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姐姐，這合巹酒的滋味如何？“沈知意手中的金杯哐當落地，
喉間灼燒般的劇痛讓她蜷縮在喜床上。大紅的嫁衣鋪展開來，像一灘刺目的血。她抬頭，
看見庶妹沈如霜嬌笑著倚在她的夫君陸景城懷中。
“你們......“沈知意嘴角溢出一絲黑血，五臟六腑仿佛被千萬根銀針穿刺。
陸景城俊美的面容上浮現出她從未見過的冷酷笑容：“沈大小姐，
你真以為我會娶一個空有美貌的草包？
若不是為了你父親手中的兵權......““夫君何必與她多言。
“沈如霜輕撫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姐姐，你可知我與景城早已有了骨肉？
今日請你喝下這杯毒酒，也是成全我們一家三口。“沈知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卻感覺不到疼痛。她忽然想起三日前父親被急召入宮后再無音訊，
母親去寺廟上香途中遭遇山匪下落不明......“是你們！“她掙扎著想要撲過去，
卻從床上重重摔下，鳳冠珠翠散落一地，
“父親...母親......““沈丞相謀反證據確鑿，昨日已在午門問斬。
“陸景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至于你母親...若她識相，或許還能在暗娼館里多活幾年。
“沈知意喉間發出野獸般的嗚咽，眼前一陣陣發黑。她忽然想起半年前那個雨天，
她在寺廟后院撿到受傷的陸景城，衣不解帶照顧他三日。那時他蒼白著臉對她說：“知意，
我此生絕不負你。“原來從初見就是一場騙局。鮮血從她七竅流出，染紅了地上的鴛鴦錦帕。
沈知意死死盯著面前這對璧人，
淚：“陸景城...沈如霜...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那你就去做鬼吧。
“沈如霜嬌笑著吹滅喜燭。黑暗吞噬了沈知意的意識，但她的魂魄卻未消散。她飄在空中，
眼睜睜看著陸景城用從她這里騙來的兵符調兵圍了沈府，看著八十歲的祖母被推倒在地，
看著年僅六歲的侄兒被亂刀砍死......三日后，沈家滿門七十三口在菜市口問斬，
血染長街。沈知意的魂魄在虛空中尖嘯，卻無人聽見。她跟著陸景城，
看他與五皇子密謀造反，看他在慶功宴上談笑風生。直到有一天，
她看見一個陌生將軍持劍殺入叛軍大營。那將軍一身銀甲染血，
單槍匹馬殺到陸景城面前：“沈姑娘在哪？“陸景城大笑：“你說沈知意？
那個蠢女人早就——“話音未落，將軍長劍已穿透他胸膛。沈知意這才認出，
這是曾在詩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鎮北將軍蕭云瑾。
“我來晚了......“蕭云瑾跪地痛哭，從懷中掏出一方褪色的繡帕，
上面歪歪扭扭繡著“平安“二字。沈知意怔住，
那是她十四歲時隨手送給一個受傷小兵的......漫天箭雨落下，
蕭云瑾渾身插滿箭矢仍屹立不倒，最終倒在血泊中，手中緊攥著那方繡帕。沈知意魂魄劇震，
怨氣沖天。忽然一道金光籠罩她全身，耳邊響起蒼老聲音：“癡兒，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
莫要再辜負真心人......““啊！“沈知意猛地坐起，冷汗浸透寢衣。窗外春雨淅瀝，
熟悉的閨房陳設映入眼簾。她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溫熱光滑，沒有血跡。“小姐怎么了？
“丫鬟青杏匆匆進來，“可是夢魘了？“沈知意死死抓住青杏的手：“現在是什么年份？
““永和二十年春啊，小姐莫不是病糊涂了？“青杏擔憂地探她額頭，
“明日就是選秀初選了，小姐可要保重身體。“永和二十年！她回到了三年前！
沈知意強壓下心中驚濤駭浪，露出平靜微笑：“我沒事，只是做了個噩夢。去告訴母親，
我有些頭疼，明日選秀......““小姐忘了？夫人昨日還說，您若不愿去選秀，
她便去求老爺推了。“青杏笑道，“橫豎老爺最疼小姐。“沈知意指尖微顫。是了，
前世她一心想要入宮光耀門楣，硬是求著父親讓她參選。如今想來，
那選秀根本是陸景城與五皇子設下的圈套，為的是讓她入宮做內應。“去請母親來，
就說...我改變主意了。“沈知意掀被下床，走到妝臺前凝視銅鏡中的自己，眉眼如畫，
尚未經歷背叛與死亡的十八歲容顏。鏡中人緩緩勾起一抹冷笑。陸景城，這一世，
我要你血債血償。還有...蕭云瑾。沈知意打開妝奩最底層，取出一塊素白絹帕，
指尖輕撫。前世她隨手贈出的平安符，竟有人用性命來珍藏。這一世，換我來守護你。
2春雨綿綿，沈知意站在廊下，看著雨滴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自三日前重生醒來，
她幾乎夜不能寐，一閉眼就是滿門抄斬的血腥景象。“小姐，藥熬好了。
“青杏端著黑漆托盤走來，碗中湯藥散發著苦澀氣息。沈知意接過藥碗，卻沒有喝。
“母親今日氣色如何？““夫人服了李太醫開的方子，頭痛已經好多了。“青杏猶豫片刻，
