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年前,裴晏去到崔家的當(dāng)夜。
高侍官將兩本婚書及和離書交給了,身居高位的君王。
一張紅色信箋掉落在地上,宋景沅撿起來,看了許久,唇邊一抹幾不可查的笑。
“這大周我可以贈你——裴岑。”
圣上搖頭,緊瞇著雙眼,“你當(dāng)年說,這郎君聰明得緊,日后定有用處。”
“說什么都要求著出宮去照顧人家,弄個假死藥誆人,又上趕著想辦法和裴家聯(lián)姻,剛接上姻親轉(zhuǎn)頭就死了,盼著就是今天這一出吧。”
宋景沅半張臉籠在燭火下,眉心的紅痣奪魂攝魄。
“崔裴兩家固若金湯,崔元姬這小子絕頂聰明,想要他自亂陣腳,裴晏死了,正好。”
圣上擺了手:“沈家無辜,這郎君聰慧,此番多恨崔元姬......”
宋景沅接話:“日后便會多恨臣妹,但事在人為。”
畢竟這上的緣分,相遇是天賜,相處是謀算,誰有說得準(zhǔn)呢。
“臣想跟皇兄借個人?”
“何人?”
“皇后娘娘。”
馬車上,謝懷玉泄了一口氣,“我當(dāng)初以為你是鬼。”
“嗯,上來就給我一棒槌,轉(zhuǎn)頭去牌位前多上了兩炷香。”
宋景沅手里的帕子擦著他額頭的冷汗。
“其實我也好奇,你把我當(dāng)鬼當(dāng)了一個多月,怎的發(fā)現(xiàn)我不是的?”
謝懷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大抵是有人半夜偷偷上床吻我,沒有鬼的體溫,有點…燙。”
兩人對視一眼,笑出了聲。
“你告訴我謝長樂為什么是宋景沅,也告訴我沈家到底為什么被厭棄,告訴我,我母親的死,你們的計劃,你甚至不怕行差踏錯,被我出賣。”
“我知道拿你和旁人比不妥,但我忍不住。”
謝懷玉猝不及防起身,吻上了眉間的那顆紅痣。
“謝長樂,宋景沅,都要比崔元姬,好上許多。”
“多謝啊,歲奴。”
倏然。
宋景沅反客為主,吻住了他的唇瓣。
耳鬢廝磨時,他低語:“我說過,我會告訴你一個秘密。”
“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心悅你。”
她在樹上等睡著了,迷迷糊糊地看見他。
稚子一身紅衣剛烈如火,身后的殺手將刀刺入他的身體,狠狠將他抵在地上。
他們唾罵他的母親,甚至搶奪他母親的遺物。
稚子一口咬在殺手的手上,拔出刺入身體里的長劍反刺回殺手的胸膛。
猩紅的眼眸,像困獸,卻迸發(fā)著無限生機。
迷得她半分都挪不開眼。
世家子弟多數(shù)貪生怕死,滿腹算計。
思至此處,她忽地想起這人瞞著自己,什么都不與自己講。
“你和皇兄,皇姐一同謀算,何故不告訴我?”
倏然,謝懷玉有口難言。
話花在嘴邊滾了數(shù)次,才赫然發(fā)現(xiàn),有些事開口著實很難。
“我只是一個膽大的賭徒。”
他抬手遮住眼前灼目的太陽,“裴晏在她的心里有多少分量,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不舍得你擔(dān)心,也不舍你危險。
但這話,他終究沒說出口。
宋景沅眼底滿是憐惜,她又如何不懂呢?
“后來不告訴我,是害怕我發(fā)現(xiàn)崔元姬是我姐吧。”
裴岑偷梁換柱,野心勃勃。
盡管字條詭譎,手鐲生疑,她起初也是不確定的。
讓她下定決心的是,沈玦和裴岑的態(tài)度。
崔元姬手里沒有真相。
崔元姬就是真相。
“你騙了我,我見了你,兩清了。”
宋景沅笑得狡黠,湊上去問:“所以,你原諒我了嗎?”
宋景沅緊張地期盼他的答案。
謝懷玉存了心問她:“可是我不喜歡當(dāng)天家,以后若你要變心,我怕我這種善妒的人,把他們?nèi)珰⒘恕!?/p>
“畢竟你聽過吧,我和崔元姬就是這樣。”
她扭頭看過去,“若是你不當(dāng)公主了,我就娶你。”
宋景沅的眸子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
“好啊。”
謝懷玉一時間沒回過神來,“什么?”
“我說,好啊。”
宋景沅圈住謝懷玉,吻上他的耳垂,“你說去哪里,我們就去哪里。”
朔風(fēng)忽地來稟,“控鶴衛(wèi)的人來了,說是崔元姬想請您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