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夜我醒來,發現陌生男正在撕我嫁衣。前世我忍辱負重伺候癱瘓婆母,培養小姑,
資助丈夫青梅。臨死才知,這場毀我清白的戲碼,是丈夫和青梅為找免費保姆設的局。
重生回來我直接發瘋,踹飛陌生男沖出喜房。“公雞拜堂的夫君,也配我守貞?
”回門日青梅當眾污我懷孕,我反手亮出守宮砂。“你倆野鴛鴦算計我當牛做馬時,
可想到有今天?”看著前夫被革職,婆母中風,小姑流放,青梅被高官父母厭棄。
我轉身走向那位前世救我的太醫:“大人,救命之恩當……”他笑著遞來銀針:“夫人,
這次扎哪?”---喜床的觸感,是鋪天蓋地的紅綢都掩蓋不了的僵硬。
鼻腔里充斥著濃烈到幾乎令人窒息的甜膩熏香,
混雜著一種……令人作嘔的、屬于陌生男人的汗味和酒氣。我的眼皮重得像壓了千斤巨石,
每一次試圖掀開都牽扯著靈魂深處撕裂般的劇痛。那不是肉體的痛楚,
而是臨死前那刻骨銘心、足以焚毀一切的滔天恨意,如同滾燙的巖漿,
在重見天日的瞬間轟然炸開。“唔……”一聲模糊的呻吟從喉嚨深處擠出,
微弱得幾乎聽不見。“醒了?”一個粗嘎油膩的聲音貼著我的耳朵響起,
帶著令人胃里翻江倒海的酒臭氣息。一只粗糙滾燙、帶著厚厚繭子的手,
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狎昵,猛地探向我的領口,
狠狠抓住那金線繡著繁復牡丹的大紅嫁衣前襟!“刺啦——!”清脆到刺耳的裂帛聲,
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婚房里。冰冷的空氣驟然灌入,
激得我裸露在外的皮膚瞬間浮起一層細密的顆粒。那撕裂聲,像一把生銹的鈍刀,
狠狠剮蹭著我記憶深處最不堪、最屈辱、最血淋淋的傷疤!前世!就是這撕裂聲!
就是這雙骯臟的手!這張令人作嘔的臉!這個被林清遠(我那“好夫君”)的心腹家丁!
就在這間貼滿了刺眼“囍”字的婚房里,撕碎了我的一生!前世的我,在那撕裂聲后,
如同被投入冰窟,靈魂凍結。恐懼像無數冰冷的藤蔓纏繞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
只能像個破碎的玩偶,僵硬地承受著那令人作嘔的觸碰,
聽著門外隱約傳來的、林清遠那虛偽的“焦急”呼喊和撞門聲,然后徹底墜入黑暗。醒來后,
面對的是林清遠那張寫滿“痛心疾首”和“深情不悔”的臉,
以及整個林家上下如同實質般壓來的“貞潔已毀”的沉重枷鎖。為了這份“愧疚”,
我賠上了一生。婆母趙氏,
那個在我“失貞”后不久就“意外”摔斷脊梁、癱瘓在床的老虔婆!我晨昏定省,侍奉湯藥,
端屎端尿,用盡嫁妝請名醫,只為求她一句好臉色,換來的卻是她刻薄的咒罵和嫌惡的白眼。
她癱瘓的身子沉重如鐵,壓彎了我的脊梁,碾碎了我的青春。她癱了三十年,
我伺候了三十年!直到她油盡燈枯,還死死攥著我的手,渾濁的眼珠里沒有半分感激,
只有無盡的貪婪和掌控。小姑林清荷,那個被全家寵壞的作精!我耗盡心力,
用本就不多的體己錢,請來最嚴厲的繡娘、最博學的女先生教導她,指望她能有個好歸宿,
給林家添一份助力。她卻嫌先生古板,嫌繡娘手重,動輒摔東西、哭鬧不休。
她出嫁時十里紅妝,風頭無兩,陪嫁豐厚得令人咋舌,掏空了我最后一點傍身的積蓄。
可嫁過去不到半年,就因驕縱跋扈、苛待妾室,被夫家一封休書送了回來!
