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西域雪山腳下的天葬臺上。
林知瑤把江晚棠交到了天葬師的手上后,紅著眼回到了白線之外的觀禮處。
遠(yuǎn)山肅穆,禿鷲一只接著一只飛來。
當(dāng)天葬師手中的鐮刀劃開白色的布,江晚棠慘白沉睡的臉露出來時候,林知瑤閉上眼睛淚如雨下。
現(xiàn)場一片平靜,天葬師在似近又遠(yuǎn)的誦經(jīng)聲中,讓江晚棠背脊露出。
幾刀過后,禿鷲開始撲騰進(jìn)食。
這像是一場生命盡頭的布施跟回饋,神圣而莊重。
裴硯踏上天葬臺時候,看見的正是這一幕。
江晚棠慘白的臉,如雪一般純凈。
身下鮮紅的血又如花一般艷麗。
一切如夢又如幻,那些禿鷲像是在感恩她最后的布施,紛紛張開翅膀,包裹著她,讓她宛如精靈一般美麗。
裴硯的腿軟了,直接癱到了地上。
從江晚棠離開那天起,就一直抓著他胸腔的那只大掌,在這一瞬間直接把他的心捏成了篩粉,鮮血淋漓。
裴硯張了幾次口,才喊出了一句:“不,不要。”
“停下來。”
短短的幾步路,他不停地因為腿軟而踉蹌摔倒,又再次爬起來。
“停下,這是我的妻子,把她還給我。”
林知瑤睜開眼,就看到了一身狼狽的裴硯。
他就像在塵土里滾了一圈,風(fēng)塵仆仆。
他不顧任何人的阻攔,想大步?jīng)_上了天葬臺上,卻被藏民們攔下。
這是他們的信仰,不會容許任何人褻瀆。
“讓開,你們是不是不想活了。”
裴硯怒罵,推攘,卻不能前進(jìn)一步。
直到林知瑤走到了他面前,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摔在了裴硯的臉上。
“裴硯,你到底想干什么,就連棠棠去世前唯一的心愿,你都要阻攔嗎?”
裴硯不知所措,他的五臟六腑痛得幾乎錯位。
“林知瑤,你在說什么,江晚棠為什么會——,前幾天我還見了她,她還好好地,還跟我生氣。”
“你們在騙我對嗎?那上面的人不是她?是你們做的一場戲?”
林知瑤冷冷看著他,“你想怎么認(rèn)為都可以。”
“你讓這些人讓開,我得親自上去看,那個人肯定不是江晚棠,一定是你們騙我。”
林知瑤用那種看瘋子眼神看了他一眼后,不再理會他。
裴硯憤怒地想沖到天葬臺,卻被藏民們包圍在了中間。
多次掙扎后,他終于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跌坐在地上。
他眼睜睜地看著鋪天蓋地的禿鷲,包圍住了那具長著江晚棠臉孔的身體。
他在心里一直告訴自己,那不是江晚棠,她肯定沒死。
但那噴濺出來的血絲,還是燒紅了他的眼,讓他淚流滿面。
直到儀式結(jié)束人群散盡后,他才跌撞著上了天葬臺,從石頭縫隙里,摳出了一塊還帶著血絲的指甲蓋大小的骨頭碎。
一直緊跟在他身旁的助理,根本不敢說話,只能默默攙扶著他,走下了天葬臺。
沉默了很久后,裴硯嘶啞著嗓子開口。
“上次你跟她,是在哪里見面,帶我去看看。”
助理低低應(yīng)了一聲后,把裴硯帶到了藏式小院。
看到裴硯時,林知瑤臉色難看得厲害。
“你還來干什么?”
裴硯卻像聽不到她的話一樣,拿著助理的手機開始撥打江晚棠的電話。
鈴聲在屋內(nèi)響起的時候,他像是看到了一絲希望,繞過林知瑤沖了進(jìn)去。
“江晚棠,你在這對嗎?”
可屋內(nèi)根本沒有江晚棠,只有一個手機孤獨的在幾案上跳躍著。
林知瑤跟在他的身后,看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心里突然升起了一陣莫名的快感。
“裴硯,你這是在干嘛?你演遲來的深情給誰看?”
“下一刻是不是要跪在地上哭著說你對不起棠棠,你后悔了,你想得到她的原諒?”
“這些年你是怎么折磨棠棠的,你自己忘了嗎?”
裴硯的心,像挨了一記重拳。
他無法回應(yīng)林知瑤的問題,他只是想把江晚棠帶回家,僅此而已。
“林知瑤別騙我了,這種玩笑并不好笑,上一次見面,江晚棠明明還好好的,怎么會......這一定是你在騙我。”
“你讓她出來,她姐姐沒死回來了,還有‘兒童之家’的事情,我也會給她一個交代。”
“她到底在哪里?”
林知瑤看著神色瘋癲的裴硯,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