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我睜開眼睛，頭痛欲裂。眼前不是熟悉的臥室天花板，
而是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雕花木床、青銅燈盞、繡著繁復花紋的帳幔。我猛地坐起身，
一陣眩暈感陡然襲來。"公子醒了？"一個穿著青色漢服風格衣裙的少女推門而入，
約莫十五六歲，她手里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昨夜讀書至三更，
老夫人擔心公子身體吃不消。"我瞪大眼睛，喉嚨發緊。這是怎么回事？
我清楚地記得昨晚——三模考試成績公布，年級排名居然跌出前一百，
我看到父親失望的眼神，聽到母親欲言又止的嘆息。我明明那么努力，
每天堅持刷題直到凌晨，成績卻越來越差，跌出一百名意味著我上不了重點線，
要是考不上好大學，我接下來的人生該怎么辦。失望，無限的失望，我實在無法面對，
不知不覺站在天臺邊緣，冷風刺骨，然后，墜入一片黑暗。"我…這是哪里？
"我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少女掩嘴輕笑："公子又說笑了，這是咱們王府啊，
您在自己的寢居啊。"她放下藥碗，從銅鏡旁取來一面銅鏡遞給我。
鏡中是一張陌生的臉——約莫十七八歲，眉目清秀卻帶著幾分陰郁，
與我原本平凡的面容截然不同。"我是…誰？"這個問題讓少女臉色驟變。
"公子莫要嚇唬奴婢，您是瑯琊王氏的公子王莽啊！"王莽？那個在西漢末年篡位建立新朝，
最后被起義軍殺死的王莽？我的胃部一陣絞痛，冷汗瞬間浸透了里衣。"公子臉色不好，
奴婢這就去請大夫！""不…不用。"我抓住她的手腕，"今天是什么年份？
""陽朔三年啊，公子。"陽朔三年...公元前22年？我快速回憶著殘缺的歷史知識。
這時候的王莽應該還默默無聞，他的父親王曼早逝，家道中落，
而歷史上真正的王莽正是憑借勤奮好學、禮賢下士的形象一步步爬上權力巔峰。
我低頭看著自己修長的手指——這不是我常年握筆寫字長滿繭子的手。
一個可怕的念頭擊中了我：我穿越了，而且成為了中國歷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篡位者之一。
"公子，大司馬派人來傳話，請您過府一敘。"一個中年仆役在門外恭敬的說。大司馬？
那應該是王鳳，王莽的伯父，目前王氏家族最有權勢的人物。
歷史上王莽正是通過討好王鳳才開始了他的仕途的。"告訴來人，我…稍作整理，便去。
"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待侍女和仆役退下后，我癱坐在床沿，大腦飛速運轉。
我，一個普通的高三學生，怎么會穿越到兩千年前？
而且偏偏是王莽——這個在歷史教科書上被定性為"虛偽篡位者"的人物。但轉念一想，
既然我成為了他，是否意味著我可以改變歷史的走向？避免新朝的覆滅和悲慘結局？
我站起身，走向房間另一側的書案。竹簡整齊地堆放著，最上面一卷攤開著，
上面用工整的隸書記錄著《論語》篇章。旁邊還有幾卷《春秋》和《尚書》。
看來歷史上的王莽確實如史書記載那般勤奮好學。"公子，車馬已備好。"仆役在門外提醒。
我深吸一口氣，在侍女的幫助下，換好了衣服。既然命運給了我這樣的機會，
那么與其像前世一樣被高考的壓力擊垮，不如在這亂世中闖出一片天地。畢竟，
我不僅擁有王莽的身份，還有來自兩千多年后的現代知識。王鳳的府邸比我想象中還要宏偉。
朱漆大門前立著兩尊石獅子，我穿過三重院落才到達正廳。一路上，仆役侍女紛紛行禮，
稱我"王公子"，這讓我既緊張又莫名興奮。"巨君來了。"一個威嚴的聲音從廳內傳來。