“只是...今早宮里來了人，說選秀的事...“沈知意指尖輕扣碗沿。前世這個時候，
她正為入宮選秀興奮不已，哪里知道那根本是陸景城與五皇子設下的陷阱。入宮為妃，
監視皇帝動向，傳遞機密——這就是他們為她安排的角色。“告訴宮里的人，母親病重，
我需侍奉床前，請求暫緩參選。“沈知意將藥倒入廊下花叢，“再去庫房取那株百年人參，
送給司禮監的劉公公。“青杏瞪大眼睛：“小姐，那人參可是老爺...““照我說的做。
“沈知意聲音輕柔，卻不容置疑。待青杏離去，沈知意從袖中取出一張紙條，
上面密密麻麻記著近半月來朝中動向。這是她這幾日以探病為由，
從父親書房偷偷搜集的信息。“永和二十年三月十七，
兵部侍郎密會五皇子......“她指尖停在一行小字上，眼神驟冷。
這正是前世陸景城借機接近她的時間點。一陣腳步聲傳來，沈知意迅速將紙條藏入袖中。
“知意。“沈丞相負手走來，眉宇間帶著疲憊，“聽說你推了選秀？“沈知意垂下眼簾，
露出前世那副乖巧模樣：“父親，女兒舍不得母親。“沈丞相嘆息：“你母親也跟我說了。
罷了，陛下素來重孝道，推遲些時日也無妨。“他頓了頓，“明日英國公府設詩會，
你代我去一趟。近來朝中......“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女兒明白。
“沈知意乖巧應下。英國公府詩會——前世她稱病未去，錯過了與蕭云瑾的初見。回到閨房，
沈知意從床底暗格取出一本冊子，開始細細勾畫。這是她這幾日憑記憶整理的前世大事記。
翻到“蕭云瑾“那一頁，指尖微微發顫。“永和二十年三月，北疆大捷，
蕭云瑾班師回朝......“她永遠記得魂魄狀態下看到的那一幕——銀甲將軍渾身是血，
只為問一句“沈姑娘在哪“。“這一世，換我來找你。“沈知意輕聲道。次日清晨，
沈知意特意選了一身素雅衣裙，發間只簪一支白玉蘭。既不過分張揚，
也不失相府千金的體面。英國公府花團錦簇，貴女們三三兩兩聚在亭中吟詩作對。
沈知意安靜地坐在角落，目光卻不時掃向入口。“聽說今日鎮北將軍也會來。
“身旁兩位小姐低聲議論。“可是那位剛立戰功的蕭將軍？他不是最厭煩這等場合么？
““英國公是他舅父，硬拉他來的......“沈知意端起茶盞掩去嘴角笑意。
蕭云瑾厭惡詩會不假，但今日他會來，是因為英國公答應讓他查閱邊境兵防圖。
“沈小姐也對兵法感興趣？“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沈知意心頭一跳，
轉身看見一位身著靛藍長袍的年輕男子站在她身后，
正看著她手中無意間在石桌上畫出的陣型圖。男子劍眉星目，輪廓如刀削般鋒利，
雖作書生打扮，卻掩不住一身肅殺之氣。沈知意呼吸微滯——是蕭云瑾！他比記憶中更年輕，
眉宇間還帶著幾分少年銳氣。“閑來無事，胡亂畫的。“沈知意用袖子拂去桌上的痕跡，
佯裝羞澀。蕭云瑾卻在她對面坐下，目光如炬：“沈小姐這'胡亂一畫'，
倒像是北疆匈奴最近用的狼群陣。“沈知意暗驚。
她畫的是半年后匈奴大舉入侵時用的新陣型，前世蕭云瑾因此吃了敗仗，折損三千精兵。
“蕭將軍說笑了。“她垂眸淺笑，“小女子不過是從父親藏書里看到些皮毛。““哦？
“蕭云瑾挑眉，“沈相還收藏兵書？““家父藏書甚雜。“沈知意故意轉移話題，
“聽聞將軍上月大破匈奴于黑水河，不知用的是否是'十面埋伏'之策？
“蕭云瑾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黑水河之戰細節尚未公開，這小女子如何得知？
“沈小姐博聞強記。“他語氣多了幾分探究，“不過此戰用的并非'十面埋伏'，
而是改良后的'火牛陣'。“沈知意佯裝驚訝：“用火牛？可匈奴騎兵迅捷，
火牛行動遲緩...““所以我在牛尾加了響箭。“蕭云瑾不自覺解釋起來，
“火光與巨響驚亂敵軍馬匹......“說到一半突然停住，
似在奇怪自己為何與一個閨閣女子討論這些。沈知意適時露出崇拜神色：“將軍妙計！
“蕭云瑾輕咳一聲，起身告辭。走出幾步又回頭：“沈小姐若對兵法感興趣，
改日可來英國公府借閱兵書。“沈知意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唇角微勾。第一步，成了。
回府路上，沈知意的馬車被一隊人馬攔住。車簾掀起一角，
她看到一張熟悉到令人作嘔的面孔——陸景城。“沈小姐安好。“陸景城拱手行禮，
一襲月白長衫，端的是翩翩公子模樣，“在下陸景城，家父乃禮部侍郎。今日偶遇，
特來問安。“沈知意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面上卻浮起一抹紅暈：“陸公子有禮。“前世初遇，
她就被這副皮相所迷惑。如今再看，只覺虛偽至極。“聽聞沈小姐精通琴藝，
不知可否有幸邀小姐明日到寒舍賞琴？“陸景城眼中帶著志在必得的光芒。沈知意心中冷笑。
前世同樣的邀約，同樣的伎倆。陸景城會彈一曲《鳳求凰》，然后假裝舊傷發作，博她同情。
“明日...“她故作猶豫，“恐怕不便。“陸景城面露失望：“是在下唐突了。
““不過后日家父設宴，陸公子若有空...“沈知意羞澀低頭，掩去眼中寒光。
陸景城大喜：“必當登門拜訪！“馬車重新啟動，沈知意松開已經掐出血痕的手掌。魚兒，
