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子在監獄里自殺死了，尸體被燒得面目全非——而親手把他送進去的人，是我。
”接到電話時，我正在股東大會上，聽著滿篇的贊譽。我知道，他連死都在算計我。畢竟，
他最后笑著說：“你會后悔的。”“你會跪著求我。”01我辦公桌上的那支萬寶龍鋼筆，
比我兒子的前途還重。周臨把文件推到我面前。“清嵐姐，證據都在這里了。
”“每一筆交易，都指向了沈硯的海外賬戶。”“還有他和對家公司CEO的通話錄音。
”我沒說話。指尖劃過冰冷的紙張。上面是我兒子，沈硯的名字。商業間諜罪。五個字，
像五根滾燙的針，扎進我的眼睛里。但我沒眨眼。“讓他進來。”我的聲音很平靜。
沈硯進來的時候，身上還穿著昨晚參加晚宴的定制西裝。他看起來一點也不意外。甚至，
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那笑容，像是在嘲笑我，也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我把文件扔在他面前。“解釋。”他低頭掃了一眼，笑了。“解釋什么？
”“解釋這些偽造得天衣無縫的證據？”“還是解釋，你養的狗，是怎么反咬主人的？
”他瞥了一眼旁邊站著的周臨。周臨臉色一白，立刻低下頭。“沈總，我……”我抬手，
制止了他。我的目光，始終鎖在沈硯臉上。“沈硯，我只問你一遍。”“是不是你做的？
”他收起笑容，直勾勾地看著我。那眼神，不像兒子看母親。像一個陌生人，
在審視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你希望是我做的，對嗎？
”“一個為了愛情背叛家族的蠢貨兒子，總比一個被心腹耍得團團轉的愚蠢總裁，
聽起來要好得多。”“這樣，你就能心安理得地，大義滅親。”“保全你最愛的沈氏集團。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住了。疼。但我臉上沒有絲毫波瀾。
“沈家不養叛徒。”“沈家？”他嗤笑一聲，“在你眼里，除了這家公司，還有家嗎？
”“沈清嵐，你摸著你的心問問，里面裝的是我，還是你的股價？”我拿起桌上的鋼筆。
筆尖冰冷。“看來你沒什么好解釋的了。”門外，兩名穿著制服的警察已經等候多時。
一份是報案回執，一份是聲明。聲明的內容是，沈氏集團將不計一切代價追究到底，并且，
我，沈清嵐，將與沈硯斷絕一切關系。只要我簽了字，明天一早，沈氏的股價就能穩住。
所有股東都會贊揚我的果決。我拔開筆帽。沈硯就那么看著我。他的眼睛很像我。又黑，
又深。此刻，那雙眼睛里，沒有憤怒，沒有恐懼，只有一片死寂的荒漠。他一字一句，
說得很慢，很清晰。“你簽下去，我們母子情分，就到此為止。”我的筆尖，懸在紙上。
一秒。兩秒。周臨在旁邊勸我：“清嵐姐，別猶豫了，為了公司……”我猛地落筆。沈清嵐。
三個字，龍飛鳳舞，力透紙背。就像我這個人一樣，從不允許自己有半分軟弱。
我把文件遞給警察。“帶走吧。”沈硯被戴上手銬。那銀色的金屬環，刺痛了我的眼。
他自始至終沒有反抗。平靜得可怕。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回頭看我。整個辦公室，
安靜得只剩下空調的送風聲。他笑了。那笑容，燦爛又詭異。“媽。”他第一次，
又用這個稱呼叫我。不再是連名帶姓的“沈清嵐”。我的心，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
“你會后悔的。”他盯著我的眼睛，像是在下一個最惡毒的詛咒。“你會親眼看著，
你最珍視的一切，是怎么一點點爛掉的。”“到那時，你會跪著求我。”“求我，
從地獄里回來。”“砰！”門被關上了。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我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看著那輛警車，像一只甲殼蟲，消失在城市的車流里。手里，還捏著那支簽過字的鋼筆。
掌心被硌得生疼。后悔？我沈清嵐的人生字典里，從沒有這兩個字。為了沈家，
犧牲一個兒子，算什么？我閉上眼，將那一絲不該有的情緒，徹底碾碎。02三個月。
九十天。沈氏的股價早已回暖，甚至再創新高。股東大會上，我聽著滿篇的贊譽，面無表情。
一切都回到了正軌。我的人生，似乎也回到了那個沒有沈硯之前的，軌道上。
