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語婳靠著車窗,望著車外霓虹,竭力無視顧瑾昭的冷嘲熱諷。
他的惡毒諷刺,她聽得太多了,但即便如此,她依然做不到完全免疫。
顧瑾昭是顧永年的私生子,生母早逝,比顧瑾衡小幾個月。
從小混跡在各類場合錘煉心智,手段狠辣,能力出眾,是顧瑾衡的得力助手。
他在人前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
對上畢恭畢敬,對下親切隨和。
誰能想到,他私底下對自己這個大嫂,會是這么一副刻薄惡毒的嘴臉。
還好,盧克住得離她家不遠(yuǎn),她只需要再忍受顧瑾昭幾分鐘就能解脫。
可沒想到,車子拐了個彎,方向一偏,駛上了另一條路。
陸語婳心里一緊:“這不是去桃源別墅的路。”
顧瑾昭慢悠悠地應(yīng)了一句:“我當(dāng)然知道。”
“你要開去哪里?”冷意爬上背脊。
“陸語婳,你真以為身邊有個人,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他說這話時,語氣輕描淡寫,卻帶著種讓人頭皮發(fā)麻的笑意。
陸語婳看著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胸口微悶。
顧瑾昭那張斯文敗類的臉,越看越覺得像心理變態(tài)。
她聲音繃得緊緊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顧瑾昭單手搭在方向盤上,看著后視鏡里陸語婳明艷絕倫的臉,笑得溫和又虛偽:
“就是想跟大嫂聊聊天。”
“我跟你沒什么好聊的。”
“哎,大嫂別這么冷漠。”顧瑾昭輕嘆,“你知道今天大哥為什么沒空來接你嗎?”
陸語婳知道顧瑾昭嘴里說不出什么好話,心里升起了濃濃的警覺,偏不接話。
可顧瑾昭就像條纏人的毒蛇,不打算放過她。
“今天亞司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摔破了頭。”他停頓了一下,欣賞她臉色變化的每一幀,“所以大哥陪他去醫(yī)院了。”
陸語婳喉頭一緊,心口像被什么沉重的東西壓住了。
她知道他是在故意激她,但還是忽略不了心里那一陣扎得慌的疼。
“顧家沒其他人了嗎?你不能去嗎?”她盡力讓自己語氣聽起來平靜,結(jié)果嗓音還是輕輕發(fā)抖,“非得他親自陪?”
顧瑾昭輕笑出聲:“誰讓亞司最喜歡大舅舅呢?吵著要他抱,有什么辦法?孩子嘛,總是黏著最疼他的人。”
陸語婳感覺心好像被卡住了,喘不過氣,某種壓抑苦悶的情緒再次將她淹沒。
顧瑾昭無非就是想告訴她,雷亞司跟顧瑾衡關(guān)系親密。
而她這個妻子,在顧瑾衡心里比不上雷亞司。
她忍不住問顧瑾昭:“我以前的罪過你嗎?為什么你要這么針對我?”
顧瑾昭挑了下眉:“大嫂為什么不從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我找什么原因?”
他輕笑,笑里帶著說不盡的惡毒:“也許大嫂就是天生招人討厭呢?所以大哥才不喜歡你,喜歡惜月啊。”
這些話像一根細(xì)針,狠狠刺進(jìn)陸語婳的耳朵,扎得她頭痛欲裂。
她狠狠吸了口氣,想把那股被羞辱的委屈壓住。
可她壓不住。
不得不說,顧瑾昭是真的懂怎么捅人心口。
他的每一句話都是笑里藏刀,刀刀入骨。
她什么都沒說,只是低下頭,默默把指甲掐進(jìn)了掌心。
她想看看自己到底還有沒有痛覺。
-
陸語婳回到桃源別墅,洗了個澡就倒在床上。
她是真的累了。
飛機上十幾個小時,她沒睡好。
回來這一通折騰更讓她身心俱疲。
可最讓她疲憊的,不是身體,是心。
她覺得自己像一顆卡在顧家這臺巨大機器里的螺絲釘,咯吱咯吱被磨碎,還得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xù)運轉(zhuǎn)。
睡意朦朧間,她好像聽見了臥室門打開的聲音,還有浴室里傳來淅瀝的水聲。
是顧瑾衡回來了。
男人洗完澡,掀開被子,躺了進(jìn)來,一把將她抱進(jìn)懷里。
熟悉的冷杉木調(diào)混著水汽纏繞而來,是她熟悉的味道,卻一點也讓她安心不下來。
陸語婳猛地用手肘往他胸口撞了一下。
“嘶……”顧瑾衡悶哼一聲沒松手,反倒更緊地將她困住,語氣懶洋洋的,“怎么脾氣這么大?”