上鉤了。沈府夜宴這日，沈知意特意換上一襲水紅色長裙，發間金步搖熠熠生輝。
她要讓陸景城看到與前世一般無二的“沈大小姐“——天真，單純，易于掌控。“知意，
這位是陸侍郎的公子。“沈丞相引薦道，眼中帶著審視。近來朝中局勢微妙，
禮部侍郎陸家與五皇子走得太近...“沈小姐。“陸景城深深一揖，抬頭時眼中滿是驚艷，
“久聞小姐才貌雙全，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沈知意福身回禮，
眼角余光卻瞥見一個意外身影——蕭云瑾竟也來了！他站在父親身側，一身墨色勁裝，
與滿堂華服格格不入。“蕭將軍是來與為父商議邊關糧草之事。“沈丞相解釋道，
“正好留下用膳。“沈知意心跳微亂。前世蕭云瑾并未出席此宴，這變故讓她既驚且喜。
宴席過半，陸景城果然如前世般提議撫琴助興。他彈的正是《鳳求凰》，琴聲纏綿，
目光更是直勾勾盯著沈知意。一曲終了，滿堂喝彩。
陸景城故作謙遜：“聽聞沈小姐琴藝超群，不知可否賜教？“沈知意等的就是這一刻。
前世她彈了首《春江花月夜》，現在想來真是天真得可笑。“那知意就獻丑了。
“她緩步走到琴前，指尖輕撥，一段鏗鏘旋律驟然響起。席間一片嘩然。
這哪是閨閣女子常彈的柔美曲調？分明是邊關將士中流傳的《破陣樂》！
沈丞相皺眉：“知意，這曲子...““父親，女兒近日讀《衛將軍列傳》，有感而發。
“沈知意一邊彈奏，一邊看向蕭云瑾。這是前世他戰死后，邊關將士為他譜的挽歌。
琴聲如金戈鐵馬，氣吞萬里。滿座賓客聽得目瞪口呆，
唯有蕭云瑾面色驟變——這曲子他再熟悉不過，是北疆軍中秘傳！
陸景城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他設想的才子佳人戲碼完全偏離了方向。沈知意彈到激昂處，
突然“錚“的一聲，琴弦斷裂。她故作驚慌：“哎呀，掃了諸位雅興。
““沈小姐琴藝...別具一格。“陸景城勉強笑道，
“只是這曲子未免太過剛烈...““陸公子不覺得這曲子很有氣魄么？“蕭云瑾突然開口，
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倒像是親歷過戰場的人所作。“沈知意與他四目相對，心跳加速。
他在試探她！“蕭將軍見多識廣。“她淺淺一笑，“小女子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
“宴席散后，沈知意借口更衣離席，卻悄悄繞到書房外。透過半開的窗戶，
她看到父親正與蕭云瑾低聲交談。“...五皇子近來動作頻頻。“沈丞相聲音凝重，
“陸家與他的關系...““沈相放心，陛下已有察覺。“蕭云瑾頓了頓，
“令愛今日所彈之曲...甚是奇特。“沈丞相嘆息：“這丫頭近來性情有些變化，
許是長大了...“沈知意悄悄退開。看來父親已經對陸家起疑，這比她預想的順利。
轉過回廊，卻見陸景城獨自站在月色下，似乎在等人。沈知意調整表情，款步上前。
“陸公子怎么獨自在此？“陸景城轉身，眼中閃過一絲算計：“在等沈小姐。“他上前一步，
“今日聽小姐一曲，方知小姐胸有丘壑，非尋常閨秀可比。“沈知意強忍惡心，
低頭作羞澀狀：“陸公子過譽了。““不知小姐可曾聽過一句話——“陸景城又近一步，
“一曲知音難覓...““知意。“一個冷冽聲音打斷了他。蕭云瑾不知何時出現在廊下，
面色冷峻，“沈相尋你。“陸景城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卻不得不退開。沈知意走向蕭云瑾，
心跳如鼓。擦肩而過時，他極低地說了句：“小心陸家。“她腳步微頓，沒有回頭。月光下，
兩人的影子一前一后，相隔咫尺，卻又似天涯。回到閨房，沈知意從枕下取出一把匕首。
這是她這幾日命人暗中打造的，刀身淬了毒，與前世陸景城毒殺她用的同一種。
“還不夠...“她輕撫刀鋒，“陸景城，我要你親眼看著自己珍視的一切，一點點崩塌。
“窗外，一彎冷月高懸，如同她唇邊那抹冰涼的笑意。3清晨薄霧中，沈知意一身粗布衣裳，
背著藥箱走在城郊小路上。青杏跟在一旁，緊張地左右張望。“小姐，咱們這樣偷偷出府，
若是被老爺發現...““閉嘴。“沈知意壓低聲音，“從現在起，叫我林姑娘。記住，
我們是城南濟世堂的醫女，今日去給劉家村的老婦人看診。“青杏咽了口唾沫，點點頭。
自從小姐一月前從重病中醒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不僅熟讀兵書，
還經常神神秘秘地獨自行動。沈知意看了看天色，加快腳步。根據前世記憶，今日午時三刻，
蕭云瑾的副將程毅會在回城途中遭遇伏擊，身中劇毒。而那座廢棄的茶亭，就是事發地點。
“小姐...林姑娘，咱們到底來這兒做什么？“青杏看著眼前破敗的茶亭，不安地問道。
沈知意沒有回答，從藥箱中取出幾味藥材開始研磨。前世程毅中的是西域奇毒“閻王笑“，
三個時辰內必死無疑。而解藥的配方，是她從陸景城書房暗格中的毒經上看來的。
“待會兒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許出聲。“沈知意將研磨好的藥粉裝入瓷瓶，
“否則我就把你許給馬房的老張頭。“青杏嚇得捂住嘴巴。日頭漸高，遠處傳來馬蹄聲。
