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若初在原地愣了小會,沒有回答。
旁邊穆筱云雖然不敢亂開口,但還是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暗遞給她個千萬不能答應的眼神。
賀沉梟見人半天不語,薄唇微勾,“不敢啊?”
他幽邃黑眸起了抹戲謔地笑:“還是說.....怕我這個[人渣]吃了你?”
溫若初握著酒杯的十根細指不禁悄然攥緊。
塵封多年的記憶也因這兩個字,稍稍掀起蓋著終生都無法釋懷的傷痛那塊黑布一角。
[溫小姐,我們對于這次的意外表示很遺憾。除了后面法律上判的賠償,我家沉梟少爺想以個人名義,再對你進行一千萬的補償。]
[或者你有其它任何要求也都可以隨便提,我們也一定會盡最大誠意來滿足你的愿望。]
剛辦完父母葬禮的溫若初,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眸,麻木望著家門口兩名自稱是賀家律師的人。
“任何要求?”她嗓音還帶著哭啞的虛弱,“呵,那你讓他把爸爸媽媽還給我,行嗎?”
兩名律師無奈相視,只能各自尷尬扶了下眼鏡掩飾心虛。
溫若初冷笑,“回去告訴你們家少爺,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個你們這群賀家的人渣出現,滾啊!”
咣!
隨著防盜門被重重甩上,兩名律師也是被嚇得立馬往后一退。
他們又轉臉往旁邊樓道看去,發現剛才一起來的就藏在旁邊的自家少爺,已經率先離開了......
*
從記憶中抽離,溫若初將手里的雞尾酒兩口喝完。指腹抹去唇瓣上的酒漬,琥珀色瞳眸直迎男人目光。
“可以。但事先說好,我不太會處理傷口,萬一事后感染也與我無關。”
賀沉梟沒想到她會答應,臉上表情凝住須臾,但很快就轉成了副滿不在乎自我調侃。
“沒聽過[禍害]都能活千年的?”
說完他留下個脊背挺括的身影,便往不遠處通往二樓的圓弧旋轉樓梯先一步走去。
溫若初將手里的杯子交給閨蜜,“筱云,你先去酒吧旁邊的那家便利店等我。別擔心,我很快就下來。”
穆筱云一把激動地拉住她:“你傻啊初初!你這樣跟他上去,跟羊入虎口有什么區別!?”
這時,旁邊湊上來的傅琛終于忍不住了。
“欸,我這可是正兒八經開門做生意的地方,又不是什么拐賣婦女的黑作坊,你們兩個要不要這么夸張啊?”
溫若初認識他,重生前在火鍋店這男人也在場。是賀沉梟各種傳聞中頻頻出現過的發小,傅氏集團的二少爺-傅琛。
常年金絲眼鏡和三件套正式西裝加身,一副看上去人模狗樣的上流社會精英人士。
閨蜜二人同時對他上下打量了番。
雖沒直接明說,但從她們那明顯嫌棄的眼神不難讀出:能跟賀沉梟玩在一起的人,你能是什么好貨?
瞬間,傅琛深深感受到了貼臉開大的萬點暴擊。
除了當年為給異國戀的白月光驚喜,才發現自己早就頂著片青青草原而受到過委屈。
這會平白被倆姑娘誤解,在這七月夏季,他心里已經開始在下一場比竇娥還冤的大雪了!
*
溫若初又提醒閨蜜,“如果他真要想怎么樣,我倆今天誰又能出得了這個門?放心吧,我去去就來。”
穆筱云想想也對,但還是有些好奇:“初初,你是不是跟那個太子爺…認識啊?”
畢竟現在也不是解釋的好時機,溫若初就簡單應道:“嗯,很多年前見過兩次。”
穆筱云見她這樣說,也只能是不放心兩步一回頭的走出酒吧,去了旁邊便利店等人。
等高門關上,溫若初轉眸看了眼轉角樓梯也沒搭理傅琛,便往那邊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傅琛飛速眨了眨眼,有些尷尬對旁邊已經將兩個流氓,五花大綁的保鏢們狐疑指著自己。
“怎么?我是什么很臟的人嗎??”