陸語婳心里有氣,本來不想理他,但最終還是沒忍住:“你說話不算話。”
“對不起,臨時出了點狀況。瑾昭來接你也是一樣的。”
怎么可能一樣?
但陸語婳什么都沒說。
她早該知道的,她的優(yōu)先級在顧瑾衡那里永遠(yuǎn)排倒數(shù)。
顧瑾衡反而提起了別的:“瑾昭說你跟一個男人一起回來的。”
“他又怎么編排我了?”她沒好氣。
顧瑾衡沒回答,低頭含住了她的耳垂,嗓音低啞:“那個男人是誰?”
陸語婳別開頭:“關(guān)你什么事?”
“我是你老公。”他語氣加重,“你說關(guān)不關(guān)我的事?”
陸語婳坐起身,看著他,笑得挑釁:“他是我外面的哥哥。”
顧瑾衡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什么……哥哥?”
“就像你跟高惜月那種關(guān)系。”她故意刺他。
顧瑾衡的臉一下子冷下來:“陸語婳,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當(dāng)然知道!”她毫不示弱。
“瑾昭說你跟那個男人眉來眼去,我不信,特地給你機會解釋,這就是你的解釋?”
“喲,你現(xiàn)在知道你跟高惜月那種關(guān)系不一般了?”陸語婳逮到機會,立刻反擊。
“陸語婳,你又發(fā)什么瘋?”顧瑾衡朝她吼。
“你要是信我,你就不會問出這種問題!”她的情緒徹底爆炸,“顧瑾昭就是個滿口謊言的變態(tài)。你根本就不了解他的真面目!”
她聲音越說越高,胸膛劇烈起伏。
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一顆一顆,脆生生的,砸在他心上。
看到她哭,顧瑾衡怔住,整個人都軟了下來。
他見不得她哭,每次她一掉眼淚,他再大的火氣也能頃刻被澆滅。
他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好了好了,別哭了,都是我的錯,行嗎?”
“你哪里錯了?”
“把你惹哭,就是我錯了。”
陸語婳:“……”
她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好像兩人永遠(yuǎn)都不在一個頻道。
她想說——
不是的。
你錯在太信顧瑾昭。
你錯在跟高惜月走得太近。
你錯在總是對我食言。
你錯在從來不去了解我在這段婚姻中的掙扎和痛苦。
但她什么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唇就被堵住了。
顧瑾衡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吻了下來。
灼熱的氣息和濕潤的吻意帶著強烈的占有欲,一點點將她所有情緒碾碎。
他強勢地掠奪著她的呼吸,她整個人被他困在懷里,動彈不得,只能承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親昵。
又是一場放縱的激烈纏綿。
也是一場再熟悉不過的妥協(xié)。
……
陸語婳虛脫地被顧瑾衡抱在懷里。
男人呼吸均勻,睡得很熟,她卻睜著眼,一點困意都沒有。
她突然悲哀地發(fā)現(xiàn),兩人除了床上這點事,幾乎毫無共鳴。
他不會傾聽她的心事,也不懂她的委屈。
每次鬧矛盾,他就這樣哄。
顧瑾衡大概是真的被那句“床頭打架床尾和”誤導(dǎo)了,以為親密就能化解一切矛盾。
可每一次親昵,都是用身體去掩蓋靈魂的疏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