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奕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動手,因為他打心底里覺得這個風無咎好像表現的不太對勁,南奕沒有動手,扭頭朝外看去,冰冷的玄鐵囚車碾過崎嶇的山道,每一次顛簸都如同重錘砸在兩人千瘡百孔的身體上。禁靈鎖的符文如同活著的毒蛇,在經脈深處噬咬、侵蝕,帶來深入骨髓的劇痛和緩慢而堅定的生命力流失。他靠坐在冰冷的鐵欄上,臉色灰敗,嘴唇干裂起皮,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唯有那雙深陷在眼窩中的眸子,依舊沉靜如寒潭,深處卻燃燒著不滅的火焰——那是等待獵食的孤狼,在絕境中積蓄著最后的力量。
小漁蜷縮在角落的草墊上,呼吸微弱而均勻。禁靈鎖同樣禁錮了她的草木精元,那道深可見骨的斧罡傷痕在失去元炁滋養后,愈合得極其緩慢,邊緣甚至隱隱透著一絲灰敗的死氣。南奕只能靠著身體的挪動,艱難地挨近她,用自己同樣冰冷的體溫,試圖給予一點微不足道的慰藉。
囚籠外,巡天劍衛沉默如山。踏炎龍駒的蹄聲如同催命的鼓點,敲打在死寂的囚籠內。風無咎的神識探查,如同冰冷的探照燈,時刻籠罩著囚車,將南奕識海中那道碑虛影死死鎖定,任何細微的異動都無所遁形。
時間在煎熬中流逝,日頭西沉,暮色四合。囚車隊伍在一處地勢險峻、兩側皆是陡峭山崖的狹窄谷道中扎營休整。
風無咎盤膝坐在營地中央一塊光滑的巨石上,雙目微闔,似在調息。但南奕清晰地感知到,那籠罩囚車的神識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加凝練、更加銳利,如同無形的劍鋒,懸于頭頂,蓄勢待發。那絲因葬仙古淵“真仙級波動”殘留而起的震驚與貪婪,如同水底的暗流,在風無咎看似平靜的外表下洶涌翻騰。剛才故意放出的信息可能太過明顯,現在最穩妥的辦法只有等待南奕在絕望或傷勢中露出一絲破綻,或者…等待一個更穩妥的時機,強行搜魂奪魄!
機會,如同風中的燭火,渺茫而脆弱。
南奕閉上眼,神識艱難地沉入識海深處。那道碑虛影在禁靈鎖的壓制下,光芒黯淡,如同蒙塵的星辰。但它依舊頑強地存在著,緩慢地、極其微弱地吸收著囚車外稀薄駁雜的天地靈元,同時抵抗著風無咎神識的滲透。南奕的意志如同最堅韌的藤蔓,緊緊纏繞著虛影,一遍遍傳遞著唯一的意念——等待!忍耐!
就在這時——
嗚——!??!
一聲凄厲到極致、仿佛蘊含了無盡痛苦與怨毒的狼嚎聲,毫無征兆地從山谷一側陡峭的山崖頂端炸響!那聲音穿透力極強,瞬間撕裂了山谷的寂靜!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此起彼伏,迅速連成一片!如同死亡的號角,在山谷間回蕩!嚎叫聲中,充滿了嗜血的狂暴和一種…令人心悸的、如同瘟疫蔓延般的混亂氣息!
“敵襲!戒備!”營地邊緣負責警戒的巡天劍衛厲聲示警!
幾乎在示警聲響起的同時!
轟!轟!轟!
山崖兩側,無數巨大的巖石如同隕石般,裹挾著凄厲的破空聲,朝著谷底狹窄的營地狠狠砸落!同時,一道道快如鬼魅、周身籠罩著濃郁血煞之氣的黑影,如同壁虎般貼著陡峭的崖壁,朝著下方的巡天劍衛猛撲而下!
“血狼谷?!”風無咎猛地睜開雙眼,冰冷的眸中閃過一絲極其罕見的凝重和一絲被冒犯的暴怒!他瞬間認出了襲擊者的身份——血狼谷!一個同樣盤踞在西北荒原、行事作風比黑煞盜更加瘋狂、更加嗜血、以馭使變異血狼和修煉血煞邪功聞名的兇悍勢力!其谷主“血狼王”更是兇名赫赫的法相境強者!兩股勢力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今日竟敢主動襲擊九霄劍閣的巡天劍衛?!
“結劍陣!殺!”風無咎的聲音如同九天寒冰,瞬間壓下所有混亂!他身形未動,背后那柄古樸長劍卻發出一聲清越的龍吟,驟然出鞘半寸!一股撕裂蒼穹的恐怖劍意沖天而起!