我頂著全城的嘲笑,低聲下氣去求情,換來的卻是她變本加厲的怨恨,
指著我鼻子罵我“沒用的廢物”、“害她沒臉”!還有那個柳含煙!
林清遠青梅竹馬、家道中落寄居林家的“可憐孤女”!前世的我,
被“失貞”的愧疚折磨得夜不能寐,
面對林清遠偶爾流露出的、對柳含煙“身世飄零、前途未卜”的“憐惜”和“憂慮”,
只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是我毀了清遠的“幸福”!是我讓含煙妹妹失去了依靠!我節衣縮食,
當掉了母親留給我的最后幾件像樣首飾,供她讀完了昂貴的女學!
甚至在她“意外”結識了微服私訪的高官、被證實是其早年失散的親生女兒時,
我還傻傻地為她高興,為林清遠終于能得此強大助力而松了口氣!多么可笑!多么愚蠢!
臨死前,油盡燈枯躺在冰冷發霉的偏房草席上,
聽著門外林清遠和柳含煙那對狗男女肆無忌憚的調笑,才終于從他們得意忘形的醉話里,
拼湊出那足以將我挫骨揚灰的真相!“……當年那出戲,演得可真值!若非如此,
哪來這么個任勞任怨、掏心掏肺的蠢貨伺候你那癱子老娘,養肥你那敗家妹妹?
還供我讀書認親?哈哈!”柳含煙的聲音,嬌媚入骨,卻字字淬毒。“噓,小聲點。
”林清遠的聲音帶著饜足的慵懶,“一個毀了名節、無依無靠的孤女,
除了死心塌地依附我林家,還能去哪?她活該!只是便宜了王二那狗東西……”“哼,
一個粗鄙下人,給點銀子打發了就是。倒是你,如今借著勢,眼看就要高升,
可別忘了答應我的正妻之位……”“放心,那蠢婦熬不了幾天了。
等她咽了氣……”滔天的恨意如同地獄業火,瞬間焚毀了我殘存的所有知覺!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什么失貞!什么愧疚!什么一生為奴為婢的贖罪!從頭到尾,
都是一場精心策劃、歹毒無比的騙局!一場用我的血肉、我的尊嚴、我的一生,
為他們鋪就錦繡前程的祭獻!我恨!我好恨!恨不能食其肉!寢其皮!將他們挫骨揚灰!
……“嘖,這細皮嫩肉的……”粗嘎的聲音帶著令人作嘔的垂涎,打斷了記憶的狂潮。
那只沾著酒漬和油光的臟手,正貪婪地撫摸著我的鎖骨,另一只手更加用力地撕扯著嫁衣!
前襟的牡丹徹底碎裂,露出里面同樣是大紅色的中衣。前世那滅頂的恐懼和絕望,
在這一刻被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滔天恨意徹底碾碎!如同萬年玄冰下驟然噴發的火山熔巖!
林清遠!柳含煙!林家滿門!你們要我生不如死?要我當牛做馬?要我萬劫不復?好!
好得很!我猛地睜開了眼!不再是前世那驚恐無助、盈滿淚水的雙眼。這一雙眼里,
燃燒著地獄歸來的烈焰,淬煉著九幽之下的寒冰,銳利如刀,直刺人心!
那正埋頭在我頸間亂拱、噴著酒氣的家丁王二,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眼睛。那里面沒有恐懼,
沒有哀求,只有一種近乎非人的、冰冷刺骨的殺意和……瘋狂?他猛地一僵,動作頓住了,
渾濁的眼珠里閃過一絲驚疑和茫然。似乎不明白,這個本該嚇傻、任他宰割的新夫人,
眼神怎么突然變得如此駭人?就是這一瞬的凝滯!積蓄了前世今生的所有力量,
如同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在這一刻轟然爆發!我屈膝,用盡全身力氣,
朝著男人最脆弱的地方,狠狠一頂!“嗷——!!!
