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這是我第九十九次死在顧延辰的懷里。男人鋼鐵般的手臂緊緊箍著我,
力道大到幾乎要將我的骨頭勒斷。他英俊的臉上,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
此刻正翻涌著我看不懂的痛苦和掙扎。他的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一滴滾燙的液體砸在我的臉頰上。是眼淚嗎?我扯了扯嘴角,想笑,
卻只發出一陣破風箱般的“嗬嗬”聲。大哥,別演了。馬上就要讀檔重來了,
能不能讓我死得安詳點?腹部熟悉的劇痛如潮水般將我淹沒,我的意識在黑暗中下沉。【叮!
用戶林晚生命體征消失,開啟新一輪循環。】【正在讀檔……1977年8月1日,
載入成功。】……“姐!姐!你快醒醒!顧營長來提親了!”我猛地睜開眼,
刺眼的陽光透過破舊的窗戶紙照進來,耳邊是弟弟林安咋咋呼呼的叫喊聲。熟悉的場景,
熟悉的話術,熟悉的配方。我,林晚,一個倒霉的社畜,在連續加班猝死后,
穿進了這本名為《七零嬌寵小媳婦》的年代文里。我不是女主,不是女配,
我特么是個只在男主回憶里出現過的、結婚當天就死了的炮灰前妻!一開始,
我以為只要熬過婚禮當天,就能擺脫劇情殺,安安穩穩地活下去。
可現實給了我九十九個大逼兜。每一次,我都會在和顧延辰結婚的那個月里,
以各種離奇的方式死去。喝水嗆死、走路摔死、被豬撞死、被雞啄死……死法千奇百怪,
但終點永遠是——1977年8月31日,我和顧延辰的婚禮當晚,腹痛而死。
而每一次死亡,我都會重新回到他來提親的這一天。循環了九十九次,我累了,倦了,
毀滅吧。我從咯吱作響的木板床上坐起來,面無表情地看著我那傻白甜的弟弟。“知道了。
”林安被我平靜的語氣嚇了一跳,“姐,你咋不激動?那可是顧延辰啊!
咱們整個紅星公社最年輕有為的營長!長得又俊,多少姑娘排著隊想嫁給他呢!
”我扯了扯嘴角。是啊,顧延辰。書里的男主角,冷面鐵血的兵哥哥,對女主孟瑤一往情深,
寵上了天。至于我這個前妻,不過是他成功路上一塊不值一提的絆腳石,
一個用來襯托女主有多特別的對照組。前幾十次循環,我戰戰兢兢,試圖討好他,
改變自己的命運。我學著書里女主的樣子,裝溫柔,裝善良,給他做飯洗衣,
結果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傻子。后來幾十次,我徹底擺爛。該吃吃,該喝喝,
反正一個月后就要重來,我干嘛還要委屈自己?我開始放飛自我,懟天懟地懟空氣,
把那些平時看不慣的極品親戚和長舌婦鄰居,全罵了個遍。結果呢?我死得更快了。
第九十九次,我決定換個活法。既然橫豎都是死,那不如死前當個沙雕,快活一個月。
我慢悠悠地穿上我那件打了好幾個補丁的舊布衫,對著水缸里模糊的人影,
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走,去會會我那短命的未婚夫。”2我家的堂屋里,
坐著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一身洗得發白的軍裝,襯得他肩寬腿長,麥色的皮膚,
五官輪廓分明,一雙眼睛深邃得像藏著星辰大海。他就是顧延辰。即便看了一百次,
我還是得承認,這張臉,確實有讓全公社姑娘瘋狂的資本。我爹娘正搓著手,
一臉諂媚地跟他說話。“延辰啊,我們家晚晚,那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好姑娘,手腳勤快,
性子又好……”我媽王桂花把我夸得天上有地下無。我爹林建國在旁邊一個勁兒地點頭,
生怕顧延辰看不上我。顧延辰只是沉默地坐著,手里端著一杯渾濁的糖水,一口沒喝。
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息,讓整個屋子的溫度都降了好幾度。我走進去,清了清嗓子。
