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無分文,只能從陸家別墅所在的半山,光著腳,走到山下的市區。
到公園的時候,我的腳已經被磨破,鮮血淋漓。
好在出門時手里簽字的筆還在,我找人要了幾張白紙,坐在公園臺階上,安靜描繪著眼前的景色。
這一刻的寧靜似乎讓我回到了還沒嫁給陸衍之之前。
我把畫好的畫,一張張壓在地上,每一幅都小而精巧。
直到一個小姑娘蹲在我面前。
“姐姐,你腳流血了,你不疼嗎?”
我低下頭,目光聚焦在自己腳上。
這么遠的山路,腳底早就被磨的血肉模糊。
但我沒有絲毫感覺。
原來心上的疼,真的能蓋過肉體的痛苦。
我不想嚇到小姑娘,把腳縮起來,笑著說道:“不疼。”
小姑娘看著我歪了歪頭,從口袋里掏出皺巴巴的十塊錢。
“姐姐,我只有這些,能不能買你一幅畫?你畫的很好看,好像我的一位故人。”
聽著她小大人的口氣,我忍不住笑了。
她才多大?就能有一位故人?
“你能喜歡就很好,這些你都拿去吧,謝謝你的十塊錢。”
我從未想過。
有一天,我僅有的十塊錢,還是從小孩子手里得到的。
但我確實需要這筆錢。
拿著錢,我走進了一家很小的網吧,用十塊錢,換了一個小時的上網時間。
打開電腦,我登上了折磨我三年的社交賬號。
“身為女子,當三從四德,以夫為天。”
“妻子當溫柔賢淑,逆來順受,不可有半分怨言。”
“貞潔乃女子立身之本,當守身如玉,不可有半分玷污。”
這些令人作嘔的置頂文字,都是陸衍之逼我發的。
剛結婚時,我對他還有期待。
他每次帶女人回來,我都會與他爭吵。
后來,他第一次罰我跪在花園,讓小三看著我,被他不知從哪買來的“女戒、女訓”時,我瘋狂的反抗過。
后果就是,他逼著我,把這些發到網上去。
他說,我是他我是他花錢買來的貨物,就應該有貨物的自覺。
他說,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我許茉是多么“賢良淑德”的好妻子。
這以后,只要惹他生氣,就要逼著我在網上發表這些言論,這似乎成了我們之間的慣例。
而我賬號,也成了無數網友口誅筆伐的戰場。
他們罵我“裹小腦”,罵我“封建余孽”,罵我“給現代女性丟臉”。
我無法反駁,也不能反駁。
沉默是我逃避一切的最好手段。
陸衍之逐漸不滿足于這些,他讓我親自去伺候那些被帶回來女人。
甚至上他的床的女人,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
他說像我這種不知廉恥的人,最知道怎么討好男人。
每當這時,他就站在一邊,用那種充滿了戲謔與嘲弄的眼神,欣賞著我屈辱又痛苦的模樣。
后來,我漸漸麻木了,不再反抗,不再爭吵。
他也覺得無趣了,便也不再盯著我。
而是換了方式,讓我求他,求他不要離婚。
我一次又一次為了家族妥協,但現在,我什么都沒有了,也再也不用求他了。
看著被刪空的頁面,我長出了一口氣。
隨著最后一條文字被徹底刪掉。
我仿佛聽見自己身上枷鎖轟然碎裂。
我如同虛脫了一樣,趴在桌子上,整個人從里到外的放空。
這一瞬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活著,還是死了。
直到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后背。
“許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