”一聲凄厲到變調的慘嚎瞬間刺破了婚房的死寂!王二那張油膩的臉瞬間扭曲成青紫色,
眼珠暴突,捂著襠部,像一只被滾水燙到的蝦米,蜷縮著從床上滾落下去,
“咚”地一聲重重砸在冰冷的地磚上,痛苦地翻滾哀嚎,涕淚橫流。我根本不去看他一眼,
身體里奔涌的力量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我猛地翻身坐起,
雙手抓住自己身上那件象征著“貞潔”、“喜慶”的大紅嫁衣!就是這件衣服!
就是這該死的、束縛了我一生的枷鎖!“刺啦——!”“刺啦——!!”“刺啦——!!!
”雙手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指甲在撕裂錦緞時崩裂出血也渾然不覺。
鮮紅的、昂貴的云錦綢緞,在我手中如同最脆弱的廢紙,被瘋狂地撕扯、拽下!
金線繡的牡丹被硬生生扯斷、揉碎!大片的紅色碎片,如同被狂風撕扯的殘破花瓣,
紛紛揚揚地飄落在我身上、床上、地上。不夠!還不夠!這身皮!
這身象征著我前世所有苦難和恥辱的皮!我要撕碎它!我要徹底擺脫它!“啊——!!!
”喉嚨里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混合著滔天的恨意和一種沖破牢籠般的癲狂!
我雙手抓住自己的中衣領口,再次狠狠發力!“砰!
”緊閉的房門被一股大力從外面猛地撞開!刺目的光線涌入昏暗的婚房,晃得人眼花。門口,
赫然站著我的“好夫君”林清遠!他穿著一身簇新的新郎吉服,身姿挺拔,面容英俊,
此刻卻寫滿了“恰到好處”的震驚、焦急和“痛心”。“阿寧!你……”他剛喊出半句,
聲音就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戛然而止。他的瞳孔驟然收縮,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如同被凍僵的面具。震驚、錯愕、難以置信……種種情緒在他眼中飛快地閃過,
最后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陰沉。他看到了什么?他看到他的新夫人,蘇錦寧,鬢發散亂,
雙目赤紅,如同地獄爬出的厲鬼。她身上那件價值不菲、象征著身份和喜慶的大紅嫁衣,
已經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變成一地狼藉的破布。她只穿著同樣被扯得歪斜凌亂的中衣,
露出大片雪白卻布滿抓痕和淤青的肌膚,肩膀上甚至殘留著幾道可疑的、被指甲劃破的血痕。
她的雙手沾滿了錦緞的碎片和……她自己指甲崩裂滲出的鮮血!而她腳邊,
是他那心腹家丁王二,正捂著襠部蜷縮成一團,發出殺豬般的哀嚎,臉孔因劇痛而扭曲變形。
整個畫面,詭異、血腥、沖擊力強到了極點!與他預想中“撞破奸情”后,
蘇錦寧應該呈現的驚恐、羞憤、百口莫辯的柔弱形象,天差地別!這女人……瘋了?!
緊隨林清遠沖進來的,是幾個手持棍棒、同樣穿著喜慶服飾的林家下人,
以及——被兩個丫鬟攙扶著、一身素雅衣裙、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惶和“擔憂”的柳含煙!
“天吶!這……這是怎么了?”柳含煙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用手帕掩住嘴,
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瞬間盈滿了“震驚”和“恐懼”,
目光飛快地在衣衫不整的我、地上打滾的王二以及面色鐵青的林清遠之間掃過。那眼神深處,
卻飛快地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和陰沉。顯然,眼前這超出劇本的瘋狂一幕,
也讓她措手不及。“夫人!夫人您這是做什么呀!”一個婆子尖著嗓子叫起來,
帶著夸張的驚恐,“這……這成何體統啊!您怎么能……”“閉嘴!”我猛地轉頭,
赤紅的雙眼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狠狠釘在那個開口的婆子臉上!