“爹,娘,你們別吹了,再吹牛都要飛上天了。”屋子里瞬間安靜了。我爹娘驚恐地看著我,
仿佛我不該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顧延辰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也終于從茶杯上抬起,
落在了我的身上,帶著一絲探究。我迎著他的目光,大大方方地走過去,
在他對面的長凳上坐下。“顧營長,你好。”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聲音低沉,像大提琴,
“林晚同志。”“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翹起二郎腿,一副準備談判的架勢,“你想娶我,
圖啥?”“噗——”我弟林安剛喝進去的一口水,全噴了出來。我爹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我娘在背后狠狠地掐了我一把。我疼得齜牙咧嘴,但面上依舊穩如老狗。
顧延辰似乎也沒料到我會這么直接,他那張萬年冰山臉上,難得地出現了一絲龜裂。
他沉默了片刻,才開口道:“我娘病重,想看我成家。”這個理由,我聽了九十九遍了。
“哦,沖喜啊。”我點點頭,“這個我懂。但是,顧營長,你想過沒有,萬一我倆八字不合,
不僅沒沖喜成功,反而把你娘克得更嚴重了呢?這風險你承擔得起嗎?
”顧延辰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封建迷信不可取。”“喲,顧營長覺悟很高嘛。”我笑了,
“行,那我們談點實際的。彩禮多少?”我爹娘的眼睛瞬間亮了。在他們看來,
顧延辰家條件好,彩禮肯定不會少。“三大件,三十六條腿,外加一百塊錢。
”顧延辰言簡意賅。三大件是手表、自行車、縫紉機。三十六條腿是豬牛羊湊夠的腿數。
這在七十年代,是頂破天的彩禮了。我爹娘激動得快要暈過去。我卻搖了搖頭。“不夠。
”“姐!”林安急了。“晚晚!”我娘也急了。我無視他們,直視著顧延辰,“我要加一條。
”顧延辰的眼里閃過一絲不耐,但還是問道:“什么?”我一字一頓地說:“我要你,婚后,
跟我分房睡。”3此話一出,滿室皆靜。我爹的血壓估計已經飆到了一百八,
我娘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只有顧延辰,他看著我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要掀桌子走人的時候,他卻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好。”我愣住了。等等,
劇本不是這么寫的啊!前九十九次,我要么羞澀地同意,要么扭捏地提點小要求,
他都是一副“你隨意,我沒意見”的高冷姿態。這次我提出這么離譜的要求,他居然答應了?
這不科學!難道我這次的“沙雕”人設,觸發了什么隱藏劇情?顧延辰站起身,
“那就這么定了。月底,我來接你。”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留下一屋子石化的人。
直到顧延辰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我娘才“嗷”一嗓子反應過來,沖上來就擰我的耳朵。
“林晚!你瘋了是不是!分房睡?你咋想得出來的!傳出去人家不笑話死我們家!
”我疼得嗷嗷叫,“娘,你輕點!耳朵要掉了!”“掉了才好!省得你聽不見人話!
”我爹也唉聲嘆氣,“晚晚啊,你是不是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啊?你要是不滿意,
爹再去……”“滿意!我太滿意了!”我趕緊打斷他。不滿意?我簡直滿意得想放鞭炮慶祝!
分房睡,就意味著我不用在婚禮當晚和他待在一個屋子里。說不定,
這次我能活過那個死亡節點!只要能活下去,當個名存實亡的夫妻又算什么?
