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充滿了對死亡的恐懼和一種無法言說的、深入骨髓的痛苦。鮮紅的血，刺目的紅！

像一道閃電，瞬間劈開了我眼前彌漫的油污和黑暗！記憶的閘門轟然洞開！

姐姐被拖走時泥地上那道深褐色的拖痕！米缸口那根沾著暗紅血點的彩繩！

還有……還有那本賬簿上，姐姐最后那幾行字：“……鞭打，

傷臂”、“阿樹病……反被辱罵驅(qū)趕”……那些字跡旁邊，仿佛也洇開了同樣的、刺目的紅！

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眼前的景象和記憶中最恐怖的畫面瞬間重疊！我猛地轉(zhuǎn)過身，

扶著冰冷的車斗邊緣，劇烈地干嘔起來！酸水混合著苦澀的膽汁涌上喉嚨，灼燒著食道。

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混亂中，

工頭粗暴的吼聲和工人們徒勞的撬動聲仿佛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

只有老張頭那雙充滿痛苦和絕望的眼睛，還有地上那片不斷擴大的暗紅，

死死地烙印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死亡。如此赤裸，如此冰冷，如此……廉價。

就像清除一堆無用的廢料。不知過了多久，人群散開了。鍛壓機終于被撬開，

老張頭那具被壓得不成人形的尸體，像一塊破布一樣被拖了出來，

在地上留下一道新的、更短促、更粘稠的血痕。很快，就有雜工提著水桶和拖把過來，

面無表情地沖刷著地上的血跡。一切仿佛從未發(fā)生。巨大的轟鳴聲再次統(tǒng)治了一切。

齒輪繼續(xù)轉(zhuǎn)動，鋼鐵繼續(xù)碰撞。我直起身，抹掉嘴角的酸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雙藏在油污下的眼睛，深處翻涌著比機油更粘稠、比鍛壓機更冰冷的黑暗。

我默默地轉(zhuǎn)過身，重新推動那車沉重的廢鐵料。粗糙的車把硌著掌心的老繭，

發(fā)出沉悶的摩擦聲。回到那個散發(fā)著惡臭的窩棚。沒有點燈。我蜷縮在冰冷的草鋪上，

背對著其他幾個早已熟睡、發(fā)出沉重鼾聲的工友。黑暗中，我摸索著，

從貼身最隱秘的口袋里，再次掏出那三樣東西。賬簿。銅簪。

還有手腕上那根被油污浸透的彩繩。手指細細地、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賬簿粗糙的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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