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鵝堡別墅旁的健身房遇見天鵝頸的穆言。她搭我的賓利回學校，
在門口拒絕了校草王子博：“王先生比你成熟。”王子博嘲諷我：“老蛤蟆想吃天鵝肉。
”我轉(zhuǎn)頭給他爸的公司斷了建材供應。穆言畢業(yè)那晚，紅酒染紅她天鵝頸：“王建國，
你以為偶遇真是偶然？”她打開手機相冊：我的車牌號、女兒幼兒園地址、建材公司財報。
“建材大亨的資料，財經(jīng)系女學生人手一份。
”女兒舉著冰淇淋跑來：“穆言姐姐做的蛋糕比媽媽還甜！”我摟住小財迷的細腰：“挺好，
你圖我的錢，我圖你的顏。”金蟾和天鵝，都吃到了想吃的肉。
1 汗蒸房里的天鵝影汗水把健身衣死死糊在我背上。健身房冷氣開得足，
可我這身一百六十多斤的肉，像座移動的汗蒸房，走到哪兒，
哪兒就是一片濕漉漉的愁云慘霧。鏡子里的男人，圓臉油光锃亮，下巴疊了好幾層，
脖子幾乎被淹沒。我喘著粗氣，對著那臺笨重的器械較勁，試圖把它拉開，
手臂的肌肉繃得像快要斷裂的舊繩索，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器械紋絲不動，
仿佛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王哥，悠著點。” 女教練張莉的聲音及時響起，
帶著點職業(yè)性的關(guān)切，像根救命稻草拋過來。“上來就玩這么大，明天胳膊得抬不起來。
”我松開手柄，像泄了氣的皮球，任由沉重的金屬塊“哐當”一聲砸回原位。
聲音在空曠的器械區(qū)回蕩，引來幾道沒什么溫度的目光掃過。我抹了把臉上的汗，
甩甩酸痛的手臂，自嘲地咧嘴：“老了，不中用嘍。”“您這身家，
還用得著自己練成施瓦辛格啊？” 張莉笑著遞過毛巾，下巴朝旁邊揚了揚，壓低聲音，
帶著點分享秘密的興奮，“喏，看那邊，新來的常客，江市財大的校花，穆言。
”目光順著她示意的方向滑過去。一個女孩。她正站在不遠處的窗邊喝水。
午后的陽光穿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慷慨地潑灑在她身上，勾勒出一道幾乎不真實的剪影。
細長的脖頸，像驕傲的天鵝，線條一直流暢地延伸到圓潤小巧的下巴。
她扎著個蓬松的丸子頭，幾縷碎發(fā)被汗水黏在白皙的頸側(cè)。
簡單的運動背心包裹著年輕飽滿的曲線，腰肢纖細，往下是筆直修長的腿。
陽光在她周身鍍了層金邊，干凈，耀眼，像一件精心打磨過的瓷器，
帶著這個年紀特有的、幾乎要滿溢出來的生命力。我心頭猛地一跳。手里的毛巾差點掉地上。
喉嚨有點發(fā)干，剛才喝下去的水似乎瞬間蒸發(fā)了。“嘖嘖，漂亮吧？
” 張莉的聲音帶著點促狹的笑意，把我從短暫的失神里拽了回來，“隔三差五就來，
特別自律。”我胡亂地點著頭，含糊地應著“是挺好看”，趕緊移開視線，
假裝研究旁邊那臺跑步機的說明書。心臟在厚實的胸腔里咚咚直跳，擂鼓一樣。
鏡子里的自己，肥頭大耳，汗流浹背，油膩得能刮下二兩。天鵝堡別墅，賓利慕尚，
銀行賬戶里那一長串數(shù)字……這些東西堆砌起來的光環(huán)，此刻在那個年輕身影純粹的光芒下，
顯得如此渾濁和笨重。一種久違的、混合著渴望和自慚形穢的情緒，像藤蔓一樣悄悄纏上來。
金蟾蜍看見天鵝飛過池塘，大概就是我這副德行……2 暴雨中的金蟾蜍機會來得猝不及防。
幾天后，我正對著跑步機咬牙切齒，汗珠砸在飛速滾動的履帶上，瞬間消失。
一個清脆的聲音在旁邊響起，帶著點恰到好處的遲疑。“您好…先生？”我猛地按停機器，
差點被慣性帶倒。扶著扶手喘著粗氣回頭，是穆言。她站在幾步開外，手里拎著健身包，
臉上帶著點不好意思的笑。離得近了，更能看清她皮膚細膩的光澤和那雙眼睛的清亮。
“張莉姐剛走，說您人特別好。” 她語速輕快，像林間跳躍的小溪，“我手機沒電了，
能…麻煩您用微信幫我掃個充電寶嗎？就在前臺那兒。” 她指了指方向，
眼神里混合著求助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啊？哦！行行行！沒問題！
” 我忙不迭地應著，聲音因為喘息和緊張有點變調(diào)。笨拙地從跑步機上挪下來，