我簡直是個平平無奇的求生小天才!接下來的日子,我徹底開啟了我的“沙雕”人生。
村里的長舌婦們聚在村口的大槐樹下,磕著瓜子議論我。“聽說了嗎?林家那丫頭,
攀上高枝了,要嫁給顧營長了。”“切,她有啥好的?瘦得跟個猴兒似的,風一吹就倒了。
”“就是,要我說,還是隔壁村的孟知青跟顧營長般配,人家可是城里來的,有文化。
”我正好提著籃子路過,聽到這話,我把籃子往地上一放,雙手叉腰。“喲,幾位嬸子大娘,
這么閑啊?地里的活都干完了?工分都掙夠了?”幾個長舌婦被我噎了一下,
臉色頓時不好看了。“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我怎么說話了?”我翻了個白眼,
“我就是好奇,你們是住在海邊嗎?管得這么寬。人家顧營長娶誰,跟你們有什么關系?
是吃你們家大米了,還是喝你們家棒子面糊糊了?”“你……”“我什么我?有這功夫,
還不如回家多納幾雙鞋底,給自家男人孩子做件新衣裳。哦,我忘了,你們沒布票。
”我這話,簡直是往她們心窩子上捅刀子。這個年代,什么都憑票供應,布票金貴得很。
幾個長舌婦被我懟得啞口無言,一個個漲紅了臉,灰溜溜地散了。我拍了拍手,深藏功與名。
爽!在循環里憋了九十九次的怨氣,終于得到了釋放。欺負我這個炮灰?門都沒有!
從那天起,我在村里一戰成名。大家都說,林家那丫頭,自從跟顧營長訂了親,
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潑辣得不像話。我才不管他們怎么說。反正一個月后,一切清零。
我只想在死前,活得瀟灑一點,再瀟灑一點。4這天,我去公社的供銷社買東西,
迎面撞上了一個人。一個穿著碎花連衣裙,梳著兩條麻花辮,長相清純可人的女知青。孟瑤。
這本書的女主角。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你就是林晚姐姐吧?
你好,我叫孟瑤。”她的聲音又軟又甜,像棉花糖一樣。如果不是我知道劇情,
我差點就信了她的邪。在書里,孟瑤就是憑著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俘獲了所有人的心,
包括顧延辰。她會一邊喊著我“姐姐”,一邊在背地里,不動聲色地給我使絆子,
讓顧延辰對我越來越失望。我看著她,面無表情。“有事?
”孟瑤似乎沒料到我態度這么冷淡,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沒……沒事,
我就是……就是聽說你和延辰哥要結婚了,想……想恭喜你。”她提起顧延辰的時候,
眼里的失落和愛慕,藏都藏不住。嘖,段位真高。我懶得跟她演戲,直接開門見山。
“孟知青,我知道你喜歡顧延辰。”孟瑤的臉“唰”地一下白了,
像是被人揭穿了最隱秘的心事,眼眶瞬間就紅了。“我……我沒有……林晚姐姐,
你別誤會……”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樣子,看得我直犯惡心。“行了,別演了。
”我掏了掏耳朵,“我不管你有沒有,我只告訴你一件事。顧延辰,現在是我的未婚夫。
你要是敢動什么歪心思,別怪我不客氣。”說完,我繞過她,直接進了供銷社。身后,
孟瑤死死地咬著嘴唇,看著我的背影,眼里淬滿了毒。哼,小白蓮。跟我斗?你還嫩了點。
老娘可是看了九十九集劇本的人!回到家,我發現顧延辰居然在我家。
他正幫我爹修院子里的籬笆。夕陽下,他脫了軍裝外套,只穿著一件白色的背心,
露出結實的手臂肌肉,汗水順著他流暢的下頜線滑落,充滿了雄性的荷爾蒙氣息。我承認,
我有那么一瞬間,被帥到了。但很快,我就清醒了過來。再帥又有什么用?