沈知意示意青杏躲到茶亭后，自己則坐在亭中石凳上，擺弄著藥草。五名騎兵由遠及近，
為首的正是程毅。他身材魁梧，左臉一道刀疤格外醒目。“將軍，前面有個茶亭，歇歇腳吧！
“一名士兵喊道。程毅勒住馬：“這荒郊野外的，小心為...“話音未落，
一支箭矢破空而來，正中他肩膀！“有埋伏！“十余名黑衣人從林中殺出，箭矢如雨。
程毅揮刀格擋，卻不慎又中一箭。士兵們拼死護著他退到茶亭旁。
沈知意“驚慌失措“地站起來：“各、各位軍爺...““姑娘快走開！
“程毅一把將她拉到身后，自己卻踉蹌幾步，臉色迅速變青，“箭上有毒！“黑衣人們見狀，
并不戀戰，迅速撤走。士兵們欲追，程毅卻已支撐不住，跪倒在地。“讓我看看。
“沈知意上前撕開他肩頭衣衫，傷口已呈紫黑色。果然是“閻王笑“！她從藥箱取出銀針，
快速在程毅背上幾處穴位下針，然后倒出剛才配好的藥粉，用酒送服。“將軍忍著些。
“她用力擠壓傷口，黑血汩汩流出。程毅咬緊牙關，冷汗涔涔。半刻鐘后，他臉色漸漸恢復，
呼吸也平穩了些。“姑娘是...““城南濟世堂的醫女，姓林。“沈知意低頭收拾藥箱，
“將軍中的是西域奇毒，好在救治及時。這瓶藥每日一服，連服七日，余毒可清。
“程毅艱難抱拳：“林姑娘救命之恩，程某沒齒難忘！不知姑娘如何識得此毒？
“沈知意早已準備好說辭：“家父曾游歷西域，留下幾本醫書，恰巧記載過此毒。
“她看了看天色，“時候不早，我們該回去了。““姑娘留步！“程毅急忙道，
“還請告知住處，改日必當登門道謝！“沈知意搖頭：“舉手之勞，不必掛懷。
“說完便帶著青杏匆匆離去，留下程毅在原地若有所思。回府路上，
青杏終于忍不住：“小姐，您怎么知道會有軍爺在那兒遇襲？““猜的。“沈知意輕描淡寫，
“近日聽聞邊境不太平，想著可能會有將士受傷。“她突然停下腳步，“今日之事，
若泄露半句...““奴婢什么都不知道！“青杏連忙擺手。沈知意滿意地點頭。
程毅是蕭云瑾的左膀右臂，前世他的死讓蕭云瑾在隨后與匈奴一戰中陷入困境。如今救下他，
既報了蕭云瑾前世之恩，也為日后接近他鋪路。三日后，
沈府接到宮中懿旨——選秀推遲不得，沈家嫡女必須參選。沈知意跪在父親書房，
眼中含淚：“父親，
女兒實在不愿入宮...“沈丞相眉頭緊鎖：“為父何嘗愿意讓你入那見不得人的去處？
但皇后親自下的懿旨...““父親，“沈知意突然抬頭，“不如讓如霜妹妹代女兒參選？
““胡鬧！嫡庶有別，怎能...““父親且聽女兒一言。“沈知意壓低聲音，
“近來五皇子動作頻頻，陸家又與他走得近。女兒觀陸景城對如霜妹妹似有幾分意思，
若妹妹入宮得寵...“沈丞相面色一變。他何等精明，
立刻明白了女兒話中深意——若庶女入宮為妃，既能保全嫡女，又能牽制陸家與五皇子。
“如霜才藝如何？“沈知意心中暗喜：“妹妹琴棋書畫皆精，尤擅舞藝。“這是實話，
前世沈如霜就是靠一曲驚鴻舞入了五皇子眼。“明日讓她來見我。“當晚，
沈知意“偶然“路過西院，見沈如霜正在月下獨舞。她駐足觀賞片刻，
鼓掌贊嘆：“妹妹舞姿越發精進了。“沈如霜嚇了一跳，轉身見是嫡姐，
連忙行禮：“姐姐謬贊了。“沈知意親熱地拉著她的手：“妹妹可有心上人？
“沈如霜俏臉一紅：“姐姐說笑了...““我觀那陸公子似乎對妹妹有意。
“沈知意輕聲道，“昨日詩會上，他可是一直盯著妹妹看呢。“沈如霜眼中閃過一絲竊喜，
又迅速掩飾：“姐姐與陸公子才是一對璧人...““我對他無意。“沈知意嘆氣，
“只是父親似乎有意撮合。若我能入宮選秀，
倒能避開這樁婚事...“沈如霜眼中精光一閃而逝。沈知意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前世沈如霜就覬覦陸景城，這一世，她親手把這“良緣“送上門。次日，
沈如霜在沈丞相面前一舞驚人。沈丞相沉思良久，終于點頭。三日后，
沈家“嫡女“沈知意入宮參選，而真正的沈知意則“因病“被送到城外別院休養。當然，
參選文書上的畫像早已被調包。選秀當日，沈知意站在城墻上，
遠遠望著沈如霜的馬車駛入宮門。她唇角微勾——魚兒入網了。“沈小姐好手段。
“一個低沉男聲在身后響起。沈知意心頭一跳，
轉身看見蕭云瑾不知何時已站在她身后三步之遙，一襲玄色勁裝，眸若寒星。
“蕭將軍此話何意？“她強自鎮定。蕭云瑾上前一步，
與她并肩而立：“程毅中的是西域秘毒'閻王笑'，
解藥配方只記載在皇宮藏書閣的《西域毒經》中。“他側目看她，“一個城南醫女，
如何知曉？“沈知意心跳如鼓，面上卻波瀾不驚：“將軍在懷疑什么？““我在想，
“蕭云瑾目光如炬，“沈小姐為何要救我的副將？又為何對邊關軍中的《破陣樂》如此熟悉？
“沈知意輕笑：“或許是我與將軍有緣。““或許...“蕭云瑾突然伸手，
從她發間取下一片花瓣，“沈小姐身上有太多謎團。“這個親昵動作讓沈知意呼吸一滯。
前世蕭云瑾從未與她有過任何肢體接觸。“將軍今日是來質問我的？“她抬眸直視他。
蕭云瑾搖頭：“是來道謝的。無論沈小姐出于何種目的，救了程毅是事實。“他頓了頓，
“另外，小心陸景城。他最近在查你。“沈知意心頭一暖。前世也是如此，
蕭云瑾總是默默守護著她，只是她從未察覺。“多謝將軍提醒。“她福了福身，
“不過陸公子對我情深義重，昨日還特地來別院探望呢。“蕭云瑾皺眉：“他來過？
