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家男友把我當繆斯可還行?網友們:行,可太行了!這幅畫還獲了國際大獎,能不能嫁?
網友們:嫁,必須得嫁,你的肖像權就是你的聘禮!
可是……可是他把我畫得又功利又虛偽怎么辦!網友們:快給我告他!
唯獨一條回復信息很是刺眼——“自己選的老實人,就問你后不后悔?
”1.這幅畫就掛在那面最顯眼的墻上。畫名叫《欲望女孩》。我站在畫前,
就像是在照鏡子一樣。畫中人是我,又不是我。一道濃重的墨彩將臉一分兩半。一側是饑渴,
一側是怯懦??礋狒[看到自己身上,說的就是我。昨天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躺著的,
赫然就是這場慶功宴的邀請函。信中說,莊然會在慶功宴上給我一個「大」驚喜。
我應邀而來。驚不驚喜不好說,想砸場子倒是真的。不管寫信的是誰,
我都得感謝他——否則,我都知道,原來我在莊然心中居然是這副樣子。身側人來人往,
非富即貴。彼此交換著意味深長的眼神??蓱z我連辯解的權利都被剝奪。如無意外,
我將永久地,被收藏在他的作品集里。成為他畫筆下欲壑難填的一個「撈女」。
任人八卦與唾棄。所以說,做繆斯,也不是什么榮幸的事。我自嘲著。都是報應。
人是自己非要選的。當初在他和另一人之間,
我選擇了他——理由是他能讓我擁有那種落入俗套的「幸福」生活。沒成想,
老實人作起妖來更要命。不遠處,莊然穿著一襲白色唐裝,站在另一幅畫前。
身邊一眾好友環繞,還有位清冷如月光的女孩陪在身旁。那是他的青梅竹馬,謝阮。
其父親是美院院士,亦是莊然的導師。與莊母更是師兄妹。此刻,他們儼然一對璧人,
跟在幾位業界大佬身邊。偶爾又同頻點頭、交耳,一個眼神便知其深意。其中的默契,
我自嘆不如。再低下頭看看自己——脫了膠的帆布鞋,和洗得泛了白的褲腳。或許,
該走的是我?就在這時,有人攔住了我的去路。2.孟君生,莊然的表哥。
也是莊母的親侄子,他們一向形影不離。即便我再遲鈍,也能看出他眼中的不懷好意。
「這不是沈墨沈大美女嗎?怎么,不過去聚聚就著急要走啊?」下一秒,他貼近我耳邊,
「今天這份禮物,喜不喜歡?」我這才恍然大悟。今晚做局的,原來是他?!改闶遣皇情e的?
」他臉上寫滿鄙夷?!妇蜎_你跟在他身邊那股裝溫軟的勁兒,我也不能讓你這種女人好過?!?/p>
「還是畫里那副樣子,順眼些?!顾麧M含惡意地靠近,我強忍著惡心?!改悴?,我這么做,
莊然他,知不知情?」其實,莊然知情與否都不再重要了。他能畫出這幅畫,
一切都已不言而喻。見我不吭聲,他繼續刺激我,「依你看,
莊然他究竟有多厭惡你——才能把你這分俗氣,畫得如此生動?」我從未質疑過莊然。
若是沒有看到這幅畫,我或許也還會一如往常那般,信任他??伤嫻P下中的我如此不堪。
我甚至懷疑,他就未曾愛過我。耳邊他的聲音響起,「畫有雅俗,人有貴賤?!埂付悖?/p>
只是他淺嘗即止的一份路邊攤。」「前菜,都算不上?!埂赋赃^一次,
那股味兒想甩都甩不掉。」我盯著眼前這個無甚交集的男人,突然發現他目光所及,
好像是莊然身邊的謝阮?而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挑釁被我成功捕獲。莊然圈子里的人,
我雖不怎么認識,但看在莊然面子上,都還算過得去。唯有他,始終和我不對付。
我此前只以為是因為莊母的緣故。如今看來,討厭我的,另有其人。不等我反應,
孟君生清脆地拍了拍手——目光瞬間聚焦。人群中不知誰又高喊了一聲「沈墨」。
簇擁中的莊然聞聲而動。他先是看到了畫,頓了一下,隨后才看到我。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不止他,莊然的母親在看到我后,也是當即冷下了臉。「怎么回事?阿然,這種場合,
你也由著她胡鬧……」他身邊的謝阮柔柔地問道,「阿然,她是誰?」
往常我也就實相地退下了。可這一次,我偏不想讓他們好過。此時,
又有人不長眼地上前來八卦?!改俏慌亢孟窬褪钱嬂锏娜恕K恰乖捨凑f完,
便被莊然打斷,眼中盡是銳利?!杆俏业乃夭?,僅此而已?!辜澎o中,
這句話說得擲地有聲。我也聽得真切。莊然,你我少年相識,四年相伴,
居然只得你一句若無其事地撇清?我對莊然徹底沒了奢望。在這滿堂鄙夷中,我低著頭,
笑出了聲——「莊先生,既然您這樣說,那我也就沒什么顧忌了……」「您當初說作畫,
