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眾人飯畢，蘇大勇將碗筷收攏，往溪邊清洗。
林氏亦未懈怠，徑直邁向東廂房，悉心整理衾枕，好讓蘇清瀾早些安寢。
蘇玉娘與蘇硯之則在一旁，悄然收拾著蘇如煙往昔留存的物件。
蘇清瀾初入蘇家時(shí)，行囊極為簡(jiǎn)陋，除侯府所賜少許銀錢外，再無他物。
眼見著夏日漸近，衣衫換洗匱乏，日用之物亦有短缺，她便打算偕同蘇明澈前往城中集市采買。
二人沿著蜿蜒曲折的幽徑，剛行至村口，便見一行人。
為首男子快步上前，身后的人捧著幾個(gè)精巧包裹，恭恭敬敬呈于蘇清瀾面前，說道：“姑娘，我家公子聽聞姑娘初至蘇家，特命我送來些日用之物。”
男子繼續(xù)說道：“公子請(qǐng)?zhí)K姑娘安心做想做之事，其余諸事，公子自會(huì)代勞。”
蘇清瀾微微頷首，一行人恭謹(jǐn)?shù)貙椭撂K家小院門前。
待男子與侍衛(wèi)離去，蘇明澈一邊幫蘇清瀾拿東西，一邊問道：“阿姐，他們是何人呀？還送來這般多物件！”
“是阿姐的朋友。” 蘇清瀾眉眼含笑。
打開包裹，只見衣衫皆用上乘料子制成，款式簡(jiǎn)約卻不失雅致，日用品一應(yīng)俱全，還有幾包色澤鮮亮的蜜餞。
蘇明澈在旁好奇張望，蘇清瀾瞧著小弟模樣，取出幾包蜜餞遞與他，柔聲道：“明澈，這些蜜餞都給你。”
蘇明澈眼睛瞬間瞪大，滿是驚喜，卻又有些猶豫，小聲問道：“二姐姐，這...... 真的都給我嗎？“
蘇清瀾輕撫他的頭，“自然，快拿著。”
蘇明澈這才歡喜接過蜜餞，脆生生道：“謝謝二姐姐！”
言罷，滿心歡喜地將一包蜜餞舉到蘇清瀾面前，“二姐姐，你先吃！”
蘇清瀾微笑搖頭，“我不太愛吃蜜餞，你吃吧。”
蘇明澈乖乖點(diǎn)頭。
蘇硯之整理蘇如煙的物品時(shí)，每拿起一件，都仿若有一把利刃刺心。
今日父親告知他，如煙是侯府的親女兒，已被侯府接走。他本還心存一絲念想，想著如煙在此生活了十七載，總歸有些情誼，或許還會(huì)歸來。
畢竟侯府不會(huì)輕易放走重金培養(yǎng)的蘇清瀾，若如煙不愿留在侯府，侯府必然會(huì)留下一人。
當(dāng)他歸家見到蘇清瀾的那一刻，便知如煙不會(huì)再回。
自己寵溺了多年的妹妹，竟如此決然地拋棄了十七年的親情。
他的目光落在竹樓里的陶瓷笑臉娃娃上，眼神瞬間凝滯，這憨態(tài)可掬的瓷娃娃，原是及笄那年他連夜翻過兩座山頭，用獵得的白狐皮與窯工換的。
而今釉色斑駁處，恍見小妹枕著它酣眠的模樣。
曾經(jīng)，如煙對(duì)這娃娃愛不釋手。
可自蘇家遭逢變故，家境一落千丈，一切皆變。
蘇清瀾收拾好東西出來，便見蘇硯之蹲在竹簍旁，從那堆雜物里小心翼翼撿起陶瓷笑臉娃娃。
“二哥。” 蘇清瀾輕聲喚道。
蘇硯之聽到聲音，慌亂地將娃娃藏到身后。
蘇清瀾神色平靜，淡淡道：“不用藏了，我看到了。”
蘇硯之緩緩垂下眼眸，猶豫片刻，才將娃娃拿出，“如煙從前特別喜愛這個(gè)陶瓷笑臉娃娃，一直置于床頭，每晚看著它方能入睡，沒想到她連這個(gè)都不要了。”
“她舍棄的又豈止是這些。” 蘇清瀾輕聲感慨，唯有讓蘇硯之直面這份痛苦，方能真正釋懷。
她微微嘆氣，問道：“你想把它拿回去嗎？“
沉默良久，蘇硯之還是將娃娃放回竹簍，對(duì)著蘇清瀾勉強(qiáng)擠出一絲笑容，說道：“算了，不過是個(gè)不值錢的物件罷了。”
蘇明澈看著哥哥失落模樣，他心想，哥哥定是難過極了。
“哥哥你看！二姐姐給我好多蜜餞！給你吃一點(diǎn)！” 蘇明澈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將蜜餞遞到哥哥面前，盼著這些甜甜的蜜餞能讓哥哥心情好些。
蘇硯之看著懂事的弟弟，心中陰霾漸散。
他蹲下身子，就著小弟的手拿起一顆蜜餞放入口中，“真甜，很好吃。”
夜深，蘇清瀾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直至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清晨，她剛起身，便聽到屋外傳來蘇玉娘與父母的輕聲細(xì)語。
“清瀾還未起身吧？“ 蘇玉娘輕聲問道。”沒呢，昨夜聽她翻來覆去，許是睡不慣這床鋪。這天兒愈發(fā)炎熱，咱們得想法子買點(diǎn)冰回來，給清瀾降降溫，讓她住得舒坦些。只是買冰花費(fèi)不菲，唉......”林氏聲音中帶著一絲無奈。
“阿爹，我在城中悅來酒樓尋了份幫廚的活兒，過幾日便去，能多掙些銀子，屆時(shí)買冰的錢便有著落了。” 蘇玉娘向來懂事。
蘇清瀾恰在此時(shí)走出房間，聽到姐姐這話，心中一動(dòng)，“阿姐，咱們家世代為獵戶，自幼對(duì)山中事物熟稔。我對(duì)中醫(yī)藥理略知一二。大姐不妨去山里采摘幾味對(duì)皮膚有益的藥材，我教你制成養(yǎng)膚膏脂，拿去城中售賣。如此一來，收入或許比去酒樓幫廚更多。”
蘇玉娘聽后，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與猶豫，說道：“這...... 能行嗎？我從未做過此事，怕是......”
蘇清瀾微笑安慰道：“姐姐放心，這養(yǎng)膚膏脂在城中富貴人家極為暢銷，咱們有山林之便，定能成事。”
蘇大勇和林氏對(duì)視一眼，眼中滿是驚喜。
蘇大勇說道：“這主意聽起來不錯(cuò)，玉娘，要不咱試試？”
蘇玉娘重重點(diǎn)頭：“好，那便依清瀾所言。”