““不僅來了，還喝了我的茶。“沈知意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上好的碧螺春，
加了一味...特別藥材。“蕭云瑾瞳孔微縮：“你...““開玩笑的。
“沈知意嫣然一笑，“將軍不會當真了吧？“蕭云瑾深深看她一眼，沒再說什么。
兩人沉默地望著遠處皇宮的琉璃瓦在夕陽下閃耀。三日后，沈知意正在別院書房研讀兵書，
青杏慌慌張張跑來：“小姐，陸、陸公子來了！“沈知意合上書卷，
不急不忙地整理衣袖：“請他去花廳。“陸景城面色陰沉地站在花廳中，
一見她進來就質問：“知意，為何是你妹妹入宮？“沈知意故作驚訝：“陸公子何出此言？
那入宮的自然是...““別裝了！“陸景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畫像上的人根本不是沈如霜！你們沈家好大的膽子，竟敢欺君！
“沈知意眼中瞬間盈滿淚水：“陸公子弄疼我了...“陸景城這才松手，
卻仍緊盯著她：“為什么？我們不是說好了...““說什么？“沈知意無辜地眨眼，
“陸公子與我妹妹情投意合，我成全你們，何錯之有？““你！“陸景城臉色鐵青，
“沈知意，你可知這樣會壞了五皇子的大計！“沈知意心中冷笑。果然，
前世讓她入宮就是五皇子計劃的一部分。“陸公子此話，知意聽不明白。“她轉身倒茶，
背對著陸景城，將藏在指甲中的白色粉末輕輕彈入杯中。“來，喝杯茶消消氣。
“她雙手奉上茶盞，眼中滿是“真誠“。陸景城狐疑地看著她，還是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知意，我...“他突然捂住腹部，臉色一變。“怎么了？“沈知意關切地問，
“可是茶不合口味？“陸景城皺了皺眉，不適感很快消失，他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搖頭，
“沒事。“他重新板起臉，“總之，你必須盡快入宮替換沈如霜！““若我不呢？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陸景城冷笑，“沈丞相近來與邊關將領往來密切，
陛下若知道...“沈知意心中一凜。前世父親就是被誣陷勾結邊將謀反而獲罪的。
“陸公子威脅我？“她泫然欲泣。陸景城見狀，語氣又軟下來：“知意，我是為你好。
只要你入宮，幫我傳遞些消息，日后我必不負你。“沈知意低頭不語，心中殺意更甚。
那杯茶中的“纏綿散“會慢慢侵蝕他的五臟六腑，三個月后，他將痛苦而死。“我考慮考慮。
“她輕聲道。陸景城以為她動搖了，滿意地起身：“三日后我再來聽答復。
“說完便告辭離去。沈知意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眼中寒光閃爍。突然，她感覺有人在看她，
猛地轉頭——窗外樹影婆娑，空無一人。“錯覺嗎...“她喃喃自語。遠處墻頭上，
蕭云瑾收回目光，眉頭緊鎖。他親眼看到沈知意在茶中下藥，
也看到了她眼中轉瞬即逝的殺意。這位沈大小姐，究竟藏著什么秘密？4五更天，夜色如墨。
沈知意緊了緊身上的夜行衣，將匕首插入靴筒。銅鏡中映出一張陌生的臉——粗眉方頜，
膚色暗黃，活脫脫一個清秀少年。這是她用特殊顏料花了兩個時辰易容的結果。“小姐，
太危險了！“青杏捧著另一套黑衣，手抖得像篩糠，“若是被抓住...““那就別被抓住。
“沈知意聲音平靜，將一封信塞入枕下，“若我天亮未歸，將這信交給父親。
“前世這個時候，五皇子正在暗中拉攏朝中大臣，為謀反做準備。
而證據就藏在他城南的私宅中——一本記錄著黨羽名單和資金往來的密冊。
沈知意從窗口翻出，借著夜色掩護，輕盈地落在院墻上。這身手還是她重生后偷偷練的，
每晚等丫鬟睡下，她就在房中練習吐納和基本步法。五皇子的私宅位于城南富貴坊，
高墻深院，守衛森嚴。沈知意蹲在對面的槐樹上觀察了半個時辰，摸清了護衛巡邏的規律。
“西側角門每兩刻鐘換一次崗，中間有十息空隙。“她喃喃自語，看準時機，
如貓般竄過街道，在護衛轉身的剎那翻墻而入。院內假山疊翠，花木扶疏。
沈知意貼著墻根陰影前行，根據前世記憶直奔書房。忽然，她聽到腳步聲，
迅速閃到一根廊柱后。兩名侍女提著燈籠走過。“殿下今日又發脾氣了，摔了好幾個杯子。
““噓，小聲點。聽說是北邊戰事不利，殿下正愁呢...“待侍女走遠，沈知意松了口氣，
繼續前進。書房就在前方，窗內一片漆黑。她摸出鐵絲，輕輕撥動門鎖，咔噠一聲輕響，
門開了。屋內彌漫著檀香和墨香。沈知意不敢點燈，借著月光快速搜索。
書架、抽屜、暗格...沒有密冊的蹤影。“會在哪兒...“她突然想起前世陸景城說過，
五皇子有將重要文書藏于畫軸的習慣。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沈知意逐一摸索，
終于在第三幅畫的卷軸中摸到異物。她小心取出，是一本薄冊子。剛要將冊子收入懷中，
一陣寒意突然從脊背竄上來——有人！沈知意猛地低頭，一柄長劍擦著她發絲劃過。
她迅速翻滾到書案另一側，拔出匕首。“身手不錯。“一個低沉男聲在黑暗中響起，
“可惜到此為止了。“這聲音...蕭云瑾？！沈知意心跳如鼓。他怎么會在這里？
