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與微光 (北京)**北京,“遠畫廊”的會議室里,
氣氛比戈壁的寒風更凜冽。投影幕布上是趙天野經紀人發來的最后通牒式郵件,
措辭禮貌卻冰冷:感謝畫廊過去的支持,但藝術家出于對自身藝術發展更廣闊平臺的考慮,
決定接受“云廊”畫廊的邀請,下半年的個展合作終止。程遠靠在椅背上,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出單調的輕響。蘇晴坐在他對面,臉色同樣不好看。
新接觸的幾位備選藝術家,要么檔期沖突,要么風格與畫廊下半年的定位不符,
要么就是被羅薇薇那邊抬價截胡了。“羅薇薇這次是下了血本。”蘇晴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
“她不僅搶趙天野,還放出風聲,說我們‘遠畫廊’的核心藝術總監長期離崗,內部不穩,
對藝術家的未來發展缺乏持續性規劃。幾個原本在觀望的重要藏家,今天都打來電話,
語氣……很微妙。”“持續性規劃?”程遠嗤笑一聲,眼神銳利如刀,
“她羅薇薇最擅長的就是短期炒作,捧一個火一個,然后迅速榨干價值換下一個!
這叫持續性?” 話雖如此,但他知道,在浮躁的藝術市場,這種話術往往很有效。
他拿起手機,屏幕上還停留在他發給施文瑾的那條“畫廊有點事……我能處理”。沒有回復。
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否也面對著棘手的難題?
一股混合著煩躁、擔憂和不易察覺的思念涌上心頭。他需要她,不僅僅是作為愛人,
更是作為“遠畫廊”不可或缺的藝術靈魂。但他不能催,不能把自己的壓力轉嫁給她,
那是他承諾過的尊重。“程總,”蘇晴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
“施老師那邊……敦煌的創作,有沒有可能……提前產出一些階段性成果?
哪怕是小稿、概念圖?我們需要一些‘強心劑’,穩住局面,也堵住羅薇薇的嘴。
” 她的話很現實,也點出了程遠心底最深的隱憂——施文瑾的敦煌之行,
到底值不值得如此大的投入和等待?程遠沉默了。他何嘗不想?
但他更清楚藝術創作不是流水線產品,尤其是施文瑾這種尋求根源性突破的創作。
他想起施文瑾離開前夜,在畫室里對著空白的畫布,眼神里那份近乎虔誠的迷茫與期待。
逼她,只會適得其反。“不行。”程遠斬釘截鐵,“文瑾需要時間。我們不能急。
”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仿佛在汲取城市的能量,“蘇晴,
啟動B計劃。”“B計劃?”蘇晴疑惑。“把我們去年簽約的那個裝置藝術新銳——周桐,
推出來。”程遠轉過身,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她的作品關注城市空間與個體記憶的沖突,
很有力量。原計劃是明年做小型聯展,現在提前,給她做個小型但高規格的個展!
主題就叫……‘鋼筋森林的回響’。資源傾斜,宣傳造勢做足!告訴市場,
‘遠畫廊’不缺好藝術家,更不缺發現新銳的眼光和魄力!”蘇晴眼睛一亮:“周桐?
她的作品確實有爆發力,而且成本可控!羅薇薇肯定想不到我們會劍走偏鋒推新人!