訓練有素的巡天劍衛瞬間爆發出山崩海嘯般的殺氣!數百騎踏炎龍駒幽藍的火焰蹄印瞬間點亮!玄甲騎士動作整齊劃一,手中制式長劍同時出鞘!冰冷的劍光如同驟然升起的銀色潮汐!
“九霄蕩魔劍陣!啟!”
嗡——!
一座龐大無比、由無數道凌厲劍光交織而成的銀色光陣瞬間籠罩了整個營地!光陣流轉,劍氣縱橫!那些砸落的巨石在距離光陣尚有數十丈時,便被無形的劍氣絞成齏粉!那些撲下的血狼谷修士,如同撞上了無形的絞肉機,瞬間被密集的劍氣撕裂、切割,化作漫天血雨!凄厲的慘叫和血肉爆裂聲瞬間充斥了整個山谷!
戰斗,在剎那間爆發!血腥而殘酷!
風無咎依舊盤坐于巨石之上,目光冰冷地掃視著混亂的戰場。他并未出手,如同定海神針。他的大部分神識依舊如同冰冷的鎖鏈,牢牢鎖定著囚車內的南奕!血狼谷的襲擊雖然突然猛烈,但還不足以撼動巡天劍衛的根基!他真正的目標,依舊是囚車里那個身懷驚天秘密的少年!他在防備南奕趁亂異動!
然而,就在這劍陣啟動、劍氣沖霄、風無咎神識因維持大范圍劍陣和鎖定南奕而不可避免出現一絲分散的剎那——
囚車內,一直如同死寂枯木般的南奕,雙眼猛地睜開!瞳孔深處,那點沉寂的寒芒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機會!稍縱即逝!
“就是現在!”南奕的意志在識海中發出無聲的咆哮!他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將凝聚了數個時辰的、如同實質般的全部神藏境神識之力,混合著識海中那道碑虛影被壓抑到極致后反彈的最后一絲混沌共鳴之力,化作一柄無形的、燃燒著靈魂之火的利刃,狠狠地刺向手腕上那副禁靈鎖的核心符文節點——那是風無咎神識鎖定最緊密、但此刻因維持劍陣而出現一絲波動的點!
與此同時,他猛地用額頭狠狠撞向囚車冰冷的鐵欄!并非自殘,而是將眉心靈樞宮的位置,重重地撞在那刻滿禁錮符文的鐵欄之上!他要用這最原始、最慘烈的方式,強行引動識海中那道碑虛影與囚車禁制的碰撞!
轟——!!!
一股無形卻狂暴到極點的精神風暴,混合著一絲至高無上的混沌道韻,以囚車為中心轟然爆發!
咔!咔!
南奕手腕腳腕上的禁靈鎖,核心符文處瞬間爆發出刺目的黑光,隨即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響!纏繞在他體內的冰冷符文鎖鏈如同被投入熔爐的冰雪,瞬間崩斷、消融了大半!雖然未能完全破除,但這瞬間的松動,足以讓他調動一絲微弱的本源之力!
幾乎在禁靈鎖符文崩裂的同一瞬間!
嗡——?。。?/p>
南奕眉心狠狠撞擊鐵欄之處,一道凝練到極致的混沌神光,如同被壓抑了萬年的火山,混合著他強行引動的那一絲道碑虛影之力,狠狠轟擊在囚車的禁錮符文之上!
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響起!囚車那粗如兒臂、刻滿符文的玄鐵欄桿,在與混沌神光接觸的瞬間,如同被無形的空間之刃切割,竟硬生生被熔斷、撕裂開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豁口!豁口邊緣,玄鐵融化成暗紅色的鐵水,滴落在沙地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禁錮破開!
“小漁!走!”南奕發出一聲嘶啞到極致的低吼!他用盡剛剛掙脫束縛的一絲力量,猛地撲向角落昏迷的小漁,一把將她瘦弱的身體抱起!然后,不顧一切地朝著那熔開的囚籠豁口,狠狠撞了出去!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從南奕暴起沖擊禁靈鎖,到撕裂囚籠,不過一息!
“找死!??!”
風無咎的咆哮如同九天神罰,帶著被徹底激怒的狂怒和一絲難以置信的驚駭,瞬間壓過了山谷中所有的喊殺聲!他盤坐的身影驟然消失!下一刻,如同瞬移般出現在囚車上方!一只蘊含著撕裂空間之力的恐怖大手,帶著煌煌天威般的法相境威壓,如同崩塌的天穹,朝著剛剛抱著小漁沖出囚籠豁口的南奕,狠狠抓下!五指箕張,掌心符文流轉,封鎖了所有閃避的空間!他要將這只膽大包天的螻蟻,連同他身上的秘密,一起捏成齏粉!
死亡的陰影,比山岳更沉重!瞬間籠罩!
南奕抱著小漁,剛剛沖出囚籠,身體尚在半空,根本無處借力!面對這足以將他徹底湮滅的恐怖一擊,他眼中非但沒有恐懼,反而爆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決絕!
