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里。
余老頭一口接一口抽著旱煙，整個屋里煙霧繚繞，嗆的老馬氏直咳嗽。
“咳咳……咳咳咳！我說當(dāng)家的，這老三不干活我們逼他干不就行了，你干啥這樣放縱他不管了？”
“哼！逼他？”
余老頭磕磕旱煙頭，“今天你差點將月丫頭逼死，按照老三的性子沒跟你拼命就不錯了，今天這家差點都要分了！你還要怎樣？”
“我……”
余老頭躺下，兩只黑黢黢的腳交叉在一起搓了搓，沉聲，“既然老三想歇就歇著吧，等過兩日你再訴訴苦，自然就回到以前了。”
老馬氏一拍手，“老頭子還是你有辦法啊！那就按這樣辦！只是歇著 幾天想要吃我飯是不可能的！”
話音剛落，外邊傳來聲音。
余耀祖從外邊瘋玩回來，看著院里死掉的母雞，口水不爭氣的流下來，扯著嗓子喊，“阿奶！我要吃雞腿！你快讓他們給我做雞腿！”
“好好好，阿奶給我的耀祖做雞肉。”老馬氏出門笑呵呵應(yīng)道，忍著肉疼，轉(zhuǎn)頭看向二房臉色一變，“老二家的！去拿一只雞煮了，我大孫子想吃肉。”
孫秋菊連連應(yīng)是，提著雞向火房走去。
屋里余云花不自覺地咽口水，終于有雞肉吃了，自從爹休沐回老宅后，吃過最好的就是水煮蛋，她都記不清多久沒吃肉了。
孫秋菊處理好雞后砍成塊，扔鍋里加水蓋鍋蓋開始煮。
聞著鍋里散發(fā)的肉味，孫秋菊心里一陣苦澀。
都怪她肚子不爭氣，不論家里有什么肉兩個女兒都吃不到，而大房卻想吃就吃。
按照往常的話，兩個雞腿給余學(xué)才跟余耀祖，翅膀兩老的一人一個……
孫秋菊想著，起身向火房外打量，沒人后快速掀開鍋蓋，挑出雞身上不大的兩塊肉，顧不得燙的塞進兜里，轉(zhuǎn)身向屋內(nèi)跑去。
看著兩個女兒餓的手捂肚子的模樣，將肉掏出來快速塞進她們嘴里，著急囑咐，“你們快點吃完再出去，不要跟任何人講！”
“老二家的！肉燉好了沒？耀祖都鬧騰好一會了！”老馬氏聲音從正房傳來。
孫秋菊心里一緊，忙應(yīng)，“噯知道了娘，肉馬上就好！”說完擦把眼淚匆忙回火房。
余大山一家并未進正房，四人出屋門時，院里還躺著三只被余月踢死的雞。
余月不客氣，彎身提起兩只，不顧宋巧娘擔(dān)憂的目光，看向余大山，“爹，大房吃肉，我們也上山吃肉。”
“噯！好！”
父女倆一喊一應(yīng)的出門，宋巧娘來不及勸，只能牽著余種地跟在后邊。
出門后余大山向楊朗中家走去。
沒有余家老宅人的打擾，這空氣都清新了不少，余月三人走到無人的山腳水泉處停下，“小弟，你跟娘去拾柴，順便摘點芭蕉葉過來，阿姐處理雞，我們吃烤雞。”
“好。”余種地吸溜下口水去拾柴。
看著忙活的兒女，宋巧娘勸說的話到嘴邊沒說出來。
余月拎著雞到水邊，用尖銳的石頭劃開脖子，將不多的雞血收集在旁邊的小石坑，直接連皮帶毛扯掉，免得處理起來麻煩。
兩只雞正好一只做烤雞一只做叫花雞，除了出來時帶的一把粗鹽，沒有其他調(diào)料就這樣吃吧……
余大山趕過來的時候，烤雞正好烤熟，臉上笑嘻嘻，“月丫頭，事成了，就等你爹我假斷腿了。”
“好，你來的正好，馬上可以吃了。”
余月說著撒上粗鹽，扯下雞腿遞給余大山宋巧娘。
看著手里烤的焦黃酥脆，滿是肉味的宋巧娘，吞咽了下口水，將雞肉遞到余月面前，“月丫頭，你受傷了，吃個雞腿補補吧？”
聽到這話，余大山張大的嘴合上，低頭看了眼雞腿，抬手遞過去，“閨女，這個你也吃了補補。”
余月抬手推過去，“爹，娘，我愛吃雞翅，這腿你們吃吧。”說著扯下兩個翅膀，一個遞給余種地，另一個塞到嘴里。
還別說，雖說只有一把粗鹽烤出來的肉，也比那碴子清粥窩窩頭的香！
余種地手里捏著雞翅，眼神中滿是驚喜，往日都是見余耀祖吃肉，今日他竟然也可以吃到了……
慢咬一口慢慢品嘗，眼睛里猛的放出光，“阿姐，原來雞翅這么嫩這么好吃，怪不得阿奶那么喜歡吃。”
余月笑，“小弟你放開吃，等分家后，阿姐讓你天天吃大肉。”
余種地眼里充滿了向往。
宋巧娘眼神里仍舊充滿了擔(dān)憂。
余大山咬下雞腿，抬手抹了抹嘴邊的油漬，“閨女，原來雞腿是這個味，這么好吃，蠢笨如豬的老大考了二十多年都不是秀才，這家里的雞腿倒是都讓他給吃了！老子連個雞屁股都撈不著！”
“娘，大伯可以去學(xué)堂，爹為什么不可以呢？”余種地啃著雞爪疑惑。
“哎！”余大山深嘆口氣解釋，“當(dāng)年見你們大伯上學(xué)堂爹也提過，只是你爺奶沒松口，
直到余學(xué)才九歲成了童生，家里的活計便一直壓在我身上，一直拿余學(xué)才考上秀才中了舉我就跟著享福，便一直到了現(xiàn)在……”
回憶起了曾經(jīng)不堪的苦日子，宋巧娘眼角淚水滑落。
余月不語，心里恨不得現(xiàn)在就分家！
………
夕陽西沉，將四人影子拉的及長，肉香味伴著一家人的歡聲笑語。
余月啃著最后一個雞翅，起身扭扭脖子，“爹，娘，咱該干活了。”
余大山意猶未盡的舔舔手指，回應(yīng)，“閨女你放心吧，爹知道該怎么做。”
說完將自己頭發(fā)抓亂，衣服上扯開幾道口子，走到雞血旁，將雞血抹在衣裳跟臉上，看著幾人囑咐，“閨女，等會走到快有人處你就去喊人，巧娘，你跟種地一定要表現(xiàn)出很著急的樣子！能不能分家就在此一舉了！”
“噯好！我記住了！”宋巧娘面露緊張應(yīng)著。
一切安排妥當(dāng)。
余月撒開丫子帶著哭腔，向余家跑去，“來人啊！救命啊！阿爺救命啊！爹從山下摔下來了流了好多血！”
這一路的喊叫，村民聽到有人受傷了，忙趕去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