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沈云和我一起出了門。
“對不起霜霜,”她有些懊悔,“我應該不和她掰扯,直接再買一杯的,要不你也不會和劉洋吵架。”
“憑什么買?”我步伐很快,“就因為她委屈,就可以做錯事讓別人承擔?”
“而且,”我腳步一頓,“我今天下午已經和劉洋分手了。”
沈云沉默地走在我旁邊。
“你不相信?”
她嘆氣。
“說實話,霜霜,沒人會相信,你會真的和劉洋分手。
“況且,你真的舍得?”
坐在回家的車上,我腦海中一直是沈云這句話。
你真的舍得?
距離別墅一公里時,我讓王叔停了車,說我想走走路。
我這輩子無法忘記的記憶,就是在這條路上。
那時候我被爺爺接回老宅,一路上都有人對我指指點點。
“就是那孩子啊,非讓她爸媽回來給她過生日,害得兩人路上出了事......”
“可惜了,那么優秀的一對夫妻啊……”
“哎,要不是這孩子任性,白老爺子怎么會白發人送黑發人......”
那天晚上,我避開人群,一個人走到別墅的池塘,一頭栽了下去。
我想,如果我死了,是不是就可以換回爸爸媽媽了。
我不知道劉洋是怎么出現的,但他使勁拉住了我。
從那以后,他就一直跟在我身旁,就像怕我再找機會跳下去。
父母的事令我性格變得惡劣,我討厭自己,也討厭與人接觸,可我趕他罵他拿著娃娃打他,他都不生氣。
也不走。
劉家大人讓他回家,他就一本正經,說他不能走,因為要做守護公主的騎士。
傻瓜。
我心里想。
幼兒園里,有幾個小孩罵我沒有爸媽,劉洋沖出去和他們打做一團。
“誰說她沒有爸媽?!”他沒打贏,但嘴上卻沒輸:”我爸媽就是霜霜爸媽!”
人群散去,我冷冷看著他:”你爸媽不是我爸媽。”
“會是的,”他扯嘴想笑,卻疼得流淚,“你以后嫁給我,就是了呀。”
心軟大約就是一瞬間的事,那天,我伸手,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兩人拉著手,一起回了家。
而從兩手相握開始,我們形影不離了十幾年。
直到高一那年,田蕊來到劉家。
她是劉家住家傭人的孩子,因為考上了我們高中,搬來了和她媽媽一起住。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劉洋生日那晚,我偷偷溜進他房間,藏在衣柜里,拿著精心挑選的禮物準備給他個驚喜。
結果看到他和田蕊一起進來。
“這,這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我親手疊的千紙鶴。”田蕊怯懦地低著頭,”雖然肯定沒有白霜送的貴重,但……但我疊了好幾個晚上,是份心意。”
“謝謝,心意才是最寶貴的。”劉洋說。
一股不爽浮上心頭,我推開柜門就走了出去,”什么叫不如白霜送的貴重,你什么意思?你送就送你的,怎么?你送的便宜是心意,我送的貴就不是心意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看到我,她嚇了一跳,臉漲得通紅,慌亂解釋。
劉洋將她送了出去。
“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他關上門,沖我笑。
“我不喜歡她。”
“她家挺窮的,她爸病了干不了活,全家就靠她媽一人,她能考上一中不容易,奶奶讓她住這里省點錢,讓我多照顧照顧她。”
他說,也就三年。
可這三年,卻成為我們爭吵最多的三年。
田蕊總會在我和劉洋在一起時出現在我們身邊,要不拿著練習冊來問題,要不就是請劉洋幫她修電腦,搬東西等等小事。
我一生氣,她就紅著眼,低著頭,一聲不吭。
別人看了,都以為我在欺負她。
就連劉洋,都覺得我小題大做。
“都是些順手的小事,幫幫也沒啥,我又不喜歡她,你總是吃醋干什么?”
可我就是不喜歡她。
她會在我生日時叫走劉洋,說她爸爸病了,她六神無主,需要幫助。
她會因為自己生病,讓劉洋送她去醫院,而我在電影院前空等一個小時。
她會讓劉洋每晚給她講題,甚至我站在門口,兩人都沒有發現。
大家都和我說,讓我別太多心了。
她很不容易,幫幫而已。
可我就是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我鬧過,生氣過,分手過。
可分手后,又輾轉反側睡不著,整夜整夜失眠,自己沒出息地主動求好,甚至嘗試改變自己,讓自己再寬容一些,大度一些。
沈云說得對,我舍不得他,是真的舍不得他。
十幾年的感情就像刻在骨髓,每次想要剝離都像鈍刀割肉,好疼好疼。
我怕疼,所以每次都選擇了逃避。
直到上個月,我食物過敏,家里沒人,給劉洋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沒有人接。
一個人叫了救護車,從醫院輸液回來后,我才知道,原來他在輔導田蕊做題,沒看電話。
甚至連我去過醫院這件事,都不知道。
那一瞬間,我突然就覺得,好像分手,也不是什么特別難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