聯(lián)系。
他沒有立刻回應,只是靜靜地聽著門外的動靜。敲門聲停了一下,隨即又響了起來,
比剛才更急切了些。“林隊,是我,陳峰。”門外傳來一個略顯沙啞的男聲,帶著一絲懇求。
陳峰?林默的眼神波動了一下。陳峰是他以前在重案組的手下,
一個踏實肯干但有些憨厚的小伙子。三年了,這是第一個找上門來的“舊識”。林默起身,
走到門邊,沒有立刻開門,而是透過貓眼看著外面。門外站著的確實是陳峰,
他穿著一身便服,臉色憔悴,眼眶發(fā)黑,似乎很久沒有好好休息過了。林默遲疑了一下,
最終還是擰開了門鎖。“林隊……”陳峰看到林默,嘴唇動了動,似乎有千言萬語,
但最終只化作一聲低喚,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有尊敬,有擔憂,還有一絲……求助。
“進來吧。”林默側(cè)身讓他進來,聲音平靜,聽不出太多情緒。
陳峰走進這間熟悉又陌生的工作室,目光掃過那些堆積如山的檔案和書籍,
最終落在林默身上。“林隊,你……還好嗎?”“老樣子。”林默關(guān)上房門,
指了指旁邊一張堆滿了雜物的椅子,“坐吧。這么晚了,來找我,有事?”陳峰沒有坐下,
而是搓了搓手,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林隊,我……我知道你不想再碰案子了,
但是……但是這次的案子太邪門了,我們組里折騰了兩天,一點頭緒都沒有,
李局……李局也頭疼,我……我就想著,或許只有你能幫我們看看。”林默走到窗邊,
背對著陳峰,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濱海市這么多能人,我已經(jīng)不是警察了,陳峰。
”“可是林隊,”陳峰急切地說道,“這次不一樣!死者是張啟東!”“張啟東?
”林默的身體微微一僵,緩緩轉(zhuǎn)過身來,“那個物理學家?”張啟東的名字,
在濱海市乃至全國都如雷貫耳。他是國內(nèi)量子物理領域的頂尖專家,
一手創(chuàng)辦了“星穹科技”,主導了多項前沿科技研究,被譽為“科學界的明日之星”。
這樣的人物,怎么會和刑事案件扯上關(guān)系?“是他,”陳峰的臉色更加凝重,“昨晚……不,
是今天凌晨一點左右,他從星穹大廈頂層的觀景臺墜落身亡。”“自殺?”林默問道,
語氣依舊平淡,但眼神卻銳利了起來。“初步判斷不是。”陳峰搖了搖頭,
“現(xiàn)場勘查發(fā)現(xiàn)了很多疑點。星穹大廈頂層的觀景臺平時是鎖著的,
只有張啟東和少數(shù)幾個高管有鑰匙。監(jiān)控顯示,昨晚十一點半左右,張啟東獨自進入了電梯,
前往頂層。之后,直到一點零五分左右,有人發(fā)現(xiàn)他墜樓,
期間沒有任何人進出過頂層的電梯。”“密室墜落?”林默挑了挑眉。“可以這么說,
”陳峰繼續(xù)道,“觀景臺的門是從內(nèi)部反鎖的,我們破門而入后,現(xiàn)場沒有打斗痕跡,
也沒有其他人的腳印。但是……但是有幾個地方非常奇怪。”“說下去。
”林默的興趣似乎被勾了起來,他走到自己的書桌前,坐下,示意陳峰繼續(xù)。“第一,
”陳峰掰著手指頭,“張啟東的死因是高空墜落,這個沒錯。但是法醫(yī)初步鑒定,
他在墜落前,體內(nèi)有少量的鎮(zhèn)靜藥物成分,但劑量不足以致命,
也不會讓人完全失去行動能力,更像是……被人刻意控制了一點狀態(tài)。”“第二,
”陳峰頓了頓,眼神有些詭異,“現(xiàn)場……現(xiàn)場有一個魔方。”“魔方?”林默有些意外。
“對,一個很普通的三階魔方,就放在觀景臺邊緣的欄桿上,靠近張啟東墜落的位置。但是,
那個魔方……它的顏色排列非常奇怪,不是常見的打亂狀態(tài),也不是復原狀態(tài),
而是……像是某種刻意的排列,但是我們沒人能看懂。”林默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
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還有嗎?”“第三,”陳峰深吸了一口氣,
“也是最讓我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張啟東的辦公室在星穹大廈的第88層,