那婆子被我眼中的瘋狂和戾氣嚇得一個哆嗦,剩下的話硬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臉色煞白地后退了半步。林清遠終于從最初的震驚中強行拉回了神志,
他臉上的陰沉迅速被一種沉痛和“憤怒”取代,他上前一步,
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和“失望”,試圖掌控局面:“阿寧!你冷靜點!告訴我,
這混賬東西是不是欺負你了?!別怕!有夫君在!
我一定……” 他目光掃向地上哀嚎的王二,眼神冰冷,“將他碎尸萬段,為你討回公道!
” 這番話說得義正辭嚴,情真意切,仿佛真是那情深義重、為妻雪恥的好丈夫。前世,
就是這番虛偽的言辭,配合著這“捉奸在床”的“鐵證”,將我徹底釘死在恥辱柱上,
讓我百口莫辯,只能認命!可惜啊……我看著他,忽然咧開嘴,笑了。那笑容,扭曲,詭異,
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如同厲鬼的嘲諷。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
在死寂的婚房里回蕩,刺激著每一個人的耳膜。“哈哈……哈哈哈……公道?林清遠,
我的好夫君?”我笑得前仰后合,眼淚都笑了出來,指著地上翻滾的王二,又指向林清遠,
聲音嘶啞卻清晰無比,如同冰錐刺破寂靜,“你指使這狗東西來毀我清白,
現在又跑來裝什么情深義重?演給誰看?給你這心尖上的好表妹柳含煙看嗎?!”“轟——!
”如同滾油潑進了冰水!整個婚房內外,瞬間炸開了鍋!“你……你胡說什么!
”林清遠臉色驟變,英俊的面孔第一次出現了無法掩飾的驚駭和慌亂,他厲聲喝道,
“蘇錦寧!你失心瘋了不成?!竟敢如此污蔑你的夫君!定是這賊子對你用了什么下作手段,
害你神志不清了!”他試圖將臟水全部潑到王二身上,同時給我扣上“失心瘋”的帽子。
“污蔑?”我猛地止住笑,眼神如刀,直直刺向他,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冰珠砸落,
“林清遠,需要我提醒你嗎?今日拜堂,與我三拜九叩、完成大禮的,
是一只綁著紅綢、昂首挺胸的大公雞!因為你說你公務緊急,被臨時召去!好一個公務緊急!
好一個官家召見!”我環視著門口那一張張或驚愕、或鄙夷、或等著看好戲的臉,
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瘋狂和尖銳的嘲諷:“一個連拜堂都要用公雞代替的男人!
一個在新婚之夜讓自己的心腹家丁闖入洞房的男人!你告訴我,這樣的‘夫君’,
也配我蘇錦寧為他守什么貞潔?!”“他配嗎?!!”最后三個字,如同驚雷,
炸響在每一個人耳邊!“公雞拜堂?!”“天爺!竟有這種事?
”“難怪新娘子……”“這林家……也太欺負人了!”“嘖嘖,
這新夫人……怕不是真被逼瘋了?”門外的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涌起,
看向林清遠的目光瞬間充滿了審視、鄙夷和難以置信。公雞拜堂,這在重視禮法的世家里,
是奇恥大辱!是對新婦最大的羞辱和輕賤!林清遠的臉,瞬間由鐵青轉為慘白,
再由慘白漲成豬肝般的紫紅!他精心維持的體面和“深情”假象,
被我這幾句撕心裂肺的質問和揭露,狠狠撕開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他張著嘴,
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卻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事實如此,眾目睽睽!