前世此時他應該還在邊關！“把東西放下，饒你不死。“蕭云瑾劍尖直指她咽喉。
沈知意知道不是對手，但密冊絕不能交出去。她突然抓起案上硯臺砸向窗戶，嘩啦一聲巨響！
“來人啊！有刺客！“她扯著嗓子大喊，聲音完全變成少年音調。蕭云瑾顯然沒料到這一手，
稍一愣神。沈知意趁機踢翻書案阻他追擊，自己則破窗而出！院中立刻騷動起來，
護衛們舉著火把從四面八方涌來。沈知意拼命朝記憶中的偏門跑去，卻被一隊護衛攔住去路。
她轉身欲逃，卻見蕭云瑾已站在身后，長劍寒光凜凜。前有狼后有虎，沈知意一咬牙，
竟朝蕭云瑾沖去！兩人近身纏斗數招，她終究不敵，被蕭云瑾一個擒拿按在墻上。
“誰派你來的？“蕭云瑾在她耳邊低喝，熱氣噴在她耳畔。沈知意掙扎不脫，
護衛們已近在咫尺。危急關頭，她心一橫：“江南糧倉三日后子時起火！“蕭云瑾手臂一僵。
“你說什么？““三日后子時，江南糧倉！“沈知意急促道，“若我說中了，明晚子時，
城西土地廟見！“護衛已至眼前，蕭云瑾突然一把扯下她面巾，借著火光看清了她的易容。
他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復冷峻。“這是我的人，在追查細作。“他對護衛隊長道，
“驚擾貴府，改日登門致歉。“護衛們面面相覷，但蕭將軍威名在外，不敢多問，只得退下。
蕭云瑾拽著沈知意迅速離開五皇子府，一路沉默。直到拐入一條暗巷，他才松開手。
“沈小姐好大的膽子。“他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女扮男裝夜闖皇子府，是嫌命長么？
“沈知意撕下假胡須，直視他的眼睛：“將軍不也在做同樣的事？
““我是奉皇命調查五皇子謀反證據！““巧了，我也是。“沈知意晃了晃手中密冊。
蕭云瑾一把奪過，翻看幾頁，臉色越發凝重：“這...你怎么知道在這里？
““我說我能預知未來，將軍信么？“沈知意半真半假地說。
蕭云瑾深深看她一眼：“三日后若江南糧倉真如你所言起火，我再信你不遲。
“他將密冊收入懷中，“現在，我送你回去。““不必...““要么我送你回去，
要么我現在就去告訴沈相他女兒今晚做了什么。“蕭云瑾不容拒絕地說。沈知意只得妥協。
回到別院，天已微明。青杏見到她，差點哭出來：“小姐！您可算回來了！
“沈知意疲憊地擺擺手：“準備熱水，我要沐浴。“泡在熱水中，她思緒萬千。
蕭云瑾的出現打亂了她的計劃，但或許...也是轉機。若能得到他的信任和幫助，
復仇之路會順暢許多。三日后，江南糧倉果然在子時起火。雖然因提前預警損失不大，
但朝野震動。當夜子時，沈知意獨自來到城西土地廟。蕭云瑾已在廟中等候，一身夜行衣，
英挺如松。“沈小姐預言成真。“他開門見山，“現在可以告訴我真相了么？
“沈知意深吸一口氣：“若我說，我曾活過一世，知曉未來三年將發生的一切，將軍信么？
“蕭云瑾眉頭緊鎖：“荒謬。““那將軍如何解釋糧倉之事？“沈知意反問，
“還有程毅中的毒，邊關的《破陣樂》...““你有內應。“蕭云瑾冷聲道，
“或是懂些占卜之術。“沈知意輕笑：“七日后，陛下會突發眩暈，太醫束手無策。
是三皇子獻上的丹藥有問題。“這是前世宮廷一大秘聞，三皇子因此被廢。
蕭云瑾瞳孔微縮：“你若敢咒陛下...““等著看便是。“沈知意轉身欲走。“站住。
“蕭云瑾攔住她，“即便你所言非虛，為何要冒險盜取密冊？
“沈知意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因為上一世，五皇子和陸景城害得我家破人亡。
“她抬頭直視蕭云瑾，“這一世，我要他們血債血償。“月光透過破廟頂上的縫隙灑落，
映在她決絕的面容上。蕭云瑾沉默良久，終于開口：“合作如何？““嗯？““你提供情報，
我提供保護。“蕭云瑾道，“各取所需。“沈知意思索片刻，伸出手：“成交。
“兩只手在月光下相握，一個冰涼如玉，一個溫熱有力。三日后，
沈知意收到陸景城的請帖——賞花宴，地點在城郊梅園。“小姐，去嗎？“青杏問。“去，
當然去。“沈知意冷笑。前世這場賞花宴是陸景城設計讓她“偶遇“五皇子的局。
當時她還傻乎乎地以為真是巧合。不過這次，她早有準備。梅園中花團錦簇，
貴女公子們三三兩兩賞花吟詩。陸景城一見到沈知意就迎上來，笑容溫潤：“知意，你來了。
“沈知意福了福身：“陸公子相邀，豈敢不來。““來，我為你引見幾位朋友。
“陸景城自然地想挽她的手。沈知意巧妙避開：“公子請帶路。“陸景城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仍笑著引她到一處涼亭。亭中坐著幾位華服公子，其中一人背對著他們，正欣賞墻上字畫。
“殿下，沈小姐到了。“陸景城恭敬道。那人轉身，約莫二十五六歲，面容俊朗，
眉宇間透著傲氣——正是五皇子！沈知意裝作驚訝：“這位是...““在下姓武，行五。
“五皇子微笑，“久聞沈小姐才貌雙全，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沈知意心中冷笑，
面上卻羞澀低頭：“武公子謬贊了。“侍女奉上茶點，陸景城親自為她斟茶：“知意，
嘗嘗這碧螺春，是特意為你準備的。“沈知意瞥了一眼茶杯，
