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讓她控制情緒。
顧瑾衡只知道照顧別人的情緒,那她的情緒又有誰來照顧?
顧瑾昭則一臉受傷:“大嫂,我真不知道我哪句話惹到你了。”
葉卓姿更是火冒三丈,指著她鼻子罵:“你在我們家大呼小叫什么?!你的家教呢?到底是沒爸沒媽的孩子!”
“奶奶!”顧瑾衡意識到不妙,沉聲打斷。
“媽,你別說了。”顧永年也開口,語氣前所未有地嚴肅。
葉卓姿冷哼一聲,臉色鐵青,甩手離去。
陸語婳站在那里,臉色蒼白,手指不自覺地蜷緊。
她真的不懂,她只是想一個人打車回家,怎么就這么難了?
為什么在這個家,哪怕最小的選擇,最后也會變成她的錯?
她還沒來得及緩過神,顧瑾昭又踩她神經痛點:“大嫂,你別多想,大哥只是喜歡小孩子,你就別跟小孩計較了。”
這話說的……不僅內涵她小氣,還直往她肺管子上戳。
陸語婳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跟顧瑾昭這個超級大傻叉計較。
回應他,只會拉低自己的檔次。
她沒再說一句話,轉身就走出了顧家大宅。
夜風撲面,冷得她眼睛有點干澀。
她站在路邊等車,車燈從眼前不斷劃過,她下意識回頭望了一眼。
那個熟悉的身影,并沒有追出來。
哪怕她崩潰大吼,哪怕她淚光浮現,哪怕她被葉卓姿羞辱,他也依然無動于衷。
好像從頭到尾,她都不重要。
車到了,她坐進后座,終于沒忍住,咬著手哭了出來。
她不懂,她到底還在期待什么。
陸語婳沒有回頭,自然也沒看到那道匆匆追出顧家大門的身影。
顧瑾衡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雷亞司哄好,沒多想,抓起車鑰匙往外走。
他想把她追回來。
可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坐在車里的陸語婳掏出手機,敲下一句話,甩進了“三朵金花”群:【出來喝酒。】
幾秒鐘后,金珠的回復就跳了出來:【不行啊,今晚要陪金主爸爸。】
華永寧:【我在趕一份計劃書,今晚要通宵,不好意思哈。】
陸語婳盯著手機看了幾秒,腦中搜索了一下自己為數不多的密友,最后把盧克叫了出來。
-
“夜色無邊”酒吧。
迷離的燈光在她眼前晃成一團團斑駁的漆黑。
陸語婳端著酒杯,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
喉嚨火辣,心卻冷得像冰窖。
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了,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葉卓姿的話還帶著余威,一寸寸凌遲著她的心。
她已經很久沒想起爸爸了——那個與她全部幸福過往一起,被她小心埋藏在記憶深處的人。
就這么猝不及防地被拉出來,狠狠鞭了一遍。
她的爸爸,是她的太陽,是她所有自信,勇氣和快樂的來源。
曾經的她,明媚得不可一世,篤信只要有爸爸,人生就已圓滿。
直到三年前那場毫無預兆的離別。
心跳停止,生命戛然而止,她的世界頃刻崩塌。
自那之后,她學會了獨自咽下哭聲,獨自熬過黑夜和困苦。
她說不怕,其實怕得要命。
愛她的人沒了,從此她便要一個人過一生。
是顧家把她從二叔步步緊逼的絕境中救了出來。
顧瑾衡突然開口說要娶她,給了她一個新的身份,一個暫時的避風港。
她曾以為,他會是那個代替爸爸照顧她一生一世的人。
可漸漸地她明白,這世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會像爸爸那樣一心一意,毫無保留地愛她。
她把余生所有的愛都給了顧瑾衡,卻不得不跟高惜月、雷亞司分享他的溫柔。
她最近時常想,如果那年高惜月沒有結婚,他還會不會回頭看她?
是不是因為不甘,因為沒能得到真正的心上人,所以才選了她,一個最省事的替代品。
她曾努力說服自己別多想,可人怎能不多想?
所有人都知道高惜月苦戀顧瑾衡多年。
卻沒人知道她比高惜月更早動心,只是她一直隱藏得很好。
她甚至開始后悔,后悔自己當初藏得太深。
如果她早一點說出口,是不是他眼里看到的那個人,就是她了?
可惜,人生沒有如果。
她只是被命運推搡到他身邊的棋子,是一場婚姻里的意外,是他心灰意冷時做出的妥協。
她想,或許她真的再也不會幸福了。
爸爸離開的那一刻,她所有的幸福也一并消散了。
余下的人生,只是勉強維持呼吸罷了。
沒人問她痛不痛,沒人關心她撐得有多辛苦。
她坐在人群中,周圍喧鬧嘈雜,心卻空得像荒野。
明明身邊人聲鼎沸,她卻從未像此刻這樣,孤獨得快要溺死。
盧克坐在她旁邊,急得不行:“婳婳,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陸語婳像是沒聽見,抬頭問他:“你說,我是不是不配得到幸福?”
盧克急了:“瞎說什么呢?你怎么能這么想?”
陸語婳眼里閃著酒意,混著一層濕意,仿佛再輕輕一碰,就會碎成一地琉璃。
她又開始自言自語:“我一定是天煞孤星,注定孑然一身。”
手機屏幕不停亮起,一通通電話接連打進來,是顧瑾衡。
她全部點了拒接。
最終盧克實在沒轍,替她接了一個:“她喝多了……你要來接她嗎?”
不到二十分鐘,男人修長挺拔的身影出現在酒吧。
俊美絕倫的臉上帶著冷冽肅殺,他一眼就看到了陸語婳。
這姑娘東倒西歪地靠在其他男人身上,整張臉醉得泛紅,嘴里還喃喃著什么。
剛靠近,她忽然像感應到什么似的,撲過去。
結果整個人軟趴趴滑到地上,抱住他的腿。
“顧瑾衡……你個混蛋!”
她靠在地上,眼淚鼻涕一把抓罵著他,卻又舍不得真的松手。
顧瑾衡眉頭跳了跳,低頭去扶她。
盧克覺得他們夫妻的事,自己應該少管。
但最終沒忍住,說了句:“你應該關心一下婳婳的精神狀態,她在你們家,過得很壓抑。”
顧瑾衡冷冷看他一眼:“你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說這話?”
盧克挺起胸膛,自豪無比:“好朋友。”
顧瑾衡嗤笑一聲,不屑一顧,抱起陸語婳,轉身就走。
盧克看著他遠去的背影,罵了一句:“賤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