像個剛學會走路的大號企鵝，差點被自己的腳絆倒。穩(wěn)住身形，掏出手機，
動作快得生怕她反悔。前臺掃碼，支付押金。滴的一聲輕響，充電寶彈出來。“給。
” 我把充電寶遞過去。“太感謝您了！” 她雙手接過，笑容綻開，眼睛彎成月牙，
“錢我待會兒手機有電了就轉(zhuǎn)您！”“不用不用！小事小事！” 我連連擺手，
心里那點局促被她的笑容沖淡了些。“那…加個微信？我好轉(zhuǎn)給您。” 她把手機遞過來，
屏幕上是她的微信二維碼。指尖修剪得很干凈，透著健康的粉色。“好，好。
” 我趕緊掃碼。屏幕上跳出一個簡潔的頭像和昵稱：MY。
好友請求瞬間通過……我的昵稱“AAA建材王總”，著實有些俗氣。而她的朋友圈很干凈，
偶爾幾張風景照，或者圖書館的桌面一角，透著學生氣的自律和距離感。“謝謝，王哥！
” 她晃了晃手機，笑容明媚，轉(zhuǎn)身走向更衣室。
空氣里留下一縷淡淡的、清爽的洗發(fā)水味道。我看著微信列表里那個新出現(xiàn)的名字“MY”，
手指在屏幕上懸停了幾秒，最終沒有點開任何表情包。只是看著，
一種混雜著竊喜和荒謬感的暖流，在心底某個角落悄悄淌過。金蟾蜍的池塘里，
第一次落下了天鵝的倒影，哪怕只是掠影驚鴻。微信加了，聊天框卻安靜得像一潭死水。
除了當天晚上她發(fā)來一個充電寶費用的紅包，附帶一句“謝謝王哥”，
我沒有主動發(fā)過任何消息。那個紅包，我沒點接收，
看著它在聊天框里倔強地躺了二十四小時，然后悄無聲息地退回去。對話框頂端，
只剩下系統(tǒng)提示的冰冷文字：“MY”已退還了你的轉(zhuǎn)賬。健身房還是照常去。
穆言也規(guī)律地出現(xiàn)。我們偶爾在器械區(qū)擦肩，在飲水機旁遇見。她總是先打招呼，
笑容清甜地喊一聲“王哥”。我也點頭，
努力擠出和善的笑容回應“小穆來啦”或者“練著呢”。對話止步于此，像兩條平行線，
各自在既定的軌道上運行。張莉有時會沖我擠擠眼，那眼神里的揶揄像根小針，
扎得我心頭一緊，隨即又泛起一絲隱秘的甜。看著她輕盈地完成一組組動作，
汗水順著天鵝頸滑落，沒入運動背心的領(lǐng)口。我心頭那點微弱的火星，
被她舉手投足間散發(fā)的光芒輕易點燃，又在下一秒被現(xiàn)實冰冷的雨水澆滅。四十二歲。
二十出頭。天鵝堡的禿頂富豪。財經(jīng)大的校花。這些標簽像一道道深不見底的鴻溝，
橫亙在我和她之間。我這點心思，說出去怕是連張莉都要笑掉大牙。老蛤蟆想吃天鵝肉？
這話雖然難聽，卻像一面照妖鏡，照得我無處遁形。那點蠢蠢欲動，
被我死死摁在心底最深的角落，用理智的厚土層層掩埋。直到那個悶熱的傍晚。
我剛在器械上耗盡最后一絲力氣，拖著灌了鉛的雙腿走到休息區(qū)，手機響了。
屏幕上跳動著“MY”。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趕緊接通。“喂，王哥？
” 她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帶著點喘息，背景音是嘈雜的車流和人聲，“不好意思打擾您。
我…我剛練完出來，外面突然下暴雨了，特別大。我在俱樂部門口，
根本打不到車…您…您是不是也剛練完？要是順路的話…” 她頓了頓，
語氣里充滿了為難和小心翼翼，“能麻煩您捎我一段嗎？到江市財大東門就行。
”窗外的雨點正瘋狂砸在玻璃上，織成一片密集的水幕。天陰沉得像是要塌下來。“行！
你就在門口等著，別淋著！我馬上出來！” 我?guī)缀鯖]猶豫，一口答應。
抓起車鑰匙就往外沖，動作快得完全不像剛被器械蹂躪過的人。
賓利慕尚沉穩(wěn)地滑到俱樂部門口。巨大的雨刮器徒勞地左右搖擺，視野里一片模糊的水世界。
穆言撐著把小小的折疊傘，站在臺階上，運動包緊緊抱在懷里，
白色的運動鞋邊緣已經(jīng)濕透了。看見車燈，她小跑著過來。我探身推開副駕駛的車門。
她收起傘，帶著一身濕潤的雨氣和洗發(fā)水的清香鉆了進來。“謝謝王哥！真是救急了！
” 她一邊拍掉身上的水珠，一邊感激地說，微微喘著氣，臉頰因為小跑泛起紅暈。
“順路的事，客氣啥。” 我發(fā)動車子，空調(diào)冷風吹散車內(nèi)的濕熱。她系好安全帶，