柳含煙的臉色也徹底變了。她眼中的“擔憂”和“驚惶”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顯然沒料到,
我這個在她眼中懦弱可欺、空有美貌的孤女,竟敢如此不顧一切地撕破臉皮,
把事情鬧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這完全打亂了他們的計劃!“表哥!嫂嫂她定是驚嚇過度,
魔怔了!”柳含煙反應極快,立刻換上泫然欲泣的表情,上前一步試圖去拉林清遠的衣袖,
聲音帶著哭腔,“快讓人按住嫂嫂,請大夫來看看呀!這樣下去,
嫂嫂的名聲……”她再次試圖將“瘋癲”的帽子扣死在我頭上,
并暗示我繼續鬧下去只會自毀名聲。“名聲?”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轉頭,
那雙燃燒著恨意和瘋狂的眼睛死死盯住柳含煙,一步步朝她逼近,“柳含煙!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戲!我的名聲?從你們設計讓這狗東西踏進這扇門開始,
我的名聲就已經被你們親手碾碎在地上,踩進泥里了!你現在跟我談名聲?”我逼近她,
無視她眼中閃過的驚懼,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吹過:“你心疼你表哥的名聲了?
怕他被我這‘瘋婦’連累了?那你可曾想過,你們這對野鴛鴦,
為了找個免費伺候癱婆子、養肥敗家小姑、供你讀書認親的牛馬,設下如此毒計毀我一生時,
可曾想過你們自己也會有今天?!”“野鴛鴦”三個字,如同最響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柳含煙和林清遠臉上!柳含煙再也維持不住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臉色瞬間煞白如紙,身體晃了晃,被丫鬟死死扶住才沒跌倒。她看向我的眼神,
第一次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怨毒和驚駭。她不明白,我怎么會知道……知道得如此清楚?!
林清遠更是目眥欲裂,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幾乎要沖上來將我生吞活剝!
周圍的議論聲已經如同沸騰的開水,再也壓不住了!“野鴛鴦?難道……”“天!
這林家表小姐和……”“怪不得!我就說這表小姐看林大人的眼神不對……”“原來如此!
好狠毒的心腸!”“為了找個伺候人的,竟用這般下作手段毀人清白……”“閉嘴!
都給我閉嘴!”林清遠終于徹底失控,暴怒地咆哮出聲,額頭青筋暴跳,
哪里還有半分平日的溫潤儒雅?他指著地上的王二,
對家丁吼道:“把這混賬東西給我拖下去!亂棍打死!立刻!馬上!”他又猛地指向我,
眼神狠厲如毒蛇:“還有她!夫人受驚過度,神志不清!給我把她關起來!沒有我的命令,
誰也不許放她出來!誰敢再胡言亂語,家法處置!” 他試圖用血腥的鎮壓和強硬的命令,
強行將這場風暴壓下去。幾個家丁被他的暴怒嚇住,下意識就要上前。“誰敢碰我?!
”我厲喝一聲,猛地后退一步,背脊挺得筆直,如同風雪中寧折不彎的寒梅。
我抬起沾著鮮血和錦緞碎屑的手,指著林清遠,一字一句,如同詛咒:“林清遠!柳含煙!
記住今天!你們加諸我身的,我會十倍、百倍地討回來!這林家的門,我蘇錦寧今日踏出去,
就絕不會再踏進一步!我們之間,不死不休!”說完,我根本不等他們反應,
一把抓起地上最大的一塊還算完整的、被撕裂的鮮紅嫁衣碎片,狠狠甩開試圖阻攔我的婆子,
如同一個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復仇修羅,帶著一身破碎、瘋狂和滔天的恨意,
決絕地、踉蹌卻又無比堅定地,沖出了這間吞噬了我一生的魔窟婚房!身后,
是林清遠暴怒的咆哮,柳含煙壓抑的驚呼,家丁婆子混亂的呼喊,
以及王二那漸漸遠去的、瀕死般的哀嚎。冰冷的夜風瞬間灌滿了我的口鼻,
吹散了那令人作嘔的熏香和血腥氣。我赤著腳,踩著冰冷的青石板,身上只余凌亂的中衣,
手中緊緊攥著那塊刺目的紅布,踉蹌卻不停步地朝著記憶中蘇府的方向奔去。
眼淚終于洶涌而出,卻不是委屈,不是悲傷,而是焚燒一切后的滾燙與解脫!爹!