他沒有試圖閃避!也無力閃避!
他猛地將懷中昏迷的小漁,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朝著囚車側后方那片因戰斗而變得混亂、劍氣與血煞之氣交織的黑暗山林,狠狠拋了出去!
“活下去——?。?!”
南奕的嘶吼帶著泣血的決絕,瞬間被風無咎巨掌帶起的恐怖風壓淹沒!
與此同時,他猛地轉身,將后背完全暴露在那毀滅性的巨掌之下!他沾滿血污的臉上,露出一抹近乎猙獰的笑容!他雙手在胸前以超越極限的速度,結出一個極其古老、極其復雜、仿佛蘊含著開天辟地意蘊的印訣——那是強行烙印在他神魂深處的、屬于莫懷遠燃燒本源時的搏命秘術碎片!更引動了識海中那道碑虛影最后的力量!
“燃我神魂!祭我道碑!虛空…引渡!”
南奕口中,發出最后一聲如同靈魂燃燒般的咆哮!
轟——!??!
一股無法形容的慘烈氣息,混合著混沌道韻和空間破碎的波動,以南奕為中心轟然爆發!他整個身體瞬間被刺目的混沌光芒吞沒,如同點燃了自己,化作一顆沖向毀滅的流星!
他并非攻擊風無咎!而是…將自身化作一個坐標,一個引信!用燃燒的神魂和道碑虛影之力,強行撕扯、引爆了周圍本就因戰斗而變得極其脆弱的空間節點!
嗡——?。?!
以他為中心,方圓十丈內的空間如同被投入巨石的鏡湖,瞬間扭曲、塌陷!無數道細密的、跳躍著黑色閃電的空間裂痕憑空出現,瘋狂蔓延!一股狂暴的空間亂流漩渦瞬間成型,帶著吞噬一切的毀滅氣息!
風無咎那志在必得的恐怖一掌,狠狠拍入了這片驟然形成的空間亂流漩渦之中!
轟隆——!??!
如同兩顆星辰碰撞!足以湮滅山岳的法相境力量與狂暴的空間亂流轟然對撞!刺目的光芒瞬間吞噬了一切!毀滅性的沖擊波如同滅世的海嘯,朝著四面八方瘋狂席卷!
噗——!
風無咎悶哼一聲,身形竟被那狂暴的空間反震之力震得微微一頓!他那足以捏碎星辰的巨掌,竟被混亂的空間之力生生阻滯了剎那!掌心凝聚的符文也劇烈波動起來!
就是這阻滯的剎那!
被南奕拼死拋出去的小漁,如同斷了線的風箏,在毀滅沖擊波的邊緣被狠狠掀飛,翻滾著沒入了那片混亂的、劍氣與血光交織的黑暗山林之中,瞬間消失不見!
而南奕那被混沌光芒吞沒的身體,在空間亂流和法相境掌力的雙重絞殺下,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間布滿了無數裂痕!
砰——?。。?/p>
一聲沉悶的爆響!
血光沖天!
南奕的身體,在風無咎驚怒交加的目光注視下,在狂暴的空間亂流中,如同被吹爆的氣球,轟然炸裂!化作漫天血霧和破碎的光點!連一絲殘骸都未曾留下!
只有一枚沾染著暗金色血跡、造型古樸、邊緣帶著細微缺口的鐵劍碎片(莫懷遠遺劍的殘片),在爆炸的沖擊波中激射而出,打著旋兒,如同最后的遺物,無聲地墜落在遠處冰冷的沙地上。
囚籠撕裂,血霧彌天,目標消失…一切發生在瞬息之間!
整個混亂的戰場,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巡天劍衛的劍光凝固了。
血狼谷修士的撲殺停滯了。
連山谷中呼嘯的風聲都仿佛被掐斷。
只剩下風無咎懸停在半空的身影,和他那只微微顫抖、掌心還殘留著空間亂流切割痕跡的巨掌。他那張萬年冰封般的冷峻臉龐,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波動——那是極致的驚愕、被螻蟻戲耍的暴怒、以及…一絲無法言喻的、計劃徹底落空的巨大失落和茫然!
他死死盯著南奕身體爆開的那片血霧和空間亂流緩緩平復的虛空,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自爆?神魂俱滅?連那混沌至寶的氣息…也徹底消失了?!
“不——!??!”風無咎發出一聲如同受傷兇獸般的、充滿憋屈和不甘的咆哮!聲音震得兩側山崖簌簌落石!
他猛地轉頭,冰冷如萬載玄冰的目光瞬間鎖定了小漁消失的那片黑暗山林!唯一的線索!那個擁有奇異草木精元的少女!
“封鎖山林!挖地三尺!給我把那個丫頭找出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憋L無咎的咆哮帶著毀滅一切的殺意,瞬間打破了山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