保鏢們倒是很給面子的抿嘴、搖頭。
樓上。
溫若初一上來,立馬就知道賀沉梟在哪個房間。
因為三十多米的走廊,只有西側最盡端的房間大門敞開。房內光源如黃昏余暉,斜斜傾灑在玄色暗紋地磚上。
走到門口,即便一眼就能看到里面的人,她還是抬手敲了三下門。
叩叩叩。
賀沉梟長腿交疊坐在沙發上,面無表情的抬頭。
“過來。”
溫若初揪著斜挎在腰間的包包背帶,深吸了口氣,穿著小白單鞋的纖細腳踝慢慢抬起走進室內。
整個以暗黑系風格的房間裝修極簡,除了張四人座靠墻的皮質沙發,正對著個吊在房頂上微微擺動的沙袋,幾乎沒什么多余裝飾家具。
而室內中部是片黑色鏤空金屬架隔開了前后,透過空隙能看到后方擺了張很寬的床,就連被褥都是沉悶的深灰色。
毫無生活氣息。
這個房間就跟賀沉梟給人的感覺很像,窒息又壓抑。
可他為什么會在朋友的酒吧里,弄了間這樣的屋子?
*
溫若初來到距男人腿邊一步位置停下。
她看了眼圓盤茶幾放著的醫藥箱,旁邊還有個水晶杯,淡黃色烈酒正緩緩融著冰塊。
賀沉梟抬眉凝著那張柔美溫婉的臉蛋,“你準備就這么傻站著?”說完便往后一靠,長臂恣意展開搭在沙發背墊上。
半卷的襯衫袖口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而腕骨處那塊閃著銀光的手表,還殘留著剛才它作為兇器的殷紅血跡。
他薄唇懶懶一勾:“學妹這會才想起來怕,是不是有點遲了?”
溫若初眼里起了絲警惕,“你知道我在燕大讀書?”
除去重生前那次偶遇,她與賀沉梟自六年前父母的案子結束后,也再未有過交集。
今晚遇見也更是意料之外的湊巧。
但賀沉梟卻給了個似乎很合理的理由:“畢竟你新晉校花風頭正盛,我們計算機系一幫單身老爺們,想不知道也難吧?”
聽聞,溫若初內心一松。
但其實她很排斥所謂的校花名號,便當他在故意揶揄。
為了速戰速決還是直接坐到沙發上,二人之間隔了大概半米。
“以你的身手和地位如果真要想對我做什么,不管我上不上樓也根本逃不掉,怕不怕的又有什么用?”
說完她打開醫藥箱,在里面找出碘伏和棉簽。
隨即轉身,眸色平靜投向身側的男人。
“伸手。”
而此時因為距離拉近,溫若初翹鼻內緩緩竄入股來自賀沉梟身上的清幽冷冽苦柚味。
她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樣張揚暴戾的人,竟會喜歡這種味道。
*
賀沉梟沉默看了她一會后,倒也意外地配合。
將左手如玉長指微曲撐在下頜線處,慢悠悠朝她伸出受傷的右手。
雖目光被卷密長睫落下的陰影掩蓋大半,但依舊難掩濃濃的壓迫感。
溫若初刻意忽略那兩道緊縮自己的視線,垂眸盯著抬在半空那只破爛透骨的手。
這時。
不禁想起重生前,宋淮大一時有次跟同學爬山摔了。致使他腳踝扭傷,小腿也被石頭尖尖給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他當時還特地留院觀察了兩天,直到確認沒其它問題才回家休養的。
而像賀沉梟這樣含著金湯匙出生的人,不是應該更加惜命嗎?
就在溫若初準備提醒他要先洗去那些血跡時,賀沉梟卻突然開口:“學妹,我有個問題挺好奇。”
“什么?”她抬頭轉眸。
視線順著男人敞開領口而露出的凸起喉結,再到那張優越惹眼的五官。
對方此刻盯著她的眼神,跟重生前在火鍋店相遇時,他讓自己拿手機時的眼神一樣。
一種上位者赤裸裸的霸道肆意。
賀沉梟稍稍往她那傾了些身子,將二人間的距離直接減了大半。
彼此的呼吸,就這么猝不及防在空氣中交纏起來。
“我可以問問......你為什么不想喜歡你那個‘青梅竹馬’的小哥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