女兒回來了!帶著血海深仇,回來了!蘇府那兩扇沉重的朱漆大門,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顯得格外冷漠而壓抑。門檐下掛著的慘白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晃,
投下明明滅滅、如同鬼魅般的光影,映照著門上斑駁的銅釘和冰冷的獸首門環。前世,
我如同喪家之犬般逃回這里,是帶著滿身的污穢和無法洗刷的恥辱,
跪在冰冷的石階上苦苦哀求一個容身之所。而回應我的,
是父親蘇明誠那張因憤怒和羞恥而扭曲的臉,
中那碗苦澀冰冷的“安神湯”——一碗能讓我徹底“瘋癲”、再也無法“胡言亂語”的毒藥!
這一世……我停下踉蹌的腳步,深吸了一口帶著寒露氣息的空氣。
胸腔里那顆被恨意反復淬煉過的心臟,跳得沉重而有力,如同擂響的戰鼓。
我沒有去碰那冰冷的門環,而是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沾滿泥污和血痕的腳,
狠狠踹在了那厚重的朱漆大門上!“砰!”沉悶的巨響在寂靜的黎明前炸開,
驚飛了屋檐下棲息的幾只寒鴉,發出刺耳的“呱呱”聲。“開門!蘇明誠!開門!
”我的聲音嘶啞破裂,卻帶著一種穿透黑暗的尖利和瘋狂,如同瀕死野獸的嚎叫,
“你的女兒蘇錦寧回來了!帶著你林家好女婿送我的‘大禮’回來了!開門!!
”門內死寂了片刻。隨即,一陣慌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誰?誰在外面撒野?!
”門房驚疑不定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來。“蘇錦寧!讓蘇明誠滾出來見我!”我再次抬腳,
狠狠踹在門上!“哐當!”沉重的門栓被拉動的聲音響起。兩扇大門被拉開一道縫隙,
露出門房那張睡眼惺忪、此刻卻充滿驚駭的臉。當他看清門外站著的我——披頭散發,
衣衫襤褸,滿身血污泥濘,赤著雙腳,手中還攥著一塊刺目的紅布,
活脫脫一個從亂葬崗爬出來的女鬼模樣時,嚇得魂飛魄散,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連連后退。
“大……大小姐?!您……您這是……”我不再看他,一把推開那半開的門扉,
踉蹌卻帶著一股決絕的戾氣,徑直闖了進去!冰冷的石板地面硌著腳心,帶來清晰的痛感,
卻奇異地讓我更加清醒。“蘇明誠!出來!!”我穿過前院,朝著燈火通明的正廳嘶喊,
聲音在空曠的庭院里回蕩,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正廳的門“吱呀”一聲被猛地推開。
蘇明誠穿著中衣,外頭胡亂披著一件長衫,顯然是被驚醒倉促趕來。他年近五十,
面容依稀可見年輕時的俊朗,但此刻卻因驚怒而扭曲著,眼底布滿了紅血絲。
當他看清我的模樣,瞳孔驟然收縮,臉上血色盡褪,
隨即涌上的是滔天的怒火和一種被冒犯的恥辱。“孽障!”他氣得渾身發抖,
手指哆嗦著指向我,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變調,“你……你這副鬼樣子跑回來做什么?!
我蘇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林家的人呢?你怎么敢……”“我怎么敢回來?”我打斷他,
迎著他噴火的目光,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一個泥濘帶血的腳印。
我舉起手中那塊破碎的紅布,如同舉起一面染血的戰旗,聲音冰冷刺骨:“拜你所賜,
把我嫁給了一個新婚之夜讓家丁玷污自己妻子的畜生!我不回來,難道留在那里,
等著被他們活活逼死,再榨干最后一滴血嗎?!”“你……你胡說八道什么!
”蘇明誠臉色煞白,眼神劇烈閃爍,心虛和暴怒交織,“定是你自己行為不端,惹怒了林家!