我們?nèi)ニ巡榈臅r候,發(fā)現(xiàn)他的電腦被人強行格式化了,硬盤也被破壞了。
他的私人實驗室更是被翻得亂七八糟,很多研究資料不翼而飛。如果是自殺,
何必毀掉自己的心血?如果是謀殺,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搞一個密室墜落,
然后再去他的辦公室和實驗室搞破壞?這邏輯上說不通啊!”林默沉默了。他閉上眼睛,
腦海中開始飛速運轉(zhuǎn)。張啟東,物理學家,星穹科技創(chuàng)始人,密室墜落,體內(nèi)有鎮(zhèn)靜劑,
現(xiàn)場有奇怪的魔方,辦公室和實驗室被破壞……這些信息碎片如同散落的拼圖,
在他的記憶宮殿中開始尋找各自的位置。他想起了張啟東的一些公開演講和論文,
那些關(guān)于量子糾纏、平行宇宙的前沿理論,晦澀難懂,卻又充滿了對未知的探索。
這樣一個站在科學前沿的人,會以如此詭異的方式死去嗎?
“你們有沒有調(diào)查張啟東最近的人際關(guān)系?有沒有得罪什么人?
或者有沒有什么特別的研究項目,可能涉及到敏感領域?”林默睜開眼,問道。“查了,
”陳峰無奈地說,“張啟東性格比較孤僻,除了工作幾乎沒有私人生活。人際關(guān)系很簡單,
主要就是和公司的幾個高管以及研究團隊。至于研究項目,
星穹科技的很多項目都屬于高度機密,我們根本接觸不到核心內(nèi)容。李局那邊正在協(xié)調(diào),
但估計阻力會很大。”“那個魔方,你們拍照了嗎?”林默又問。“拍了,
高清照片和視頻都有。”陳峰連忙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找到照片,遞給林默,“林隊,
你看看。”林默接過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個魔方的特寫。魔方被放置在冰冷的金屬欄桿上,
背景是城市的夜景。正如陳峰所說,這個魔方的顏色排列確實很奇怪。一般來說,
打亂的魔方顏色分布是隨機的,但這個魔方,每個面的顏色雖然也是混亂的,
卻隱隱透著一種規(guī)律——似乎每個面的中心塊周圍的顏色,都遵循著某種特定的順序,
只是這種順序極其復雜,非專業(yè)人士根本無法理解。林默的目光緊緊盯著屏幕,
手指在桌面上的敲擊節(jié)奏逐漸加快。他的大腦像一臺高速運轉(zhuǎn)的精密儀器,
將眼前的魔方圖案與他記憶中無數(shù)的信息進行比對。密碼?某種物理模型的簡化?
還是……一個坐標?“還有現(xiàn)場的照片,環(huán)境照片,墜樓點的細節(jié),監(jiān)控錄像的截圖,
都發(fā)給我。”林默將手機還給陳峰,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越詳細越好。
”陳峰眼睛一亮,他知道,林默這是感興趣了!“好!我馬上讓隊里的人整理,
用加密郵箱發(fā)給你!”“另外,”林默補充道,“幫我查一下張啟東最近半年的所有行程,
包括他見了什么人,去了什么地方,甚至是他在社交媒體上的所有發(fā)言,有沒有什么異常。
還有,星穹大廈頂層觀景臺的建筑圖紙,我需要一份。”“沒問題!林隊,
你……你愿意幫我們了?”陳峰的聲音有些激動。林默沒有直接回答,他走到窗邊,
再次望向遠處那棟在夜空中顯得格外高聳的建筑——星穹大廈。
它像一顆巨大的、冰冷的星辰,靜靜地矗立在城市中央,
此刻卻仿佛隱藏著無數(shù)的秘密和黑暗。“我只是……對這個奇怪的魔方有點興趣。
”林默淡淡地說,但他的眼神卻不再平靜,那片沉寂的海洋下,
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悄然蘇醒。三年了。自從那次事故之后,
他刻意回避著所有與案件相關(guān)的事情,試圖用麻木和沉寂來掩埋內(nèi)心的創(chuàng)傷。然而,
當這個離奇的案件擺在他面前時,那種對真相的渴望,那種抽絲剝繭、邏輯推理的快感,
如同蟄伏已久的猛獸,再次在他心中蠢蠢欲動。張啟東的死,真的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嗎?
