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行動開始還有十三分鐘，現在，我們來給你說一下戲。”蘇糖的聲音從耳麥里傳來。
“首先是造型。記住，你的人設是在末日中努力保持體面與希望的堅韌小白花。所以，妝容絕對不能精致，但氣色要好。林慧姐，用我們準備的偽素顏套裝，重點是營造出那種被寒風吹拂后，天然又脆弱的紅暈感。”
門邊的林慧立刻點頭，從箱子里拿出一個小巧的化妝盒，里面只有寥寥幾樣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瓶罐。
“服裝，”蘇糖的聲音繼續，“不能穿得太厚重，要顯得單薄，惹人憐愛。但保暖性必須是頂級的，你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把你身上那件自熱毯的能量調高，外面套上我們為你準備的戲服。就是那件洗得發白的舊款白色羽絨服。”
林慧遞過來一件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羽絨服，但姜清如一上手，就發現內里的面料輕若無物，卻自帶一股恒定的暖意，顯然是超越時代的黑科技產物。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是你的眼神和狀態。”蘇糖的語氣不容置疑，“從現在起，你是一個對未來既抱有希望，又感到迷茫的普通女大學生。你的眼神里要有光，但那光里要帶著一絲不確定。你的身體要站直，但肩膀要微微內扣，顯出你的不安和自我保護。”
“這叫精心設計過的真實感。清如，你能做到嗎？”
姜清如對著鏡子，看著那個在短短幾分鐘內就脫胎換骨的自己。
臉色白里透紅，眼神楚楚可憐，一身單薄的舊衣服，任誰看了都會心生“這么漂亮的女孩子在末日里一定很辛苦吧”的憐惜之情。
她勾起唇角，在心里為這位素未謀面的蘇導鼓了個掌。
太專業了！
這哪里是談戀愛，這分明是在打造一尊沖擊奧X卡的最佳女主角！
“蘇導放心，”她輕聲回應，“我的演技，你值得信賴。”
……
十分鐘后，姜清如走出了公寓樓。
外面的世界，是一片死寂的蒼白。
天空是灰蒙蒙的，積雪覆蓋了道路，汽車和所有曾經象征著文明的痕跡。
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得人睜不開眼。
偶爾有幾個幸存者像幽魂一樣從街角晃過，他們穿著臃腫骯臟的衣服，眼神麻木，行色匆匆。
這就是末日。一個連活著本身，都成了奢侈的世界。
若是在一天前，身處這樣的環境，姜清如只會感到深入骨髓的絕望。但現在，她內心一片火熱。
“左前方三十米，有兩名幸存者在搶奪物資，避開他們。”耳麥里傳來趙衛國將軍低沉的聲音，是他在負責安保。
“右側小巷內我們的特工已就位，你不必理會。”
姜清如目不斜視，按照指示，以一種看似柔弱，實則極為高效的路線，朝著五百米外的中心廣場走去。她知道，在自己看不到的角落，有無數雙眼睛在保護著她。
這種感覺，新奇又令人著迷。
很快，中心廣場到了。
這里已經聚集了二三十人，所有人都仰著頭，望著天空，等待著那傳說中的軍方空投。
姜清如的目光在人群中迅速掃過。
然后，她看到了他。
顧淮。
他就站在廣場邊緣的一座雪雕旁，和周圍所有人都隔著一段距離。
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身形挺拔，金絲眼鏡下的側臉在灰白色的天光下，顯得格外清冷。
他不像其他人那樣，臉上帶著貪婪和焦躁，他的表情很平靜，只是專注地看著天空，仿佛那即將到來的不是救命的物資，而不過就是在平常狀態下的普通藍天。
卓爾不群，遺世獨立。
姜清如有些出神。
她之前也見過顧準，只不過都沒有這次見他這么驚艷。
也許是因為他現在是自己的男主角吧？姜清如心里這樣想著。
“目標出現，演員就位。”蘇糖的聲音帶著一絲興奮，“清如，干得漂亮，你的位置和狀態都堪稱完美。現在，保持住，不要看他，你的角色是專注于天空的希望，不是一個花癡。”
姜清如立刻收回目光，學著其他人的樣子，微微仰起頭，雙手在胸前合攏，做出既期待又有些緊張的模樣。
就在這時，一陣低沉的嗡鳴聲從天際傳來。
所有人精神一振！
一架造型科幻、涂著軍綠色迷彩的六翼無人機，沖破了厚重的云層，懸停在了廣場上空。
它的大小堪比一輛小轎車，腹下掛著一個巨大的金屬箱，充滿了壓迫感和力量感。
“是軍方的無人運輸機！真的有運輸機！”人群中有人激動地喊了出來。
在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金屬箱緩緩降落，最終“咚”的一聲，重重地砸在廣場中央，激起一片雪霧。
希望，就在眼前！
不知是誰先吼了一聲，人群的理智瞬間崩斷，所有人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地朝著那個金屬箱涌了過去！
場面瞬間失控！
“就是現在！”蘇糖的聲音猛然在耳麥里炸響，語速極快！
“清如，聽我口令！向左前方移動三步，對，就是那個穿黃色衣服的男人身后！他是我們安排好的群眾演員！”
姜清如心臟狂跳，幾乎是本能地照做。
“演員即將從你右側沖撞！準備好！三、二、一——”
“倒！”
就在蘇糖喊出那個字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側面襲來，姜清如驚呼一聲，身體不受控制地朝著一個方向摔了過去。
而那個方向，正是顧淮所站立的地方！
她的眼角余光，已經能瞥見那件黑色羽絨服的一角。
成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