休要在此污蔑你的夫君!敗壞門風!”“敗壞門風?”我嗤笑一聲,笑聲尖銳如夜梟,
“蘇明誠,收起你那套虛偽的嘴臉!你把我嫁給林清遠,圖的什么?不就是圖他攀上了高枝,
能提攜你這個在清水衙門里熬了半輩子也升不上去的七品小官嗎?你心里清楚得很,
他林清遠根本看不上我!他心尖上的是他那個寄人籬下的好表妹柳含煙!”我逼近他,
無視他眼中驟然升起的驚駭,字字誅心:“你明知道林家是個火坑,
為了你那點可憐的仕途妄想,還是親手把我推了進去!如今我被人糟踐了,
你第一反應不是為我討回公道,而是怕我連累你蘇家的名聲,連累你攀附林家的美夢!
蘇明誠,你枉為人父!你比林清遠更令人作嘔!”“住口!逆女!你給我住口!
”蘇明誠被我戳中心底最不堪的算計,徹底惱羞成怒,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額頭青筋暴跳。
他猛地揚起手,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朝我的臉摑來!前世,這一巴掌,
打碎了我最后一絲對親情的幻想,將我徹底打入絕望的深淵。這一世?我眼中寒光一閃,
不閃不避,反而猛地迎上一步!在他手掌即將落下的瞬間,用盡全身力氣,
狠狠一頭撞向他的胸口!“呃!”蘇明誠完全沒料到我會如此瘋狂反擊,猝不及防之下,
被我撞得一個趔趄,蹬蹬蹬連退好幾步,后背重重撞在廳中的紅木柱子上,
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哼。那高高揚起的手掌,自然也落了空。“老爺!
”旁邊的管家和下人們驚呼著想要上前攙扶。“滾開!”蘇明誠捂著劇痛的胸口,喘著粗氣,
眼中噴薄著吃人的怒火和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懼,他死死瞪著我,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女兒。
他喘著粗氣,對管家嘶吼道:“反了!反了天了!這孽障瘋了!徹底瘋了!來人!
給我把她拿下!灌藥!灌安神湯!讓她安靜下來!快!”幾個粗壯的婆子立刻應聲,
臉上帶著兇狠和鄙夷,如同餓狼般朝我撲了過來!她們的手如同鐵鉗,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
狠狠抓住了我的胳膊!“放開我!蘇明誠!你這賣女求榮的老匹夫!你不得好死!
”我奮力掙扎,嘶聲怒罵,指甲在婆子粗壯的手臂上抓出血痕。混亂中,
一個婆子已經端著一個粗瓷碗快步走了過來。碗里是黑乎乎的藥汁,
散發著濃烈刺鼻的苦澀氣味。那氣味,如同附骨之蛆,瞬間勾起了前世最深的恐懼!
就是這碗藥!喝下去,我就真的“瘋”了!成了任人擺布的傀儡!
成了蘇明誠保全“名聲”的犧牲品!“灌!給我灌下去!”蘇明誠扶著柱子站穩,眼神陰鷙,
如同在看一件亟待處理的垃圾。一個婆子獰笑著,一手死死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張開嘴,
另一只手端著那碗散發著死亡氣息的藥汁,就要往我嘴里灌!冰冷的碗沿觸碰到我的嘴唇,
那濃烈的苦味直沖鼻腔!絕望的冰冷再次攫住了心臟!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住手!
”一個清朗而帶著不容置疑威嚴的男聲,驟然在混亂的廳堂門口響起!
這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眾人皆是一驚,
下意識地循聲望去。只見廳堂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個身著月白色素錦長袍的年輕男子。
他身形頎長挺拔,面容清雋,眉目疏朗,如同遠山含黛,
氣質溫潤中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清貴與……疏離。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雙眼睛,
澄澈如寒潭古井,此刻卻蘊著沉沉的冷意,目光如實質般掃過混亂的廳堂,
最終落在那碗即將灌入我口中的藥汁上,眼神陡然銳利如冰刃!他身后,
跟著一個提著藥箱、面容嚴肅的小童。是他?!
前世那個在蘇家短暫停留、據說醫術高超的年輕太醫!