那個奇怪的魔方,究竟代表著什么?是兇手留下的挑釁,還是某種密碼信息?
辦公室和實驗室的破壞,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林默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舊檔案的霉味,但他卻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氣息。
“把資料發(fā)給我,”林默轉(zhuǎn)過身,看著陳峰,“有什么新的發(fā)現(xiàn),隨時聯(lián)系我。記住,
不要聲張我介入的事情。”“明白!林隊你放心!”陳峰用力點了點頭,
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仿佛看到了案件突破的希望。送走陳峰,工作室再次恢復了寂靜。
但這一次,空氣中彌漫的不再是沉寂,而是一種緊繃的張力。林默走到書桌前,
打開了那臺老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亮起,映出他專注的臉龐。他知道,
自己可能已經(jīng)踏入了一個巨大的、未知的迷宮。而那個墜落的物理學家,那個破碎的魔方,
就是引導他走進這片迷局的第一塊拼圖。他點開郵箱,等待著陳峰發(fā)來的資料。窗外,
夜色依舊深沉,但星穹大廈頂層的燈光,似乎在黑暗中閃爍了一下,如同一只詭秘的眼睛,
默默注視著這座城市的秘密。一場與記憶、邏輯和黑暗的較量,即將拉開帷幕。
而林默不知道的是,這起看似孤立的離奇死亡案,背后牽扯的,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深遠,
甚至可能與他自己那不堪回首的過去,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濱海市的清晨被一層薄霧籠罩,
陽光掙扎著穿透云層,在星穹大廈光滑的玻璃幕墻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這座高達128層的建筑不僅是城市的地標,更是科技與財富的象征。林默站在大廈腳下,
仰望著那直插云霄的頂端,昨晚觀景臺的位置像一個黑洞,吞噬了張啟東的生命。
距離陳峰發(fā)來資料已經(jīng)過去十個小時。整整一夜,林默幾乎沒有合眼。
他的工作室地板上鋪滿了打印出來的現(xiàn)場照片、監(jiān)控截圖和星穹大廈的建筑圖紙。
那臺老舊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亮著,上面是魔方的高清圖片,
旁邊則是他手寫的密密麻麻的筆記,公式、符號與問號交織成一片。
他發(fā)現(xiàn)了幾個被警方忽略的細節(jié)。
其一是觀景臺邊緣欄桿的材質(zhì)——表面經(jīng)過特殊處理的合金,理論上很難留下指紋,
但在一張放大的照片里,欄桿靠近魔方放置點的位置,有一個極其細微的、不規(guī)則的刮痕,
像是某種尖銳物體快速劃過留下的。其二是監(jiān)控錄像的時間戳——從張啟東進入電梯到墜樓,
中間相隔約一小時三十五分鐘。對于一個“可能自殺”的人來說,這段時間過于漫長,
他在頂層究竟做了什么?而最讓林默在意的,還是那個魔方。
他嘗試了多種密碼破解方式:字母替換、數(shù)字坐標、甚至是某種幾何拓撲結(jié)構(gòu),
但都一無所獲。直到他將魔方六個面的顏色分布轉(zhuǎn)化為二進制代碼,
再與張啟東一篇關(guān)于“量子糾纏態(tài)可視化”的論文中的某個模型比對時,
終于發(fā)現(xiàn)了一絲詭異的吻合——雖然不完全一致,但那種對“非定域性”的表達方式,
有著驚人的相似邏輯。“量子幽靈……”林默低聲念出這個詞,
這是張啟東在論文中對某種未知量子現(xiàn)象的代稱。上午九點,
林默換上了一身相對正式的深色風衣,走進了星穹大廈的大堂。
拋光的大理石地面倒映著他略顯消瘦的身影,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香氛和咖啡的混合氣味。
前臺小姐禮貌地攔住了他。“先生,請問您有預約嗎?”“我找星穹科技的安保主管,