直到那個陌生的電話打進來。“請問是沈硯的母親，沈清嵐女士嗎？”對面男人的聲音，
公事公辦，沒有一絲溫度。我的心，漏跳了一拍。“我是。”“這里是城北監獄，
很遺憾地通知您。”“您的兒子沈硯，于今天凌晨，在獄中自殺身亡。”“……”“沈女士？
您在聽嗎？”“尸體因火災損毀嚴重，面目全非，需要您盡快過來……”后面的話，
我一個字都聽不見了。耳朵里，是尖銳的嗡鳴。手機從指尖滑落，砸在地毯上，悶悶的一聲。
像砸在我的心上。自殺？不可能。那個在警車前，對我笑得燦爛又詭異的少年。
那個字字句句，給我下咒的兒子。他會自殺？他怎么舍得死？他還沒看到我跪著求他，
還沒看到我最珍視的一切爛掉。周臨推門進來，看到我的樣子，臉色一變。“清嵐姐，
怎么了？”他快步走過來，扶住我冰冷的手臂。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像是被灌了水泥，
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用手指著地上的手機。周臨撿起手機，貼在耳邊聽了幾秒。他的臉色，
也瞬間變得難看。他掛斷電話，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清嵐姐，你別……”“他說什么？
”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沈硯他……”周臨的眼神閃躲了一下，
避開我的目光。“他畏罪自殺了。”畏罪自殺。四個字，像四把尖刀，插進我的胸口。
我猛地推開他。“不可能！他不是那樣的人！”“清嵐姐，你冷靜點！”周臨抓住我的肩膀，
“他是什么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偏執，極端！他進了那種地方，受不了那個苦，
一時想不開……”“他不是想不開！”我幾乎是吼出來的，“他是恨我！”辦公室里，
死一般的寂靜。我渾身都在抖。冷的。從骨頭縫里滲出來的冷。周臨看著我，嘆了口氣。
那眼神，帶著一絲憐憫。“清嵐姐，我知道你難過。”“可事已至此，人死不能復生。
”他的聲音放得很輕，很柔，像一片羽毛。卻壓得我喘不過氣。“他是咎由自取。
”又是這四個字。三個月前，我用這四個字說服了自己。可現在，從別人口中說出來，
為什么會這么刺耳？“你先別想那么多了，我來處理。”周臨的語氣，
恢復了一貫的冷靜高效。“監獄那邊我去交涉，后事也要安排，最重要的是，消息必須封鎖。
”“現在是關鍵時期，股價剛剛穩定，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他又在說公司，說股價。
我的腦子里，卻只剩下沈硯那張臉。那雙和我一模一樣的眼睛。那片死寂的荒漠。“媽。
”“你會后悔的。”“你會跪著求我。”“求我，從地獄里回來。”詛咒，一句句，
在耳邊回響。我捂住耳朵，卻什么都擋不住。“清嵐姐？”周臨的聲音帶著擔憂，
“你沒事吧？”我搖搖頭，撐著桌子站穩。不能倒下。我沈清嵐，不能倒下。“我沒事。
”我看向窗外。車水馬龍，依舊繁華。這個世界，少了誰，都照樣運轉。“你說的對。
”我的聲音，冷得像冰，“封鎖消息，股價不能出問題。”周臨松了口氣。“我就知道，
清嵐姐你最是顧全大局。”他轉身去打電話。我看著他的背影，眼前卻一陣陣發黑。
顧全大局？我親手把兒子送進監獄，換來公司的安穩。現在，他死了。尸體，面目全非。
我甚至，連他最后一面都見不到。這就是我顧全大局的結果？“砰！”門被關上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我緩緩地，蹲下身。巨大的悲傷和悔恨，像海嘯一樣，將我徹底淹沒。
后悔？我沈清嵐的人生字典里，從沒有這兩個字。可現在。這兩個字，卻像最惡毒的烙印，
深深地，刻進了我的骨頭里。沈硯。媽媽……后悔了。03葬禮。黑色，到處都是黑色。
來來往往的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說著言不由衷的節哀。我像個木偶，站在那里，任人擺布。
遺像上，沈硯穿著白襯衫，眉眼干凈。那雙眼睛，和我一模一樣。只是我的，是結了冰的湖。
他的，曾經是燃燒的火。現在，都熄了。“清嵐姐，節哀。”周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他遞過來一個牛皮紙袋。“這是監獄那邊送來的遺物。”我木然地接過來，很輕。
