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我爸死了，媽說是我克的，把我扔進孤兒院，扭頭領養了個新女兒。二十歲生日，
我被我爸的仇家塞進血肉模糊的禮物盒，隔壁宴會廳，我媽正為她的寶貝養女舉辦盛大婚禮。
我奄奄一息打電話求救，她對著話筒尖叫：「冷鳶，你這種畜生為什么不能真的去死？！」
電話掛斷前，聽筒里傳來喜氣洋洋的婚禮進行曲。婚禮在左，我的葬禮在右。今天，
我要讓她親耳聽著自己的葬歌，品嘗我收到的那份「大禮」！1鷺島市的夏天，黏糊糊的，
像化不開的麥芽糖，也像凝固的血。十二歲生日那天，紅色的蛋糕擺在桌上，
甜膩的奶油香氣還沒來得及彌漫開，噩耗就砸碎了我家。爸爸，冷鋒，
那個總是把我舉過頭頂，說我是他最勇敢的小警員的男人，出任務，失敗了。失敗的意思是，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永遠。這個詞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插進我心里。葬禮上，
媽媽沈曼穿著一身黑，臉上沒有眼淚，只有一種沉沉的，幾乎要噬人的怨毒。那怨毒，
不是對著棺材里冰冷的爸爸，而是對著我。「都怪你。」她抓住我的手腕，
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如果不是為了給你過生日，他根本不會急著回來，
根本不會走那條近路，根本不會中埋伏！」她的聲音尖利，像指甲刮過玻璃。我看著她，
十二歲的我，不明白。爸爸是英雄，爸爸是為了抓壞人。為什么，會怪我？
「你就是個掃把星，克星！」她甩開我，我踉蹌著撞到冰冷的墻壁，后腦勺磕出了一個大包。
很疼。但比不上心里的冷。葬禮結束，家不成家。媽媽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件骯臟的垃圾。
她不再抱我，不再叫我鳶鳶。她叫我「那個東西」。「那個東西，滾去睡覺。」「那個東西，
別在我面前晃。」沒過多久，她把我送進了鷺島市郊區的孤兒院。
院長是個面善心苦的老太太，嘆著氣收下我。媽媽簽完字，轉身就走，沒有回頭。
我站在孤兒院銹跡斑斑的鐵門后，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街角。風吹起我的頭發，
像一把把小刀子刮著我的臉。原來，沒有爸爸，媽媽也不再是媽媽了。
她在孤兒院的領養名單上，一眼相中了一個女孩。比我小一歲，叫冷晴。她給她改了姓，
跟我爸爸一個姓。晴，晴天的晴。我的名字是鳶，風箏的鳶。風箏斷了線，就只能墜落。
媽媽偶爾會來孤兒院，不是看我，是帶著冷晴，來炫耀她的新生活。冷晴穿著漂亮的公主裙，
梳著精致的發辮，手里拿著最新款的玩具。媽媽抱著她，笑得溫柔又慈愛，那種笑容，
我曾經擁有過。現在，它屬于冷晴。冷晴會怯生生地看著我，媽媽會把她摟得更緊。「晴晴，
別看她，晦氣。」每一次，都是一把刀，在我心上反復切割。我在孤兒院待了六年，
像一株無人問津的野草，自己長大。打架，搶食，被欺負，也欺負別人。
我學會了用堅硬的殼把自己包裹起來。十八歲，我被趕出孤兒院，法律規定我成年了。
我揣著幾百塊錢，在鷺島市最破舊的城中村租了個小單間。打零工，洗盤子，發傳單。活著，
像一條狗一樣活著。我恨。我恨沈曼。我恨冷晴。我更恨那個讓我失去一切的，
所謂的「任務失敗」。爸爸，你到底做了什么？為什么你的死，要我來償還？生日，
成了我的忌日，每年提醒我一次，我是怎么被拋棄的。二十歲生日，快到了。鷺島市的冬天，
濕冷刺骨。我搓著手，看著街對面豪華酒店門口掛出的巨幅婚慶海報。新娘笑靨如花，
依偎在新郎身邊。真刺眼。我不知道，那張海報上的新娘，叫冷晴。我更不知道，