陳峰警官讓我來對接后續(xù)調(diào)查。”林默語氣平淡,
同時遞出了一張臨時制作的“顧問”證件——這是陳峰昨晚幫忙準備的,
雖然不具備正式權(quán)限,但能讓他進入部分區(qū)域。提到陳峰和警方調(diào)查,
前臺小姐的態(tài)度客氣了許多,迅速聯(lián)系了安保部。幾分鐘后,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他眼神銳利,上下打量著林默。“你好,
我是星穹科技安保主管,趙剛。陳警官電話里提過你。”趙剛伸出手,握手時力道不小,
帶著試探,“但張啟東博士的案子屬于警方機密,我需要確認你的身份。
”林默沒有在意他的警惕,拿出手機,展示了陳峰發(fā)來的加密信息截圖。趙剛仔細看了看,
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情愿,但還是點了點頭:“跟我來吧。頂層觀景臺暫時還被封鎖著,
警方的人剛走不久。”乘坐專屬電梯前往頂層時,
電梯內(nèi)部的顯示屏播放著星穹科技的宣傳片,畫面中張啟東意氣風發(fā),
講述著“改變未來”的科技愿景。林默的目光落在屏幕上,
試圖從這位科學家的神情中捕捉到一絲死前的異樣,但畫面中的張啟東眼神堅定,充滿自信。
“張博士他……最近有沒有什么異常?”林默忽然問趙剛。趙剛沉默了一下,
似乎在斟酌措辭:“異常?他一直是個工作狂,除了實驗室和辦公室,很少去別的地方。
不過……大概一周前,他要求加強了私人實驗室的安保級別,
連我們安保部都需要他本人授權(quán)才能進入。”“他的私人實驗室在第幾層?”“89層,
就在他辦公室樓上一層。”趙剛頓了頓,補充道,“警方去搜查的時候,里面亂得不像樣,
很多設備都被破壞了,像是……有人在找什么東西。”電梯“叮”的一聲到達頂層。
出了電梯,是一個寬敞的休息區(qū),裝飾極簡,只有幾張金屬長椅和一個巨大的落地窗。
休息區(qū)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金屬門,門上貼著警方的封條,旁邊站著兩名星穹科技的保安。
趙剛出示了權(quán)限卡,撕開封條,推開了門。觀景臺是一個環(huán)形的露天平臺,面積約兩百平米,
邊緣是半人高的金屬欄桿。清晨的風帶著涼意,吹拂著林默的頭發(fā)。他沒有立刻四處查看,
而是先站在門口,閉上眼睛,試圖還原昨晚的場景。張啟東獨自乘坐電梯來到這里,打開門,
走到欄桿邊。他可能在這里站了很久,看著城市的夜景。然后,他墜落了。
“門是從里面反鎖的?”林默走向那扇門,仔細檢查門鎖。這是一種電子鎖,
同時配備了機械插銷。警方的報告里說,機械插銷被從內(nèi)部扣上,
電子鎖的記錄顯示最后一次鎖門是張啟東的指紋。“是的,”趙剛跟在后面,
“我們的技術(shù)人員檢查過,鎖沒有被破壞的痕跡。除非……”“除非有人在里面鎖了門,
然后消失了。”林默接口道,他的目光落在欄桿上,
很快找到了那個昨晚在照片里看到的細微刮痕,“這個痕跡,警方注意到了嗎?
”趙剛湊近看了看,搖搖頭:“不知道,可能太小了,沒在意。這能說明什么?
”“暫時不知道。”林默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仔細觀察刮痕的形態(tài),
“像是金屬與金屬快速摩擦產(chǎn)生的,角度很刁鉆,不像是自然磨損。”他沿著欄桿慢慢行走,
目光掃過每一寸地面。觀景臺的地面是防滑的磨砂玻璃,
警方的勘查已經(jīng)帶走了所有可能的生物痕跡,
但林默還是希望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物理線索——纖維、碎屑、甚至是一個不尋常的壓痕。
走到張啟東墜樓點對應的欄桿位置,林默停下了腳步。這里的欄桿外側(cè),
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干凈”一些,像是被刻意擦拭過。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欄桿外側(cè),
指尖沒有沾到灰塵,這在露天環(huán)境下有些反常。“魔方是放在這里的?
