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搬來的鄰居陳先生堪稱完美：每天晨跑、修剪玫瑰、給妻子做飯。
>他唯一的怪癖是深夜總在院子里埋東西。>我通過監(jiān)控觀察他五十七天，
終于按捺不住好奇挖開了那個土坑。>里面是他失蹤妻子的尸體，懷中緊抱一本筆記本。
>暴雨中我顫抖著翻開筆記本，里面詳細記錄著我的日常作息。
>最后一頁寫著：“感謝林默先生持續(xù)監(jiān)視，讓我得以完善所有細節(jié)。”>而我的名字，
赫然出現(xiàn)在筆記本扉頁的簽名處。我監(jiān)視鄰居的第五十七天，他的完美令我作嘔。
屏幕幽幽的光，像某種深海生物的眼睛，在臥室的黑暗里盯著我。畫面里，
陳先生穿著剪裁合體的淺灰色運動服，正一絲不茍地做完最后幾個拉伸動作。
晨曦的金線剛剛刺破城市邊緣的灰霾，溫柔地落在他打理得一絲不茍的銀灰色鬢角上。
他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閃著健康的光澤。他直起身，對著初升的朝陽深深吸了口氣，
臉上帶著那種仿佛被生活充分滋養(yǎng)后的、令人牙癢的平和微笑。然后，他邁開步伐，
節(jié)奏精準得像節(jié)拍器，沿著小區(qū)那條鋪著潔凈彩色地磚的小路跑了出去。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在冰涼的鼠標滾輪上滑動。時間軸倒退，畫面跳回昨晚。
路燈的光暈昏黃而吝嗇，勉強勾勒出后院花園模糊的輪廓。
陳先生的身影在那片昏暗中活動著，像一幀被刻意調低了亮度的默片。他動作很輕，
鐵鍬切入泥土的聲音在監(jiān)控的拾音器里只剩下沉悶、斷續(xù)的“噗”、“噗”聲。他彎腰，
挖掘，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土坑漸漸成型，深不見底的黑。他放下鐵鍬，
費力地拖過一個沉重的、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色長條形包裹——那形狀，那大小，
總讓我聯(lián)想起某些不愿深究的東西。包裹被小心地放進坑底，他再一鍬一鍬地填土，抹平，
最后甚至在上面仔細鋪了一層新買的草皮，邊緣拍得整整齊齊。做完這一切，
他拄著鐵鍬站了一會兒，抬手抹去額頭的汗。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一片冷白。
我胃里一陣翻滾，喉嚨發(fā)緊。五十七個夜晚，相同的儀式，相同的黑色包裹。
完美先生這幅深夜勞作圖，是我病態(tài)追蹤里唯一的瑕疵，
一個不斷擴大的、散發(fā)著不祥氣息的黑洞。“叮咚——”門鈴聲尖銳地撕破了屋內的死寂。
我渾身一激靈，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手忙腳亂地關掉監(jiān)控畫面，心臟在肋骨后面撞得生疼。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表情恢復平靜，才走過去打開門。陳先生站在門外，
沐浴著走廊明亮的燈光，手里端著一個白瓷碟子，
上面兩塊剛烤好的蛋糕散發(fā)著誘人的甜香和溫熱氣息。“林先生，”他笑容溫煦，
如同精心計算過角度的陽光，“剛烤的布朗尼，想著給你送點嘗嘗。晚晚她…唉，
就喜歡搗鼓這些。”他語氣自然，仿佛提及一個只是暫時出門購物的妻子，
“她回娘家好一陣了，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蘇晚”這個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針，
刺了我一下。那個有著溫柔眉眼、總是安靜跟在陳先生身后的女人，
已經(jīng)很久沒出現(xiàn)在我的鏡頭里了。大概…快兩個月了？監(jiān)控里最后一次捕捉到她清晰的身影，
是在她家二樓的陽臺上。她穿著一條素色的連衣裙，正彎腰侍弄幾盆開得熱烈的玫瑰。
那時夕陽的余暉給她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邊。后來，
那些花似乎也隨著她的消失而迅速枯萎凋零。“啊…謝謝，太客氣了陳先生。”我接過碟子，
指尖觸到溫熱的瓷邊，那熱度卻讓我感到一陣寒意。他身上的須后水味道清爽干凈，
笑容無可挑剔。然而我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越過他寬厚的肩膀，
投向走廊盡頭那扇緊閉的門——那是他家的門。門后，藏著那個深夜挖掘的秘密。“應該的，
遠親不如近鄰嘛。”他笑容加深，目光似乎不經(jīng)意地掃過我身后光線昏暗的客廳，
又落回我臉上，“一個人在家？多注意休息，看你氣色…好像有點疲憊？”那眼神溫和依舊，
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像羽毛輕輕刮過皮膚。我后背的肌肉瞬間繃緊了，
勉強擠出個笑容：“咳，昨晚…追劇睡得晚了些。謝謝關心。”“哦？什么劇這么精彩？
”他饒有興致地問。“就…隨便看看，打發(fā)時間。”我含糊其辭，