那個在我“瘋癲”被囚禁、渾身潰爛生蛆時,只有他愿意靠近診治,留下一瓶藥膏,
讓我在無邊痛苦中茍延殘喘了最后幾年的……陌生人!他怎么會在這里?而且是在這個時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捏著我下巴的婆子手一抖,藥碗傾斜,
幾滴滾燙苦澀的藥汁濺在我的臉頰上,灼燒般的痛感讓我一個激靈。“裴……裴大人?
”蘇明誠最先反應過來,臉上的暴怒瞬間僵住,
隨即化為一種混雜著驚愕、尷尬和諂媚的復雜表情。他慌忙推開攙扶的下人,努力挺直腰板,
試圖整理自己凌亂的衣衫,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下官蘇明誠,
不知裴大人深夜駕臨,有失遠迎,萬望恕罪!這……這是家中小女,突患急癥,神志癲狂,
下官正命人……”“急癥?神志癲狂?”那位被稱為“裴大人”的年輕太醫,
目光淡淡掃過蘇明誠,并未理會他那蹩腳的解釋,視線最終落在我身上。他的眼神平靜無波,
卻仿佛能穿透我此刻的狼狽,看到那靈魂深處燃燒的恨火。他緩步走了進來,步履從容,
月白色的衣袍在昏暗的燈火下流動著清冷的光澤。他并未靠近,只是隔著幾步的距離停下,
聲音依舊清朗,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蘇大人,令嬡此刻氣血翻涌,驚怒攻心,
心神受創極深。強行灌服虎狼之藥,非但不能安神,反會激蕩心脈,輕則嘔血昏厥,
重則……立斃當場。”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帶著醫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權威。蘇明誠臉色一變:“這……裴大人言重了!
這不過是尋常安神湯……”“尋常?”裴太醫唇角似乎勾起一抹極淡的、近乎嘲諷的弧度,
目光落在那粗瓷藥碗上,“川芎、遠志、分量不輕的朱砂,還有……生半夏?
蘇大人府上這‘尋常’安神湯的方子,倒是頗有幾分‘獨到之處’。”他每說一味藥名,
蘇明誠的臉色就白一分。生半夏,劇毒!廳中瞬間死寂。那幾個婆子抓著我的手,
也不自覺地松了幾分力道,臉上露出驚疑和畏懼。
“下官……下官……”蘇明誠額上冷汗涔涔而下,嘴唇哆嗦著,再也編不出圓謊的借口。
他看向裴太醫的眼神,充滿了忌憚和恐懼。
這位年紀輕輕便在太醫院嶄露頭角、深得圣心的裴衍裴太醫,
絕非他一個小小的七品主事能得罪的!對方只需一句話,就能徹底斷送他那點可憐的仕途!
裴衍不再看他,目光轉向我,那眼神如同寒潭映月,清冷而深邃。
他對著那個抓著我下巴、端著藥碗的婆子,聲音平靜無波,
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松手。退下。”那婆子被他的目光一懾,手一抖,
藥碗“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濃黑的藥汁濺了一地。她如同被燙到一般,
慌忙松開鉗制我的手,和其他婆子一起,驚恐地退到了一旁。失去了鉗制,我雙腿一軟,
險些栽倒在地,卻強撐著扶住旁邊的椅子背,劇烈地喘息著。下巴被捏得生疼,
臉頰上被藥汁濺到的地方火辣辣的。我抬起眼,看向幾步之外的裴衍。
前世的模糊記憶與此刻清晰的身影重疊。是他。那個在無邊黑暗中,唯一遞來一絲微光的人。
只是前世,他來時太晚,我已油盡燈枯。而此刻……他也在看著我,那雙澄澈的眼眸里,
沒有鄙夷,沒有獵奇,只有一種近乎純粹的審視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仿佛在透過我這副狼狽不堪的皮囊,觀察著什么更深層的東西。
“裴……裴大人……”蘇明誠抹了把冷汗,試圖挽回局面,“小女失儀,驚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