”林默指著欄桿內(nèi)側(cè)的一個小平臺,照片里魔方就位于此處。“對,”趙剛點頭,
“正好在他墜落點旁邊,感覺像是故意放的。”林默沒有說話,他蹲下身,
目光落在磨砂玻璃地面上。突然,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極其微弱的反光點。他掏出手機,
打開手電筒,調(diào)整角度照射地面。在強光下,
那個反光點顯現(xiàn)出細小的、規(guī)則的形狀——像是一小塊破碎的玻璃碴,但顏色有些特殊,
不是普通玻璃的青綠色,而是帶著一絲淡淡的紫色。
他小心翼翼地用隨身攜帶的證物袋(這是他作為前警察的習慣)將玻璃碴收集起來,
放進袋子里。“這是什么?”趙剛好奇地問。“不知道,可能是垃圾,也可能不是。
”林默站起身,“張啟東博士的核心研究團隊,現(xiàn)在誰在負責?我需要和他們談談。
”“核心團隊由張博士的首席助理,蘇晴博士負責。她現(xiàn)在應該在實驗室。”趙剛拿出手機,
撥了個電話,“蘇博士嗎?警方的顧問想和你聊聊,關(guān)于張博士的事情……好,
我們這就過去。”掛斷電話,趙剛對林默說:“蘇博士在89層的實驗室等我們。
”乘坐電梯下樓,
欄桿、紫色玻璃碴、詭異的魔方……這些碎片似乎都在指向一個方向——這不是簡單的謀殺,
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表演”。兇手想要制造一個密室墜落的假象,
同時留下魔方這個“謎題”,目的是什么?挑釁?還是傳遞某種信息?89層到了。
電梯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條一塵不染的走廊,兩側(cè)是緊閉的實驗室大門,
門口都有電子門禁和攝像頭。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類似臭氧的味道。走廊盡頭,
一個穿著白色實驗服的女性正站在那里等待。她看起來三十歲左右,長發(fā)束在腦后,
戴著一副細框眼鏡,眼神清澈但帶著濃重的疲憊和悲傷。“你好,我是蘇晴。
”她向林默伸出手,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顫抖,“你就是警方派來的顧問?”“林默。
”林默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指冰涼,“很抱歉打擾你,蘇博士。
我想了解一些關(guān)于張啟東博士的事情。”“進去說吧。”蘇晴側(cè)身,
打開了旁邊一間辦公室的門。這應該是張啟東的辦公室,布置簡潔,一張巨大的辦公桌后,
是一整面墻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專業(yè)書籍和一些看不懂的模型。辦公桌中央,
還放著一個未完成的拼圖,圖案是星系圖。“張博士他……到底是怎么死的?”蘇晴關(guān)上門,
再也忍不住,眼眶紅了,“警方說是謀殺,但現(xiàn)場怎么會是密室?他那么謹慎的一個人,
怎么會讓人靠近?”“我們也在調(diào)查。”林默走到辦公桌前,目光掃過桌面上的東西,
“蘇博士,張啟東博士最近有沒有提到過什么特別的研究?或者說,
有沒有什么讓他感到困擾、甚至害怕的事情?”蘇晴沉默了很久,似乎在做一個艱難的決定。
她走到窗邊,背對著林默,
低聲說:“張博士最近……正在進行一項他稱之為‘潘多拉’的項目。”“潘多拉?
”林默皺起眉頭,這個名字充滿了不祥的預兆。“是的,”蘇晴轉(zhuǎn)過身,
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關(guān)于量子意識與時空維度的前沿研究。他認為,
在特定的量子糾纏態(tài)下,意識可能具備‘非定域性’,
甚至……可能影響到宏觀世界的物理狀態(tài)。”林默的心臟猛地一跳。量子意識?
