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沈既白很難說清這次蜜月旅行能不能算作甜蜜。
許晝對他關懷備至，可每個地方都仿佛有紀琛的影子徘徊不去。
蜜月回來后的每一天，兩人都如膠似漆，和尋常新婚夫婦并無差別。
許晝會陪著他憧憬未來，對沈既白許下種種承諾。
包括沈既白在內的所有人，都覺得許晝已徹底放下紀琛，如今是個疼愛丈夫的模范妻子。
但只有許晝自己明白，每個被思念啃噬的夜晚有多難熬。
這天，兩人同時收到了校友會的邀請通知。
母校迎來百年校慶，邀請知名校友返校參觀。許晝向來不參加這類活動，卻抵不住沈既白的軟磨硬泡。
“我們回學校看看吧，畢業五年了，都沒回去過。”他挽著她的手臂勸說。
校園里的銀杏葉已開始泛黃。
許晝走過文學院長廊時，下意識地避開后排的窗戶，那里曾經總有個埋頭讀書的身影。
展示墻上，優秀畢業生的照片按屆次排列，她的目光忍不住搜尋，終于在角落找到了那個她想找的人。
照片里的紀琛笑容燦爛，眼神澄澈，仿佛還是當年那個無憂無慮的大男孩。
逛完校園后，兩人到咖啡館休息。
“咖啡廳換了供應商。”沈既白忽然開口，攪動著杯中的咖啡，“但還是太甜。”
許晝的手指微微停頓，她記得有人曾在這張桌上，用三塊方糖在杯里擺出哭臉，然后皺著鼻子抱怨：“許晝，你的黑咖啡苦得像中藥。”
那聲音仿佛還在耳邊回響，令她心中一陣刺痛。
“許學姐好，早就聽說校友會請了您，好多學弟學妹都等著一睹您的風采呢。”幾個學生模樣的少男少女圍了上來。
“感覺比照片里還漂亮......”幾個男生在后面小聲嘀咕，又忍不住偷笑。
沈既白也頗為自豪：“小晝，這么多年了，你還是學校的名人呢！”
“這位是紀學長吧？”一個嬌小的女生突然探過頭，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量。
“你們當年的故事，現在各個學院都還在流傳呢！”
沈既白的笑容僵在臉上，而許晝的手指微微攥緊，指節泛白。
學妹沒察覺氣氛的異樣，徑自回憶道：“聽學長學姐們說，紀學長以前可是出了名的高冷，偏偏對許學姐不一樣。有一次下暴雨，許學姐被困在圖書館，紀學長直接沖進雨里，蹚過半人高的積水背著她，結果兩人都淋成了落湯雞，還在教學樓門口傻笑。那場未名湖畔的告白更是絕了！”
學妹越說越興奮，手舞足蹈地沉浸在自己的講述里：“紀學長拿實驗室里偷偷帶出的鈉，灑在人工湖里，在水里炸出了‘I Love XZ’！”
旁邊戴眼鏡的男生突然插話：“最厲害的是廣播站許學姐的告白，我就記得兩句，紀琛同學，你上周偷吃我實驗數據的草莓大福......”
“那是培養皿里長霉的培養基。”許晝捏碎一塊方糖，“他以為是抹茶布丁。”
一個短發女生擠過來：“還有最經典的圖書館事件！許學姐說想看絕版書，紀學長就每天凌晨四點去排隊，連續排了兩周，最后管理員都被感動了，破例讓他取了書，那可是古籍孤本啊！”
“但他抄書抄到手指起泡！”丸子頭學妹搶著補充，“結果許學姐哭著說‘笨蛋，我只是隨口說說啊’，紀學長就說......”
“你隨口說的每句話，我都當真。”許晝突然接話，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
他們說的故事半真半假，比如炸湖的事他就沒做過，那是隔壁體院一個小子的“杰作”。
不過當時，紀琛愛許晝的心是真的。
周圍的學弟學妹們聽得入神，有人忍不住感嘆：“這也太甜了吧！”
沈既白的臉色變得慘白，精心修剪的指甲在咖啡杯上刮出刺耳的聲響。
他突然站起身，臉上掛著僵硬的笑：“我去趟洗手間。”
看沈既白走遠，有人湊到許晝耳邊輕聲問：“紀學長怎么了，是不舒服嗎？”
“他來的時候有點受涼，我們一會要去論壇演講，下次有機會再跟大家聊。”
許晝突然有了個念頭，急著去驗證。
學生們三三兩兩和許晝道別，她又在咖啡館坐了許久，仍不見沈既白出來，便留了條短信，匆匆趕往會場。
這次校友會學校邀請了不少人，她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搜尋。
“許總！”副校長熱情地攔住她，“正好給您介紹幾位投資人......”
許晝禮貌地應付著，視線卻不斷掃過會場。
在簽到處，她的手指懸在嘉賓名單上方，最終落在“文學院特邀嘉賓”那一欄。
沒有他的名字。
論壇即將開始，工作人員引她入座。
燈光暗下的剎那，她忽然瞥見側門閃過一抹白襯衣的衣角。
“抱歉，我去接個電話。”許晝低聲離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