可沒說把我丑化成這副撈女形象啊!」「我是不是該起訴您,要點精神損失費才好?」
此話一出,一片嘩然。他的臉色霎時難看下來??聪蛭业难凵瘢掷淠?。
仿佛是在警告我,不要無理取鬧。我聳聳肩,頓覺索然無味。推開重重看戲的人,轉身離開。
隱隱聽到身后謝阮低聲問他,「阿然,你要不要去解釋一下?她好像誤會我們了……」
莊然猶豫了片刻。我聽見他說——「算了,隨她去吧?!埂傅让ν炅?,哄哄就沒事了。」
最后一絲絲僥幸,也徹底湮滅。3.拖著疲憊的軀殼回到我們共同的房子。站在他的畫室前。
我握著門把手,不知道該不該打開這扇門。當年購置這處房子的時候,是莊然全權操辦,
錢也是他全款買下的。就連這裝修,也全憑他的喜好。因著可悲的自尊心,
我非要和他約法三章:他不能進我的書房;而我,不進他的畫室。那時他還佯作生氣地問我,
「你怕不是有什么不想讓我看到的東西吧?」我是怎么回答的來著?「咱們尊重彼此的隱私,
距離產生美。」我這么說。于是,此后四年,我們互不干擾,從未逾越。沒想到,
最后竟成了我作繭自縛。以至于,那幅畫他是何時起筆,何時完成的,我一概不知。
終于在今日,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扭動把手,打開了那扇門。事到如今,
我只想尋一個答案。4.門后布置一如他這個人,干凈、清冷。唯有墻壁上的畫,
透著滿滿煙火氣。看著這些畫,我就知道,他確實沒騙我。我的確是他的繆斯。
墻上滿滿當當畫的都是我??烧l家好人的繆斯會落到這般境地?他母親曾說過,
我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煙火氣、小家子氣。早晚會將他也拉入這片煙火里。說得倒也沒錯。
我注意到,偌大的畫室里,惟有一處空著的墻面。顯眼極了??茨菈γ纥S白對比,
應當是掛了一幅很久的畫,近期才剛剛取下來。印跡與宴會上展出的,相差無幾。
我有些悵然。難為他忍了四年??伤质呛慰??既然看不起我,
為何當年偏偏一副非我不可的模樣。當初,
我也不過是選擇了那個最可能陪我建立幸福家庭的人。我從記事起就隨母親顛沛流離,
看盡社會最底層的丑惡。我所求,也不過是尋常人家的相守以望。難道我真的錯了嗎?
如果他還在……此時一定在笑話我。這天的電話響了很久。后來就是紛涌而入的信息。
「沈墨,我不知道那幅畫怎么被掛出來的……那只是早年里的一次練筆而已,你別往心里去。
」「今晚謝阮好不容易回國,我估計要晚一些。還有我媽剛剛也在,不好多留你?!?/p>
「等我忙完,再帶你去買包?!埂干蚰愕任??!刮覠o動于衷。就在此時,
手機又彈出了一條信息。卻不是莊然——「當年的話,依然有效?!故鹈?,許渡之。許渡之,
三個字,就像經文一般,筆筆落在我心上。這個記憶深處的人……已經很久不曾出現過了。
莊然和許渡之兩個人,牽扯著我整個少年。如果說,我把自己一分為二,
純白的留給了莊然;那么,暗黑底色的那一半,則在四年前和許渡之,一并被我留在了過去。
在我與莊然正式確定關系那天,他黯然遠走。多年來,杳無音訊。還記得走之前,
他在大雨中狠狠地吻我,卻被我更大力氣地推開。「沈墨,跟我走吧?!箍晌耶敃r怎么說的?
「對不起許渡之,他是我的陽光、我的救贖,他的存在可以讓我和我的過去徹底割離。」
「而你太了解我了,只會讓我無所遁形,就連藏起來都做不到?!埂干蚰?,你會后悔的?!?/p>
他離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在他走后,我成了莊然背后的女人。
為他洗衣做羹湯、為他放棄了自己的事業。為他放棄了自己。許渡之,你說得沒錯。
我真的后悔了。我忽然發現,莊然的一幅畫框中,裝裱著一封信。字跡隱約有些眼熟。
不等我拆下來看,門口傳來了聲響。是莊然回來了。4.他在畫室里找到了我,環顧一圈,
松了一口氣。下一刻,我們四目相對,面面相覷?!干蚰欠嬑也恢馈?/p>
他語無倫次地樣子,顯得很笨拙。和此前宴會上那個冷漠的他,判若兩人。我諷刺地看著他,
「你是說,畫不是你畫的?」「還是說,畫中的人不是我?」我每問一句,
他臉色便暗下去一分。最終他選擇放棄解釋。走過來,握住我的手,單膝跪地?!干蚰?/p>
再等等我,好不好。等我……」又是這招。我把手抽出來,居高臨下,
抬起他的下巴——「以什么身份?我以什么身份等你?」「你的靈感素材么?