看樣子應該是在叫我，巨君是我的字？！我抬頭，看見一位大約五十歲的男子端坐在上位，
他面容肅穆，目光如炬。他身著紫色深衣，腰間玉帶彰顯著不凡的身份——不錯，
這正是當朝大司馬王鳳。"侄兒拜見伯父。"我按照記憶中的禮儀深深一揖。"起來吧。
"王鳳示意我坐下，"聽聞你近日苦讀不輟，可有心得？"我謹慎地回答："侄兒愚鈍，
只是覺得圣人之言當身體力行。"王鳳眼中閃過一絲訝異："哦？此話怎講？"我心跳加速，
決定冒險一試："譬如《論語》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侄兒以為，
當今豪強兼并土地，致使百姓流離失所，正是違背此道。"廳內突然安靜。
王鳳緩緩放下茶盞，目光變得銳利。我后背默默滲出冷汗——搞不好禍從口出，
王氏家族正是當時最大的豪強之一，我這番話簡直是在太歲頭上動土。但出乎意料的是，
王鳳突然大笑："好！好一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巨君果然不同于那些只會死讀書的紈绔子弟。"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拍拍我的肩膀，
"明日太學有場辯論，你隨我一同前往吧。"離開王府時，我的衣衫已被汗水浸透。
歷史上記載王莽年輕時以謙恭儉樸、勤學上進著稱，看來我誤打誤撞走對了第一步。
但更大的挑戰還在明天——太學是漢朝最高學府，聚集了全國最優秀的學者和貴族子弟。
回到住處，我徹夜翻閱竹簡，惡補這個時代的經學知識。幸運的是，前世為了高考，
我對古文還算熟悉，加上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很快就能流暢閱讀了。第二天清晨，
我換上最樸素的深衣，故意不佩戴任何玉飾——歷史上王莽以節儉聞名，
我必須從現在開始塑造這一形象。太學建筑群氣勢恢宏，廣場上已經聚集了數百人。
王鳳將我引薦給幾位朝中大臣，我一一恭敬行禮，刻意表現得謙遜有禮。
"今日辯題乃'論治國之道'。"一位白發蒼蒼的老者宣布，"諸位學子可各抒己見。
"起初的辯論平淡無奇，無非是引經據典闡述儒家治國理念。我安靜地坐在角落，
觀察著這些兩千年前的精英們。直到一位錦衣公子站起來，高聲宣揚"刑不上大夫，
禮不下庶人"的觀點，認為治國只需管好貴族階層即可。我胸口一陣發悶。
這不正是導致西漢末年民不聊生的思想根源嗎？在眾人附和的掌聲中，
我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在下瑯琊王氏，小生王莽，有不同見解。
"全場目光瞬間集中到我身上。王鳳微微皺眉，似乎沒料到我會發言。"公子請講。
"老者示意道。我深吸一口氣："《尚書》有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寧'。治國之道，
首在安民。而今土地兼并嚴重，富者田連阡陌，貧者無立錐之地，此乃動亂之源。
"我的聲音在殿內回蕩，引來了竊竊私語。我知道自己正在冒險——在座不少是既得利益者，
但我必須抓住這個機會樹立不一樣形象。"依公子之見，當如何解決？
"一位面容嚴肅的中年官員突然發問。憑借腦子里殘存的原主記憶，
我猜測他大概是丞相王商，朝中重臣之一。此刻他正目光炯炯地盯著我，看不出喜怒。
我穩住心神，決定引入一些現代經濟理念："其一，當限制個人占有土地數量，
超額部分分予無地農民；其二，當廢除奴婢制度，解放生產力；其三，建立常平糧倉，
豐年收儲，荒年放糧，平抑物價。"話音剛落，太學內一片嘩然。
這些措施在當時的西漢堪稱激進，實際上正是歷史上王莽篡位后推行的一部分改革政策。
我不過是提前把它們說了出來。"荒謬！"那位錦衣公子拍案而起，"此乃違背祖制，