輕得像我兒子那條已經不存在的命。我打開袋子，里面只有一本薄薄的日記本。
我翻開第一頁。字跡工整，像是小學生在抄寫課文。“今天天氣很好，我見到了想見的人，
很開心。”不對。這不是沈硯的字。他的字，龍飛鳳舞，張揚得恨不得戳破紙背。
我一頁頁往下翻。全都是這種工整的，陌生的筆跡。記錄著一些無關痛癢的日常，
平靜得像一潭死水。這不是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他的日記里只會寫滿對我的怨恨和詛咒。
我的心，一點點沉下去。手指因為用力，捏得書頁起了皺。周臨在一旁低聲說：“姐，
別看了，看了難過。”我沒理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頁。那一頁，只有一句話。字跡潦草，
瘋狂，幾乎要劃破紙張。是我熟悉的，沈硯的筆跡。“媽，你被騙了。”六個字，
像一道驚雷，在我腦子里炸開。我猛地抬頭，死死盯住周臨。“當初那些證據呢？
”我的聲音不大，卻讓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周臨的表情僵了一下。“姐，你說什么呢？
”“我問你，證據呢！”我幾乎是吼出來的，“我要看原件！所有的！”他扶住我的胳膊，
語氣帶著安撫和一絲無奈。“姐，你太累了，別想了。”“那些東西，為了封鎖消息，
我已經讓人處理掉了。”處理掉了？我的血，瞬間涼了半截。“誰讓你處理的？”“姐，
我是為了你好。”周臨的眼神懇切，“留著那些東西，只會讓你一遍遍想起傷心事。
現在沈硯已經……”他頓了頓，聲音放得更輕。“就讓他安息吧。”安息？我看著他，
看著這張我最信任的臉。他跟了我十年，冷靜，高效，忠誠。我把他當成最鋒利的一把刀。
可現在，這把刀，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了。“周臨。”我一字一句地問，“是誰，
讓你處理掉的？”他避開我的目光。“姐，現在最重要的是穩定公司，
我們不能再出任何亂子了。”他又在說公司。我看著他，忽然覺得無比陌生。“媽，
你被騙了。”沈硯的字，在我眼前反復出現。騙了我什么？是那場精心設計的“意外”？
還是他畏罪自殺的“真相”？我猛地推開周臨，踉蹌著沖出靈堂。外面的陽光刺眼，
晃得我睜不開眼。我扶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大口地喘氣。一個可怕的念頭，
在我心里瘋狂滋生。沈硯的死，是一個局。他用他的命，給我設了一個局。
一個讓我親手揭開真相，墜入地獄的局。沈硯。我的好兒子。你到底，想讓我看清什么？
04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車上的。腦子里嗡嗡作響，全是沈硯最后那句話。“媽，
你被騙了。”我握著方向盤，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車窗外的世界飛速倒退，
像一部失焦的默片。騙局。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我猛地踩下剎車，
車子在路邊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我趴在方向盤上，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我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深夜，我處理完公司棘手的并購案，拖著一身疲憊回家。
別墅里一片漆黑，只有兒子房間的門縫里，透出一點微弱的光。我推開門。
沈硯趴在書桌上睡著了，小小的身子蜷成一團。他手邊，是一個用廢紙盒和膠水粘起來的，
歪歪扭扭的模型。是我公司的總部大樓。旁邊還貼著一張小紙條，是他稚嫩的筆跡。“媽媽，
生日快樂，這是你的王國。”我的王國。那時，我心里是什么感覺？好像是……有點好笑。
覺得他幼稚，不切實際。第二天，我就讓保姆把那個占地方的“垃圾”處理掉了。為此，
沈硯整整一個星期沒有和我說一句話。從那以后，他再也沒有送過我任何禮物。他的房間，
也從敞開，到虛掩，最后，徹底對我關上。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我喘不過氣。那個會為了我熬夜，用稚嫩的雙手為我建造“王國”的兒子，是什么時候，