還是你見不得人的小情人?」他被我放肆的舉動驚得愣住了?!溉缃裰x阮回來了,
他爸又是你的導師,你舍得放棄唾手可得的這一切嗎?」我有些厭倦了。那個在雨夜中,
把我從惡魔手中救出來的少年,早已面目全非。如今的他,和那些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
沒什么兩樣?!盖f然,你應該早告訴我,你這么討厭我的?!埂改悄昴憔攘宋?,
我感激你;之后你多少次照拂我,我也始終銘記于心?!埂缚赡悴辉撨@么戲弄我!」
「看著我笨拙地裝文雅、裝溫順,你就像是在看跳梁小丑一樣,覺得很可笑?」我越說越恨。
起初他還是一臉歉意,可當我提起舊事時,他卻像是在隱忍著什么?!干蚰?/p>
你為什么就不能乖乖地呢?」「為什么偏偏要把一切都搞砸!」「我做的一切,
都是為了保護你啊!難道你不知道你的出身會給我惹來多大的輿論壓力嗎?」「我隱瞞你的,
也是為了我們倆的將來!我媽晚上也在,我要是不那么說,免不了她也會來找你的麻煩?!?/p>
「至于謝阮,你還得感謝她愿意來救場,當你的擋箭牌,否則,你以為你還有安寧日子嗎?」
「就為了一張不知道什么時候畫的一幅畫,你就和我鬧成這樣?」「你真的太不懂事了?!?/p>
時至今日,他居然還以為我是為了那一張畫而鬧別扭?聽著他牽強地辯解,我只覺得惡心。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附裢砟悴徽堊詠?,差點打亂我所有的安排。」
「這些我都不和你計較了?!埂钢灰?,繼續像以前一樣,安靜地在我身邊。
我就原諒你今晚的無理取鬧!」要不是這倒霉主角是我,
我都要被他這番顛倒黑白的PUA話術,感動得哭了??晌壹热贿x擇攤牌,就不會再回頭。
「我要是不愿意了呢?莊然,我不想再做你身邊那個見不得光的人了?!?/p>
「今晚謝阮能站在你身邊,光明正大地陪著你;為什么我就不行?」「沈墨,
你跟她就比不了……」他欲言又止??晌覅s讀懂了他未盡之意。「要么結婚,要么分手。」
他沉默以對。我慘笑著。停頓片刻,我輕聲問他——「當初你會和我在一起,
只是為了贏許渡之吧?」「夠了!」5.「許渡之」這三個字,
像是一個開關——徹底揭開了我們之間最后一層遮羞布。在我看來,他更像是惱羞成怒。
「是!你說得沒錯!」「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不行!」「你不就是想聽我說這些!
此話一出,連他自己都愣住了??晌覅s長長舒了一口氣。早該結束了。又或許,
四年前就錯了。從一開始。我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有這般幸運——將我從惡人手中救出來的,
竟然就是自己一直暗戀的那個少年。后來他對我的無由來的愛,更像是一個易碎的夢。
直到此刻,終于各自歸位。潛意識里,我感到了久違的自由。我聽見自己說——「后悔的人,
從來都不止你一個人?!刮移鹕???伤麉s又不肯松手了——「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在你心里,是不是從來都只有許渡之一個人?」這一次,換我無言以對。他一臉譏誚,
「我就知道,多大點事兒,今晚你就是借題發揮!」「你知道他回來了,故意激怒我,
就是要去找他,再續前緣?」「你和你媽一樣,人盡可夫的賤人!」他忍了四年,
我也讓了四年。這根刺始終橫在我們之間。我閉了閉眼,拳頭攥緊了,緩緩又松開。
他們說得沒錯,我于莊然,的確是路邊攤??伤谖叶?,
又何嘗不是一個灰姑娘的午夜舊夢呢?灰姑娘終究不是公主,她見不得正午的光。
而王子也終于膩味了。直到剛剛。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莊然,我們分手吧。」「你這樣,
太難看了。」5.我的母親是個妓女。為了招攬生意,她也會讓年幼的我,
出去貼小卡片、發名片。小小年紀早就學會了繞著警察走。母親有位大方的主顧,姓莊,
叫莊曉東。母親說,人如其名,裝得像個東西,不過好在很大方。我也是后來,莊曉東,
就是莊然的爸爸。那個他口中的風度翩翩,學識過人的父親。
可誰又能想到就是這樣一個教授,還會替母親介紹生意呢?那時,我不過十四歲。
莊父帶著客人來找母親,沒想到那人完事后居然纏住了我。我依稀記得那黏膩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