目光掃過車內(nèi)簡潔而奢華的裝飾，
最終落在副駕駛前方那個小小的、印著卡通圖案的兒童座椅上。她的眼神在上面停留了一瞬，
快得幾乎難以捕捉，然后自然地移開。“王哥，那是您小孩的座位吧？真可愛。
” 她語氣自然地問。“嗯，妍妍的。” 我應道，心頭莫名一軟，“六歲了，皮得很。
”“真好。” 她輕聲說，側(cè)頭看向窗外被暴雨沖刷得扭曲的城市光影。車內(nèi)一時陷入沉默，
只有雨點敲打車頂?shù)泥枧韭暫涂照{(diào)低沉的運轉(zhuǎn)聲。
她身上那股混合著汗水和洗發(fā)水的、年輕女孩特有的氣息，若有若無地縈繞在鼻尖。
車窗外是迷蒙的雨夜，車窗內(nèi)是封閉而私密的空間。
空調(diào)的冷風也吹不散那點悄然升溫的、帶著點禁忌意味的曖昧。我握著方向盤的手心，
微微有些出汗。金蟾蜍的池塘，第一次如此真實地映出了天鵝的身影，近在咫尺。
雨勢在接近江市財大東門時小了些，但依然淅淅瀝瀝。
霓虹燈和路燈的光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拖出長長的、模糊的影子。校門口聚集著躲雨的學生，
花花綠綠的雨傘擠在一起。賓利慕尚緩緩滑到校門口的路邊停下。車燈穿透雨幕，
像兩道雪亮的光柱。“太謝謝您了王哥！” 穆言解開安全帶，再次道謝，
笑容在車內(nèi)柔和的燈光下顯得格外明媚。“小事兒，快進去吧，別淋著。” 我擺擺手。
她推開車門，撐開那把小小的傘，剛探出半個身子，
一個身影就猛地從旁邊的人群里沖了過來，帶著一股急躁的濕氣。“言言！
” 來人是個高個子男生，撐著一把大黑傘，穿著時髦的運動外套，頭發(fā)精心打理過，
即使被雨水打濕了些，依舊看得出帥氣。他完全無視了還坐在駕駛座的我，
急切地伸手想去拉穆言的手腕。“打你電話一直關(guān)機！雨這么大，我送你回宿舍！
” 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關(guān)切，眼神灼灼地鎖定在穆言臉上。穆言敏捷地后退一步，
避開了他的手。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眉頭蹙起，語氣冷了下來：“不用了張子博。
我有朋友送我回來。” 她特意加重了“朋友”兩個字，側(cè)身讓開，目光投向車內(nèi)。
張子博這才順著她的視線看過來。當他看清車里坐著的我時，臉上的急切瞬間凝固，
然后像打翻的調(diào)色盤，迅速變幻成驚愕、審視，最后沉淀為一種毫不掩飾的輕蔑和敵意。
他的目光像刀子，在我身上刮過——肥胖的身軀，普通的運動服，
還有這張在車頂燈下更顯油膩疲憊的中年面孔。他嘴角扯出一個極度嘲諷的弧度，
眼神里的鄙夷幾乎要溢出來。“朋友？” 他嗤笑一聲，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雨聲，
帶著淬了冰的尖刻，“言言，你什么時候多了這么位‘成熟穩(wěn)重’的朋友？
開賓利的‘朋友’？” 他故意把“成熟穩(wěn)重”幾個字咬得很重，眼神掃過我，
又落回穆言身上，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種被羞辱的憤怒。周圍的空氣仿佛凝滯了。
校門口躲雨的學生們，目光齊刷刷地聚焦過來，帶著好奇和探究。
雨點砸在傘面和車頂?shù)穆曇簦闪舜丝涛ㄒ坏谋尘耙簟Ｄ卵缘哪樕珡氐壮亮讼聛怼?/p>
她站直身體，微微揚起下巴，天鵝頸繃出一道冷硬的線條。她直視著張子博，聲音不大，
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度：“張子博，注意你的言辭。王先生是我朋友，
他送我回來，僅此而已。還有，” 她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鋒，
“至少王先生比你懂得什么叫尊重。”王子博的臉瞬間漲紅，像被當眾狠狠抽了一耳光。
他死死盯著穆言，又猛地剜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屈辱和怨毒。他嘴唇哆嗦著，
