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鬧鐘還沒響,衣柜里傳來窸窣聲。我猛地坐起,操!
三只巴掌大的蟲子啃著我的拖鞋,翅膀泛著幽藍的光,腿毛像電路板上的金屬絲。
我抄起床頭的臺燈砸過去,燈罩撞在衣柜門上,悶響一聲。柜門彈開,上千只蟲子涌出來,
順著校服褲管往上爬,啃食布料的聲音像按計算器,“咔嗒咔嗒”,被啃過的地方冒藍光,
那是我昨天寫的導數題。我聽見自己喉嚨里咯咯的笑聲,停不下來。手臂上浮出藍色的蟲紋,
彎彎曲曲,組成“715”三個數字。這是第 27 次了,
第 27 次在 7 月 15 號醒來,第 27 次聽見衣柜里的聲音。第七次循環時,
我在父親書房偷到本日志,皮革封面,《時間蛀蟲培育日志》。
第 136 頁貼著媽媽的照片,照片角落寫著:“第 136 號時間容器,
保質期至 7 月 15 日 23:59”。現在,那些蟲子正在啃食她照片上的笑容,
一粒蟲糞掉在我手背上,透明的,裹著半道數學公式。“收集蟲糞。
” 我想起日志里夾著的便簽,“用它們在鐘樓制造時間裂縫”。可父親把地下室門鎖了,
密碼每天都在變。昨天是媽媽的生日,今天是——“浩浩,該起床了!” 媽媽在門外敲門。
我迅速把蟲糞掃進她的蕾絲手套,塞進校服口袋。指尖觸到個硬物,掏出來,
是顆泛著藍光的蟲卵,正對著我眨眼睛。衛生間鏡子里,我的瞳孔邊緣爬上了藍色紋路,
像被蟲子啃過的電路圖。早餐桌上,爸爸用叉子戳著煎蛋,
蛋黃流出來的樣子和蟲子啃食校服時滲出的藍色黏液一模一樣。“今天有模擬考。
” 他頭也不抬,“別讓你媽失望。” 我盯著他握叉子的手,虎口處有塊淡淡的淤青,
形狀和低溫槍的握把完全吻合。書包拉鏈卡住了,拉開一看,十幾只蟲子正在啃我的準考證,
照片上的笑臉已經缺了半張臉。同學指著我袖口的焦痕,“你的校服……” 我低頭,
藍火不知何時已經燒到衣角,那里本該繡著我的名字,現在只剩焦黑的“王”字。
數學課代表收作業,我交上去的本子首頁寫著“7 月 15 日 第 27 次作業”,
他的表情像見了鬼:“王浩,你寫穿越小說呢?” 我翻開他的作業本,
每一頁都有藍色的咬痕,那些痕跡拼成一行小字:“別相信任何人”。午休時,
我溜進父親的實驗室,冷凍柜的密碼鍵盤亮著紅光。我輸入“7152359”,錯誤。
輸入媽媽的工號,錯誤。輸入我的生日,突然,背后傳來冷風。轉身,
父親舉著低溫槍站在門口,槍口冒著白霧:“在找這個?” 我抓起桌上的培養皿砸過去,
玻璃碎裂聲中,我看見他卷起的袖口下,手臂上蜿蜒著和我一樣的蟲紋。逃到操場時,
廣播突然響起雜音,隨后傳來陳默的聲音:“游戲才剛剛開始——” 我摸向口袋里的蟲卵,
它正在發燙。而教學樓的鐘表,分針正好指在“7”,時針指著“3”。7 月 15 日,
下午三點整,衣柜里的蟲子是不是又開始啃食校服了?我舔了舔嘴唇,嘗到鐵銹味。低頭,
鼻血正滴在球鞋上,暈開的形狀像極了那些蟲子的翅膀。凌晨三點零七分,
我用舌尖抵住手臂蟲紋,用力一咬。藍色黏液混著血珠滲出來,舔進嘴里——比昨天更苦了,
像有人往喉嚨里塞了顆用福爾馬林泡過的苦瓜。“浩浩,早餐吃煎蛋?
