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條斯理地刮著我的眼球。監(jiān)護儀的滴答聲敲在耳膜上，一聲聲，都是倒計時。我的世界，

正在被一寸寸掏空。手術室的門滑開，涼氣撲面。我右眼蒙著厚厚的紗布，左眼勉強視物，

世界傾斜模糊。沈見川就站在幾步外。走廊慘白的燈光打在他身上，白襯衫，黑西褲，

身形挺拔依舊。他手里捏著煙，沒點，眉心擰著慣常的不耐。“出來了？”他抬眼，

目光掃過我纏著紗布的臉，沒停留，“感覺怎么樣？”聲音平淡得像問“吃了沒”。

心口那塊早就凍僵的地方，又被碾了一下。我扯了扯嘴角，紗布摩擦著皮膚，

生疼：“托你的福，還活著。”他像是沒聽出諷刺，走近兩步，

身上清冽的雪松味混著淡淡煙草氣，曾經(jīng)讓我迷戀，現(xiàn)在只覺窒息。“晚晚那邊剛進手術室，

很順利。”他頓了頓，語氣緩和一絲，像施舍，“你需要什么，跟張姨說。”需要什么？

我需要我的眼睛好好的！需要從來沒遇見你這個王八蛋！可話到嘴邊，

只剩干澀的一句：“林晚照什么時候能看見？”“醫(yī)生說最快明天拆紗布。

”他語氣里透出我從未聽過的、真實的愉悅，“她終于能看見了。”是啊，用我的眼睛，

去看這個沒有我的世界。真他媽感人。“挺好。”我扶著冰冷的墻壁，摸索著往前走。

左眼視力受損，加上麻藥未退，頭暈得厲害，腳下發(fā)飄。手腕猛地被攥住。沈見川的手很大，

力氣也大，捏得我骨頭生疼。“逞什么能？”他聲音沉下來，帶著薄怒，

“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不用。”我用力想抽回手，掙不動，“沈總貴人事忙，

不耽誤您守著心肝寶貝。”他臉色倏地沉了，眸色暗得嚇人，

鉗著我手腕的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江念，”他咬著牙，每個字都淬著冰，“別不識好歹。

捐眼角膜是還債，不是讓你蹬鼻子上臉。”還債。這兩個字像淬了毒的針，

精準地扎進我千瘡百孔的心臟。三年前那杯酒，潑掉了他高定襯衫的袖口，

也潑掉了我對他所有卑微的幻想。他當時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堆惡心的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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