似乎想說什么狠話，最終卻一個字也沒能蹦出來。他猛地一甩手，轉(zhuǎn)身大步?jīng)_進雨幕里，
連傘都忘了打，背影狼狽不堪。周圍的竊竊私語聲嗡嗡地響起來。穆言深吸一口氣，
臉上的冰霜迅速消融，轉(zhuǎn)頭看向我時，又恢復了那種帶著歉意的柔和：“王哥，對不起啊，
讓你看笑話了。”我坐在車里，剛才王子博那刀子般的目光和刻薄的話語，
像冰冷的雨水澆在心頭，激起的不是怒火，反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麻木和蒼涼。
那句沒說出口的“老蛤蟆想吃天鵝肉”，比直接罵出來更刺耳。我扯了扯嘴角，
想擠出個無所謂的笑，卻發(fā)現(xiàn)臉部肌肉僵硬。“沒事，小年輕嘛。
” 我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干澀，“快進去吧，別感冒了。”“嗯，王哥再見，路上小心。
” 她撐好傘，快步走進了校門。我看著她纖細的背影消失在雨幕和校門深處，
沒有立刻離開。引擎低沉的轟鳴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沉悶。車窗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卻隔絕不了剛才那一幕帶來的寒意。張子博那充滿羞辱的眼神，周圍學生好奇的打量，
還有穆言那句維護的“比你懂得尊重”，都像一塊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金蟾蜍終究只是池塘里的泥物，再昂貴的座駕，也改變不了它仰望天鵝的事實。
那點被她主動靠近而燃起的微弱火苗，被這場冰冷的雨徹底澆熄了。
3 健身房的暗流涌動日子像上了發(fā)條，在健身房、公司和天鵝堡之間機械地擺動。
穆言的朋友圈依舊更新著圖書館的晨曦、食堂的新菜式，偶爾一張模糊的操場夜跑圖。
我們偶爾在健身房碰面，點頭，微笑，寒暄幾句天氣或者器械，
默契地維持著一種安全的距離。張子博那句沒說出口的嘲諷像根細刺，
扎在心底某個隱秘的角落，時刻提醒著我那條不可逾越的鴻溝。那晚校門口的一幕，
成了我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讓我在面對她時，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自慚形穢。
我?guī)缀跻f服自己，那點悸動只是中年男人可悲的幻覺。
直到張莉的一個電話打碎了我的鴕鳥心態(tài)。“王哥！出事了！
” 張莉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又急又氣，“有個叫張子博的大學生，簡直有病！
他不知從哪兒打聽到您經(jīng)常來這，今天跑健身房來找茬了！就在剛才，當著好多會員的面，
陰陽怪氣地打聽您，說什么‘開賓利的土大款’‘肥頭大耳的也配來這兒健身’，
還說…還說穆言眼光差，自甘墮落！穆言當時也在，氣得臉都白了，跟他吵了幾句，
直接走了！”一股冰冷的怒意瞬間從我腳底直沖頭頂，燒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
那晚校門口的屈辱感，被張子博此刻的囂張徹底點燃，混合著一種被冒犯的暴怒。
“我知道了。” 我的聲音異常平靜，平靜得連自己都覺得陌生，“張莉，謝了。
”掛了電話，我坐在寬大的真皮辦公椅里，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紅木桌面。
窗外是江市繁華的街景。怒火在胸腔里燃燒，但更強烈的是一種冰冷的掌控感。
我隨即讓人查了張子博的家庭信息……張子博？他父親張振海的振海建材，
正是我們建國建材下游的一個不大不小的分銷商。最近，
他們還在拼命爭取我們公司一個新建商業(yè)中心的獨家供貨資格。我拿起內(nèi)線電話：“小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