我馬上去聯系她和她的團隊!”“還有,”程遠補充道,“聯系幾家深度合作的媒體,
特別是關注青年藝術家的平臺。做幾期周桐的深度訪談和創作紀錄片,
重點突出她的獨特性和我們畫廊的孵化能力。把‘羅薇薇搶大牌’的輿論焦點,
轉移到‘遠畫廊推新銳’上來!”“明白!我立刻去辦!”蘇晴精神一振,
迅速收拾東西離開會議室。程遠獨自留在會議室,
巨大的落地窗映出他略顯疲憊但依舊挺拔的身影。推周桐是步險棋,
新人能否撐起場面是未知數。但這是他目前唯一能主動出擊的牌。他拿起手機,
點開置頂的對話框,輸入又刪除,反復幾次,最終發出一條:**程遠:北京有點小風浪,
按計劃處理中。周桐的個展提前了,主題“鋼筋森林的回響”,我覺得你會喜歡她的作品。
敦煌那邊呢?一切還順利嗎?那個“佛頭青”,有進展了嗎?照顧好自己,別太累。這一次,
他沒有掩飾畫廊的困境,但語氣是分享而非求助;他提到了新的展覽,
是對她藝術判斷力的尊重;他詢問了“佛頭青”,是記得她專注的興奮點;最后的叮囑,
是心底最真實的牽掛。信息發送成功。程遠放下手機,長長呼出一口氣。
他需要聽到她的聲音,哪怕只是一句簡單的回應。這等待的間隙,偌大的辦公室,
安靜得能聽到自己心跳的回音。遠方的風浪,似乎也暫時被隔絕在外,
只留下對愛人那份沉甸甸的思念與期待。
**第七章 藍光下的抉擇 (敦煌)**敦煌研究院一間小型會議室里,
氣氛凝重得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李老坐在主位,花白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修復組幾位骨干成員,包括林素云、陳硯知,還有幾位資深修復師圍坐桌旁。
施文瑾作為特別顧問列席。投影幕布上是427窟西壁異常區域的放大照片和高光譜成像圖。
那點深邃的靛藍和疑似金箔的信號點,在屏幕上顯得格外醒目。
旁邊是實驗室的初步分析報告,
清晰地寫著:青金石(Lapis Lazuli)成分確認,
微量金屬元素(金Au可能性高)。“情況大家都清楚了。”李老的聲音低沉而嚴肅,
“覆蓋層下存在早期壁畫,使用了極其珍貴的‘佛頭青’和可能存在的真金。
藝術價值、歷史價值,不言而喻。”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但現在的問題是,
覆蓋層本身的地仗層已經出現極其輕微的空鼓和含水率異常。隱患存在。我們下一步怎么走?
”一位姓張的資深修復師率先開口,語氣謹慎:“李老,我的意見是,維持現狀,加強監測。
覆蓋層本身就是歷史的一部分,強行探查風險太大。萬一操作不當,不僅可能破壞表層,
還可能連帶損傷下面更脆弱的早期壁畫。我們承擔不起這個責任。”“我同意張師傅。
”另一位老師傅附和,“‘佛頭青’和真金,恰恰說明下面的壁畫極其重要,也極其脆弱。
沒有萬全的把握,絕對不能動!先觀察,看溫濕度異常是否會自然緩解,
或者等更成熟的技術方案出來。”保守派的意見占了多數。
會議室里彌漫著一種對未知風險的敬畏和恐懼。陳硯知扶了扶眼鏡,看向李老:“師父,
張師傅他們的顧慮很有道理。但……隱患已經存在,被動等待風險并未消失。
如果環境因素惡化,導致空鼓擴大甚至局部脫落,我們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
覆蓋層和下面的早期壁畫都會受損。”他調出另一張圖,是西壁整體的結構應力分析模型圖,
異常區域被標紅:“我們的微震監測數據顯示,這個區域的巖體結構相對穩定,
但覆蓋層與地仗、地仗與巖體之間的粘合力,在這個點是最薄弱的。
隱患就像一顆微小的定時炸彈。加強監測是必須的,
但或許……我們可以嘗試一種極其微創的保護性探查?比如,
只在最邊緣、最安全的微小區域,進行納米級的氣流擾動或微距成像,
獲取一點點更直觀的信息,評估下面壁畫的實際保存狀況?
這樣我們才能制定更有針對性的保護預案,而不是盲目等待。”他的提議很大膽,
帶著年輕人的銳氣和科技手段的支撐。“微創?納米級?”張師傅搖搖頭,“小陳,
理論是好的。但實際操作呢?儀器探頭的輕微震動、氣流的微小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