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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云舟連夜趕去了宋知夏的老家。
等到了地方，看到街巷中賓客云集，空氣中還彌漫著慶祝鞭炮和煙花的硝煙味。
這才知道原來按照宋知夏老家的習俗，新郎和新娘都是在晚上舉辦婚禮的。
他一眼看到了婚禮現場穿著婚紗站在一個陌生男人身邊的熟悉身影。
顧云舟心中一喜，以為自己還有機會，急急地喊了聲：“知夏......”
聽到他的的聲音，宋知夏的身體一僵，下意識地回頭看了眼。
顧云舟？他怎么會在這里？
今天......不也是他跟林婉秋的婚禮嗎？
因為太過緊急，顧云舟甚至連自己身為新郎的西裝禮服都沒來得及換下。
胸口上還別著一朵印著‘新郎’字樣的紅花。
周圍的賓客沒見過他，對著突然闖入婚禮現場的身影議論紛紛。
還是姑媽先反應過來，作為主家人，熱情樂呵地上前來招呼他。
“顧團長，沒想到您能大駕光臨，可真是太驚喜了！”
“我就說嘛！您到底是看著知夏長大的，知夏結婚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通知您？對了，聽說您也快結婚了？我們家一直想去恭喜來著......”
“顧團長一表人才，年輕有為，不知哪家的千金這么好福氣，竟能嫁給您？”
對著滿臉堆著笑意招呼自己的宋家人，顧云舟動了動唇。
他忽然發覺沒了從前的理直氣壯，連在他們面前提起‘林婉秋’名字的勇氣都沒有。
還是宋知夏淡淡地幫他解了圍：“姑媽，是顧叔叔擔心路途遙遠，不想讓你們太周折。”
姑媽卻臉色一繃，埋怨著：“那怎么行？”
“你出嫁的日子，人家顧團長都親自來送你，顧團長結婚，咱們怎么能不去呢？”
顧云舟又動了動唇，下意識地開口：“我的婚禮......”
可對著滿堂賓客向自己投來的目光，他竟又說不出一個字來了。
他想說，他不是來送宋知夏出嫁的，而是來帶宋知夏走的。
可他又要以什么身份和理由帶走宋知夏呢？
說他忽然發覺自己喜歡宋知夏，一個老男人愛上了從小被自己收養長大的小姑娘？
在這個時代，他知道這樣的言論會對宋知夏造成怎樣毀滅性的影響。
他只能將期盼的目光看向宋知夏，又喃喃地念了句：“知夏......”
他以為宋知夏對自己還有眷戀，只是因為之前的誤會，才賭氣想嫁給別人。
所以他繼續開口：“之前是我錯怪了你。”
“我都知道了......”
可干巴巴的話涌到嘴邊，又沒有力氣再繼續下去了。
因為他注視到了宋知夏看他的目光，淡淡的，冷冷的，由始至終的疏遠和客氣。
果不其然，宋知夏說了句：“沒關系。”
“顧叔叔對我有養育之恩，就算有錯，我總不能跟你一個長輩計較。”
她把‘養育之恩’四個字咬的極重，像是刻意提醒顧云舟和自己的關系，讓他不要亂來。
隨即又轉向姑媽淡然一笑：“姑媽，來者是客，請顧叔叔入座吧。”
顧云舟又不死心地走向她一步：“知夏......”
他壓抑在胸腔中的情感呼之欲出，但嘴上只能問著——
“婚姻大事，豈同兒戲？你怎么能......”
宋知夏卻低低地笑了起來，故作親昵地挽住旁邊男人的胳膊，唇角翹著幸福的弧度：“顧叔叔，我知道你關心我，舍不得我，可今天是我的婚禮......”
“這場婚事雖然是姑媽選的，但也是我自己決定的，您雖然養育過我，但......”
她嫣然的紅唇傾吐著：“終究是個外人，不好插手我的婚事。”
顧云舟的身體一顫，又轉向站在宋知夏旁邊的男人。
諷刺的是，男人身上也穿著跟他同款的西裝，胸口處也戴著印著‘新郎’字樣的紅花。
雖年輕一派儒雅之氣，但他怎么也無法接受，宋知夏會嫁給一個陌生的書呆子。
他唇齒間咬出痛意，問了句：“你真鐵了心......要嫁給這個人？”
宋知夏點了點頭：“我雖跟我的丈夫認識時間不長，但認定了他是個很好的人。”
“我愿意與他共度余生，所以顧叔叔......”
她綻放出了笑容，近乎逼迫地問：“能以長輩的身份祝福我們嗎？”
此刻，小伍和吳主任他們也終于緩過神來，一個個上前將顧云舟拉到喜宴桌上。
“是啊是啊，團長，今天可是知夏大喜的日子......”
“知道你舍不得，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咱可不能給知夏添亂！”
為了表明顧云舟真是來給宋知夏賀喜的，小伍還特意抓了把喜糖塞進他的手里。
婚宴上，鑼鼓嗩吶的聲音再次響起，在司儀歡喜的主持聲中，顧云舟僵直著身體坐著，眼睜睜地看著宋知夏挽著別的男人的胳膊，一步步成了別人的新娘。
漸漸地，他酸澀的眼睛涌出模糊的淚花，在所有喧鬧和喜氣中，剝開了一顆糖。
那糖很苦，比他這輩子吃過的所有苦，都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