還不是個要克死我的短命老公。“你怎么來了?”我沒好氣地問。他停下手里的活,
轉過頭看我,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路過,
順便看看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紅糖包上。
我立刻警惕地把紅糖抱在懷里。“看什么看?這是我買給我自己的!”這個年代,
紅糖是精貴東西,一般是女人坐月子或者來月事的時候才舍得喝。顧延辰的嘴角,
似乎微微上揚了一下,但快得讓我以為是錯覺。“嗯,女孩子是該對自己好一點。”我:“?
”大哥,你是不是拿錯劇本了?你不應該是一臉嫌棄地說我嬌氣、浪費錢嗎?
怎么還夸上我了?這不符合你冷面閻王的人設啊!顧延辰沒再說什么,轉過身繼續修籬笆。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心里第一次產生了一絲動搖。這個顧延辰,
好像……跟我記憶里的那個,有那么一點點不一樣了。5接下來的日子,
顧延辰來的次數越來越多。有時候是送來幾斤肉票,有時候是提著一條魚,
有時候甚至會扛著一袋大米。每一次,他都用“路過”、“順便”這種蹩腳的理由。
我爹娘樂得合不攏嘴,直夸我找了個好男人。只有我知道,事出反常必有妖。這天,
他又來了,手里還提著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哪里來的?”我看著那只肥碩的兔子,
咽了口口水。好久沒吃肉了。“山上打的。”他把兔子遞給我,眼神有些不自然地飄向別處,
“給你……補補身體。”我:“……”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瘦弱的小身板。行吧,
確實需要補補。我也不客氣,接過兔子就進了廚房。沒一會兒,
廚房里就飄出了紅燒兔肉的香味。吃飯的時候,我給我爹娘和弟弟都夾了滿滿一碗兔肉,
輪到顧延辰的時候,我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他夾了一塊。“吃吧,算你送兔子的辛苦費。
”顧延辰看著碗里的肉,眼神復雜。“你不怕我下毒?”他忽然問。我夾肉的筷子一頓,
抬頭看他。他這是什么意思?是在試探我?還是在開玩笑?我呵呵一笑,“顧營長,
你可是人民子弟兵,怎么會干這種事呢?我相信你。”我嘴上這么說,
心里卻在瘋狂吐槽:下毒?你還用得著下毒嗎?你這個人本身就是劇毒!靠近你我就得死!
顧延辰沒再說話,默默地吃完了那塊肉。吃完飯,他沒有馬上走,而是坐在院子里,
陪我爹下棋。我搬了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硬朗又柔和,
不像平時那么冷冰冰的。我突然有點好奇。這個男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他真的只是因為他娘病重,才急著娶我嗎?還是說,他對我這個即將死去的炮灰前妻,
其實……也有一點點不一樣的情緒?這個念頭一出來,就被我掐死了。林晚啊林晚,
你清醒一點!別忘了,你已經死了九十九次了!別忘了,書里的他,對女主孟瑤有多深情。
不要自作多情!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顧延辰突然轉過頭,對上了我的視線。“在想什么?
”“沒什么。”我趕緊移開目光,心跳有點快。“月底的婚禮,你……準備好了嗎?”他問。
我心里咯噔一下。來了,催命符來了。我深吸一口氣,故作輕松地聳了聳肩,
“不就是結個婚嘛,有什么好準備的。反正……”反正結了也得死。后面半句話,
我沒說出口。他看著我,黑眸沉沉,“林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
”6我心頭一震。他發現了什么?不可能!循環這種事,太匪夷所ed了,他怎么可能知道?
我強裝鎮定,“我能有什么事瞞著你?顧營長,你想象力也太豐富了。”他盯著我,
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什么破綻。但我可是經歷過九十九次死亡考驗的人,
心理素質早就練得比城墻還厚了。我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跟他對視。最終,他敗下陣來,
移開了目光。“沒什么,當我沒問。”呼——我暗暗松了口氣。好險。這個男人太敏銳了,
以后在他面前,我得更加小心才行。日子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8月30號。明天,
就是我和顧延辰的婚禮。也是我的第100次……死期。這一晚,我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