這已經(jīng)遠遠超出了普通物理學的范疇,接近了哲學甚至玄學的領域。
“這個項目……是禁忌嗎?”林默追問。蘇晴咬了咬嘴唇,點了點頭:“是的。
因為它涉及到一些非常危險的假設,比如‘觀測者效應’在宏觀世界的體現(xiàn),
甚至……‘平行宇宙’的相互干涉。張博士說,他可能觸碰到了某個‘邊界’,
一個一旦跨越就無法回頭的邊界。”“他有沒有說過,具體觸碰到了什么?
或者有沒有人警告過他?”“他很謹慎,很少透露具體細節(jié)。”蘇晴搖頭,
“但就在他死前三天,他突然把我叫到實驗室,非常嚴肅地告訴我,如果他出了什么事,
讓我一定要保護好‘潘多拉’項目的核心數(shù)據(jù),絕不能讓它落入‘他們’手中。
”“‘他們’?”林默敏銳地捕捉到這個代詞,“‘他們’是誰?”“我不知道,
”蘇晴的聲音有些顫抖,“他沒說,只是眼神里充滿了恐懼。他還說,那個項目的關(guān)鍵,
可能藏在一個‘被打亂的秩序’里,只有真正理解‘無序中的規(guī)律’的人,才能找到它。
”“被打亂的秩序……無序中的規(guī)律……”林默喃喃自語,腦海中瞬間閃過那個奇怪的魔方,
“蘇博士,張啟東博士平時玩魔方嗎?”“魔方?”蘇晴愣了一下,“玩,
他喜歡用魔方來放松,鍛煉邏輯思維。他甚至能盲擰。不過……”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有一個私人習慣,喜歡把魔方打亂到一種特定的狀態(tài),然后放在辦公桌上,
說那是‘最接近宇宙本質(zhì)的無序’。”林默的瞳孔驟然收縮。觀景臺的魔方,
難道就是張啟東自己打亂的那個?如果是這樣,那它就不是兇手留下的挑釁,
而是張啟東自己留下的“信息”!“蘇博士,張啟東博士有沒有一個特定的魔方,
總是放在辦公桌上?”林默急切地問。“有!”蘇晴立刻點頭,
“是一個黑色底座的三階魔方,材質(zhì)很特別,像是某種合金。他失蹤前一天,
那個魔方還在桌子上,但是……警方來搜查的時候,我沒看到它。”林默的心臟狂跳起來。
觀景臺的魔方是普通的塑料材質(zhì),顏色也不對,但蘇晴的話讓他意識到,
可能存在兩個魔方——一個是張啟東自己的“宇宙本質(zhì)”魔方,
另一個是出現(xiàn)在現(xiàn)場的、作為“密碼”的魔方。“蘇博士,”林默深吸一口氣,
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關(guān)于‘潘多拉’項目,你還知道多少?核心數(shù)據(jù)可能在哪里?
”蘇晴猶豫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掙扎:“張博士說過,核心數(shù)據(jù)被他‘碎片化’了,
藏在不同的地方,需要特定的‘鑰匙’才能組合。
而那把‘鑰匙’……可能和他的研究筆記有關(guān)。但是他的筆記本,在他辦公室被搜查后,
也不見了。”就在這時,林默的手機震動了一下,是陳峰發(fā)來的短信:“林隊,
查到張啟東半年前曾秘密去過一次‘濱海療養(yǎng)院’,見了一個叫‘老周’的人。另外,
星穹大廈頂層觀景臺的建筑圖紙顯示,欄桿下方有一個隱藏的維修通道,
連接著頂層的設備間,但入口在室內(nèi),需要特殊權(quán)限才能打開。”濱海療養(yǎng)院?老周?