變成了日記里那個對我充滿怨恨的陌生人？不。日記是假的。那封信才是真的。我的兒子，
到死都在提醒我。“媽，你被騙了。”我騙了你，你也被人騙了。我們母子，
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在手背上。我愣愣地看著。是眼淚。我竟然，
哭了？為了我那個……已經死了的兒子。不，是為了那個趴在書桌上，
為我建造王國的傻孩子。我捂住臉，肩膀控制不住地顫抖。壓抑了半生的情緒，在這一刻，
徹底決堤。我不是在為沈硯的死而哭。我是在為我自己哭。為我親手推開的溫暖，
為我嗤之以鼻的真心，為我那被利益熏黑了心，愚蠢又可悲的人生。不知過了多久，
哭聲漸歇。我抬起頭，看著后視鏡里那張淚痕斑駁的臉。悲傷退潮，留下的是一片冰冷的，
堅硬的恨意。是對周臨，是對所有設計這一切的人。也是對我自己。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點開。上面只有一句話。“老宅，地下室，你扔掉的王國，
還在等你。”我盯著那行字，手機屏幕的光映得我臉色慘白。誰？誰會知道這件事？除了我，
沈硯，還有那個早已被辭退的保姆。一個激靈，我猛地坐直了身體。我撥通了王律師的電話，
那個一直負責沈硯案子的男人。“沈董。”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也有些意料之中。
“你在哪兒？”我問，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的。“律所。”“等我。”我掛斷電話，
一腳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恨意像燃料，在我胸口熊熊燃燒。悲傷？軟弱？
那些東西，只會讓我死得更快。沈硯，我的好兒子，你到底布了多大一個局？
你想讓我看清什么？你想讓我，為你做什么？
05王律師的辦公室里彌漫著一股廉價的咖啡味。他見我進來，站起身，給我倒了杯水。
我沒接。“沈董，節哀。”他客套了一句。我冷冷地看著他，“東西呢？”他愣了一下，
“什么東西？”“別跟我裝傻。”我往前一步，逼視著他，“沈硯讓你交給我的東西。
”王律師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鏡，避開我的視線。“沈董，我只是個律師，
按照流程辦事……”“那條短信，是你發的？”我打斷他。他沉默了。這就算是默認。
“沈硯知道我會來找你。”我替他說了出來，與其說是疑問，不如說是陳述。
王律師嘆了口氣，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上了鎖的牛皮紙袋。“沈硯說，
只有當你不再為了他的‘死’而質問我，而是為了他的‘生’而來尋找答案時，
我才能把這個交給你。”他的話像一把錐子，狠狠扎進我心里。我親手把他送進地獄，
卻直到現在，才想起問他為什么會墜落。我接過那個紙袋，入手沉甸甸的。
“密碼是你的生日。”王律師補充了一句。我的生日？我嗤笑一聲。他倒還記得。
我當著王律師的面，撕開紙袋，里面是一個加密U盤。我拿出筆記本電腦，插上U盤。
輸入密碼。屏幕上跳出一個加密文件。我點開。
一連串的郵件截圖、轉賬記錄、秘密通話錄音……像瀑布一樣展現在我眼前。所有的證據，
都指向一個人。周臨。那個我最信任的副手，我一手提拔起來的左膀右臂。是他，
偽造了沈硯盜取商業機密的證據。是他，一步步引導我，
讓我相信我兒子是個為了錢不擇手段的白眼狼。是他，在我把沈硯送進監獄后，
用一個虛假的“并購案”，將沈硯盜取的那份“機密”轉化為公司的巨額利潤，
讓我對他更加深信不疑。好一招一石三鳥。既除掉了繼承人，又獲得了我的信任，
還借我的手，為他自己鋪平了道路。我看著電腦屏幕上，
周臨和競爭對手公司高管的郵件往來。“沈清嵐那個老女人已經信了，她兒子就是個蠢貨，
正好當替罪羊。”“放心，等我徹底掌控了沈氏，少不了你的好處。
”老女人……蠢貨……替罪羊……我死死攥著鼠標，手背上青筋暴起。胃里翻江倒海，
一股血腥味涌上喉嚨。我以為我是在為家族清理門戶。原來，我只是在為仇人掃清障礙。
我親手毀掉了我的王國，還把王冠，遞到了那個小丑手上。“沈董？您……您沒事吧？
”王律師的聲音有些擔憂。我沒理他。我點開最后一個文件。是一個視頻。畫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