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微微挑眉。
“想見我?這可有點意思。”
“你們先吃飯,我上去看看,這小子又想作什么妖。”
聞言,霍宴行也起身跟在沈言身后。
聽到腳步聲后,沈言頓了一下。
“霍宴行,有些事情我得先跟你約法三章。”
霍宴行停下腳步,默默看著沈言,示意她說。
“從前,不管我倆關(guān)系到底怎么樣,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但是,在教育三個孩子這件事上,我們必須觀點一致。”
“就算一會上去你心疼他,也決不能在面上表現(xiàn)出來。”
霍宴行有些詫異,但最終還是微微頷首:“我知道,上去吧。”
剛走進房間,沈言就被滿屋子的煙味嗆得咳嗽。
“咳咳咳——這才幾天啊,你這房間整得跟土匪窩似的。”
一見到沈言進來,那十位保鏢就拿出凳子放在她的身后,沈言順勢坐下。
霍宴行則十分自然地站在她身后,更像一名貼身保鏢。
霍星初整個人躺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但是,這位火雞頭少年的眼里,早已沒有了桀驁不馴,有的只是被折磨過后的無盡滄桑。
“不是說要見我?不準備說些什么?”
聽到問話,霍星初才緩緩起身,臉色頹然:“你們拿來的煙,我全都抽完了。”
隨后,他指著桌上的電腦:“電腦被我玩壞了,手機也被砸碎了。”
沈言瞧見他的“戰(zhàn)績”,不由得鼓掌:“不錯,我兒子的戰(zhàn)斗力果然很強。”
她當然知道,霍星初說這番話,大有認輸?shù)淖藨B(tài)。
但是,她也同樣明白,想要徹底糾正一個不良少年究竟有多難。
沈言才不會因為霍星初的幾句軟話,就把他放出去。
于是,她裝傻。
“這樣啊……”
“你們聽見了嗎?現(xiàn)在立即出去把煙、電腦還有新的手機通通給二少爺送進來。”
聽到這話,霍星初急了,連忙解釋。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言伸手阻止他繼續(xù)說:“兒子,你不用多說,我懂。”
“反正呢,你就好好地在這房間里吃喝玩樂,以后也不用讀書,更不必考慮什么前途啊未來什么的。”
“只要有你爸在,你就專注地做一個啃老小米蟲,開開心心一輩子。”
霍星初聽完這些話,難以置信地看著沈言,又看看霍宴行。
幾秒鐘后,他無比受傷地問出一句話。
“媽,你是不是想養(yǎng)廢我?”
沈言不置可否。
“霍星初,你現(xiàn)在這每天抽煙打架逃課,跟養(yǎng)廢了也沒有什么區(qū)別。說白了,我們就這么養(yǎng)著你,也免得你日后闖下大禍無法彌補。”
“我們這么做,也是為了你好。”
話音落下,外頭的傭人就送來了新的煙和電腦手機。
沈言親自把手機塞到霍星初的手里,又幫他點燃一支煙塞進嘴里。
甚至,還貼心地幫他開了一把游戲。
“你休學還要休三天,這樣,接下來的三天里你每天都打二十把游戲。如果可以把把都贏,我就放你出去。”
“但凡有一把輸了,那就只能再往后順延一天。”
沈言笑得和顏悅色,卻說出了無比冰冷的游戲規(guī)則。
因為她知道,不管游戲癮有多大。
只要這件事情掛上了KPI,它就一定是令人痛苦的存在。
如果打得不好,霍星初說不定看到游戲都想吐。
但萬一要是不小心激發(fā)了他的游戲潛能,說不定以后還可以走個職業(yè)路數(shù)。
也算是有一項技能傍身,以后不至于餓死。
霍宴行不明白沈言到底想做什么,便跟在身后,靜靜地看著一舉一動。
至于屋內(nèi)這十個保鏢,他也早就查清了底細。
這些人,的確是正規(guī)學校的矯正老師,并且各個都具有很豐富的資歷,卻價格昂貴。
但令霍宴行唯一不解的是。
他找人去那間學校調(diào)查過,沈言是在三年前預定的這項服務。
也就是說,她早在幾年前,就有了教育孩子的想法?
可是……
這怎么可能呢?
霍星初神色木然,呆呆地盯著沈言。
對峙幾秒后,他抓起嘴里的煙狠狠地丟到地上:“我不抽了!”
“我他媽不抽了還不行嗎?”
霍星初眼里滿含怒火,又當著沈言的面,把那臺手機砸了個稀巴爛。
“你不就是不想我玩手機,不喜歡看我玩電腦。”
“大不了我以后不玩了成不成?”
“就非得這樣關(guān)著我?”
“老子他媽的又不是畜生!”
自始至終,沈言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霍星初,等他發(fā)泄完后,緩緩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
語氣里,再沒剛才的戲謔。
反而是,嚴肅無比。
“霍星初,從前對你嚴厲管教,你不服氣,反而出現(xiàn)逆反心理。現(xiàn)在事事順著你,讓你做自己想做的事。”
“怎么你又不高興了?”
“要不然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么樣呢?”
這話一出,霍星初情緒卻更加激動。
他幾乎是吼著大罵:“你要我想怎樣?我還想問你怎么樣!”
霍星初雙眼通紅,一滴淚從眼角滑落。
“自我記事起,你們在家就沒完沒了地吵架,小事吵,大事也吵!”
“爸爸每天都在忙公司,忙著做生意,在家都難見他一面。而你呢?不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就是整天發(fā)神經(jīng)一樣大喊大叫。”
“你會耐心細致地教育大哥,甚至還會小心照看弟弟。可我呢?夾在最中間的我呢?”
“你對我從來都是不管不顧,我難過,受傷,生病,你什么時候知道過?”
他越說越激動,仿佛要把自己埋藏在心里十多年的委屈,一股腦全倒出來。
沈言卻呆愣地站在了原地,一股濃烈的愧疚感,席卷全身。
從前的她,竟然是這樣對待孩子的嗎?
一旁的霍宴行,也開始反思早年間,是否為了事業(yè),太過忽視家庭。
“大哥發(fā)脾氣亂砸東西的時候,你會為了安撫他而親自下廚給他做好吃的,弟弟哭鬧了你也會給他唱歌哄他。”
“可我呢?”
“從小到大,我甚至沒吃過你煮的一頓飯。”
霍星初字字錐心,扎在沈言和霍宴行的心里,酸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