動搖國本！""非也。"我平靜地反駁，"商鞅變法時亦遭反對，然則使秦富強。
治國之道當因時制宜，變法圖強，豈可拘泥古法而罔顧現實？"辯論越來越激烈，
我運用現代知識中的經濟學原理和歷史教訓對各種質疑做出了一一回應。漸漸地，
我發現不少寒門學子開始向我投來欽佩的目光，而一些貴族則面露不悅。"夠了。
"王鳳突然起身，"今日辯論到此為止，巨君，隨我回去。"馬車上，王鳳沉默良久，
突然問道："那些想法，是你自己想的？""部分來自經書啟發，部分是侄兒觀察時局所得。
"我謹慎地回答。王鳳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你父親早逝，家道中落，
能有如此見識實屬難得。但有些話，現在說還為時過早。
"我明白他的暗示——在羽翼未豐之前不宜樹敵過多，但同時，
我也從他眼中看到了一絲欣賞。歷史上王鳳臨終前曾向太后推薦王莽入仕，
看來這一關鍵節點可能會提前到來。回到住處，我疲憊地倒在榻上。僅僅兩天，
我已經從一名絕望的高中生變成了西漢貴族，還在太學公開辯論。這種轉變太過魔幻，
卻又真實得可怕。"公子，有客來訪。"侍女輕聲通報。"誰？""自稱是太學同窗，
姓孔名休。"我猛地坐起——孔休！歷史上記載他是王莽年輕時結交的賢士之一，
以剛直不阿著稱。這么快就有志同道合者上門，說明今天的辯論確實引起了反響。"快請。
"一位身著樸素深衣、面容清瘦的青年走了進來，向我拱手行禮："王公子今日高論，
令孔某佩服。""孔兄過獎，不過是些淺見。"我連忙還禮。
孔休直入主題："公子所提限田、廢奴之策，實乃救時良方，然施行必有阻力，
不知公子可有具體方略？"我們促膝長談至深夜。孔休對民間疾苦的了解令我震驚，
而我的現代視角也讓他耳目一新。臨別時，他鄭重地說："公子若有意改革弊政，
孔某愿效犬馬之勞。"送走孔休后，我站在庭院中仰望星空。
兩千年前的星辰比現代明亮得多，銀河清晰可見。我忽然意識到，
自己正站在歷史的十字路口。歷史上的王莽最終身敗名裂，
但他的許多改革思想其實頗具前瞻性，只是操之過急且用人不當而已。"這一次，
或許我能做得更好。"我輕聲對自己說。接下來的日子里，我刻意維持著低調勤學的形象，
同時繼續結交像孔休這樣的賢士。王鳳對我的態度明顯改善，開始帶我出入一些重要場合。
而太學辯論的影響也在持續發酵——我提出的那些超前觀點正在士人圈中悄悄流傳。
一個月后，王鳳在家族聚會上突然宣布："巨君才學出眾，我已向朝廷舉薦你為黃門郎，
不日將有詔書下達。"在座族人表情各異——驚訝、嫉妒、不解...這是我仕途的第一步，
比歷史上記載的早了近兩年。我恭敬地行禮致謝，心中卻警鈴大作：權力之路已經開啟，
而我知道這條路上布滿荊棘。那夜，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有一個與我長相相同卻氣質陰鷙的男子站在血泊中，周圍是燃燒的宮殿和慘叫的百姓。
他轉向我，嘴唇蠕動："你什么都改變不了，我們注定要失敗"我驚出一身冷汗，猛然坐起。
窗外，東方已現魚肚白。那個夢是如此真實，仿佛在提醒我——歷史有著強大的慣性，
而"王莽"這個名字早已被釘在恥辱柱上。"不，"我擦去額頭的冷汗，咬牙低語，
"既然上天給了我重來的機會，我一定要扭轉這個結局。"我穿好衣服，走向書案。
今天是我入宮面圣的日子，也是我改變命運的第一步。無論前方有多少艱難險阻，這一次，
我必須用自己的方式書寫歷史。第二章詔書下達的那天，長安城下了一場罕見的暴雨。
我跪在未央宮前殿光可鑒人的地磚上，聽著侍中宣讀任命我為黃門郎的詔書，
雨水順著我的后頸流下，分不清是汗水還是從殿外飄進來的雨絲。"臣王莽，叩謝陛下恩典。
"我俯身行禮，額頭觸地時，突然一陣眩暈。"虛偽"一個聲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陰冷如毒蛇吐信，"跪拜一個昏庸小兒，你也配姓王？"我猛地抬頭，