隱藏的維修通道?新的線索如同潮水般涌來,林默的大腦高速運轉(zhuǎn),
試圖將這些信息串聯(lián)起來。他看向蘇晴,目光銳利:“蘇博士,謝謝你的信息。
如果想到什么其他的,請立刻聯(lián)系我。”他轉(zhuǎn)身快步走出辦公室,趙剛連忙跟了上去。
“怎么了?”趙剛問。林默沒有回答,他走進電梯,按下了一樓的按鈕。電梯下行時,
他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樓層,
腦海中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張啟東的“潘多拉”項目觸碰到了危險領域,
他可能被某個組織盯上。他預感到危險,于是將核心數(shù)據(jù)碎片化,
用魔方作為“鑰匙”的一部分,并留下了線索。兇手殺了他,制造了密室假象,
同時盜走了筆記本和部分數(shù)據(jù),但可能沒找到全部。而那個隱藏的維修通道,
很可能就是兇手進出觀景臺的真正路徑!電梯到達一樓,林默快步走出星穹大廈,
清晨的陽光刺得他瞇起了眼睛。他拿出手機,給陳峰回了條短信:“查‘老周’的身份,
重點查他和張啟東的關(guān)系。另外,立刻派人去星穹大廈頂層設備間,檢查維修通道的入口,
看有沒有被使用過的痕跡!”收起手機,林默抬頭再次望向星穹大廈的頂端,
那里的陰影似乎更加濃重了。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推開了迷宮的第二扇門,而門后,
是更深的黑暗和更多的謎題。那個叫“老周”的人是誰?
隱藏的維修通道能否揭開密室的真相?張啟東留下的魔方密碼,又將指向何方?更重要的是,
蘇晴提到的“他們”,以及張啟東眼中的恐懼,是否意味著,林默在調(diào)查真相的同時,
也將自己暴露在了那個神秘組織的視線之中?一陣冷風吹過,林默下意識地裹緊了風衣。
他能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在城市的某個角落,冷冷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濱海療養(yǎng)院坐落在城市邊緣的半山腰,遠離喧囂,四周被茂密的樹林環(huán)繞。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植物腐敗的混合氣味,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老舊的建筑上,
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如同林默此刻混亂的思緒。他站在療養(yǎng)院門口,深吸了一口氣,
試圖平復內(nèi)心的悸動。三年了,他刻意避開所有與“那件事”相關(guān)的人和物,
甚至連“濱海”這兩個字,有時都會讓他午夜驚醒。而現(xiàn)在,為了張啟東的案子,
他不得不重新踏入這片被遺忘的記憶禁區(qū)。陳峰的調(diào)查結(jié)果已經(jīng)發(fā)來:“老周”本名周正國,
曾是國內(nèi)頂尖的材料物理學家,十年前因一場“實驗室意外”導致半身癱瘓,
從此隱居療養(yǎng)院。而那場意外發(fā)生的實驗室,
正是三年前林默負責的“4·17科學家墜樓案”的死者——物理學家李明遠所在的實驗室。
周正國,李明遠……張啟東。三個名字在林默腦海中盤旋,像一條隱秘的線,
將過去與現(xiàn)在悄然連接。更讓他心驚的是,陳峰查到,周正國在出事前,
正是李明遠“量子材料應用”項目的核心成員,而張啟東早期的研究,
曾多次引用過李明遠和周正國的論文。“先生,您是來探望周老先生的嗎?
”療養(yǎng)院門口的保安打斷了林默的思緒。“是的,我叫林默,提前預約過。
”林默遞上身份證,手指微微有些顫抖。穿過寂靜的走廊,墻壁上掛著褪色的風景畫,
空氣中的消毒水味越來越濃。林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那些被強行壓抑的記憶碎片,
如同掙脫枷鎖的猛獸,
開始在腦海中翻騰——刺耳的警笛聲、閃爍的紅藍燈光、墜樓現(xiàn)場觸目驚心的血跡,
以及……一張模糊的、充滿恐懼的臉。周正國的病房在三樓最深處。推開門,
一股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房間里光線昏暗,只有一扇小窗透進微光。
病床上躺著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瘦骨嶙峋,雙眼緊閉,胸口隨著呼吸機的節(jié)奏微微起伏。
一個穿著護工服的中年女人正在擦拭床頭柜,看到林默進來,她放下毛巾,
低聲說:“您是林先生吧?周老先生今天狀態(tài)很不好,醫(yī)生說……時間不多了。
”林默點點頭,走到病床前。周正國的臉上布滿了皺紋,曾經(jīng)睿智的雙眼此刻緊閉著,
呼吸微弱。林默猶豫了一下,輕輕喚道:“周老先生?周正國先生?”老人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