一場盛大的「禮物」，正在為我準備。2二十歲生日。鷺島市的天空陰沉得像一塊臟抹布。
我給自己買了個最小的蛋糕，插上一根蠟燭。出租屋里沒有暖氣，冷得像冰窖。
我對著跳動的火苗，想許個愿。愿望是什么？愿沈曼遭報應？愿冷晴婚禮取消？
還是愿爸爸活過來？可笑。門，被粗暴地踹開。幾個男人沖了進來，帶著濃重的戾氣。
為首的那個，臉上一道猙獰的刀疤，從額頭劃到下巴，像一條蜈蚣。「冷鳶？」他聲音沙啞，
像砂紙摩擦。我握緊了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你們是誰？」「你爸是冷鋒吧？」疤臉冷笑，
眼神像毒蛇。我心里咯噔一下。爸爸的仇家？「他當年，可把我害慘了。」疤臉一步步逼近，
「十年，老子在里面蹲了整整十年！拜他所賜！」「我爸已經死了。」我聲音發抖，
但努力不露怯。「死了？便宜他了。」疤臉啐了一口，「父債女償，天經地義。」
我的反抗在他們眼里像小孩子過家家。幾下就被制服，嘴被堵上，手腳被捆住。黑暗。窒息。
我被塞進一個巨大的禮物盒里。空間狹小，我蜷縮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和血腥味。
是我的血。掙扎時，額頭撞破了。「老大，隔壁都布置好了，婚禮馬上開始。」
外面傳來一個手下的聲音。婚禮？誰的婚禮？禮物盒被抬起來，顛簸著。
我聽到隱約的音樂聲，歡笑聲。那么近，又那么遠。「把她弄醒。」疤臉的聲音。
一盆冷水潑在我臉上。我嗆咳著，睜開眼。禮物盒的蓋子被掀開一條縫。透過縫隙，
我看到疤臉那張可怖的臉。「冷大小姐，生日快樂。」他笑得殘忍，「今天，
你媽給你那好妹妹辦婚禮呢，就在隔壁牡丹廳。」沈曼。冷晴。婚禮。我的生日。
多么諷刺的巧合。不，不是巧合。是他們精心策劃的。「你爸當年抓我，害我家破人亡。
今天，我就讓你媽也嘗嘗失去女兒的滋味。」疤臉把一部手機塞到我耳邊，上面正在通話中。
「求救。」他命令，「告訴你媽，你被綁架了，讓她來救你。」電話那頭，是沈曼的聲音，
帶著不耐煩。「喂？誰啊？不知道我很忙嗎？」背景音里，是婚禮進行曲。那么喜慶，
那么歡快。「媽……」我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絕望的顫音，「媽，
救我……我被綁架了……」那邊沉默了幾秒。然后，是沈曼刻薄又冰冷的聲音，
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心里。「冷鳶？你又在搞什么鬼？演夠了嗎？」
「我今天忙得很，沒空陪你發瘋！」「你這種畜生，為什么不能真的去死？省得給我添堵！」
畜生。她叫我畜生。我閉上眼，眼淚混著額頭上的血，一起流下來。咸的，澀的，苦的。
「嘟…嘟…嘟…」電話被掛斷了。聽筒里，最后傳來的是越來越響亮的婚禮進行曲。
婚禮在左，我在右。左邊是天堂，右邊是地獄。而我，被困在中間，這個該死的禮物盒里。
疤臉看著我，眼神里有一絲憐憫，但更多的是扭曲的快意。「聽到了？你媽，
根本不在乎你死活。」他拿出手機，對著我拍了幾張照片。狼狽的，流著血的我。
「這些照片，我會連同你，一起送給她。就當是，給她的新女兒，一份特殊的賀禮。」
禮物盒的蓋子，重新合上了。黑暗再次吞噬了我。我聽到外面，婚禮的司儀在高聲喊著什么。
「現在，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新郎新娘入場！」掌聲雷動。音樂聲震耳欲聾。
我的世界，卻一片死寂。爸爸，如果當年你沒有死，你會來救我嗎？你會不會，
也像沈曼一樣，覺得我是個累贅？意識，漸漸模糊。冷。好冷。比孤兒院的冬天還要冷。
比沈曼的心還要冷。3牡丹廳。金碧輝煌，賓客滿堂。沈曼穿著定制的昂貴旗袍，
滿面春風地招呼著客人。她的女兒，冷晴，今天是最美的新娘。挽著新郎的手，