前世陸景城就是在這茶中下了迷藥，讓她在五皇子面前出丑，繼而被他“英雄救美“。
“多謝公子。“她端起茶杯，假裝抿了一口，實則滴水未進。
五皇子饒有興趣地打量她：“聽聞沈小姐精通琴藝？““略通皮毛。“沈知意謙虛道，
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不對，她明明沒喝茶！她猛地看向亭角的熏香爐，
頓時明白了——藥在香里！“沈小姐臉色不太好？“五皇子故作關切。
沈知意強撐著站起來：“恕...恕我失陪...“剛邁出一步就踉蹌著向前栽去。
陸景城及時扶住她：“知意，你怎么了？““放開...“沈知意掙扎著，但四肢無力，
視線也開始模糊。五皇子對陸景城使了個眼色：“快送沈小姐去廂房休息。
“就在陸景城半扶半抱地帶她離開涼亭時，一個侍衛匆匆跑來：“公子！蕭將軍到訪，
說要見您！“陸景城臉色一變：“蕭云瑾？他來做什么？
““說是有緊急軍務...“趁陸景城分神，沈知意用盡全身力氣咬破舌尖，
劇痛讓她暫時清醒。她猛地推開陸景城，跌跌撞撞地向園門跑去。“攔住她！“五皇子低喝。
兩名侍衛上前阻攔，突然兩道銀光閃過，侍衛悶哼一聲倒地。沈知意感覺有人扶住了她，
抬頭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眸——是蕭云瑾的貼身侍衛墨羽！“沈小姐，得罪了。
“墨羽一把抱起她，幾個起落就消失在梅林中。陸景城追出來時，早已不見人影。馬車上，
墨羽遞給沈知意一個小瓶：“將軍讓我準備的解藥。“沈知意喝下藥水，
漸漸恢復力氣：“蕭將軍怎知...““將軍說，若您今日赴約，必會遇險。
“墨羽面無表情，“讓我暗中保護。“沈知意心中一暖。前世蕭云瑾也是如此，
只是她從未察覺。回到別院，她剛下馬車就看見蕭云瑾負手立在院中梅樹下，
月光為他鍍上一層銀邊。“多謝將軍相救。“沈知意真心實意地行禮。蕭云瑾轉身，
目光如炬：“沈小姐可記得我們的約定？““自然記得。““那為何明知是局還要赴約？
“蕭云瑾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怒意。沈知意輕聲道：“因為我知道你會來。“蕭云瑾一怔，
眼中怒意化為復雜情緒。兩人相對無言，唯有梅花簌簌落下。5清晨的露珠在草葉上滾動，
沈知意手持木劍，汗水已浸透后背。蕭云瑾站在三步之外，面色冷峻如常。“再來。
“他簡短命令。沈知意咬牙舉起木劍，再次攻上。三日前遇險后，
蕭云瑾堅持要教她防身之術，訓練地點就在別院后的竹林。這幾日天未亮她就開始練習，
手臂早已酸痛不已。木劍相擊，發出清脆聲響。沈知意一個突刺被蕭云瑾輕松格擋，
他手腕一翻，她的木劍就脫手飛出。“太慢。“蕭云瑾皺眉，“敵人不會給你思考的時間。
“沈知意彎腰撿劍，突然一個踉蹌向前栽去。蕭云瑾下意識伸手扶住，兩人瞬間近在咫尺。
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感受到他手掌傳來的溫度，心跳突然加速。
蕭云瑾似乎也意識到這姿勢過于親密，迅速松開手后退一步：“休息片刻。“沈知意點頭，
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大口喝水。自從那日梅園遇險后，蕭云瑾派了四名暗衛日夜保護她，
自己也每日前來督導她習武。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很陌生，卻很溫暖。
“你的步法有進步。“蕭云瑾難得地夸了一句，“但出劍還是猶豫。
“沈知意擦擦汗：“將軍教得好。“她猶豫片刻，
“有件事我一直想問...將軍為何要親自教我？派個侍衛來不就行了？
“蕭云瑾背對著她整理劍具，聲音平靜：“你救過程毅。“就這么簡單？
沈知意莫名有些失落。她起身走到他身邊：“那將軍能否再教我一套近身格斗術？
萬一再被人下藥...“蕭云瑾轉身，兩人距離驟然拉近。
晨光透過竹葉間隙灑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勾勒出一道金邊。沈知意突然發現他的睫毛很長，
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近身格斗...需要身體接觸。“蕭云瑾聲音有些啞，
“恐怕不妥。“沈知意耳根發熱，卻故作鎮定：“江湖兒女，何必拘禮。
再說...“她突然伸手去抓他手腕，“若我真遇險，敵人會在意禮數嗎？
“蕭云瑾反應極快，一個反手就扣住她手腕。沈知意趁機另只手襲向他腰間，
卻被他側身避開，順勢一帶，她整個人跌入他懷中。“這就是你要學的？“蕭云瑾低頭看她，
呼吸有些亂。沈知意仰頭，看到他喉結滾動了一下。兩人目光相接，一時誰都沒有動。
竹葉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將軍！“墨羽的聲音突然從林外傳來。
蕭云瑾像被燙到一般松開手，沈知意迅速退開兩步，整了整衣襟。“何事？
“蕭云瑾聲音恢復了往日的冷峻。墨羽走進竹林，目不斜視：“程將軍有緊急軍情。
“蕭云瑾點頭，轉向沈知意：“今日到此為止。“說完便大步離去，背影略顯僵硬。