卻發現殿內眾人神色如常，似乎沒人聽到這個聲音。宣詔儀式結束后，
我跟隨引路宦官穿過重重宮門，那個聲音卻如影隨形。
"你以為靠這些小恩小惠就能改變什么？歷史車輪滾滾向前，要么做執鞭者，
要么做輪下塵泥"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這不是幻覺——自從太學辯論后，
這個聲音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我幾乎可以確定，這是歷史上那個真正的王莽的意識，
他正在我的身體里蘇醒。"王郎官，這就是您的值房。"宦官尖細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值房不大，但位置極佳，窗外能看到未央宮前殿的飛檐。
案幾上已經堆滿了簡牘——作為黃門郎，我的職責是整理奏章、起草詔令，雖官職不高，
但卻是接近權力核心的要職。"大司馬吩咐，讓您先從熟悉各地奏報開始。
"宦官諂媚地笑著，眼角堆起皺紋，"大司馬對您可是寄予厚望啊。"我勉強笑笑，
待他退下后，立刻癱坐在席上。頭痛欲裂，仿佛有兩個人同時在腦中思考。
我顫抖著手翻開第一份奏章——南陽郡守上報今夏蝗災，請求減免賦稅。"減免賦稅？
"那個聲音又來了，帶著譏諷，"國庫空虛，拿什么養兵？這些地方官個個中飽私囊，
卻要朝廷替他們買單。""閉嘴！"我低吼出聲，隨即驚恐地捂住嘴。值房外腳步聲經過，
幸好沒人進來。我深吸一口氣，提筆在竹簡上寫下處理意見："準減免三成，
余者以常平倉糧代繳。"這是我能想到的折中方案——既救濟災民，又不致國庫空虛。
"婦人之仁。"腦海中的聲音冷笑，"當年我""你不是我。"我在心中厲聲打斷，
"我不會重蹈你的覆轍。"值房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我驚得差點跳起來。推門開，
孔休那張嚴肅的臉立刻出現在眼前。"孔兄？"我驚喜地站起身，
"你怎么…""新任尚書丞孔休，特來拜會黃門郎大人。"孔休一本正經地拱手，
眼中卻閃著狡黠的光。原來他也被舉薦入朝了，而且官職比我還高半級。我連忙拉他入座，
親自斟茶。茶湯氤氳的熱氣中，孔休壓低聲音："朝中對你那套'限田'之說議論紛紛。
大司馬一派認為可借此打擊政敵，而丞相那邊則視你為眼中釘。
"我苦笑："我只想解決土地兼并問題，不想卷入派系斗爭。""天真。
"這次說話的不是腦海中的聲音，而是孔休，"在朝堂上，任何改革都是權力再分配，
你以為單靠理念就能推行新政？
"他的話讓我想起在現代政治課上老師講的"利益集團"理論。兩千年過去了，
政治的本質似乎從未改變。"那你認為我該怎么做？"孔休沉吟片刻："找盟友，
但不要完全依附任何一派。你的優勢在于，大司馬是你伯父，
而你的觀點又吸引了一批寒門士子。"我們正說著，值房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透過窗縫，
我看到一隊羽林衛押著幾個衣衫襤褸的人走過宮道。"又是所謂的'盜鑄錢'罪犯。
"孔休搖頭，"自先帝時起，因私鑄錢幣被處死的庶民不下萬人。"我胸口發悶。
歷史上王莽后期幣制改革失敗，導致經濟崩潰，難道冥冥中自有定數？
那個聲音在我腦中得意地笑起來："看到了嗎？沒有鐵腕手段，什么改革都是空談。"當晚，
我在官舍輾轉難眠。窗外月光如水，我起身點亮油燈，開始起草一份詳細的《限田限奴議》。
既然已經入朝為官，我決定將自己的理念系統化，尋找合適的時機上奏。"何必這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