在浪漫的婚禮進行曲中，緩緩走向舞臺中央。冷晴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那是被愛澆灌出來的花朵。沈曼看著她，眼角眉梢都是滿意和驕傲。這個女兒，乖巧，懂事，
給她長臉。不像那個冷鳶，天生就是來討債的。剛才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
一定是冷鳶的惡作劇。想攪黃晴晴的婚禮？做夢！沈曼端起酒杯，和身邊的貴婦們談笑風生。
她已經徹底忘了那個電話，忘了那個被她咒罵去死的聲音。司儀在臺上說著祝福詞，
氣氛熱烈。突然，大廳的燈光閃爍了幾下，音樂也卡頓了一下。一個小小的插曲，
沒人太在意。婚禮繼續。交換戒指，擁吻。掌聲再次響起。就在這時，
幾個穿著酒店制服的「服務生」推著一個巨大的禮物盒，走到了舞臺的側面。
禮物盒包裝精美，系著一個夸張的蝴蝶結。「哎呀，這是哪位賓客送給新人的驚喜大禮啊？」
司儀很會調節氣氛。沈曼也有些好奇。今天的賓客非富即貴，送的禮物肯定不一般。
冷晴也期待地看著那個盒子。只有新郎，隱隱覺得有些不安。那幾個服務生的眼神，
不太對勁。「讓我們看看，這份神秘大禮是什么！」司儀高聲喊道。疤臉，
也就是其中一個「服務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他猛地扯開蝴蝶結，
掀開了禮物盒的蓋子。沒有驚喜。只有驚嚇。和一股濃烈的血腥味。盒子里，蜷縮著一個人。
渾身是血，頭發凌亂地貼在蒼白如紙的臉上。額頭上一個猙獰的傷口，還在往外滲著血珠。
正是冷鳶。她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像是死了一樣。「啊！」最先尖叫出聲的是新娘冷晴。
她何曾見過這種場面，嚇得花容失色，躲進新郎懷里。賓客們也炸開了鍋。驚呼聲，議論聲，
亂成一團。沈曼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看著盒子里那個血肉模糊的人，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
瞬間傳遍全身。冷鳶？怎么會是她？她不是應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自生自滅嗎？
怎么會出現在這里？用這種方式？「沈曼女士。」疤臉拿起話筒，聲音透過音響，
傳遍整個大廳。他一把扯掉頭上的帽子，露出了那道標志性的刀疤。「別來無恙啊。」
沈曼瞳孔驟縮。這個人，她有點印象。是當年冷鋒抓捕的那個販毒集團的頭目！他越獄了？
「十年前，冷鋒把我送進監獄，害得我家破人亡。」疤臉的聲音充滿了恨意，「十年后，
我出來了。這份大禮，你還滿意嗎？」他指著盒子里的冷鳶。「你女兒，冷鳶，二十歲生日。
我特意挑了這個好日子，把她送給你。」「哦，對了，她剛才還給你打過電話求救呢。」
疤臉笑得惡意滿滿，「你說什么來著？『你這種畜生為什么不能真的去死？』」
他學著沈曼的語氣，尖酸刻薄。沈曼的臉，瞬間變得慘白。那些話，她確實說過。
她以為是冷鳶的惡作劇……賓客們的眼神變了。鄙夷，震驚，探究。像一把把利劍，
刺向沈曼。「她真的給你求救了？你沒管她？」一個貴婦失聲問道。沈曼嘴唇哆嗦，
說不出話。「你……你胡說！」她強自鎮定，指著疤臉，「你是通緝犯！來人！保安！報警！
」「報警？」疤臉大笑，「晚了！」他打了個手勢。他帶來的那幾個手下，
突然從懷里掏出東西。不是槍，是幾捆紅色的東西。還有刺鼻的汽油味。「今天，
要么你沈曼下去陪我兄弟，要么，大家一起熱鬧熱鬧！」疤臉狀若瘋癲。大廳里徹底亂了。
尖叫聲，哭喊聲，桌椅倒地的聲音。人們爭先恐后地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