沈知意望著他遠去，指尖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她搖搖頭，暗罵自己胡思亂想。
復仇大業未成，哪有心思...“小姐！“青杏匆匆跑來，“陸公子派人送來禮物，
說是賠罪。“沈知意眼神一冷：“什么東西？““奴婢沒敢打開，放在您房里了。
“回到閨房，桌上放著一個精致的檀木匣子。沈知意盯著它，胸口發悶。
前世陸景城也是在梅園事件后送來“賠罪禮“，里面是一支碧玉簪。
她緩緩打開匣子——一支碧玉簪靜靜躺在錦緞上，簪頭雕著并蒂蓮，與她記憶中分毫不差！
沈知意猛地后退兩步，仿佛那匣子里裝著毒蛇。前世她收到這簪子時多歡喜啊，日日戴著，
卻不知這是陸景城監視她的工具——簪子里藏著傳信的機關！“小姐？
您臉色好差...“青杏擔憂地問。沈知意雙手顫抖，
眼前浮現出陸景城毒殺她時冷酷的笑容，
滿門抄斬的血腥場景...她抓起簪子狠狠摔在地上！“啪“的一聲脆響，玉簪斷成兩截。
“小姐！這可是上好的...““滾出去！“沈知意厲聲道，“全都出去！
“青杏嚇得連忙退出。沈知意跌坐在床邊，大口喘息，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為什么重活一世，
還是逃不開這些噩夢般的記憶？陸景城憑什么以為一支簪子就能抹去他的罪孽？她抓起斷簪，
用力劃向自己的手臂——疼痛讓她稍稍冷靜。鮮血順著手腕滴落，
在地上綻開一朵朵血紅的花。“沈知意。“一個低沉聲音從窗外傳來。沈知意抬頭，
看見蕭云瑾站在窗外，臉色異常難看。他翻身入內，一把抓住她流血的手腕：“你做什么？
“沈知意這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
慌忙用袖子遮住傷口：“沒什么...“蕭云瑾不由分說扯開她袖子，看到那道血痕，
眼神一暗。他取出隨身金瘡藥，動作輕柔地為她包扎。“因為那簪子？
“他瞥了眼地上的斷玉。沈知意沉默。她該怎么解釋？說這簪子讓她想起前世被毒殺的痛苦？
“陸景城...他...“她聲音哽咽，“他不配送我這個。
“蕭云瑾手上動作一頓：“你...很在意他？“沈知意猛地抬頭：“什么？
““我聽說你們曾有婚約。“蕭云瑾語氣平淡，眼神卻深不見底，
“方才看你反應如此激烈...“沈知意這才明白他誤會了，一時不知該哭該笑。她想解釋，
又怕牽扯出重生之事。最終只是搖頭：“我與他絕無可能。“蕭云瑾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點點頭：“傷口不要沾水。“說完便轉身離去。沈知意看著他的背影，
突然有種叫住他的沖動，卻終究沒有開口。午后，沈知意正在書房查閱父親送來的邸報，
青杏來報：“小姐，蕭將軍派人送來這個。“那是一個扁平的錦盒。沈知意打開，
里面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鞘上鑲嵌著七顆寶石，排列如北斗七星。她抽出匕首，寒光凜凜，
鋒利無比。盒底還有一張字條：「防身之用，望珍重。——云瑾」沈知意指尖輕撫那兩個字，
心頭微暖。這匕首一看就是名家打造，絕非臨時起意送的。“小姐，要回禮嗎？“青杏問。
沈知意思索片刻：“去把我那個繡了一半的香囊拿來。“那是她重生后繡的第一個香囊，
原本打算裝些安神藥材自己用的。青色緞面上繡著幾枝白梅，算不上精致，
卻也是她一針一線縫的。她取出一個小瓷瓶，
倒出幾粒暗紅色藥丸——這是她根據前世記憶配制的解毒丹，能解百毒。
將藥丸縫入香囊夾層，沈知意又寫了張字條：「香囊拙劣，聊表謝意。內有解毒丹三粒，
危急時服之可保命。——知意」看著青杏將香囊送走，沈知意忽然想起一事：“對了，
我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小姐問的那位柳太醫，確實曾在三年前為蕭將軍治過傷。
“青杏壓低聲音，“聽說是為救一個落水女子，自己反倒被暗流卷走，撞上礁石重傷。
“沈知意手中茶盞差點打翻。三年前...那不正是她落水那次？當時她貪玩溜出府，
在河邊不慎落水，醒來時已在府中，丫鬟說是路過商人所救。難道...“可知那女子是誰？
“青杏搖頭：“柳太醫說蕭將軍對此諱莫如深，連診治時都不肯多說。“沈知意心口發緊。
她翻出重生后整理的大事記，一頁頁查找蕭云瑾的相關記錄。「永和十七年夏，
蕭云瑾重傷休養三月，錯過北征...」「永和十八年春，蕭云瑾暗中調查沈府西席先生，
發現其為五皇子眼線...」「永和十九年秋，蕭云瑾派親兵護送沈府女眷上香，
避開山匪...」一樁樁，一件件，都是前世她不知道的事。沈知意眼眶發熱。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蕭云瑾已經守護了她這么久...“小姐怎么哭了？“青杏慌了。
沈知意抹去眼淚：“沒什么，眼睛進了沙子。“次日清晨，沈知意早早等在竹林，
卻不見蕭云瑾蹤影。直到日上三竿，墨羽才來傳話：“將軍有軍務在身，今日不能來了。
“沈知意注意到墨羽腰間掛著那個青色香囊，心中一喜：“將軍...可喜歡我送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