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武威城休整了一天,洗去一路風塵。張小賢閑不住,拉著劉譚問:“賢弟賢弟,這武威城里逛完了,城外有啥好玩又特別的地方沒?”
劉譚下意識想摸他的“史書”(手機)查攻略,旁邊的霍去病卻已經開口,他目光似乎穿透城墻,望向東南方起伏的山巒:“不如去烏鞘嶺?此地扼守河西咽喉,嶺上有我大漢新筑的障塞烽燧,登高望遠,可一窺邊關氣象,亦可知曉張侍郎當年鑿空西域,此路之艱險。”
正巧張騫拿著一卷地圖走過,聽到霍去病的話,也停步笑道:“將軍所言極是。烏鞘嶺乃河西走廊門戶,翻過此嶺,才算真正踏上通往西域的漫漫長路。當年我初次西行,過此嶺時風雪交加,人馬困頓,記憶猶新。如今嶺上筑起我漢家烽燧,氣象已大不相同。公主與劉公子若有興致,確值得一觀。”
張小賢一聽“長城”和“鑿空西域的起點”,眼睛瞬間亮了:“去!必須去!那可是烏鞘嶺啊!被后世稱為‘海拔最高的長城’!張侍郎走過的路,我一定要去看看!走走走!” 她瞬間化身行動派。
說干就干!下午,三人便邀請張騫一同前往。張騫欣然應允:“也好,正好看看新筑的關防。” 四人策馬出了武威城。
駿馬奔馳在通往烏鞘嶺的驛道上?;羧ゲ】粗鴱埿≠t嫻熟的馬術,動作流暢自然,甚至帶著幾分邊地牧民的颯爽,不禁好奇地問:“公主這騎術,是何時習得?如此精熟,倒不像深宮所學?!?/p>
張小賢聞言,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霍大哥,你忘啦?我‘可是’在祁連山那邊長大的!” 她故意加重了“可是”兩個字,眨了眨眼,“說起來,我這騎術能學這么好,還跟你有關系呢!”
“哦?與我何干?” 霍去病更疑惑了。
“當然有關系!”張小賢掰著手指頭說,“你當年在河西走廊橫掃匈奴,大獲全勝之后,是不是在祁連山冷龍嶺北麓那個叫漢陽大草灘的地方,設立了一個超大的官方馬場?”
霍去病略一思索,點頭:“確有此事。彼處水草豐美,宜于養馬,故設營育馬,以充軍用?!?/p>
張小賢一拍手:“對啦!就是那個大馬營草原!霍大哥,你知不知道,你設立的這個馬場,可是我們國家歷史上最早的皇家馬場!而且后來發展成了世界第一大軍馬場!規模大得嚇人!我‘自小’就在那樣的環境里長大,天天看著萬馬奔騰,跟著牧馬人學騎術,能不會騎馬嗎?” 她的話語里充滿了自豪。
一旁的張騫聽得饒有興致,捋須道:“原來公主與河西淵源如此之深。霍將軍當年設此馬場,實乃經略河西、連通西域的基石之一,功在千秋啊?!?/p>
霍去病聽完,難得地露出了驚訝又帶著點新奇的笑容:“隨手為之,竟有后世如此盛名?賢弟與公主所言,每每令人驚異?!?他心中涌起一種超越時空的奇妙感覺。
四人一路談笑,很快便來到了烏鞘嶺腳下。剛準備登山,天色卻忽然變了。只見山嶺之上,云霧升騰,如同奔騰的白色河流,迅速彌漫開來,將高聳的峰巒和隱約可見的烽燧障塞都籠罩在一片茫茫白紗之中。
“起霧了!”張小賢叫道。
他們策馬沿著山路盤旋而上。越往上,霧氣越濃,絲絲縷縷的云氣纏繞在身邊,打濕了衣衫發梢。四周的山色變得朦朧,只能看清近處的草木和腳下蜿蜒的石徑。張騫望著這熟悉又陌生的云霧山路,感慨道:“此嶺之霧,一如當年。只是彼時孤身犯險,前途未卜;今日有將軍與公主、劉公子同行,更有我漢家雄關在側,心境已是大不相同?!?/p>
劉譚望著眼前流動的云霧,遠處在霧靄中若隱若現、仿佛漂浮在云端的漢家烽燧,還有身邊獵獵作響的衣袍,腦海中猛地蹦出一句后世讀過的詩,忍不住脫口吟誦: “烏鞘雨霧亂云飛,漢使旌旗繞翠微!”
這兩句詩描繪的意境,與眼前景象何其相似!亂云(雨霧)飛渡,旌旗(想象中)在青翠的山腰(翠微)間隱現!
霍去病和張騫聞言,眼中都閃過贊賞。霍去病道:“好詩!氣勢磅礴,切合此景此情!”
劉譚趕緊擺手:“大哥、張侍郎別夸我,這真不是我寫的!是好多年后,一個叫張鵬的詩人寫的。我就是覺得用在這里特別應景,太貼切了!”
張騫若有所思地品味著詩句:“‘漢使旌旗’……劉公子此句雖非原創,卻應景至極。烏鞘嶺上,漢使往來,旌旗所指,正是我大漢西望之雄心?!?他似乎對詩中隱含的時空意味有了一絲微妙的察覺,但并未深究。
云霧時聚時散,四人在霧中穿行,感受著邊關的雄渾與歷史的厚重。霍去病和張騫更是仔細察看了幾處新建的烽燧和關隘,確認了防務的堅固,并討論著此地對保障西域通道的重要性。
下山時,霧氣稍散。四人索性在山腳下尋了一處平坦避風、溪水潺潺的地方,鋪開帶來的氈布,拿出干糧肉脯和從武威城買來的瓜果,來了一場簡單的山野“野餐”。
坐在草地上,張騫啃著胡餅,望著巍峨的烏鞘嶺,嘆道:“當年過此嶺,饑寒交迫,何曾想過有朝一日能在此與諸位共享此景此食?!?/p>
張小賢滿足地嘆了口氣:“張侍郎辛苦了!現在有我們陪著你,還有這么壯觀的長城守著路,以后肯定越來越好啦!”
劉譚也點頭:“是啊,這經歷,夠我回去吹一輩子了。張侍郎走過的路,我們也算踏上了一小段?!?/p>
霍去病看著身邊這幾位同伴——博學廣聞的使臣,古靈精怪的公主,跳脫卻總能帶來驚喜的賢弟,再看看這守護著帝國西陲、也守護著張騫畢生事業的雄關漫道,心中充滿了豪情與暖意。在這片他曾經戰斗過、張騫曾經跋涉過的土地上,與知己同游同餐,亦是難得的快意。
夕陽西下,四人帶著一身山林的氣息和滿心的暢快,策馬返回了武威城。張騫的目光更加堅定,前方的西域之路,似乎也因這場烏鞘嶺的霧中懷古之行,而顯得更加清晰與充滿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