” 媽媽站在廚房門口,她右肩的皮膚薄得像張糖紙,透過那里,
我能看到血管里流淌的藍光,正隨著心跳一明一滅。這是第 27 次循環的第七個小時,
她鎖骨下方的“136”編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色。“我要喝苦瓜汁。
” 我盯著她圍裙上的血漬,那是第 15 次循環時蟲群啃穿她肩膀留下的痕跡。
冰箱門打開的瞬間,我沖進父親書房。冷凍柜的密碼鎖又變了,
這次顯示的是“7150307”——我第一次發現蟲卵的時間。“咔嗒”,
柜門彈開的剎那,冷氣裹著腐臭味撲面而來。二十三個培養皿里,蟲卵正在藍光中蠕動。
最中間那個培養皿底,沉著半枚牙印——和我昨天咬蟲紋時的齒痕一模一樣。“在找這個?
” 身后傳來金屬摩擦聲。父親拄著拐杖站在門口,他手里的低溫槍冒著白霧,
槍口正對準我的眉心。“這些蟲子會吃掉你的腦子。” 他扣動扳機的瞬間,
我抓起最近的培養皿砸過去。玻璃碎裂聲中,我看見他卷起的褲腳里,義肢關節處布滿蟲紋,
和我手臂上的“715”如出一轍。逃進衛生間時,鏡子里的自己在笑,
牙齦上沾著藍色碎屑,是剛才生吞的記憶蟲。班級群突然彈出消息:【王浩,
15 號的】【數學老師讓你去辦公室喝茶】【附:你作文里寫的“時間蛀蟲”是什么鬼?
】 我刪掉消息,用帶血的手指在屏幕上畫圈,計算著蟲糞收集進度——還差三克,
就能填滿媽媽的舊口紅管。下午三點整,媽媽準時走進我的房間,“今天的月亮像蟲卵。
” 她的瞳孔開始擴散成藍色。我扯下她手腕上的蕾絲手套,接住從她肩窩滴落的藍火。
“媽,這是新出的眼影。” 我把蟲糞和藍火的混合物塞進去,“涂了能永葆青春。
” 她茫然地接過手套,指尖觸到顆粒的瞬間,右肩傷口突然迸發出強光。
那些藍光在天花板上組成圖案——是陳默實驗室的坐標。窗外的蟬鳴突然變成尖叫,我知道,
蟲群來了。果然,晚上七點,我的數學作業本自動翻開,成千上萬只蟲子從紙頁間鉆出來,
在書桌上排出“715”的字樣。每只蟲子的翅膀上,
都映著我暗戀女生的臉——那是第 13 次循環時被我推進蟲堆的女孩。“味道不錯。
” 我對著蟲群張開嘴,舌尖抵住上顎,感受著苦味在味蕾上炸開,“再來三只,
我就能想起第一次循環的真相了。”父親突然踹開門,他手里的低溫槍冒著白煙,
“陳教授說,該結束了。” 我看見他身后的墻壁上,蟲群正在組成巨大的時鐘,
時針分針都指向“7”。而我的手臂不知何時多了道新的蟲紋,形狀像把鐮刀,
正對著母親房間的方向。衣柜里的窸窣聲又響了,這次的聲音像有人在里面磨剪刀,一下,
又一下,磨著我剩下的記憶。我舔了舔嘴唇,嘗到鐵銹味。低頭,鼻血正滴在作業本上,
暈開的形狀和蟲子翅膀上的紋路完全吻合。凌晨四點,我蹲在母親床邊,盯著她肩窩的傷口,
藍火在皮肉間明滅,像被困住的閃電。“第 136 號容器能量流失 17%。
” 父親的日志在腦海里閃過。我掏出蕾絲手套,指尖剛觸到傷口邊緣,母親突然睜眼。
“別碰。” 她的聲音像砂紙磨過玻璃,瞳孔里的藍光暴漲,“它們…… 在看。
”窗外傳來玻璃碎裂聲,轉頭,成群的蟲子撞在玻璃上,翅膀拼成陳默的臉,咧著嘴笑。
我抓起桌上的舊口紅管,擰開——里面的蟲糞與藍火混合物正在發燙。“這是解藥。
” 我把膠囊塞進母親手里,她的皮膚開始變得透明,
能看見血管里的藍光正被某種力量抽離。“保質期還有 12 小時。” 我在她耳邊低語,
“等蟲子再咬穿傷口,就把這個涂上去。”廚房傳來重物倒地聲,
我沖進客廳——父親舉著低溫槍,腳下躺著被凍成冰雕的蟲群。“跟我去地下室。
”他槍口抵住我后背,“陳教授要回收第 27 號實驗體。”地下室鐵門緊閉,
密碼鎖紅光閃爍。我輸入母親生日——錯誤。輸入“715”——錯誤。父親突然笑了,
笑聲像生銹的齒輪,“知道為什么每次循環你都解不開密碼?”他卷起袖子,