感覺端著碟子的手心在微微冒汗。那溫熱的甜香此刻聞起來有些膩人，
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腐壞氣息。“那行，不打擾你休息了。”陳先生點點頭，
笑容依舊得體，“趁熱吃。有需要幫忙的，隨時敲門。”他轉身，步履輕快地走向自家門口，
掏出鑰匙。咔噠一聲輕響，他家的門開了又合上，將他完美的背影徹底吞沒在門后。
走廊里只剩下我一個人，還有手里那兩塊散發(fā)著詭異甜香的布朗尼。我低頭看著它們，
深褐色的蛋糕體上點綴著核桃仁，精致誘人。胃里卻再次劇烈地翻滾起來。
我猛地轉身沖進廚房，把碟子連同蛋糕狠狠塞進冰箱最底層，“砰”地一聲甩上了冰箱門。
黑暗的屏幕像一只沉默的眼睛，在我身后無聲地注視。五十七個夜晚積累的影像碎片，
如同沉船的遺骸，在腦海里緩慢旋轉、碰撞。
蘇晚陽臺上的玫瑰日漸枯萎；陳先生深夜埋下包裹后，總會站在那片新鋪的草皮上，
長久地、一動不動地凝望我臥室的窗口方向；甚至有一次，他填完土，
抬頭對著監(jiān)控攝像頭的位置，露出了一個極淡、極模糊，卻讓我渾身血液幾乎凝固的微笑。
那不是一個善意的笑容。它空洞，冰冷，像面具上裂開的一道縫隙，
露出后面深不見底的黑暗。這個微笑，連同那五十七個深夜重復的詭異儀式，
終于壓垮了我搖搖欲墜的神經(jīng)堤壩。一個聲音在腦子里尖叫：夠了！必須知道那坑里是什么！
必須撕開這完美表象！這個念頭一旦破土，便如同瘋長的藤蔓，瞬間勒緊了我的心臟，
帶來一種窒息般的、混合著恐懼與病態(tài)興奮的戰(zhàn)栗。時間從未如此難熬。
窗外的天光一點點沉下去，被濃重的、飽含水汽的鉛灰色云層吞噬。傍晚時分，
沉悶的雷聲開始滾動，由遠及近，像巨獸在云端低吼。空氣變得粘稠沉重，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般的土腥味。一場醞釀已久的暴雨，就要來了。我像一頭困獸，
在狹窄的客廳里焦躁地踱步。手指神經(jīng)質地搓動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留下幾道彎月形的白痕。我強迫自己坐下，打開電腦，點開那些標記著日期的監(jiān)控文件夾。
鼠標在陳先生那張溫和帶笑的臉和深夜后院模糊的挖掘動作之間來回切換。對比越強烈，
心底那個黑洞的吸力就越強。屏幕的冷光映著我眼底瘋狂的火焰。終于，
當?shù)谝坏缿K白的閃電撕裂墨黑的夜幕，緊隨其后的一聲炸雷仿佛就劈在頭頂?shù)臉前迳蠒r，
我知道，時機到了。雷聲是最好的掩護。我像幽靈一樣滑向后陽臺。
冰冷的雨水被狂風裹挾著，斜斜地抽打在臉上，瞬間模糊了視線。我翻過低矮的隔欄，
雙腳重重地落在陳先生家后院的泥地里，濺起渾濁的水花。冰冷的泥漿立刻灌進鞋幫，
刺骨的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狂風在耳邊凄厲地嘶吼，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頭上、肩上，
沉重得生疼。整個世界只剩下白茫茫的雨幕和震耳欲聾的雷聲雨聲。
憑著監(jiān)控畫面刻在腦海里的精確位置，我踉蹌著撲到那片新鋪的草皮前。
草皮邊緣在暴雨沖刷下已經(jīng)有些松動卷曲。我扔掉手中帶來的小鏟子，
十指深深摳進冰冷的泥土邊緣，用盡全力向上一掀！
濕透的草皮連著底下薄薄一層浮土被整個掀起，露出下方一個邊緣粗糙的長方形坑洞。
雨水瘋狂地灌入坑中，沖刷著坑底那個被黑色厚塑料布嚴密包裹的長條形物體。
它靜靜地躺在渾濁的泥水里，像一個等待被揭露的巨大秘密。閃電再次劈落，
慘白的光瞬間照亮坑底，也照亮了塑料布包裹的一端——那里，
似乎有幾縷深色的、被雨水打濕粘連的東西露了出來。是頭發(fā)。嗡的一聲，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聲音——風聲、雨聲、雷聲——瞬間退潮般遠去。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掙脫束縛跳出來。我癱跪在泥濘的坑邊，冰冷的雨水順著頭發(fā)、脖子肆意流淌，
身體卻像被架在火上烤，滾燙得可怕。眼睛死死盯著坑底那縷濕透的頭發(fā)，胃里翻江倒海。
蘇晚…真的是蘇晚…那個在陽臺上溫柔澆花的女人，那個鄰居口中“回了娘家”的妻子。
她就在這里，在我眼前，被深埋在冰冷的泥土之下。恐懼如同冰冷的巨蟒，
瞬間纏緊了我的四肢百骸。跑！立刻離開這里！這個念頭如同驚雷在腦中炸響。
我手腳并用地想要從泥濘中撐起身體逃離。就在這時，
一道強烈得足以刺瞎人眼的白光驟然撕裂雨幕，如同天神投下的審判之矛，
不偏不倚地打在我的臉上！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仿佛要將整個世界劈開的霹靂巨響！
“轟——咔！！！”世界在瞬間被剝奪了色彩和聲音，
只剩下純粹的、灼燒視網(wǎng)膜的白和撕裂耳膜的巨響。我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連呼吸都停滯了。大腦一片空白，思維徹底短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