露出手臂上的蟲紋組成的數字,“因為答案一直在你眼前。”鐵門轟然打開,
上千只蟲子撲面而來。我被父親推進去的瞬間,看見墻角的培養箱里泡著十幾具透明的軀體,
每具胸口都印著編號:135、134、133……“這些都是你母親的‘替代品’。
”父親舉起低溫槍掃射蟲群,“而你,是維持循環的關鍵。”我摸到口袋里的口紅膠囊,
突然扯開校服,露出手臂上的蟲紋。“那如果我毀了自己呢?”我用指甲摳進蟲紋,
藍色黏液噴涌而出,像打翻的墨水瓶。蟲群突然躁動,它們放棄攻擊父親,
轉而撲向我的傷口。劇痛中,我聽見陳默的聲音在地下室回蕩,“愚蠢的孩子,
你以為自殘就能破局?”實驗室的燈突然熄滅,黑暗中,母親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浩浩,
看天花板。”我抬頭——無數藍火組成巨大的時鐘,時針分針同時指向“12”。
而母親肩窩的傷口正在滲出更多的藍火。“把膠囊…… 給我。”她的聲音斷斷續續,
皮膚已經透明得能看見骨頭。我跳上實驗臺,踩著蟲群的背沖過去,將口紅膠囊塞進她手里。
母親把混合物涂在傷口的剎那,藍火沖天而起。那些蟲子紛紛炸裂,化作藍色的雨點落下。
但陳默的笑聲更響了,“太晚了。”他的聲音從每個角落傳來,
“第 136 號容器的保質期只剩最后 10 小時。”我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看著傷口涌出的血混著藍色黏液滴在地上,形成詭異的圖案。而地下室深處,
傳來蟲卵孵化的聲音,一聲,又一聲,像倒計時的鐘聲。晨光刺破窗簾的瞬間,
我藏在枕頭下的口紅膠囊突然發燙。那是用母親肩窩藍火和蟲糞熬制的“時間鑰匙”。
“浩浩,該上學了。”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帶著金屬摩擦地面的聲響和他機械義肢特有的嗡鳴。我攥緊膠囊滾到床底,
床板下密密麻麻的蟲群正在啃食我掉落的指甲,每咬一口就吐出一粒泛著藍光的碎屑。
“別躲了。”防盜門轟然炸裂,父親的機械義肢探進來,關節處纏繞著蠕動的蟲紋。
“陳教授說,你的小把戲該結束了。”我把膠囊塞進嘴里含著,咬破校服布條纏住手腕,
蟲紋在繃帶下瘋狂跳動,像被困住的蛇。父親的低溫槍抵住我太陽穴,“吐出來。
”他義肢關節張開,露出里面藏著的蟲卵孵化器,“你以為收集蟲糞就能破局?
”他扯下我手臂的繃帶,“這些蟲子從一開始就是用來監視你的。
”實驗室方向傳來玻璃碎裂聲,母親的尖叫刺破空氣。我趁機咬碎膠囊,藍火在口腔里炸開,
灼得我眼淚直流。“你!”父親的義肢掐住我脖子,金屬齒輪碾過皮膚。
我看見他眼底閃過一絲猶豫,那是第 1 次循環時他教我養螢火蟲的眼神。但下一秒,
他將我甩向墻壁,我的后腦勺撞在相框上,母親的照片裂開,露出背后的密道入口。
密道里傳來蟲群的嘶鳴,我連滾帶爬鉆進去,
腳下突然一空——上千只蟲子組成的“715”字樣在下方張開血盆大口。
“歡迎來到——”陳默的聲音從蟲陣深處傳來,他的機械義肢托著母親透明的身體,
血管里的藍光即將熄滅,“時間牢籠的核心。”我摸到口袋里的蟲糞標本,
那是昨天從父親實驗室偷的,蟲卵正在里面瘋狂孵化。“你以為控制蟲群就能贏?
”我把標本砸向蟲陣。蟲陣突然炸開,無數蟲子翻著肚皮墜落,
它們的翅膀上浮現出陳默年輕時的照片和被他銷毀的實驗日志。
但父親的低溫槍再次抵住我后背,“太晚了。”他的聲音帶著哭腔,
“陳教授啟動了最終程序——”實驗室方向傳來轟鳴,整個房子開始傾斜,
墻上的時鐘全部停在 7:15,而母親的身體正在陳默手中化作藍色光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